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魚

其實夏萱是有點擔心的,夏振邦的意向太堅決了,如果被他知道楊鐵先一步去了沙廠,她不敢想象夏振邦會爆發出多大的怒火。

所以在兩老勸說夏振邦的時候,夏萱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只是低着頭在旁默默吃着。

但事情終有顯露的時候,楊鐵回來了。

"爸,我去沙廠找到了一份試工。"

在沒有高考的年代也可被破格推薦入讀大學,這就證明了夏振邦是很聰明的。所以聽到楊鐵這一說,再看到比平日更沉默的夏萱後,他就明白了。

不過夏振邦的反應,與兩兄妹的預期有點出入。他一言不發,只是吃完手上的硬餅和再喝幾口魚湯後就出門了。

離開的時候他也沒交代一言半句。

雖然夏振邦平日也是一名不太言笑的父親,可他總會為三兄妹帶來和暖的關懷,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或是閑常的一個動作,但兄妹們都會從中感到父親的愛護。

可是今天沒有,他只留下那有點落寂,一拐一拐慢慢遠去的身影。

連年幼的夏蓓也感到氣氛的轉變,所以今天早上的夏家有點靜,各人吃完早飯後也沒有再多說甚麽,只是默默的出門工作,最終獨留下夏萱和夏蓓在家。

按道理她們這時已經出門上學,但從三個多月前開始,因為學費的問題兩姊妹就閑置在家,每一天只能無聊的過着。

但夏萱再不是那個夏萱,在家人離開後,她也動起來了。

再一次把稻杆拿出來,她要編織更多的魚簍。

"姐你又要去捉魚了嗎?"看到夏萱的架勢,小可愛就好奇了。不過她有點不懂,"你不是前兩天才做了一個的嗎?"

夏蓓沒有猜錯,夏萱是要去捉魚,不過她這次要捉的不是用來吃的小魚。

"我們去捉金魚好嗎?"

金魚?聽到這兩個字,夏蓓反而有點小迷糊,"好吃的嗎?"

小孩子的表情很天真,在她好奇的樣子下就顯得更加可愛。不過夏萱就有點心酸,"金魚不是吃的,是一種很漂亮的魚。"

漂亮?夏蓓好像沒有太大的概念,因為在她的心中,魚只是用來吃。漂亮的魚會更美味和飽嗎?

她很想再問,可是夏萱太忙了,結果夏蓓只好蹲在一旁無聊的看着。

其實用稻杆織魚簍不難,平日的夏萱十來分鐘就可以完成一個。可現在她要捉的是金魚,魚簍的密度要更低,如果能不透水就更好,所以難度提升了不少,快将一個小時她才完成了兩個。

不過她也只可以制成兩個,因為稻杆也所餘無幾了。

用具完成,夏萱就帶着夏蓓一起出發。

其實夏萱不太想帶着夏蓓一起去的,不是說麻煩,而是那個地方有點偏僻,她怕小可愛體力不夠。

但留下她一人嗎?夏萱就更不放心,所以就拖着她的小手一起走吧。

不過小夏蓓的體力比夏萱想象中更好,或許這時候的孩子都是精力充沛的吧。在走了快将兩個小時,夏萱都覺得小腿有點軟時,夏蓓還能奔奔跳跳的。

無驚無險,兩人已經到達目的地,就是石淩鎮東面的小山澗。說是山澗,其實也可以說是小樹林,或者是小山群。

在記憶之中,這裏一直沒有開發,直到差不多九十年代時才開發為新的住宅區。而在這之前,這一帶都保留着原始的氣息。

但又不至于渺無人煙哦,因為山野間有着多種多樣的植物。在這個各方面仍不完善的時代中,很多人生病或受傷都會來采草藥。再加上林中果樹數目不少,每到盛夏時生産隊就會帶隊來摘果子。

不過真正的夏萱就沒有來過這裏,知道這個地點的是溫思思。

溫思思和夏萱很不同,夏萱喜歡安靜,溫思思就好動。基本上溫思思就是一個坐不住的人,只要閑下來五分鐘,她就會覺得全身不自在,她就是喜歡四處跑。

這個好地方就是她在一次無意中發現的。當然,跑到那麽遠和偏僻的地方後,她被禁足了一個多星期。現在回想都覺得慘。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夏萱就知道了這個地方,她可以在這裏開展自己的第一步。

夏萱想了很多,怎樣才可以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呢?就是錢。

怎樣才可以賺錢呢?在這個年代,一定是做買賣。

可她無財無本,可以買甚麽賣甚麽?她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一個地方,想到了一件一定會受歡迎的"貨品"。

金魚!

很多人不知道,金魚其實是半人工的産物。在大自然的孕育中,是沒有真正的金魚,有的只是"草金魚"。

草金魚是鲫魚的一個變種,它和印象中的金魚一樣,有着鮮豔的紅、黃或白色鱗片,和長長的華麗大尾巴。

在外行人的眼中,草金魚和金魚差不多。起碼在小孩子的眼中,兩者是一樣的好玩。而在養魚者的眼中,這個時代可以找來草金魚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是可以的!

在這一帶有很多小山澗,而在山澗之中就藏着不少的草金魚。如果夏萱可以捉到,再拿到較富裕的城中出售,她将可以得到一筆不錯的收入。

終于,在懷着有點忐忑的心情下,夏萱找到了一條比較深入的小澗。往水中一看,有!

雖然不多,只有兩條小金魚在游。但這已經足夠了,夏萱的初步計劃是可行的。

而越是深入山中的小水澗,金魚的影蹤就越多,不用多久夏萱就捉到二十多尾了。旁邊的夏蓓看得有趣,她就在一旁拍着手歡呼式的吶喊打氣。

如果可以,夏萱恨不得把這一帶的金魚都捉回來,以後就做獨市生意。不過她的魚簍就那麽大,而且為了防止簍裏的水流走得太快,她要兩個疊在一起,所以最多只能帶走三十來條。

但也可以了,三十多條,如果順利也可以有不錯的收益。而且她可以挑選的啊,三十條都選最好、最大、最漂亮的,等她賣的時候就可以賣出更貴的價錢了。

實在太高興,連帶小夏蓓也在一旁傻樂着。結果太陽過了頭頂好一會後,兩人才發現自己還沒吃東西。

快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在山中也有好處,就是野果多。即使現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節,但要找總可以找到一些的。要填飽肚子不算難。甚至在甜甜酸酸的果子下,夏蓓更說了一句,"比平時的午飯好吃多了!"

有歡樂、有笑聲,更有着收獲,兩姊妹可以回家了。

但兩人始終是孩子,體力是有限的。在開心過後,兩人下山的腳都有點軟軟的。

"小心點啊,不要急。"慶幸夏蓓懂事,她沒有提出要人抱,她只是更快的走着。好像如果她走得快一點就不會累一樣。結果背着魚簍疲憊跟在後方的夏萱,要不時的叫停小夏蓓。

可小孩子就是急性子,她這次跑得有點遠,而且這一段路比較陡峭,她摔倒了。

悲痛的哭聲立即在山中響起。聞聲,夏萱立即大驚,她連忙跑了起來。只是路不止斜,更滑。夏萱即使有心想快也快不起來。

不過就在她緊張萬分,擔心夏蓓會不會受傷時,她聽到了另一把聲音。

"小妹妹不要哭,沒事的。"有人在安慰夏蓓?而且那聲音是那麽的似曾相識。

"嗚。。。"聽到安慰聲,夏蓓的哭聲反而更大。但這也是正常的,始終是小孩子,覺得痛就會哭。豆大的淚珠成串的在夏蓓臉上出現,配上她可愛的臉蛋更是令人生憐。

那名安慰者應該沒見過這種情況,夏蓓一哭,他也有點淡定不下來了。

"要不我給糖你吃?"

那人試了很多方法,結果都是失敗。但當他拿出一粒包裝得十分精美的巧克力糖後,小夏蓓的哭臉就凝滞了。

她不哭了。

雖然膝蓋上的擦傷仍很痛,但這個小吃貨已經被成功轉移視線。眼見及此,那人當然是機不可失,連忙拆開糖果的包裝。

"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的?"

止住了夏蓓的淚水,那人也開始關心起小可愛來。

這時夏萱也來到了,但她有點卻步。因為她認識這個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在樹蔭間,閃閃的陽光照耀下,她和他終于再次相會。曾經,她以為兩人不會再有交集,特別是想起那最後的一眼,是憎惡。

當時她的心都覺得要碎了,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

她也是在那時醒悟,"夏萱"是有着那麽重的心機。

"姐。。。"

不過聽到夏蓓的叫聲後,她也馬上清醒過來。

已經不是那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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