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白祺到了柏林時,正下着大雪,天地披上白霜,宛若童話中的冰雪世界。
霍華德跟朱利安随行。
朱利安是白祺的私人造型師兼職形象管理師,剛剛休假回來,跟白祺是半個閨蜜。
峰會于兩天後召開,白祺沒有興致出門,一直窩在酒店套房裏批文件。
朱利安刷卡進來時,白祺正裹着羽絨服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看文件。
房間裏的電視機開着,正放着陰森的恐怖片。
朱利安一進來,就看到一個雪白圓潤的骷髅頭。
她吓得渾身一抖。
白祺瞥她一眼,伸手關掉電視,輕聲問她:“有事?”
“也沒有什麽事。”見到電視被關上,朱利安松了口氣。
她慢吞吞坐到沙發旁的軟凳上,擡着眼睛,一臉期待看着白祺。
白祺點點頭,懂了。
朱利安雖然是典型的西方美人,但很懂得東方的含蓄內斂。
一般,如果白祺不猜她的心思,她是不會主動告訴她想幹什麽的。
白祺于是緩緩站起來。
羽絨服從她肩頭滑落,軟軟倒在沙發上,她穿了件修身毛衣裙,身材窈窕有致,小腿筆直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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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看得移不開眼。
她有點理解,為什麽白祺能擁有那麽多心甘情願的優質前男友了。
就算不為金錢,為了美貌,跟了白祺,也不虧啊!
白祺望着她眼睛說道:“那就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她眼神淡淡的,帶着一種與世無争的超脫意味。
朱利安敏銳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
難道大boss是因為把自己母親趕出潞河莊園所以心懷愧疚?
說實話,這個猜測朱利安覺得非常不靠譜。
白祺從來不是看重親情的人。
掩蓋住心中疑慮,朱利安道:“去松石山居,對不對?”
白祺淡淡颔首,然後緩步走入更衣室,只留給朱利安一個曼妙的背影。
朱利安興奮極了。
松石山居是德國頗負盛名的一個中國風酒店,也是白祺早年投資的資産之一,她對這個地方一直情有獨鐘。
無他,那裏的SPA确實很有名。
精油與香薰的天堂。
作為純種白人,朱利安一直羨慕白祺滑如凝脂般細嫩的肌膚,所以,對于各種理療會館,她一直是常客。
給雇主發了條短信,朱利安急匆匆跟在白祺後面進了衣帽間。
即使參觀過無數豪門閨秀與女明星的衣帽間,朱利安還是對白祺的衣帽間情有獨鐘。
不同于富太太女明星們有各種出行搭配要求,需要搭配按照特定風格給她們做造型,白祺的造型設計要随心所欲許多。
人就是這樣勢利。
只要她還是白祺,還是京晔集團這個巨型財閥的董事長,她就算穿一件老頭衫,那也是別樣的返璞歸真,而不會像闊太閨秀那樣面臨媒體對她們品味的質疑。
所以,無疑,白祺的衣帽間風格非常多樣化,除了各式女裝高定禮服,還有很多男裝——預留給她的情人們。
手指從一排排繁瑣長裙上劃過,朱利安最終選擇一件霜白色繡蘭花的旗袍。
白祺坐在床上翻雜志,任由朱利安挑選,她對朱利安的選擇向來無異義。
漆黑頭發随意披散下來,遮住她深邃明亮的眼睛,她身上那股沉郁的氣息更濃重了。
朱利安感覺到空氣壓抑凝滞,她想法子打破這種可怕的寧靜感。
“寶貝,你能告訴我,你怎麽知道你一定能在去柏林前跟沈先生分手的?”她問道。
朱利安在白祺身邊多年,深入了解她的各種情史。白祺跟沈居安在一起的消息放出來時,她撫慰完自己,特意打電話詢問詳情,語氣狀似漫不經心。
她記得當初她問得第一句話就是:“寶貝,你覺得你跟沈先生的感情能維持多長時間?”
電話那一頭,白祺的聲音一如既往平靜,仿佛在說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去柏林前,我們就會分手。”
當時朱利安完全愣住了。
她雖然知道白祺男朋友換得勤,但要是去柏林前就分手,那也太勤了吧!月抛的男朋友?
她表示懷疑,白祺卻很篤定,淡淡重複一遍:“去柏林前,我會解決一切事情。”
果然,她解決了。
但此刻,朱利安還是表示深深疑問——她不明白白祺怎麽可以那麽清晰預測未來?
聞言,白祺翻雜志的手指微頓,素白手指曲起。
她撩開遮住眼睛的頭發,勾在耳後,擡眸看向朱利安,唇角帶笑:“因為了解他啊。”
不想說太多,白祺于是淡聲轉移話題:“薩爾森集團的收購案進行的怎麽樣了?”
朱利安把挑好的裙子跟皮草放到寬大床上,正色說:“差不多了,如果沈家不幫忙,用不了多久,白氏集團歐洲分部就要易主了。”
白祺抿了抿唇,然後笑了笑,嘆息道:“那是建立在沈家不插手的基礎上的。”
她道:“沈白兩家是多年盟友,白家如遇危難,沈家怎麽可能不雪中送炭呢?”
朱利安坐在白祺身側,說道:“不一定。”
“白氏集團現在就是個爛架子,要不是想為你出一口氣,誰會花功夫收購它?”
白祺瞥她一眼,“奧,原來是為了我。”
朱利安覺得失言,忙補一句:“是為了利益。”
白祺道:“我不是慈善家,沈居安也不是。但在白家的事情上,他一向都很仁慈的。”
朱利安并不了解沈居安是個什麽樣人,于是便沒插嘴。
過了會兒,白祺換完衣服出發去松石山居。霍華德坐在副駕駛,見朱利安也在,不禁挑下眉:“什麽時候結婚?”
朱利安喜歡在朋友圈秀恩愛,霍華德是在揶揄她。
朱利安看向白祺:“等老板有空的時候。”
白祺笑了笑 ,輕輕拍了拍她手背,說道:“老板沒空也會把禮帶到的。”
朱利安說:“我結婚時需要老板送禮,老板能送我卡地亞鑽石嗎?”
白祺搖搖頭,說道:“我覺得卡地亞鑽石不如和田玉好,玉能養人。”
和田玉也比卡地亞鑽石來得保值。
霍華德轉過頭說:“你那麽大方,讓我都想結婚了。”
白祺沒理他,轉過頭看夜景。
雪後的柏林銀裝素裹,松樹被白雪覆蓋着,在車裏,她好像聞到屬于雪松的氣息。
——
到了松石山居,主辦方的人已經到了。
白祺停在門後,囑咐朱利安說:“套房在28樓,你刷我的卡進去,裏面有私人理療間,你直接聯系服務人員就能做SPA了。”
朱利安點點頭,心底很暖。
其實大老板看着淡淡的,但很體貼,幾乎,她從來沒有帶女員工參加過酒局。
這一次宴會是主辦方開展的,裏面坐着位高權重的人,他們會尊重白祺不會讓她喝酒,但對于白祺身邊的女助理,可不會那麽小心翼翼了。
朱利安拎着手包離開。
隔着翠玉屏風,白祺指了指屏風後隐隐約約的身影,輕聲對霍華德說:“裏面可能坐着你的父親和哥哥。”
霍華德好笑道:“你認為我沒有看宴請名單嗎?”
白祺聳了聳肩,安撫道:“我沒有懷疑你業務能力的意思,只是怕你近鄉情更怯。”
說完,她直接越過他,穿過濃綠的羅漢松盆景,進入包廂。
霍華德嘆了口氣,搖搖頭跟上她。
“近鄉情更怯”是一種模糊朦胧如輕霧的情感。
若是隐隐約約飄在心裏還好,還能自顧自憐一番,一旦被人戳破,那些意境都沒有了,只會覺得自己矯情。
現在,他就覺得自己矯情極了。
那些來時的忐忑之情倒是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
霍華德進去時,白祺正跟一位經濟學大牛交談,罕見的,她沒用翻譯,自己用流利的德語跟那位教授談話。
說實話,能讓白祺屈尊降貴到如此地步的,霍華德還沒見過幾個人。
若不是這位大牛已經到了耳順之年,霍華德會懷疑白祺想找一位學術界的男友。
克勞斯坐在白祺左側的位置,慢吞吞喝着一杯咖啡,絲毫沒有插進前女友跟某位男士熱情交談進程的意思。
看到霍華德進來,薩爾森家族第一繼承人朝他微微颔首,矜貴又疏離。
霍華德可不相信他的與世無争。
若他真的與世無争,就不會把曾經的事情以漫不經心的語氣對他說出來。
打擊他對白祺的感情。
想起此,霍華德又忍不住認可白祺的觀點。
其實她說得很對,感情裏不能摻雜利益,不純粹的感情走不了太久,所以,幾乎,她從來不跟與她有利益牽扯的人談戀愛。
如果有了利益牽扯,她會在最快速度下與他分手。
她說:“感情太脆弱,經不起任何考驗。在考驗來到之前,我就要泯滅它。”
她說得是真理。
盡管,現在他還愛着白祺,但他已經沒有了跟她在一起的想法。
他們之間,橫亘着整個薩爾森財閥。
白祺左右兩邊都被人霸占,霍華德只好坐在克勞斯身側,這裏還離白祺近一點。
這場宴會,與會人員坐那裏都是固定的。霍華德注意到,白祺右側的位置是空着的,她是半傾身子跟那位白發教授講話的。
克勞斯眯起他碧綠的仿若綠松石的眼睛,側身過去,輕輕跟霍華德說:“她身邊空着的座位是沈先生的。”
哪個沈先生,似乎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