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弑君者
“始尊之弟,名喻樓,受封右令使,傳聞其容昳麗,俊美無俦,又骁勇善戰,于始尊左右征戰四方,一統天界。然喻樓不安本分,意圖弑君逆天,始尊痛徹心扉,囚喻樓于無極獄,念其潛心悔改,豈料喻樓冥頑不靈,始尊無計可施,只得斬喻樓于無極獄內,抛屍棄地,永世不得入葬皇陵。”
——《天族開合錄弑君者》
所有的天族都知道遠古時代,他們的開國之主曾遭遇過親兄弟的殘忍背叛,弑君者的名字家喻戶曉,夫子都用他這一逆天叛徒教導學生要忠義效國,父母會用弑君者的兇狠殘暴教養吓唬頑皮的孩子,自然,所有人都認為弑君者的屍骨早就在數萬年的時光中化為了灰燼,可眼下,這黃泉澗中躺着又是誰?!
紫苑大氣都不敢喘,可還是耐不住,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地問道,“弑,弑君者?”
瀾汐擡起頭,眼神幽深,紫苑忍不住一哆嗦,雪兒不明白弑君者是何意,更加不明白為何他們在聽到主人的名字後是這般反應,她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們不喜歡主人嗎?”
紫苑心中狂嚎,怎麽喜歡?!莫不說他弑君者的身份,即便他是尋常之人,那算起來也是他們祖先級別的,能簡單到用喜歡和不喜歡來形容嗎?!
雪兒明顯有些為難,她很喜歡主人,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喜歡他,正打算用好吃的讓瀾汐他們也喜歡主人時,一直沉默的瀾汐突然說道,“數萬年前的事與我無關,我只要麒麟結。”
西棠回過神,收起先前的驚恐,問道,“可要奴才先行自右邊打探一番?”
瀾汐凝眉,片刻後說道,“雪兒在此處,定然是這條道不會錯,”又轉頭看着雪兒問道,“你主人有何喜好?”
雪兒當即回道,“雪兒!”
“……除了雪兒。”
“吃的。”雪兒咬着手指。
“……還有呢?”
“嗯……”雪兒低頭,“嗯……”雪兒望天,“蓮花……”雪兒突然看着瀾汐,“對,蓮花!修隐就是因為主人喜歡蓮花,才誤會他喜歡歩蓮的!修隐最讨厭!”
瀾汐驀然想起石門上的絕交詩,“恩斷義絕莫問蓮”,便是永生永世再不相見過問的意思嗎?當即擡頭重新打量這間石室,仰頭方才發覺,這石室的頂竟是個七邊形。
在瀾汐的示意下,西棠将人托到了房頂上,瀾汐舉着火把,一眼看到正中央的一顆珠子。他擡手慢慢覆上去,整間石室都随着他的動作悄然變暗,只火把微弱地照亮着一小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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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一直不曾察覺,那間石室過于明亮了些,火把是如何都達不到這效果的,瀾汐将手拿開,石室果然亮堂了不少,他肯定地說道,“是七彩琉璃蓮。”
腳落地後,瀾汐又吩咐滅掉了所有的火把,整個石室都陷入一片黑暗,西棠自掌心燃起一小簇火苗,随即整個石室便悄然發生了變化,一道紫色的光芒自天頂射下,瀾汐命他們呆在原地切莫亂動,他自己一腳踏上那塊紫色的光斑,不多時,又是一道靛色光芒,随後依次是藍、綠、黃、橙和赤,瀾汐尋着光斑的軌跡謹慎小心地一步步踏過,片刻便感受到了自腳下傳來的震動,西棠又點起火把,便見到一直毫無縫隙的牆壁緩緩顯現出一道門,随即該門便一寸寸開啓。
經歷過饕餮一事,衆人都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地緊盯着那扇門,然而等所有動靜都消停後,都不見有何怪物從門內沖出,瀾汐尚未松口氣,雪兒便慌不急待地掙脫青黛的手狂奔進去。
瀾汐緊跟着進去,一時怔然,半晌嘆氣,紫苑則是幹脆地直坐到地上,指天罵地,嚷嚷着再也不願走一步,青黛無奈地看着紫苑,朝着瀾汐頗為不好意思地笑着,西棠看看這,瞅瞅那,默默地将行囊中的幹糧和水拿出來一人分了些。
那間石裏室哪有什麽怪物的影子?就是連葉子都不曾有一片,空空如也,只依舊沒有門。
雪兒很失望,啃着手中的烙餅,很不滿,西棠趁機趕緊将幹糧袋紮好,免得讓這胃口超好的小饕餮一頓吃完。
一行人不得不原地休整,一番心驚肉跳,一波三折,着實筋疲力盡,心力交瘁。
依季景珣的意思,澪涵他們應是明日同他一道坐船回玉河,再北上建翎,可是澪涵等不及,瀾汐沒有靈力加護,此番得知麒麟結的下落,自然心急如焚,季景珣沉思片刻,毅然決定棄船騎馬,跟着澪涵當夜便出了澤城。
中途換了一次坐騎,季景珣出行帶的自然是好馬,澤城是綢都,自建翎到澤城的官道定然暢通無阻,又無需從玉河轉行,澪涵他們翌日黃昏便抵達了建翎,季景珣将他二人安頓好後,便秘密召來了他的智囊團,金吾衛大将軍楊靖之子楊子城,時位金吾衛中郎将;今年察舉中名列上第,禦封博士待诏的公孫孝;還有恩師定西侯之子,小侯爺趙進。
楊子城看太子這般匆忙便回了都城,以為是找着刺客了,連忙趕到東宮,卻看到太子一臉凝重,公孫孝和趙進沉默不言地站立一旁。
公孫孝是文人,不似楊子城和趙進招貓逗狗,論武安天下,楊子城收聲給公孫孝遞了個眼色,公孫孝卻也只是搖頭,示意他也是剛到,并不知情。
突然,季景珣猛地将桌上的茶盞揮到地上,乍然而起的清脆聲響驚得三人面面相觑,到底趙進與太子青梅竹馬,便在楊子城和公孫孝的示意下,上前一步輕聲問道,“殿下息怒,這是為何事這般動氣?”
季景珣年長他那對雙胞弟弟八歲,他們的母親季柳氏是位巾帼英雄,高祖征戰天下,季柳氏素來都是随行左右,可惜,高祖稱帝,季柳氏做了一年皇後便因舊傷複發,撒手而去。
高祖到不一定專情,只這向來陪伴自己的人說沒就沒了,加之自己的身體也越發病弱,便深覺當初的歲月如何如何美好,連帶着對雙胞胎的感情都越發親厚,這幫着他打下天下的太子反倒遭了冷落。
這又能怨誰?誰教季景珣長得不似季柳氏,面相随了高祖?
可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如今母後仙逝,父皇病重,他那弟弟們竟還能如此狼子野心,妄圖置他于死地!
自打刺客莫名消失後,他便懷疑過他們,可他始終不願相信,如今倒是教一個外人輕易點破,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是,他不願見到手足相殘,那他大可以抛開這些,讓與他的弟弟們便是。可是,大羽才剛剛立國,圖卡、恰厄都是隐患,他那對弟弟究竟是不是治國理國的料子,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又讓他如何放心交付出這個國家?這可是成千上萬百姓的身家性命!
季景珣咬牙切齒,卻也無計可施,半晌後,方平靜地說道,“刺客是老二和老三找來的。”
楊子城等人俱是一驚,連忙問道,“殿下,此事事關重大,可切莫胡言!”
季景珣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當初打仗的時候,老二老三就恨不得本宮死在戰場上,如今父皇遭刺,他們更是亟不可待地将本宮推了出來,加之又一直尋不到刺客的蹤影,怕是早讓老二他們毀屍滅跡了,他們就是想等着看父皇治本宮的罪……本宮絕不會坐以待斃。”
說着讓楊子城他們附耳過來,如此這般詳述了一遍,直說得他三人變了臉色。
趙進畢竟也算和二皇子、三皇子相識一場,不由蹙眉,“太子,這會否……”
“會否太殘忍?”季景珣譏诮一笑,接道,“本宮不殘忍,明日死的便是本宮。”
趙進不由默然,最後仍舊不死心勸道,“還望太子留他們一命。”
季景珣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自然,本宮可不想死後被母後抽鞭子。”
之後,楊子城便回了金吾衛,以巡查為由在未央宮附近仔細布置了一番,公孫孝直接出宮,走訪了整個建翎最有名堂的幾處古董行,終于尋到了太子所要之物,而趙進回到侯府,徑直踏進了父親的房間,将門緊緊掩上,随即鄭重其事地問道,“若是太子殿下兄弟相殘,父親當如何?”
定西侯頭發有些花白,精神還算矍铄,他自然知道宮裏那些事,也知道他的兒子素來與太子交好,聞言沉默片刻,便對着自己兒子說道,“我只求國家穩定,百姓安然。”
是夜,澪涵和白芷悄麽聲地自未央宮盜走了高祖帝枕邊的麒麟結,随後,太子大張旗鼓地帶着兩名渾身褴褛的囚犯跪在未央宮外請求面聖。高祖不堪其擾,終于披衣準見,聽到的卻是駭人驚聞的事實。
那兩名囚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二皇子、三皇子指使,才膽敢夜刺皇上,以嫁禍給太子,還望皇上聖恩浩蕩,免他們死罪。
高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旁怒不可遏的太子,漸漸平息了起初的怒氣,悠悠說道,“叫老二老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