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到十萬人

“不到十萬人。”這是克隆人許甬給出的人數，如果他的統計沒有錯，那麽從五聲島大亂到經歷永生世界的直接管轄，五聲島折損的人口就不止一半了。可以說，絕大部分的五聲島人已經成為過去。

一個不到十萬人的小種群，想要在永生世界得到一席之地，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盟友和周旋的本事，當然其本身還得有價值。否則，以永生世界的殘酷，不過是屠殺十萬人或者增加十萬畜人罷了。

從獲蹙眉，她沒想到五聲島人的損失那麽大。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除了“無國籍者”組織這種強力盟友的支持，五聲島人還需要足夠多的武器，最好有足夠多的機器人，這是她的想法。

“我的身份曝光以後，他們應該會打克隆技術的主意。”克隆人許甬說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生死存亡面前，什麽法律倫理道德都是可笑的。”

從獲覺得心裏悶的慌，她完全同意克隆人許甬的假設，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會做什麽，只是她沒料到還有更瘋狂的。當然，是後話了。

“你準備怎麽辦？”

從獲想知道克隆人許甬的打算，就算知道此人不是五聲島上那個許甬，她從感情上依舊無法區分，所以幹脆當成同一個人算了。

“臨死之前，做點瘋狂的事。”

克隆人許甬往後慢慢退着，因為他是背對着懸崖一側，所以這樣等于倒着往死路上走。從獲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不過她從心底裏認為此人還不會自殺，所以只是睜大眼睛看着，并未出言阻止。

退了幾步之後，克隆人許甬毫無征兆地停下來，這時候他一只腳已經騰空了，他沒有掉下去，又從容不迫地走了回來，笑着對從獲說：“在生死的邊緣掙紮，這就是我。”

那一刻，從獲是真的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克隆人還是真正的許甬，她甚至開始懷疑克隆人一事只是個謊言。

都是假象。

克隆人許甬又叫899過來，他當着從獲的面囑咐899要履行合同，保護從獲，不能讓從獲受到傷害。899淡淡地表示，只要她還活着，合同就有效，她死了就另說。

憑直覺，從獲認為899也沒有料到這麽快會有如此場面，所以表現出來的樣子難得真實。這樣不也是很好嗎？

克隆人許甬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這時确實像是在說遺言了，只不過聽遺言的對象既不是律師也不是親人，而是毫無血緣關系且暧昧程度相當不夠的兩個女人。

“從獲，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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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克隆人許甬對從獲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自己應該已經有預感，而從獲驟然聽見，感覺竟然沒有那麽強烈，只有一絲淡淡的哀傷。

通話結束。

從獲沒心情玩游戲了。克隆人許甬交代的事情裏，包括了他的勢力範圍以及一批可靠的下屬，他的原話是“也不知能否用上”。畢竟是後來的追随着，誰能保證始終如一？

永生世界的局勢仍在變化，在“無國籍者”組織突破“致命武器”的技術封鎖後，其他聯盟國家聚在一起開會，讨論“致命武器”的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傳出部分聯盟國家違背約定，實際上擁有“致命武器”，其中包括西海岸國家聯盟。由于爆料者提供的證據幾乎無可反駁，會議不歡而散，外界評論：永生世界将進入“致命武器”的時代，秩序将成為過去。

已經擁有強大戰鬥力的“無國籍者”組織宣稱他們的最終目标就是建立一個沒有聯盟國家的樂園，大家都是世界公民，自己的主人，并趁着亂向各聯盟國家滲透，使得原來就已經不太平的永生世界亂成一鍋粥。

這時作為“無國籍者”組織的盟友，五聲島人其實很尴尬，因為盟友的根本目标跟自己的不是一回事。說難聽一點，要實現“無國籍者”組織的目标，就必須犧牲五聲島人的利益。鄭明榕當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據小道消息，他已經跟“抵抗者”們談了幾次，結果如何尚且不知。

這消息連從獲都知道，想來已經是爛大街了。不過，也不排除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消息，是挑撥關系還是鞭打敲擊一番，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出現誤判，誤判的代價很可能是無法承受的。

從獲判斷自己目前的處境，許甬這個保護傘大約是不行了，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少自保的能力（如果突然“發病”，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899跟許甬的合同什麽時候到期，到時候899再動起手來，那可就糟糕了。

目前有三個選擇，也可以說是四個。

第一，從獲吃回頭草，又跑回國滿身邊，像只可愛的小狗讨好一下理事長，估計能有口飯吃。雖然這是很容易想到的路子，從獲卻是無論如何辦不到的，至少她沒法主動去見國滿。

第二，去五聲島人現在的領地，那裏有她的父母親人。也許她當初執意要從國滿那裏出來，就是覺得自己不屬于永生世界，所以想跟“同類”待在一起，這“同類”當然就是五聲島人。雖然這個想法很正當，她卻犯了難。

說心裏話，從獲對于父母并沒有強烈的期待，她覺得什麽都淡了，再見面也是枉然。而且，五聲島人也不再是當初的五聲島人，他們其中一部分使用了藥物，跟從獲一樣成為了随時可能“發病”的人，這是從獲的疙瘩。而因為這個疙瘩，從獲又開始猶豫不決。

這條路，是真的沒考慮好。

第三，從獲擺脫899的“保護”，一個人闖蕩永生世界，行的話渾水摸魚，不行的話去街頭當流浪大街，垃圾桶裏找吃的。本能的，她不願意，因為她不長不短的三十幾年裏，都被束縛在一個小環境裏，從學校到軍營，從監獄到精神病院，從鄭家的大院到國滿的私邸，她幾乎沒有屬于自己的空間，也沒有真正作出選擇。她随波逐流，任由家族将自己撿起來、丢棄。

鄭從獲可以在狹小的空間裏稍微幻想一下外邊的世界，在他人安排的道路上稍微偏開一點，可她從始至終沒有興趣開辟自己的天地。這是她性格上一大缺陷，她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反而更不願作出改變。

所以，從獲的第四個選擇就是繼續接受899的“保護”，直到局勢發生變化，她再次随遇而安。或者，直接丢掉性命。

不用腦子的選擇，倒是适合從獲這種性格。

實際上，從獲沒的選，就在與許甬視頻通話的第二天，一夥武裝分子襲擊了她的住處，那個安全地點沒了。

899帶着從獲走上逃亡之路，從這一點上看，899其實不信任她自己以外的人，因為她并沒有使用許甬留下的人，并盡可能地甩掉那些人。而這種性格，倒讓從獲産生了共鳴。

逃到處于多方勢力反複争奪的地區，雖然有死在路上的危險，卻也不失為險中求生的辦法。而在這種環境下，二人也不再跟人講道義，所有的生存資源都是經歷過一番生死掠奪，這樣的次數多了，從獲也漸漸産生習慣感。

習慣是最可怕的。

在這期間，從獲得知許甬克隆人的身份暴露了，各方面包括“無國籍者”組織都出來譴責這一種行為。而許甬不甘示弱，他以魚死網破的姿态，一舉揭露了多年來各聯盟國家對近地聯的手段，尤其是西海岸國家聯盟的所作所為，并且拿出了各大勢力之間相互競争相互合作的證據，打臉的同時也挑撥了人家的關系。

在這種情況下，許甬表示他手上還有更多的資料，只要大家想知道，他都可以拿出來。一下子，他的名氣不知上漲了多少倍。他的生死也成了大家關注的重點。

永生世界的另一個重要聯盟國家——大洋區群島聯盟領導人表示，他們願意為許甬提供庇護。由于這個聯盟國家地理位置較偏，對于近地聯的事睜一只閉一只眼，在許甬的爆料裏也沒成為醜聞的主角，所以這個邀請聽起來頗有誠意。

許甬并未對此作出回應，畢竟他現在待在近地聯的土地上，至少也要穿過一個聯盟國家的控制範圍才能抵達大洋區群島聯盟的領土，誰也不能保證中間會不會出現意外。而拒絕，看起來有點可惜。

從獲只是單純地覺得，克隆人許甬雖然比自己慘多了，但是牌也多了，刀尖上起舞，适合敢于冒險的人。

“你說，許甬會不會答應他們？”

休息時間，從獲忍不住問了899，她很期待899的想法。

“不會。”899的回答非常肯定，且沒有任何猶豫，她又補充了一句：“那些人沒有契約精神。”

從獲不知道899為什麽會得出這個結論，而且看情形，899并不準備跟她繼續讨論這個話題，所以只好到此為止。

艱難求生的日子總是過的很慢，在這一天的傍晚，從獲得到了一個消息：西海岸國家聯盟一個加盟成員宣布獨立，并且宣稱加入“無國籍者”組織的陣營。

她驚訝得忽視了落在身邊的炮彈，“轟隆”一聲，西海岸國家聯盟要成為下一個近地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