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欺負回去
法律可以修改,道德可以重建,這是從獲聽過的話,從前只是知道這麽一回事,真的遇上了,作為當事人可受不了。
從獲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國滿很快就回來了,喵喵從角落裏跳出來,搖着尾巴歡迎另一位主人,像只小狗。
“這麽快就回來了?”國滿似乎有點驚訝,好像從獲應該在外邊玩到天黑,等着她去接回來。
“嗯。”從獲淡淡地應了一聲,要是平日,她很可能沒有任何反應,今天顯然是反常。國滿研究從獲許久,當然立刻注意到這一點。
“怎麽了?”國滿的語氣關切,帶着一絲焦慮,她坐在從獲身邊,問:“何琂欺負你了?”
何琂欺負從獲,這種可能性當然有,不過就是真有那麽回事,從獲也開不了口。聽了這話,從獲慢慢将視線轉向國滿,“你想我怎麽樣?”
今天的事,從獲不信國滿不知情,何琂能那麽幹,肯定有國滿默許的成分。國滿到底想怎麽要挾從獲,從獲不想猜了,不如把話說明白。
就算一度不願管五聲島的事,想過鹹魚的生活,醉生夢死,從獲終究還是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就算把話說的再絕情,她也無法想象五聲島那些人被關在狹小的空間裏,像牲畜一樣被送到屠宰場,然後出現在餐桌上。
從獲回憶起五聲島上的美好時光,那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得清的好友——如果這些人還活着,她們也不想去屠宰場吧。
等待從獲的,不是明确的答案,而是長時間的靜默。國滿就那麽定定地看着從獲,一直看到從獲心裏發毛。就算是這樣,從獲也沒躲避國滿的視線,對視就對視,誰怕誰呢。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變成幾道菜而已。
這是一場心理素質的鬥争,輸贏未定之際,國滿忽然說:“你想什麽呢?”
從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國滿的反問就像在嘲笑她想太多,頓時将氣氛推向尴尬。兩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國滿是占上風的。
“何琂說了什麽?”國滿像是一個不知情者,一點一點地逼問從獲這個“犯人”,顯得從獲剛才的話非常可笑。
從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從未這樣面對國滿。五聲島上的國滿,是溫和的大學老師,對從獲足夠友好,從獲也尊敬這個人,所以相處起來非常融洽。剛到永生時代,從獲猶如國滿的禁脔,二人的不正常關系之下,從獲依舊活得好好的,因為沒人捅破那層窗戶紙。而現在,窗戶紙隐約被捅破了。
“你——”從獲頓了頓,把心一橫,決定不要什麽臉面了,“留着五聲島那些人,除了你們的內部鬥争,不就是為了要挾我嗎?”
從獲承認,這話說的很不要臉,她從前絕說不出這樣的話,但是目前形勢所迫,她也顧不得臉面什麽的了。倘若此刻國滿來幾句嘲諷的話,也許從獲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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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感一上來,很多東西都變了。
“你想什麽呢?”國滿忽然笑了起來,很輕松的笑容,沒有嘲諷的意思,她靠近了一點,說:“我想要挾你,有的是辦法,用得着那麽費勁?”
從獲覺得自己有點傻,面上露出呆愣的表情,毫不掩飾。
“何琂是不是說,我會把你做成一道菜,放到餐桌上?”國滿這會兒倒是什麽都知道了,她拉着從獲的手,笑着說:“我也可以把何琂做成一道菜,端上桌。”
後一句話明明是笑着說的,國滿還比劃了一下,從獲卻有一種陰森的感覺,冷到骨子裏,是陽光底下的陰冷。
“不是養寵物,我是認真的。”國滿盯着從獲,忽然正經起來,她一字一頓,全神貫注,也許是在表白。
從獲愣了一下,“寵物”兩個字足夠刺激,她頓時清醒過來。
這時候,喵喵在邊上看了又看,然後跳到從獲膝上,喵了一聲。突如其來的重量,驚得從獲轉移了注意力。國滿順勢摸摸喵喵的頭,誇贊說:“喵喵真棒,知道調節氣氛。”
順着這個話題,從獲就問:“你說喵喵的基因經過改造,那她相當于人幾歲的智力?”
國滿停住想了一秒鐘,然後回答說:“七歲,六七歲吧。”
不是肯定的語氣,氣氛卻莫名變得輕松了。
從獲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擁有相當于人類六七歲孩童的智力,喵喵懂得應該不少,難怪會像一個孩子般撒嬌賣萌。可是,這也就意味喵喵能夠明白主人的許多事情,那不就等于有一雙眼睛時刻盯着自己?
那真不是件好事。
“從獲,”國滿輕輕喚着從獲的名字,從獲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确定從獲已經回了神,國滿這才說:“你要是覺得我欺負了你,那就讓你欺負回去。”
從獲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腦子轉過一個彎後,臉刷的一下紅了。
不争氣不争氣,想歪了想歪了。
國滿非常滿意地笑了起來。
口頭上的和解之後,是行動上的和解。從獲覺得很新鮮,國滿則對從獲舉一反三的能力表示贊賞。
五聲島的事終于得到解決,各聯盟決定保留五聲島原有的生活方式,仍将其與外界隔絕,并限制其科技發展。至于一些更細節的東西,則交由各方代表慢慢談,五聲島的代表是許甬。因為這個原因,許甬得以頻頻登上永生時代的世界舞臺。
“再等等,我會給你一個合法的身份。”國滿是這樣安撫從獲的,實際上從獲并未操心這件事。五聲島的居民能免于進屠宰場已經是萬幸,還想獲得一個永生時代的合法身份,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不懂知足常樂為何物。
目前局勢複雜敏感,國滿是否能掌控局面,從獲沒有足夠的信心。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能讓五聲島保持置身事外的立場,也不失為自保的辦法。問題是,許甬不是這麽想。
許甬成為五聲島的代言人之後,非常活躍,經常發表一些駭人聽聞的言論,然後再提些合理要求,總有人在配合他發聲。據國滿說,這還是鄭家的傑作。
許甬不是代表他個人在發聲,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人放大來聽來看,沒一個詞都會被人仿佛咀嚼,就算沒那個意思也會變成有那個意思。不用多少時間,這筆賬就算到整個五聲島頭上。就算五聲島不滿意許甬這個代表,到了時候也是榮辱與共,上得了賊船下不去。
從獲很想沖到許甬面前,質問他為什麽智商下降如此之快。許甬也是世家子弟裏混出來的,沒少流血挨刀,怎麽就甘心做個傀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國滿看到焦慮的從獲,忍不住說上一句,“你比他安分,不會懂他的心。”
這個解釋,從獲無從反駁。也許,她真是太/安分了,至今沒想着用什麽辦法報複國滿,反而要遷就現狀了。
安分的人始終安分,不安分的人就得不斷找事情做。沉寂了一段時間後,鄭大公子終于出現在游戲世界裏,跟從獲打了個招呼。
從獲瞬間想起這個人,趕緊尋找删除好友的辦法,這時候,鄭大公子已經打了一行字——“都是姓鄭的,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這種胡亂認親的辦法,鄭澤邑竟然能說的出來?從獲在心裏說了幾句,删除好友的動作停了下來,接着發了一句話出去:“未經考證,不能亂說”。
從獲恢複得太快,以至于她本人并未認真思考這意味着什麽。那邊的鄭澤邑收到了恢複,立刻打了一行字“去測基因,如果能證明咱們是一家,五聲島上的鄭家就能加入永生時代”。
不得不說,這對于目前的從獲而言,是個誘人的餌。
從獲立刻警覺起來,她只是偶然反應遲鈍了些,并不傻,她也不信真測了基因能得到此鄭家即彼鄭家的結論(不過只要是鄭澤邑他們家想要的結果,總是能得到的)。鄭澤邑這麽說,肯定另有所圖,問題是他圖的是什麽。
目前的從獲,仍處在國滿的全面監控之下,要她刺殺國滿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至于吹枕邊風什麽的,也得國滿耳根子足夠軟才行。短時間把各種可能想了一遍,從獲認為自己的想象力終究是太豐富。
“目的。”
從獲丢了兩個字出去,要是沒有明确答案,她就開始打游戲了。
“把我的原話轉給理事長。”鄭澤邑的回複也是這種東西。
從獲退了出來,打什麽游戲,還是繼續搓揉喵喵吧。
喵喵的雙下巴已經露出了雛形。
從獲揉着喵喵的肚子,不知不覺就把鄭澤邑的話轉告了國滿,她以為國滿會有很大反應的,誰知國滿竟思考了許久。
“基因,是個好辦法。”
國滿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幾個詞,從獲搓貓的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