第44章 ☆、大羽太子
澪涵和白芷到底沒能睡個安穩,那縣令也不知哪兒聽來的風言風語,說是太子殿下不日便要返回都城,當即着麽急慌地将澪涵和白芷鎖進囚車,押往澤城。
來陽縣距澤城趕馬無需一日的功夫,是夜,澪涵和白芷便被押入了澤城郡守府衙,聽候太子審問。
高祖當年征戰天下之時,太子季景珣已經成年,又師從如今的定西侯趙業,沙場英雄,自是功勳赫赫,眼下天下安定,季景珣榮寵加身,又身居太子位,自是有眼紅妒忌者。
自古薄情帝王家,他那對恨不得他死在戰場上的雙胞弟弟更是借着刺客一事大肆鼓動,終是将他那再受不起驚吓的父皇說動,當朝任命他全權負責抓捕刺客之事,父皇年事已高,當年征戰時又有傷在身,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幾日天降流星,便讓他大張旗鼓地登山祈福,日前恰巧宮裏又進了刺客,如今他老人家真是越發信神疑鬼起來。
季景珣揉着額角,深知刺客一事若是他處理得不當,依老二老三的性子,少不得在父皇那兒給他上眼藥,而如今的父皇也早已不如當年英明神武,怕是他這太子之位都要岌岌可危了。
刺客行動失敗,消失得極為徹底,季景珣便猜測,人定是沿着滄水想要打滄水峰翻山,這才一路追查到澤城,沒想到還真讓他遇上了,來陽縣的衙役此刻已經将人移交到了湯振國手裏,季景珣一刻都不想耽擱,連夜進牢審問。
季景珣踏入牢房時不由怔住,牢裏關的兩人中一個看上去剛及束發,另一個竟然還是個女人!而那小子竟然還嚣張地嚷嚷着讓牢役給『他』端些吃食來。
牢役們一見太子殿下駕臨,慌忙起身行禮,澪涵眨眨眼,方才仔細看向這人界的太子殿下。
高大俊朗,氣度非凡,眉眼間是經歷過風浪後的沉穩從容,頭發仔細地束着,靛色的衣袍上繡着繁雜的紋理,腰間配着一塊剔透的玉佩,只頸項間有一道細細的疤痕,宛如一條細長的蚯蚓,自右頸直劃左側鎖骨,不算猙獰,卻也不好看,好比一副隽秀的丹青教人誤落了一滴墨。
澪涵瞧得不錯眼,眼神無辜,季景珣卻有些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落了下乘,當即掩嘴虛咳一聲,才朗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家住何處?本月初五又身在何方?”
澪涵心道,我是聖子,家住聖天池,本月初五還在天宮,說出來吓不死你定然是你不信,遂只得攤手說道,“無論您信與不信,我們絕不是刺客。我們從西北而來,卻絕對不是圖卡的人,或許我們長得不那麽像大羽人,那也只是因為我們姊弟是在邊疆長大,容貌有些偏似那裏也實屬正常,還望太子殿下明鑒。”
季景珣沒料到此人被關在牢中,還能如此淡定從容、伶牙俐齒,不由有些刮目,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澪涵。”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
澪涵不由冷汗,又念起當初瀾汐說的那一番話,嘴角便浮起一道甜蜜喜悅的笑容,在季景珣看來,澪涵是突然便熠熠生輝起來,就聽『他』笑着說道,“正是,家父酷愛寒梅,所以才給我取了這名字。”
季景珣有些為難地說道,“事關重大,本宮不能因着你片面之詞便認你清白,或許有些事,需要一些暴力才會有更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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澪涵倒沒想到這太子殿下前一刻還溫文爾雅,後一刻便要給人上大刑,一時有些适應不了,白芷連忙拖着澪涵跪倒,說道,“若是民女能找到真正的刺客,還望太子殿下能收留我姊弟二人!”
季景珣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你們?”
白芷點頭道,“還望太子殿下能将那行刺一事詳細說與民女一聽。”
季景珣半信半疑,看着白芷一臉正色,便将那刺客如何進的武霄殿,又如何消失得無影無蹤,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通,白芷聽完直皺眉,問道,“殿下這一路追查過來都不曾有絲毫跡象?”
季景珣面色難堪地點了點頭,白芷略作思考便說道,“怕是內鬼。”
季景珣一時恍然,不聲不響地低頭将當日武霄殿內的人員都細細想了一番,心中便有了計較,又暗暗心驚,這女子看着尋常,卻是心機超于常人,倒是個人才,只可惜了……
澪涵看着季景珣松開緊皺的眉頭便知白芷說的正中靶心,便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姊弟二人年幼便同邊疆的祖父一同生活,如今祖父仙去,我們姊弟二人又從未到過中州,颠沛流離竟還要被冤枉成刺客抓入大牢,如今出去也怕是再難尋到一處生計過活,還望太子殿下心慈仁善,收留我們姊弟二人罷。”
白芷僵着一張臉,竭力控制不讓自己的面部表情崩壞,季景珣亦是面色詭異地聽着澪涵唠叨了那一大串,半晌才幽幽開口道,“東宮并不缺人手,本宮也着實無法将你們安排進皇宮,不若這樣吧,本宮便在這澤城為你們謀個活計如何?”
豈料澪涵一聽竟是立時跳起,嚷嚷着,“看你是堂堂太子殿下,沒成想也是這般說話宛如放空炮!”
“放肆。”
季景珣面色一整,澪涵便收起之前的粗魯無禮,轉而笑嘻嘻說道,“不收留便不收留,”桃花眼滴溜一轉接着說道,“草民想向太子殿下打聽一事,若是太子殿下肯于告知,那殿下便與草民兩不相欠,草民日後定會為殿下的品格歌功頌德。”
季景珣不由好笑,這娃娃說得好似他季景珣真就欠了他姊弟二人一般,便好整以暇地問道,“打聽何事?”
澪涵掃了一眼牢中其他閑雜人等,季景珣料他二人也整不出甚幺蛾子,便将湯振國等一幹人都遣了出去,當牢中只有他三人時,澪涵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知殿下可聽聞過麒麟結?”
季景珣臉色當即一沉,低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澪涵看了眼白芷,接道,“誠然,我們并不是大羽人,可我們更不是圖卡或是恰厄,我們生活在距離這片大陸極為遙遠的地方,但是我們需要麒麟結,情況危急,如若不然,我們也不會甘冒大不韪沖撞太子殿下。”
季景珣稍稍後退了半步,問道,“本宮如何相信你們?”
白芷上前一步,掌心朝上将手伸出牢欄,随即季景珣便不可思議地看到自白芷手心流出一道細流,源源不斷,不多時那塊地方便積聚了一灘。白芷驀地收回手,說道,“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并不能随意大肆使用靈力,才要勞煩殿下指條明路。”
季景珣面色不變,心中卻是大駭,他骁勇善戰卻也是尋常文武路數,此等異術他又何曾見過?!深知這二人若是有心,當真是能夠在交睫之間便可取他性命!
心思急轉,季景珣不禁又後退了一步,似是想到了什麽,擡眼問澪涵,“你們所言麒麟結可是一塊镂空麒麟雕飾的玉佩?”
澪涵點頭稱是,便聽到季景珣鎮定說道,“本宮可以告知你們麒麟結的下落,但,本宮有一個要求。”
“殿下請說。”
“本宮要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它,并且,日後定不會讓它再出現于大羽。”
澪涵不由愕然,不是“得麒麟者得天下”嗎,怎得這位太子殿下竟是要毀掉這麒麟結似的,面對澪涵的疑慮,季景珣安然說道,“莫要多問,本宮只問你能否做到?”
“如此便多謝太子殿下,澪涵定然不負殿下所願。”
暮色四合,迦蘇的随侍已經撐起帳篷,将裏面布置地極盡奢華舒适,雖然迦蘇覺得全然沒有必要,可他到底是鬼王,他不需要,不代表他的侍從們不需要準備。
待一切安置妥當,丫頭們便恭請鬼王先行歇息,可迦蘇又豈能安睡?幾個時辰前來自黃泉澗的嘶吼,便是他們身處外圍都聽得分外清晰,膽戰心驚,迦蘇一驚之下更是毫不猶豫擡腳便要硬闖,可想而知,定是毫無餘地地被結界反彈了回來。
迦蘇一臉陰沉地在原處直立到天黑,而瀾汐一行已經将第二內室的屍骨分門別類地堆成堆了,卻仍舊沒能找出進入第三內室的門。
小饕餮蹲在一角,用一支羊腿骨胡亂圖畫着,看着筋疲力盡的他們,鼓鼓嘴說道,“我都說了進不去,你們都不聽,還不是累死。”
瀾汐一言不發,紫苑洩憤般一腳踢翻眼前的骨堆,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氣兒,西棠沉思片刻,問道,“是否該走右邊那條墓道?”
紫苑一聽立時驚悚地瞪着小饕餮說道,“你可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這個事關受寵程度,小饕餮立馬跳起來捍衛自己獨寵的地位,急急說道,“胡說!主人只有雪兒,不是雪兒,朱兒?青兒?難道是小白?……”
所有人都無奈地看着小饕餮掰着手指陷入名字大戰中,不多時便可憐兮兮地擡眼盯着瀾汐看,委屈地一碰便要哭出來。
瀾汐看着小饕餮一身羅裙純白似雪,當機立斷說道,“雪兒。”
青黛連忙招招手将小饕餮招來身側,拍拍她的頭說道,“我們先叫你雪兒,等會兒見到了你主人,我們再問問他你的名字,可好?”
雪兒扁扁嘴,吸吸鼻子,啞着聲音說道,“修隐說養靈獸很耗靈力,所以不允許主人養兩只,雪兒是獨寵!”
瀾汐一時并未在意,卻在突然意識到雪兒提及的那個名字時面色盡失,他一把抓住雪兒的胳膊,驚恐地問道,“你适才說的可是修隐?”
雪兒有些駭然,睜着眼睛點了點頭,瀾汐複又問道,“你主人,是誰?”
“喻樓,怎麽啦?”
這下,不單單瀾汐一人大驚失色,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驚魂不定地盯着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