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家人
那邊何昃跟國棟忽然停止争吵,從獲臉上一紅,以為是因為自己的事,趕緊推了推國滿,國滿不為所動。
“既然這樣,你将所有人都帶過去得了。”何昃忽然低低吼了一聲,從獲這角度只能看到她側臉,那憤怒很明顯。
“不可能。”國棟一口回絕了,“這麽多年了,不老不死,我以為不會後悔,誰知道……我做的決定,不會改變,你不是想不老不死嗎?這個永生世界就留給你!”
何昃臉色煞白,“我不答應,你別想走。”
說罷,何昃又惡狠狠地說:“多少人的利益擺在那兒,你想走,你試試!”
國棟當然不是那種甘願受人威脅的,他冷着臉說:“你以為今晚的事那麽順利?沒有我點頭,國注敢帶你過來!”
何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她驚恐地看了一眼國注,一句話說不出來。
國棟冷冷地瞧了一眼一旁的國注,對何昃說:“這個兒子不是我想要的,你一定要生下來,要基因改造,我就如你的意。國注的基因裏,編輯了一條,就是對我命令絕對服從。這是骨子裏的東西,不是你三言兩語可以改變的!”
從獲悄悄瞧了國注的反應,只見國注立在那裏,面上無喜怒之色,好像木頭人似的。她不禁為國注感到悲哀,這算什麽一家人?
“你就那麽讨厭永生!”
何昃大概已經料到結果,所以她說完這話就癱坐在沙發上。也許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次認真的政變,何昃只想通過這次行動改變丈夫的選擇,沒想到國棟早就算計好了一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那裏,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何昃大概是放棄了。
這時候作為勝利者的國棟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國滿見狀,立刻離開從獲,飛奔過去,拿了藥和水給國棟服下。過了幾分鐘,國棟的臉色漸漸好了起來。
整個過程裏,國滿當然是圍在國棟身邊,何昃焦急地在一旁觀望,連站軍姿的國注也靠近了些,就剩下從獲不知所措。
不知不覺中,好像又變成了一個人。
從始至終沒有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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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獲輕輕一笑。
這是她應得的。
事後,何昃被看管起來,國滿領着從獲回去,“別類着,回去多睡一會兒。”
話是這麽說,從獲躺下的時候,國滿卻是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順口就問了出來,從獲立刻覺得好笑。
“有些事,怕不妥,去處理一下。”
國滿做的那些事,從獲并沒有插手的機會,所以遲疑片刻,不過說了句:“注意安全。”
“嗯。”國滿帶上門,房間裏只剩下從獲。
從獲從床上下來,她睡不着,明天就是星期六了,身為當事人卻像是旁觀者,心底總有一絲悲涼。
新聞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從獲一條一條地看,關于今晚的“未遂政變”沒有任何報道,何琂的話題還是那麽多,鄭澤邑倒是低調了,“抵抗者”和“無國籍者”組織仍在戰鬥,主要參戰人員是那些五聲島的克隆人,“許甬”也是其中一員……
只有一條好像有點意思,就是西海岸國家聯盟西邊兩個加盟成員民衆大打出手,原因算不得複雜,就是在地方選舉中,甲成員內部選舉選票一張八千塊,而乙成員的選票要一萬塊一張。甲成員的民衆認為乙成員民衆推高了選票的價格,雙方在輿論上大戰數個回合,如今終于赤膊上陣了。
這麽一點小事,自然入不得理事長國滿的眼,所以目前都不會有人去管,在那一條條新聞裏也是寂寞的一條。
沒意思。
睡不着。
還不餓。
從獲拿出古董游戲登入賬號,然後就看見鄭澤邑在線,這小子邀她來一局。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呢?從獲心裏懷疑,卻不曾拒絕。
沒有別的隊友,就從獲和鄭澤邑,游戲體驗還算可以,就是氣氛有點奇怪。完全陌生的人倒也罷了,可惜這二人是有交集的,且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熬通宵,理事長沒意見?”
聽見這話,從獲一顆心猛地跳起來,她其實是最容易暴露國滿行蹤的人,在這個特殊時刻,任何別有用心的人都很危險。于是,從獲撒了個慌:“她忙着呢,沒空理我。”
模棱兩可,誰知道理事長在哪裏忙呢?從獲擔心自己說謊的本事不過關,所以才扯了這麽一句。
“理事長果然很忙。”
只聽這話,仿佛就能看見鄭澤邑眉眼間的笑。從獲一陣惡寒,她找了個理由,下線了。
不想再接觸鄭澤邑,總感覺這人有點像許甬,會做一些不計後果的事。
從獲想要找國滿,發現沒有聯系國滿的方式,她輕嘆一番,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時間,早上六點多,有點困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忽然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從獲驚恐地扯住被子,發現地面在晃,樓也在晃,還有些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地震。
她披着衣服跳下床,國滿不在,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沖到院子裏,隐約可以看見遠處一條一條升起的濃煙,整個南澤州似乎都陷入混亂。
劉銷跑過來,“情況不明,理事長馬上回來。”
他這話說的矛盾,既然情況不明,當然是陷入一團糟,可理事長馬上就回來,顯然又是得了消息,這算什麽?
從獲仰頭看着天空,沒有朝霞,能看到很多飛行器,是發生了大事。
十分鐘後,國滿出現在從獲面前,她臉色很難看,在從獲耳邊低語:“鄭澤邑瘋了,他要毀掉永生世界。”
按照計劃,明天國滿就會帶着從獲離開永生世界,到一個未知的地方,那時候永生世界的一切再與她們無關,任由鄭澤邑胡鬧。可惡的是,鄭澤邑現在就鬧了起來,直接打亂國滿的計劃,也不知國滿會不會因此對永生世界産生憐憫。
“跟我來。”
路上,國滿大致講了一些情況,就是鄭澤邑在完全控制鄭家後,動用了鄭家所有的力量攻擊南澤州要害部門。當然,對內對外鄭澤邑都是宣稱要奪取西海岸國家聯盟的最高權力,而他的行徑則分明是要毀滅世界。
“他也是個讨厭永生的?”從獲對鄭澤邑的動機表示好奇,按理說一個出生在永生時代、享受着永生時代諸多益處的人,不該這樣的。
“他是活膩了。”國滿的評價很簡單,只是她難得咬牙切齒,“我知道他要幹什麽,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動手。”
這個時候動手就意味着打亂國滿的計劃,好像刻意與國滿為敵。從獲晃着腦袋,人心是最難懂的,所以她不想理解鄭澤邑。
永生世界,亂就亂了。
國滿帶着從獲去見國棟,這次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的建築裏,那裏是西海岸國家聯盟保密級別最高的地方,即便這樣也不敢說絕對安全。
“時光穿梭機還能用,提前行動吧。”也沒過幾個小時,國棟好像蒼老了許多,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從獲品出了沉重,這變化怵目驚心,本來她不緊張的,現在莫名的不安。
“時光穿梭機”真的沒問題嗎?
“提前?”國滿掂量着這話的分量,面色幽暗,“太危險。還能再拖幾個小時,再考慮一下。”
盡管國滿在提意見,不過她那語氣分明有些懇求的意思,且話裏底氣不足,大約對于改變國棟想法不抱希望。
即便這樣,還是要說,從獲突然對自己的命運産生一絲憂慮。人可以死,死的不明不白算什麽?她不敢想象這個過程會發生什麽。沒有人征求她的意見,她只把話放在心裏。
“鄭澤邑那小子,比我當年還瘋狂,不能再等了。”國棟對鄭澤邑的行為做了評價,這說明他現在也是處于底氣不足的狀态。
國滿不再說什麽。
“時光穿梭機”其實就在這裏,按照國棟的最新計劃,他準備将國滿和從獲先送走,然後才是他自己。對此,國滿沒有異議,所以從獲也沒有異議。
從獲本來以為“時光穿梭機”會是件龐然大物,當她親眼見到時,才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形容這東西(也可能是她詞彙貧乏),只能睜大眼表示驚訝。
國滿和從獲并排坐着,按照官方說法,儀器啓動需要一點時間,傳輸需要一點時間,具體什麽時候能把人送到其實不好說,所以勞煩二位耐心等待。
上去之前,國滿有好好鼓勵從獲。從獲擡眼看着國滿皺起的眉頭,也忍不住安慰了她幾句。
“都在計劃裏,別怕。”
國滿聲音低沉,目光深邃,眉頭緩緩舒展,連帶着從獲也有了勇氣。
坐在上面,從獲努力禁止自己胡思亂想,她嘗試着放空大腦,這樣效果很好,時間也過的快了許多。當她半夢半醒間,身體忽然不受控制的晃動起來。天,這是要換個時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