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沙龍，是為了更好的服務那些無所事事的上等人的一種神奇的活動，與宴會相似，而不相同。而路易莎，就身處這樣的一個沙龍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确實是那些無所事事的貴族女子之一。不過，與宴會準備的繁瑣不同，沙龍顯然更閑适和随意一些，路易莎就這樣走訪了幾個沙龍，一點點的維系起了人脈，與此同時，對于上流社會那些隐而不宣的消息，也精通了些。

這次的沙龍，是由米爾子爵夫人舉辦的。在上流社會，即使有人對于她的作風嗤之以鼻，可也有着許多對于她沙龍追捧的男男女女。這位夫人的作風毫不愧于她的法國血統，浪漫，熱情而奔放，很多人都是她的座上客。她有些獨特的小脾氣，不對胃口的，即使你再財大氣粗，地位尊貴，也休想得到她的邀請，這樣的脾氣，反而讓她的沙龍更加聲名大噪了起來。在英國人看來，能夠被這樣一位挑剔的美人邀請到她的沙龍，真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沙龍一般在夜間舉行，男男女女們三兩成群的聊着天，不得不說，沙龍給人的感覺确實比晚宴要高雅上一些，藝術品在幽暗燈光營造出的朦胧氛圍中，仿佛也帶上了一絲靈魂的意味，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對于這些藝術品總是能說的頭頭是道的。當然，也不乏有人對着一些可能流傳百世的作品品頭論足，而後把它貶低到塵埃去，如果是一位可愛的女士，那些紳士們總是能夠諒解的一笑，原諒她可愛的無知。如果不幸是位男士，那麽，或許下一秒，整個交際場都會流傳起屬于他的笑話來。

路易莎的藝術品位被布魯克夫人培養的很好，即使在這樣的場合，和不會露怯或者顯出自己的無知來。藝術這種東西實在是玄乎的很，能夠欣賞，卻不一定喜歡，路易莎已經被布魯克夫人養的嬌氣許多，可不願意只為了仿佛開屏孔雀一般顯露自己的才識而在那邊做出可笑的模樣來。

“布魯克小姐？你很喜歡這幅畫？”達西手中拿着酒杯，仿佛随意一般的走到了路易莎身邊。

路易莎有些驚奇的看了達西一眼，而後笑着回答道：“不，我只是覺得它是一個好作品而已。”

之前圍在路易莎身邊的布爾子爵連忙見縫插針：“是的，很美。”

路易莎眼含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這是一個好作品，可是它的構圖和色彩給人的感覺絕不是甜蜜，而是苦澀壓抑的。布爾子爵沒有道理看不出這樣淺顯可見的事實，那麽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布爾子爵甚至沒有看過這幅圖。想起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靜靜站着許久，路易莎臉頰一紅。

達西看了布爾子爵一眼，兩人互相微微點頭算是相識了，只是那氛圍說不出的尴尬。路易莎只好出聲打破僵局：“那邊在玩猜字游戲，要加入麽？”

“樂意奉陪。”布爾子爵連忙回應。相較于他因為赤誠而稍顯青澀的行為，達西成熟穩重的多。只見他微微點頭，側開身為路易莎讓開一條路來，而後用着迷人的眼睛看着路易莎回答：“我的榮幸。”

路易莎心中暗嘆，往客廳的另一邊走去。

猜字游戲需要兩方參與，一方出演啞劇，而另一方負責來猜字。每一方都選出一個領頭的負責人來，而沙龍的主人負責準備好幕布，舞臺，服飾和道具來。他們的游戲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了，能看出他們都興致勃勃的很。

“嘿！布爾子爵，來加入我們吧，我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負責猜的一方的負責人喊住了布爾子爵。

聽到了聲音的米爾子爵夫人連忙招呼道：“布魯克小姐，達西先生，你們來的正好，我們正需要你呢。”

聽此，布爾子爵臉色一變，就想往另一邊走去，只是很快的，被人拉往了另一方的席位去。而路易莎兩人則是被拉往了客廳另一側的小客廳裏去了。

一會兒，鈴聲叮呤當啷響起，幕布随之拉開。場景布置的很是精致美麗，花瓣，拱門，鮮紅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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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個有些肥肥的男人，他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是一本打開的書，而他正站在拱門下，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教堂一詞。而後出場的是路易莎略顯瘦削的身影，她正穿着白色的禮服，一向精致立體的五官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出了幾分聖潔。她頭上戴着潔白的面紗，額頭戴着一個鮮豔的玫瑰花環，手中握着的是一捧百合花捧，顯然，她扮演的是一位新娘。跟在她身旁的是達西先生，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挂上了一絲笑意，兩人對視一眼後，便往着桌子方向走去，雙雙跪下。接下來，一種儀式，在女仆努力飄灑的花瓣中，靜靜的上演了。

猜謎一方的幾人互相低聲商量了幾分鐘後，大聲宣布道：“婚禮。”

達西先生表示同意，微微鞠了一躬後，舞臺劇落下了幕布。

路易莎舒了口氣，往幕布後的小客廳走去，這樣的游戲還是她第一次參與，想不到偏偏表演的就是婚禮，還是和那位達西先生的婚禮，難以自制的紅了紅臉頰，她想起了達西先生表演時那迷人的眼神，不得不說當達西先生這樣專注的看着自己時，自己心底也不由生了幾分遐思來。

“哦，布魯克小姐，您的演技可真好。”米爾子爵夫人真心實意的誇贊道。

路易莎知道她并沒有取笑的意味，可也不得不多想，那所謂的演技好，到底是說的什麽。

等達西先生整理好衣衫走出來時，路易莎的心亂了一瞬。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沒有什麽會比婚禮更能打動人心的了。路易莎也曾想象過自己嫁人會是什麽樣的情形，是否有一個俊秀的新郎，母親會不會臉帶笑意的跟在自己身後，可是她始終想象不出自己滿懷愛意和期待步入教堂的場景。剛剛的那一幕，讓她有些意動。

達西先生看着路易莎，似真似假的說道：“我的新娘，你可真美麗，若是扮演時你可以說話，那有如黃鹂一般動聽婉轉的聲音響起時，配上你動人的美貌，這裏的紳士們都要心碎神傷了。”

這樣的玩笑并不算過分，可對于路易莎剛剛恢複平靜的心情來說，還是太容易被打亂了。路易莎甚至有種從他話語裏聽到了別樣的驕傲和欣喜的錯覺，她微微抿了抿唇：“達西先生的魅力，更閃耀一些。我已經在苦惱若是因此被那些可愛的淑女們所嫉妒該怎麽辦才好了。”

達西聽出了路易莎并不想要自己的恭維，甚至連一絲暧昧都吝于留下。這樣的淑女很少，在上流社會，即使一個淑女對于讨好她的男士并沒有什麽甜蜜的心思，她也會用着暧昧的語言，留情的眼神，讓人感受到她對于對方苦戀的無奈，支持和隐隐的不贊同。這是她們慣用的手段，那些愛慕虛榮的女子們，在不損害名聲的前提下總是樂于享受這樣或那樣的殷勤。看着路易莎不同的表現，他暗了暗眼神，想起那段時間關于布魯克莊園的的小道消息，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眼神冷峻的逡視了整個客廳，而後邀請道：“該我們了。”

猜謎的一方與出題的一方身份互換，原本出題的人們都坐在了舞臺前的位置上，路易莎和達西先生這對“新婚夫婦”被大家默契的留出了兩個相鄰的座位來。待大家都就座了，過了很久，幕布再次拉開。

這次，出現的是布爾伯爵，他身上穿着的是紅紅綠綠的服裝，有着獨特的風味，頭上包着的是一塊白色的頭巾，身上帶着許許多多的飾品，看上去卻很是協調，仿佛合該就是這樣的。不一會，一個平民裝扮的女子出現了，布爾伯爵飾演的吉普賽人很是驚喜的招呼着那位女子，而後從長袍中摸出一個首飾盒子來，女子很是驚喜的看着盒子，似乎裏面有着合她心意的飾品似的。而後便是兩人的讨教還價了，雖然不能說話，可兩人之間的氛圍倒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交易一詞。

路易莎幾人和米爾子爵夫人圍在一起，讨論了一兩分鐘後便達成了共識，然後米爾子爵夫人大聲宣布：“交易。”

布爾伯爵表示了同意，鞠了一躬後，便落幕了。路易莎仿佛看到布爾伯爵在落幕前，往人群中看了自己幾眼，她心不由一跳，暗自低聲自語，今天自己是走了什麽桃花運了。

達西先生看到路易莎臉色不佳，心情陰郁了一瞬：“您不喜歡商業是麽？”他有些無力的想到，若是路易莎身在稍微弱勢一些的貴族家庭，自己也不必這樣小心翼翼了，身為貴族的驕傲，兩人誰都不比誰少，這有時候反而是個障礙。

路易莎微微一頓，想起自己家中的情況，而後微微搖頭，她知道達西先生并沒有其他意思，何況這些天自己來往于交際圈，打消了許多人對于布魯克莊園經濟狀況的疑慮，達西先生不至于這樣失禮，是自己敏感了。“并不，經商并不是什麽值得鄙夷的事情，相反的，我反而很欽佩敢于投資經商的。”

達西先生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直直望着路易莎：“是麽，您可真是個奇怪的淑女。”

路易莎卻是誤解了，或許是達西先生和自己一樣，身處上流社會，卻隐隐的和上流社會隔出些距離。雖然心底有着一些可笑堅持，不願意将達西先生納入伴侶選擇範圍，可不得不說，達西先生是不同的，一樣的高貴，連內心對于上流社會的喜愛和厭惡互相對峙都是那麽相似。得到了系統的淑女教育的路易莎早就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在她看來，現在的上流社會中，并非身份高貴便有着值得人尊敬的品格。那些人中不乏有些淺薄無知的，更有些人對于那些虛榮和虛僞趨之若鹜。對于商業，他們一邊利用，一邊卻持有着鄙夷的态度，這在路易莎看來是很難以理解的一件事情，他們就像是一群蒙着眼睛的孩子，沒有學會中國魏晉時期士族的氣節，卻學會了他們的高傲和外在的“風骨”。

她以為達西先生是不同的，可他在自己直言不諱的說出與上流社會截然相反的聲音時，稱自己是一個“奇怪的淑女”，這并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好詞。她有些生氣，達西先生雖然也有着廣闊的地産，可他的一萬年金更多的來自于他的商業不是麽？或許她也看走了眼，達西先生和那些虛僞的人沒有什麽不同，僞裝自己的真實想法，對于鄙夷着自己立身之本。他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樣想着，她看了達西一眼就想要告辭離開。路易莎也說不清，內心的複雜，究竟是失望，還是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唔……誤解了。

對了，大家應該很明顯的看出……雞蛋把英國姓氏用光了，下面要是出現什麽奇怪的姓氏【望天……

唔……雞蛋回校中……

對了，解釋一下，這個游戲流程來自于《簡·愛》，唔……挺有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