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酒宴過半,不知推杯換盞了幾輪,沈居安才姍姍來遲。
他地位很高,一來,席間衆人都站了起來,予以注目禮。
一位上流名媛目光盈盈,用不熟練的中文說:“敬,沈先森。”
沈居安臂間攬着外套,長身玉立,目光淡淡。
“多謝。”他把外套遞給助理,接過這杯酒。
但是沒有喝。
他随意晃着酒杯,把玩。
白祺的關注點不在沈居安身上。
坐下後,她繼續跟丹尼爾交流,直到沈居安坐在他們之間的那個位置。
他看了白祺一眼,用中文,清清淡淡說:“需不需要我讓出來?”
他這裏是主位,讓出來會讓人想入非非,白祺輕輕搖搖頭。
她朝丹尼爾敬一杯酒,食指跟小拇指比在一起,是個打電話的姿勢。
丹尼爾點點頭,回敬她。
他眼角含着笑意,顯然跟白祺相談甚歡。
沒了心事,白祺朝四周望了望,回眸間,目光跟克勞斯不經意對了一下,于是,他傾身過來,溫聲說:“喝醉了嗎?”
白祺紅唇微啓,呼吸間有淡淡的酒氣,她眼眸微濕,目光卻很清醒:“我千杯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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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斯笑了下,擡手壓住她胳膊,盯着她眼睛,贊美道:“你的裙子真美。”
白祺禮貌恭維,“你的襯衫也很好看。”她指了指他的袖口,問道:“這是蘭花嗎?”
克勞斯微微颔首 ,手指壓在白祺袖口,離得更近:“是素冠荷鼎。”
然後他跟白祺講了一番素冠荷鼎來歷和珍奇之處。
白祺聽得很入神。
說來慚愧,她自诩喜歡蘭花,但幾乎對它們沒有了解。
兩個人于是你來我往聊起來。
白祺看着克勞斯的目光充滿敬佩。
霍華德看見 ,心裏不大舒服,于是擡眼看沈居安。
沈先生還是保持一貫從容 ,談笑風生,運籌帷幄,眉目溫潤 ,絲毫看不出不悅。
名媛小姐頻頻向他敬酒,把自己喝了個半醉,沈先生卻還拿着一開始的那杯香槟,酒液甚至沒有潤濕他的唇角。
有時,他的目光也會漫不經心掠過白祺,但也僅僅一瞬。
如一陣微風,甚至不能在湖面上掀起漣漪。
白祺好像沒意識到。
結束的時候,她給霍華德發了短信:“不用跟着我,我跟克勞斯聊一聊。”
霍華德臉沉了下。
白祺又發了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大意——把一切陰謀扼殺在搖籃中。
霍華德捏了捏眉心 ,有點無奈。
她倒用不着跟他解釋。
——
白祺跟克勞斯坐在森林公園的原木長椅上聊天。
國外的月亮一點也不圓,形狀仍然是彎彎的,看着很稀薄。
晚上溫度很低,呼吸之間空氣中會彌漫出淡淡的白霧。
克勞斯握住白祺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裏。
白祺用力把手抽出來。
克勞斯笑起來,漫不經心問她:“你有男朋友了?”
白祺搖搖頭。
“那為什麽要避嫌?”
白祺認真說:“因為不想跟你重新開始。”
克勞斯笑了下,眼神很淡,碧綠色的眼睛深邃。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白祺點點頭,不置可否。
剛好,她也想跟他講個故事。
“我以前有個很愛的女朋友。”克勞斯目光淡淡望着遠方,語氣漫不經心:“但是她抛棄了我,她認為比起愛情我會更想要家族的繼承權,但她錯了。”
他回望她,輕笑:“她不知道,在我心裏,她最重要。所謂繼承權,不值一提。”
白祺把藏到羽絨服袖口,帶着粉嫩嫩的兔耳朵帽子,整個人可可愛愛。
她微微睜大眼睛,神情絲毫沒有羞愧之情,仿佛克勞斯口中的那個“女朋友”不是她。
她也說道:“我也有一個故事,你聽不聽?”
克勞斯眼睛彎起,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請講。”
白祺組織一下語言,說道:“從前有個小男孩,他跟養母在舊金山Tenderloin區長大,他花費很多努力考上斯坦福,在那裏獲得了知識。”
白祺聲音轉淡:“有一天他看見了報紙,報道薩爾森財閥第二繼承人将繼承薩爾森財閥的所有資産,通過某種渠道,他知道自己是薩爾森集團失蹤的第一繼承人,他想重回慕尼黑,奪回屬于他的財産。”
“恰好,他找到了渠道。”白祺微微歪頭,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長:“他知道跟他同級同學校的白祺正在跟薩爾森財閥洽談合作,她曾經花巨資買下薩爾森家族的夏娃之心鑽石,以此助薩爾森集團渡過難關,薩爾森財閥跟她的關系很好,于是,他覺得可以去接近她。”
“然後,通過一些手段,他成為她的男朋友。”白祺輕輕攤手,說道:“我一直知道在聯誼晚會上,你遞給我的酒不幹淨,并且順着這條線,我去調查你,意外得知你的前世今生。”
“我就順水推舟了,助你重回薩爾森家族,反正,我們是互利的。”白祺笑了起來,看向他:“我的故事也講完了。”
克勞斯笑容早已斂去,唇角抿出冰冷弧度,眼睛像凍住的路易斯湖。
白祺站起來,輕輕拍了拍羽絨服,拂去從松樹垂落的雪沫。
她沒再說什麽,向着路燈照亮的地方走過去。
沈居安就站在路燈下。
他身姿挺拔,氣度雍容,眉目如畫,目光是溫淡的,輕輕落在白祺身上。
白祺不知道他等了她多久,也不知他聽了多少。
總之,她心底是不慌的。
白祺在他身前停下,先掏出手機看了眼消息。
霍華德發來捷報:——收購完成,正在走協議流程。
白祺微微挑下眉。
真奇怪,沈家竟然沒有雪中送炭,任由她把白氏集團的柏林分部吞了?
沈居安一直看着她。
見她看完,他才說了句:“滿意了嗎?”
這話聽着不辨喜怒,實則含着種問責意味,好像她逼着他不幫白家一樣。
白祺覺得他非常掃興,忍不住道:“你是被魂穿了嗎?非要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沈居安笑了下,向前走兩步,俯身抱住她。他在她耳邊輕道:“是誰說只喜歡我的?結果卻跟別人談情說愛,都懶得看我一眼。”
白祺踮腳親一下他的唇。
太冷了,他的唇也是冰的,摻和着森林公園的松木氣息。
沈居安低下頭,扣住她的腰,輕咬她嘴唇。
“你在哪個酒店?”他說道,跟她呼吸相間。
白祺說了個在衣帽間沒有男士服裝的酒店。
——
第二天早上,白祺在酒店頂層游泳池游泳。
她把手機放在泳池邊,從水裏出來時,發現手機屏幕亮着。
有人給她打電話。
白祺拿浴巾裹住自己,慢條斯理擦着身上的水滴,把電話撥回去。
“寶貝,你跟沈先生複合了?”剛一打通,朱利安就急匆匆道。
白祺向房間內瞥一眼,沒看見人影,暗忖他可能在書房。
她徑自坐在泳池邊,把腳趟到水裏,有意無意晃着,問道:“你怎麽知道?”
昨天剛複合,今天就知道了?
這不正常。
朱利安氣不打一處來,恨恨道:“昨晚我一直在酒店等着你,看你不回來,就跟你打電話,然後是沈先生接的!”
她至今忘不了他的語氣。
充滿挑釁的:“嗯,她累了,已經睡下了。”
白祺想了想,昨晚她确實睡得挺早,好像只做了一次,她就累到不行。
沒等她說話,朱利安又急吼吼問:“不是已經分手了嗎!怎麽又在一起了!”
白祺挑下眉,幹脆道:“我們根本就沒分手啊。”
朱利安:……
白祺輕聲細語解釋:“你知道的,我每次分手都會贈給前男友豐厚的分手費。”
頓了頓,她說:“我還沒給沈居安分手費,分手流程就不算走完,我們就不算分手。”
朱利安冷哼一聲,毫不留情戳穿她:“什麽分手流程沒走完!要是白氏集團沒有順利被收購,你還會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白祺默然一會兒,才說:“不會。”
朱利安:?
白祺看向客廳。
沈居安已經從書房出來,站在落地窗前注視她,眉眼如畫,長身玉立,仿若畫中人。
她說道:“即使因為他的原因收購失敗,我也不會跟他分手——如果當時我還喜歡他。”
白祺向來知道得很清楚——感情與利益之間必須清晰明确。
在利益相關時,她不會容許感情的存在,直到交易結束,也許,她會考慮重新開始。
朱利安感嘆:“沒想到你的感情還挺純粹。”
白祺笑了下,擡手攏住微濕的頭發,輕緩走進客廳。
天晴了,雪散了,又是好風光。
——
峰會舉辦在晚上。
在輝煌璀璨的晚宴後是冗長的報告演講。
演講嘉賓衆多,一晚上根本報告不完,明天還有一整天。
一晚上,白祺沒怎麽閑下來,在某些方面,她稱得上長袖善舞。
跟幾位酋長談過合作事宜,聽完致辭,到了中場休息時間,白祺端起酒杯走到她的專屬休息室。
出乎意料,她在裏面看見了沈居安。
他擡眸,沖她招手。
白祺有點好奇坐過去,“你不是在米歇爾哪裏嗎?”
她記得,剛剛致辭完,他就被峰會主席請走了。
沈居安沒答她,傾身親她額頭,扣住她的手,啞聲道:“今天很漂亮。”
無疑,她在名流中是最鮮豔的風景,美不勝收。
白祺聞到他衣角的酒氣,知道他有點醉了,便很溫柔說:“接下來的報告你要不要聽?不聽我就跟米歇爾說一聲,我們一起回去。”
他笑起來,聲音低沉:“你不要聽一下世界經濟發展的大方向嗎?”
他記得她一向很關注這些,很多政策剛出來,她就能立刻站在浪尖上。
不然,她這麽年輕,也不會積累如此可怖的財富。
霍華德站在休息室外面,守着門,聽着裏面的對話,面無表情。
他只期望大boss能稍微克制一下自己,不要說什麽讓人情不自禁的話。
畢竟,這裏是休息室而不是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