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代父進廠
石淩鎮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地方，就是位于珠江下游。加上此處地勢成凹狀，于是珠江河床內的物事，大多被留在石淩鎮附近。
如果污染嚴重，這當然是很大的問題。但現在是七十年代末，天仍是藍的。所以大量的優質沉積物和養份豐富了石淩鎮的田地，除非是天氣的因素，否則基本都是年年豐收。
但珠江帶給石淩的并不止良田，還有着細沙。
沙子在江中不斷打磨，當沉積在石淩鎮旁時，已經差不多是可以直接使用的狀态。無論是建築或是別的衍生工業，珠江出品的細沙都是上上之選。
所以石淩鎮設有沙廠。聽鎮中老人說，這更是可追溯上數百年的事業。
不過過去的都是小型手作坊，是近年才有國營的大型沙廠。而随着規模化的廠子出現，石淩鎮內也有很多人前往謀生。
只是夏萱知道夏振邦不合适。
與別的工作相比，沙廠給出的薪資的确最好，工分差不多是別樣廠子的一倍。
但工作的艱辛程度不止一倍呢！
工時長，環境長年悶熱，而且從事的都是苦力類工作。除非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否則真的很難堅持下去。
夏振邦的年齡是不大，他今年才三十出頭。但他行動不便，平日的他只要多走動一下，腳就會隐隐作痛。沙廠的工作又是以搬搬擡擡為主，所以一定不行。
夏萱堅決反對。
他即使不是自己的親爹，但如果是為了自己而傷了身子，夏萱也是不樂意的。
＂不要了，我可以自己賺學費。＂
＂傻孩子，你現在才多大。我知道你懂事，但這是我作為父親應該做的，為兒女供書教學是我的責任。＂
夏萱很想再争取一下，可夏振邦就是不聽。再多聊一會後，他就示意夏萱早點回去睡覺。
只是聽過這一翻話後，夏萱就更睡不着。她曾以為自己很理解甚麽是窮，上一世的最後數年，她就覺得自己很窮，不過她起碼仍有着不錯的房子住，每一餐也能吃得飽。
比起眼前的夏家，她真的說不上窮。
所以想着想着，她心底莫名的觸動了一下，＂夏萱＂的所作所為是因為窮怕了嗎？
這一夜，夏萱基本沒有真正睡着過。她反複想着不同的辦法，只是最終沒一個行得通。說穿了現在的她太弱小，無論從那一方面看，她都顯得無能為力。
不過苦思了一晚也不是一無所得，起碼她想通了一點，就是要在這個時代再一次活過來。
她已經回不去未來，而且即使可以回去又如何。未來的她只有末路，眼前的她反而有着希望。
雖然她不像那些穿越小說的主角般，有着無所不能的金手指。但她有記憶，她知道未來必将發生的事。這不就是她重新開始的最有力資本嗎！
而且未來的溫思思太可憐了，她也不想曾經的自己那麽慘，或許她可以改變的。
她，夏萱不會再做＂壞人＂，她的上一世溫思思也會有着美好的将來。
這就是她的目标！
不過這些事都太遙遠了，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阻止夏振邦去沙廠。只是她有點不确定，就是在回憶中夏振邦好像沒有去沙廠工作的。
會是她記錯了嗎？又或者在中間發生了甚麽事？
結果在天亮之前，有人告訴了她答案。
＂小萱，小萱你醒了嗎？＂是大哥楊鐵的聲音。
聽到呼喚聲，夏萱也立即起來。＂來了，哥找我有事？＂
楊鐵看到夏萱已經醒來後，先是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接着示意夏萱跟他到屋外。
＂昨晚的事我都聽到了，所以小萱你要幫我。我要代替爸去沙廠。＂
＂你是想我幫你拖延着爸，等你可以截足一步？＂
楊鐵也有點意外，他才說了一句夏萱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這與平日的她有點不同啊。
不過時間緊逼，他也沒有多想，只繼續交代着。
＂小萱你也大了，你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所以爸說得對，我們一定要有人去沙廠，只有沙廠的工資才夠我們一家幾口吃飽。
但爸不能去，他腿不好，所以就由我去吧。＂
＂可是哥你今年就要高考，你去了沙廠不就錯失機會了嗎？不要放棄。＂
楊鐵雖然不是夏振邦所出，但他在學習上的天賦就和當年的夏振邦一樣，所以聽到楊鐵要放棄時，夏萱也不禁為之可惜。
不過楊鐵只是溫柔一笑，他反安慰起夏萱來，＂我可能和大學無緣，但這不一定是錯失機會。
在恢複高考前，大家不都覺得讀書沒大用嗎？在上年國家決定改革開放前，做買賣不也是走資派嗎？
國家在變，我們也應該要變。有的時候前方看似是死路，但誰又會知道是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相信，我也知道我一定會成功，只要我不放棄，永不放棄。＂
說到這裏，楊鐵頓了一頓，他也察覺到自己有點激動了。
＂再且沒有爸收養我，現在的我可能已經餓死，還談甚麽理想。所以小萱你就聽我的，幫我這一次吧。＂
其實楊鐵先前的話已經說服了夏萱，所以她乖巧的點了點頭。
而得到認同後，楊鐵就往生産隊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目送楊鐵離開的時候，夏萱就不自覺的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雖然他在十年後的确做到了他想要的成功，可是過程太苦了。特別是他在沙廠的最後一年。。。＂
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的夏萱又要回到現實了。她要留意夏振邦會不會突然出現，更要苦思今天的早飯吃甚麽。
是的，她又要為吃發愁了。
其實按照過往的習慣，夏萱應該留下幾個紅薯用來做今天的早飯。可是她不知道啊，結果今天早上就犯難了。
甚至情況比昨天更嚴峻，起碼昨天還有着幾種食材。今天？只有昨晚爺爺帶回來的幾個冷硬光酥餅。
光酥餅是以酥、軟和飽腹見稱。現在飽應該是夠填飽一家幾口的肚子，可另外兩個特色就真的找不到一絲半點。眼前的光酥餅差不多比石頭更硬，夏萱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餅上咬下一口。
不行！即使大家可以勉強吞下。但小夏蓓剛好在換乳齒，這時吃太硬的東西一定會有壞影響。所以為了這位不知為何＂一見如故＂的可愛小妹，夏萱就要想一想辦法，起碼做一個湯，用來伴着硬餅吃。
有甚麽可以做湯的呢？
原夏萱的記憶又産生作用了。
她可以去捉魚。
雖然說現在的國情剛在過度階段，很多資源仍算是國有，個人不能亂動。但在江中捉一點小魚，用來食用還是可以的。
當然，現在的夏萱仍人小力弱，她要有捉幾尾小魚也不是易事。
不過＂夏萱＂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她有方法的。特別是在這個太陽剛露頭的清晨，魚都冒出水面，正是最佳的捕獲時間。
但她也沒有因食忘事，她還要阻止夏振邦出門的。
＂小蓓快起來，我們有魚吃了。＂純粹的呼叫是很難叫醒夏蓓的，但只要一提到吃，這個可愛的小妹妹就會立即彈醒。
＂姐有吃的！在那？在那？＂
＂你幫姐做一件事就有魚吃了。＂夏萱叫夏蓓做的就是在門外坐，只要見到夏振邦出門就要立即高聲大叫。只要聽到叫聲，夏萱就會立即從江邊跑回來。
這麽簡單就可以有吃，夏蓓當然二話不說就答應。
但怎樣才可以快速捉到多一點的魚呢？這就有賴于＂夏萱＂的巧手了。因為家中長期缺食，而她們又住在臨江的岸上，所以夏萱一直都有收集稻杆的習慣。
當然，說是收集，其實是半偷。因為稻杆看似不值錢，但在生活之中非常有用，例如用來編繩子，又例如用來編織器具。所以稻杆都是生産隊必要收走的農産物。
只是稻杆在農地上的确夠多，偶爾掉下一兩株也沒有人在意。夏萱就是把這些留下的稻杆收集起來，用來織魚簍。
魚簍在手，捉小魚小蝦就變得簡單很多。雖然不至于随意在水中一放就會有獵物，但只要眼捷手快一點，在岸邊草叢內還是有點收獲的。
大約十來分鐘，夏萱就滿心歡喜的回去了。
接着她就打水煮湯。而打算早點出門去沙廠找工作的夏振邦也被阻了下來。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夏萱有意無意的說出了父親要去沙廠的事，爺爺奶奶兩老聽到當然大驚，他們也出言勸阻。
不過夏振邦真的很堅定，沒有人可以勸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