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好色
是的,國滿說她不好色,這個“色”應當同時包括“男色”和“女色”,是很妙的解釋,成功地說明了國滿單身三百年的原因。冠冕堂皇,無可反駁。
從獲的目光在國滿身上久久不曾移開,國滿也看着從獲,所謂“面面相觑”,噗嗤一聲,彼此都笑了起來。
陰霾一掃而空。
國滿終究是個有正經工作的人,該上班的時候不能請假說“我要打游戲,不去了”,從獲也不可能留她,所以彼此道個別,約定了晚飯。
一個人的時候,從獲不看新聞不查資料,就是打游戲。今天情況特殊,因為喵喵有點反常,這貓粘人也就罷了,關鍵是這粘得有點不像話了,兩只前爪非得摟着從獲的手臂,一動就喵,惹不起。
從獲只好單手查資料,查了半天,鎖定在“發情”兩個字上邊。她吓了一跳,想起這私邸裏似乎有機器人一聲,急急地将它找了過來。這機器人醫生是給人看病的,不是獸醫,它推薦了自己的同行——某機器人獸醫,據說在這私邸的某個地方。
國滿的私邸安全防護級別很高,外人沒有權限是不可能進來的。為了方便從獲的生活,國滿對從獲開放了部分權限,所以,從獲費了好些時間,終于把那個獸醫機器人叫了過來。
獸醫機器人的診斷花了很長時間,除了機器人的嚴謹,還有喵喵的不配合。也許是對機器人“克扣”貓糧的不滿,喵喵從沒給這裏任何一個機器人好臉色看,所以也不肯配合治療。加上今天喵喵反應異常,從獲哄也哄不好,只好連哄帶兇,幾乎耗盡所有的耐心,終于得到了診斷結果。
喵喵确實發情了。
從獲當場愣了好幾秒。第一,她沒有養過貓,對此頗為不知所措。第二,出于對國滿的信任,她想不到國滿會将一只即将發情的貓送過來——這不合清理,國滿不是個會自找麻煩的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從獲也沒辦法埋怨誰,只好趕緊找解決辦法。獸醫機器人建議為喵喵解決生理需求,從獲将它趕走了。去查了資料,去各大論壇看攻略,正經的不正經的,一路看下來就沒個合适的。
“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個小公貓?”
從獲癱坐着,歪頭看着躁動不安的喵喵,陷入了沉思。
絕境之下,人的想法會變得很多。從獲終于想起一件事:國滿給了她一個專用的通訊器,緊急情況下可以直接聯系到國滿。
“怎麽了?”通訊器那頭傳來了國滿的聲音,聽得出來,那頭很安靜,幾乎能聽見國滿的心跳聲。
“那個……”從獲尚未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所以吞吞吐吐,良久才吐出實情:“喵喵發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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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器那頭陷入沉默,從獲沒有得到回複,以為通訊器出了問題,就試探着問:“喂?你還在嗎?”
“等下,我派個人過去。”從獲試探性的提問之後,國滿這才給了話,聽起來語氣有冷。
“我這裏有個麻煩,午飯你自己吃。”國滿交代完畢,似乎想到了什麽,接着又說:“你可以留那個人吃午飯。”
通訊到此為止。
從獲思量着國滿話裏的意思,第一,國滿不會今天不會回來吃午飯了。第二,國滿有麻煩,總是她能解決的那種,用不着從獲操心(實際上從獲也做不了什麽)。第三,等下有個人來,這人能解決喵喵發情的問題。
想了想,從獲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個人身上。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解決喵喵發情的問題?這真是個值得思考的好問題。
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實現了長生不老,對于同類的殘酷以及對動物的寬容都達到了新的高度,但是生殖隔離的的坎卻一直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組織跨越,從獲想不到那個人會有什麽辦法。
國滿明确說了是派個人過來解決,就不是派一只小公貓過來,從獲越想越覺得難受,就在她快受不了的時候,人到了。
來人姓何名琂,兩手空空,面帶微笑,直勾勾地看着從獲,像打量着小動物。
“是你?”從獲大驚失色,同時露出一點失望。
何琂怎麽能給發情的喵喵解決問題?怎麽回事?
何琂當然不知道從獲是怎麽想的,她在一番笑眯眯的打量之後,終于将目光轉向了角落裏的喵喵,“理事長就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只貓?”
果然是派她過來解決問題的,從獲在一秒鐘的猶豫後,立刻問:“你有什麽辦法?”
對待發情的小母貓很簡單,派只小公貓過來就好了。何琂是個正正經經的人,她要怎麽辦,這是個問題。
從獲那一本正經略帶疑惑的神情暴露了她的想法,何琂笑了又笑,說了句“等我一分鐘”,轉身就出去了,回來時手上拿了東西。
何琂手裏拿的,是一只貓,準确來說是一只機器貓,雖然外觀并無破綻,活物該有的東西卻是裝不出來的。
“要不要看?”何琂擺弄着小機器貓,笑得令人心生寒意。
從獲連連搖頭,不僅不想看,連聽都不想聽,趕緊叫何琂尋了個僻靜的地方,讓喵喵自己玩去了。
“喵喵這麽喜歡,就送給她了。”何琂言語之間,有一絲真情流露。
從獲冷看看着何琂,良久才說:“你們做這個生意?”
她沒有說的很明白,這種很隐晦的問題,充分考驗着回答者的智慧。何琂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着說:“只有有利益,我們什麽生意都做。”
好吧。
從獲雖然不想留何琂吃午飯,但是何琂已經不恰當地提了出來,從獲又不好趕人家走,只好按照平時的午飯分量,将國滿那份給了何琂。
出乎意料的是,午餐期間的何琂并沒有太多話,因為她決定在午餐之後留一會兒。鑒于此人與國滿的關系,從獲也沒多說,就是何琂又開始絮絮叨叨了。
“我挺好奇的,理事長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偏偏會看上一個五聲島的小朋友。”何琂面帶笑容,尚不至于令人反感,她頓了頓,忽然微微傾身,神秘兮兮地說:“之前,我還以為她在懷舊。”
這話裏的信息不少,足夠從獲想一想了。從獲控制不住自己,裝作內心平靜如水,也是需要本事的。
“不過,事實證明,她眼光真不錯。”何琂往後一靠,喃喃說道:“不是那種一看就驚豔衆生的,而是乍一看很順眼,看久了很養眼的那種。”
她特意重重地看了從獲一眼,企圖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話,“理事長的私事,誰也不敢非議。問題是,這個圈子就那麽大,針眼大的事都能傳得沸沸揚揚的,你也該想想,真到了那個時候,不能什麽都靠理事長扛着。”
這話聽起來像是國滿的摯友在輸送關心,從獲沒心思應付何琂,更沒心思想那種地久天長的事。五聲島上的人都是“試驗品”,就算是僥幸獲得喘息機會的從獲,也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只要懷着這層心思,就不要說什麽“希望”之類的話題。
何琂要說的話也說完了,就起身告辭,臨別之際特意提到機器貓,說是送給喵喵做禮物,又叮囑從獲注意使用頻率。從獲臉上莫名滾燙,急急地送走了何琂。
下午的新聞說,理事會再次發表聲明:絕不允許打破生殖隔離,嘗試者必須為此付出代價。聲明之後附了一則公告:某男子試圖與其寵物貓生育後代,并取締“人”的資格,降為“畜人”,送往“畜人”工廠,那只寵物貓直接送往屠宰場。
理事會的決定就是最終決定,除非理事會自己更改,誰也無法改變。盡管這件事還是有些異議,并不足以改變結果。
從獲聽到那只貓被送往屠宰場,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貓——喵喵還在與機器貓玩耍,完全沒有要理會主人的意思。
她忽然有些生氣。
這違背養貓的本意了。
本來該生氣的,然後從獲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處境,脾氣就沒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和貓又有什麽區別?
國滿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臉興奮的喵喵,和躺着不願動彈的從獲。她目光四下掃了一遍,大步走到從獲身邊,問:“你怎麽了?”
很關心的語氣,從獲聽了也沒什麽精神,只是淡淡說了句:“何琂送了一只機器貓。”然後手指随便一指,也不知方向對不對。
國滿目光閃了閃,說:“喵喵也是何琂送的。”
從獲險些跳起來,她是在争鬥中長大的,那種天生的警惕,就算變成鹹魚也不會消失。何況,是被另外一個人算計。
國滿表現得很平淡,她坐在從獲身邊,說:“何琂這個人我知道,她就是想推銷産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