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路易莎想要開辦一個中餐廳已經很久了。

法國是英國流行的指向标，中國在迷住了法國貴婦後，在西方社會卷起的一陣中國風，久久未能平息。越來越多的中國物品流入英國社會，茶葉，陶瓷，絲綢，随之而來的，便是對神秘而強大的東方的向往。對于正處于階級動蕩的英國社會來說，一個仿佛烏托邦一樣的奇妙去處，馬可·波羅說過，東方遍地是黃金，對于這樣一個富饒，美麗的國家，心生向往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布魯克家有屬于自己的一小支船隊，與小風險相對的，是相對微薄的利潤。可路易莎就是借着這樣一支船隊，培養出了一隊擅長中國菜的仆從。布魯克家并不缺乏那些忠心耿耿的仆從，凡是貴族，總有些本事能夠确保仆從的忠誠。

路易莎很确信，在那些英國人遭受了幾百年蹂躏的舌頭面前，博大精深的中國飲食文化獨特的魅力将會征服他們。搶先占領商機，奪取最大最香甜的那塊蛋糕，就是當務之急。

開辦餐廳的想法沒有受到什麽阻礙，布魯克夫人知道路易莎的想法之後，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其餘的便由路易莎自己放手去做了。

有了布魯克夫人的支持，路易莎規劃，設計，更是投入了。不過，在相信中國美食魅力的基礎上，路易莎更相信的是，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讓所有人都滿意。

與其低三下四，賠笑作揖的求着別人來，不如讓別人求着自己放他們進去。路易莎太明白那些貴族男女的心思了，品味，價格，缺一不可。與做小伏低的将一英鎊的東西賣出十英鎊的價錢相比，路易莎更喜歡高昂着頭，将一英鎊的東西賣出一百英鎊的價錢。

餐廳的定位很明确，便是格調和奢侈。确定了受衆，對症下藥，才是賺錢的根本。只要流行，只要中餐廳成為了名流的代表詞，那麽，即使是用一千英鎊買一片清炖過的葉子，也會有那些需要名氣的人趨之若鹜，甚至在買下後，雲淡風輕的說一句這不算什麽。

路易莎前世就見過那些老板打腫臉充胖子，還是硬撐着進入那些高級會所的模樣，而今生，她更是見多了那些沒落家族的兒女可能口袋裏只有一百英鎊，卻将其中的九十九英鎊花費在裁縫鋪裏，只為了那繡着姓名的，剪裁得體的衣衫。門面，有時候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只是，資金是個很大的問題。

布魯克家并不能一次拿出那麽多的流動資金來，何況今年的收成不好，許多租金都落了空，家裏的財政更是糟糕。

“五千英鎊？”路易莎有些苦惱，這樣的錢，抵得上一個小貴族家庭女兒的嫁妝了。要是真的需要拿出來，對于布魯克家來說，實在是太傷元氣，畢竟套現最快的方法便是和那些吸血鬼們——當鋪——來談交易。可是，布魯克家的收藏出現在當鋪，對于上流社會來說，一定是個極佳的談資。

路易莎嘆了口氣，秀氣的眉毛緊緊鎖着：“必須投入這樣一筆錢麽？這實在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委托人哈比·韋德森是布魯克家長期的合作人了，這是一個很精明的人物。肥肥胖胖的身材在衣服的包裹下，更顯得悠閑，圓圓的臉上總是挂着笑，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眼睛又細又長，那幾乎連那兩條縫隙都看不見啦，很難想象，就是這樣的人，在這樣糟糕的市場經濟下，能夠将自己被委托的幾個産業經營的不盈不虧，他實在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韋德森先生對于路易莎的想法進行深入了解後，他心底起了幾分佩服，對于這樣的一個時代，女人能夠想到這樣的賺錢辦法實在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了，更何況這個主意還不賴。

布魯克家給予委托人的委托金并不算少，對于這樣厚道的東家，委托人總是樂于向他們提供最專業的想法。哈比·韋德森眯起了細長的眼，向路易莎解釋道：“我們需要一位著名的設計師，一個最豪華，最有品位的餐館。不計成本的精雕細琢，昂貴的裝飾，最優秀的藝術品，我想您更想将它布置成一個頂級沙龍，這一切，都是用英鎊堆積起來的，我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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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莎很清楚，一個定位在奢侈的餐廳會給布魯克莊園帶來多少利益。可她更清楚的是，若是再餐廳建成前，上流社會中任何一個人在當鋪買到了布魯克家的奢侈品甚至藝術品，那麽這個餐廳也就毀了。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韋德森先生并不止接受布魯克家的委托，他微微眯了眯眼，就想起了一個人物：“上帝保佑！我記起來啦！我的小姐，若是您不介意的話，達西先生或許會是個好合資人。”

“達西先生麽？”路易莎知道，合資是一種常見的商業模式，合資會分擔資金風險的同時，也會帶走許多的利益。若是其他的合資人并不是老實的，他們甚至會在對方出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資金後，在合同上做些手腳，獨自吞下一整塊蛋糕。正因為如此，路易莎在開辦餐館的第一時間便沒有考慮合資，一方面是對于人性的不信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貴族女子的身份并不适合與別人有着什麽經濟糾葛。

韋德森先生也明白路易莎的為難，并不強求，只是想到這樣的商機擺在自己面前，卻無法立刻從中獲益，讓他有些手癢。達西先生曾經委托自己找些會廚藝的中國人，這可有些難度。心中有些惋惜，可身為委托人的操守讓他沒有代入個人情緒：“那麽，您是如何打算？”

路易莎咬咬牙，商機延誤的結果，往往就是市場蛋糕瓜分的失利。現在有個達西先生想到了中餐館，接下來呢，沒有人是傻瓜，中國風所帶來的市場，總會被人一點點占據，就像茶葉，瓷器一樣，前期的壟斷實在是很重要的事情。做不了龍頭，那麽一切都白費了，一旦市場定位被打亂，那麽前期的投入就打了水漂。在無法說服母親投資工業工廠的時候，這樣的打擊幾乎可以稱作是致命的。

“那麽就拜托您了，我希望您能夠幫我談妥一個公道的價錢。”路易莎不想因小失大，達西先生顯然是個很好的合資人，無論從品格還是個人魅力來說。

韋德森先生有些喜出望外，難得的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來：“請您放心，我已經為布魯克家服務二十多年了。”

“謝謝。”路易莎認真的說道，韋德森先生或許不明白餐館對于布魯克家的意義，但是他的幫助和敬業，對于路易莎來說，是最珍貴難得的。

韋德森先生微微一愣，正色鞠躬：“能夠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我美麗的布魯克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唔……剛好寫完了一個情節。

雞蛋白天又要鬧失蹤……趁夜碼的……唔，明天更新會遲一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