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06

車裏果然很暖和,還很香,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氣。

白祺把她厚厚的羽絨服脫掉,擡眼看沈居安,意味不明道:“原來你是在這裏出差啊。”

沈居安輕輕刮了刮她鼻尖,挑眉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白祺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她确實早就猜到了。

但他這是公務,在調任文件沒下來前還是需要保密,所以盡管她隐隐約約知道,也不主動說什麽。

沈居安伸手勾住她的指尖。她的手保養得很好,玉指芊芊,指尖粉嫩,一點也看不出幹重活的痕跡。

他略沉思一瞬,還是問她:“重回故地,感覺如何?”

她心思太重,有些事還是說出來的好。

白祺身體恰到好處僵了一瞬。

沈居安輕輕把她攬入懷裏,溫和道:“依依,你什麽都可以告訴我的。”

白祺不以為然,面上卻點頭,“不太好。”她把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好像這樣能讓她更鎮定似的。想起跟盛紫鳶的矛盾,她輕笑一聲,道:“因為心情不好,我還惹了一個人生氣。”

“本來矛盾是可以避免的。”她蹙了下眉,然後無奈道:“但是我的心情太糟糕了。”

在沈居安身邊時,她明顯更嬌俏,像個年輕的女孩子,像一個跟白雅和一樣被他從小寵到大的女孩子。

沈居安聞言微哂。

他倒是不在意她跟誰鬧矛盾,白祺自己的事情從來不讓他插手,那是她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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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意她的心。

“原來這裏讓你印象那麽糟糕。”沈居漫不經心問她:“那你能跟我說說你過去有多麽糟糕嗎?”

他的漫不經心在她這裏卻是漏洞百出。

毫無疑問,他想了解她的過去。

但白祺沒有跟他分享過去的想法,他還沒有資格。

她瞅他說:“大晚上的,我認為你想跟我談情說愛,結果你卻是來審訊我的。”

沈居安攬住她的腰的力道微緊,回眸看她,輕輕道:“這深更半夜,荒嶺無人的,你想怎麽談情說愛呢?”

他倒是想做什麽,但不能委屈她。

白祺想了想,覺得也是,“那你叫我來做什麽?”

沈居安攏住她頭發,輕輕在她唇上親一下,低低道:“想跟你促膝長談。”

他撫摸她軟嫩的面頰,安撫她情緒,幽幽道:“溫清榮跟我說過了,你打算跟他談一談,但我也有疑問,想問一問你。”

白祺在心底一冷,她收斂好情緒,擡眼看向沈居安,纖長睫毛擦過他高挺鼻梁,她低頭親了下他的唇,頓了頓,然後挪開。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成功點燃沈居安的欲念。

他看着她,目光幽深,他指了指自己膝蓋,跟她說:“依依,坐過來。”

白祺看着他,輕笑着搖搖頭。

下一刻,車門響了下,唐延下了車。

白祺嘆服唐助理的察言觀色未蔔先知的能力。

好像提前預知,這車裏好像會發生什麽。

她只好坐過去,小心往前移了移,沈居安卻攬住她的腰,不讓她動,慢慢親上來。

白祺被他親吻得有些意亂情迷,但還是理智尚存,她并不想在這裏發生關系。于是她垂眸講:“你給唐延發條短信吧,讓他去溫泉山莊過夜。”

沈居安摩挲着白祺的纖長脖頸,唇壓着她的。聞言他手指微頓,擡眸看她,淡淡說道:“我不會讓他等在這兒,在鎮上有預留的房間。”

他的手慢慢往下滑,腕表不時摩擦她的腿心,她臉上染上紅暈,呼吸急促起來。

白祺咬咬唇,做出依然擔憂唐延的樣子。

“那他是走回鎮上嗎?”她關切道:“這也太遠了,要是走回去,得天亮吧。”

論掃興,白祺絕對是一把好手。

沈居安無奈抽出手,把她放下來,理好她的裙子,似笑非笑看向她,“白祺,你故意的嗎?”

話裏話外都在擔心另一個男人。

白祺立刻親了親他側臉,笑起來。

她環住他勁瘦的腰,溫言軟語道:“不是說好問我問題的嗎?”

沈居安摸了摸她頭發,慢條斯理道:“我覺得可以邊做邊說。”

白祺心道,那可拉倒吧。

要真是那樣,她只怕得被他盤問個幹幹淨淨,棺材本都守不住了。

她得保持清醒。

“白紹禮之所以那麽輕易下臺被革職,是因為溫清榮掌握至關重要的證據。”白祺想談話,沈居安還是依着她,他慢慢道:“他有一支錄下白紹禮跟兇手的談話內容的錄音筆,還有一份交易文件,這兩樣東西,就把白紹禮的罪刑給坐實了。”

他淡淡道:“其實,我并沒有幫他做什麽,只是幫他打通申冤渠道,然後護着他生命安全罷了。”

畢竟,白紹禮是**的熟手,溫清榮自踏上京城土地上,便是不安全的。

白祺是可以護着他,但她跟他的關系不能暴露,動作必須謹慎,免得被旁人看出破綻,這樣就掣肘許多。

沈居安則不同。

到他這個地位上,做什麽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他想保護一個人,實在是太輕易的事情。

沈居安繼續道:“我想知道的是,這兩樣扼住白紹禮咽喉的證據是哪裏來的。”他看向白祺,輕輕說:“畢竟,只有深得他信任的人才可以得到這麽私密的東西。”

很顯然,那個人是白祺。

白祺捋了捋頭發,眸色微沉,她下意識想看向窗外,避開沈居安洞察一切的眼神,卻被他按住下颌。

“想說嗎?”他溫聲問。眼睛看着她,是溫和的目光,不夾雜任何脅迫意味。

白祺抿了抿唇,認真道:“我想一想,這種事情很私密……”

沈居安了然,好興致跟她打太極:“沒關系,說不說都可以。”

只是,如果不想她說,幹嘛要問呢?

白祺對他的心思還是能猜三分的。

他實在是個探知欲很強的人,明明有些事情他自己心裏門清,卻還要她親口說給他聽。

白祺不理解他的惡趣味。

她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語氣溫柔:“是我做的。”

沈居安問:“是你回國之後拿到的麽?”

三年前,白祺回國,投資了白氏集團一個大項目,由此入了白紹禮的眼,讓他記起來,他還有一個女兒,而且更妙的是,這個女兒不僅不記舊仇,還肯躬身跟白家合作。

于是他們的感情回溫,白祺在一定程度上獲得白紹禮的信任。

“當然不是。”回國後,她根本沒怎麽去過白公館,白紹禮也沒給她權限讓她進他書房,她怎麽可能拿到這麽私密的東西呢?

“這東西是我被趕出白家時拿到的。”白祺說。

那時候她還小,被管家攆着出白公館,她害怕,就藏到了白紹禮書房的軟塌底下,縮着身子。

白紹禮根本不知道屋子裏有個人。那個時候他還很輕狂,遠不及後來謹慎,大刺刺便把那個人帶回了書房,他們交談了一會兒,簽了什麽協議,協議還放在桌子上,他便下樓去哄白雅和了。白雅和吃多東西,肚子疼,要父親哄。

他走了之後,白祺小心從軟塌底下爬出來,手裏捏着跟小小的錄音筆。她被白雅和陷害怕了,總是喜歡做一些可以證明她清白的事情,比如錄音筆,比如隐蔽處的針眼攝像頭。

當時,她已經六歲,在白家這種地方長大,她知道得很多,明白剛剛她父親在**。

趁着白紹禮沒回來,她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用書房裏的打印機打印一份,折疊好,掖到她口袋裏,然後慢吞吞走出書房。

管家找到她時,她剛從監控室裏出來,把她藏進書房的監控删掉,她本來還想拷貝一份白紹禮跟那個人交流的畫面來着,但時間已經不夠了。

她只能小心翼翼藏着文件,捏着錄音筆走出去。

自從聶華筝出軌被發現後,白紹禮基本當她已經死了,她走時,也沒來看她。

管家很好心把她送到鄉下外婆家,跟白祺相處久了,他對她也有點感情,跟她說:“依依,不管在哪裏都要好好生活。”

白祺小小拳頭握緊手裏的筆,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好啊,我會的。”

白祺在鄉下生活了八年,這八年聶華筝基本沒來看過她,她一直跟着外婆。

外婆性格不好,年紀很輕就守了寡,生活很困難,卻把聶華筝千嬌百寵養大。聶華筝原來的房間裏有一架進口鋼琴,白祺好幾次想摸一摸,都被外婆拉去打手心。她語氣很嚴厲:“筝筝的東西你不要碰!”

白祺于是靜靜看了她一眼,再也沒碰過那架鋼琴。

毋庸置疑,白祺不喜歡她的外婆,平常也不跟她說話,白祺會做一些表面功夫。比如,她幹農活的時候白祺會幫忙,她教書回來時,白祺也會給她做飯,有時候也會給她捏捏肩膀捶捶腿什麽的,不是出于親情,只是一種出于同處一個屋檐下的面子情。

但外婆的心好像被她捂熱一點。

外婆的錢不多,不能供白祺上高中,村子裏也沒有高中,她得坐車去縣城上學。白祺很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外婆想讓她上學,于是跟她商量,要不要去找找她親媽。

她親媽聶華筝女士這麽多年一直對她不聞不問,生活費都沒彙來一筆。

當時,白祺在吃飯,她熬了鲫魚湯,還炖了排骨,她看出老太太這幾天精神不好,特意給她補一補。

聞言,她把排骨夾到老太太碗裏,笑眯眯說:“她連你這個親媽都不管,還會管我這個小雜種?”

外婆臉色一瞬間很難看,她摔了筷子準備回屋。

白祺淡淡安撫她:“放心,我有法子上高中。”

她沒管,步子不停,“砰”關上房門。

這個門比白祺那間屋的門好許多,摔不爛。

她走了,白祺只好俯身,拾起她丢掉的筷子。

——

白祺上高中的法子就是嫁給隔壁那家養豬的鄰居。白祺跟他們商量好了,他們供白祺上學,白祺就嫁給他們兒子。

山裏人淳樸,白祺為了表示她絕對不會失約,特意在村長那裏打印一份文件,還說:“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的誠意,我們就在全村人面前做公證!”

鄰居本來就滿意白祺,眼下更相信她,打包票說一定把白祺供上大學。

白祺回眸看一眼她将來的丈夫,他正憨憨沖她笑,眼睛裏充滿童真。

不可質疑,他是個傻子。

鄰居夫妻說是想給他們兒子找一個媳婦,其實是想在他們百年之後找一個照顧他們兒子的人。白祺就是那個人。

白祺絲毫不嫌棄他,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看見他臉頰紅了紅。白祺滿不在乎對他笑了笑,她覺得這沒什麽不好的。

白祺認為外婆一定會贊同她的想法,畢竟,她巴不得她早點離開。

于是便一直沒給她說這件事,直到在村長那裏做公證的時候,外婆才知道。

那一天,外婆撥開圍着看熱鬧的人群,走向前,白祺從來不知道她可以有那麽大的力氣,也不知道她原來這麽恨她。

她直直看着白祺,眼眶充血,恨意彌漫,她擡手就打了白祺一個耳光。

白祺被打得懵了,她摸着火辣辣臉頰半響說不出話。

那個時候,她也才十四歲,還沒後來那麽沉穩。

外婆走到村長面前,一字一頓說:“這樁婚事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外婆一直在村小學教書,威望還是有的,村長嘴唇顫了顫,點點頭,跟看熱鬧的人說:“散了吧。”

白祺于是被她領回家。

白祺皮膚嫩,被她打了一巴掌,臉頰很快腫起來,她緩過來,倒沒有很生氣,覺得她低估外婆對她的恨意。

外婆一直很生氣,她臉色發青,語氣狠厲:“我那麽辛苦把你養大,你就是去賣身的麽?!你怎麽不死了算了!”

白祺怔了下,眨了眨眼睛,眼淚卻流了出來,她覺得懦弱,于是把迅速擦掉。

她淡聲說道:“……倘若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會那麽做。”

外婆身體在抖,“那你就不要上學了!”

白祺沒說話。

過了會兒,她站起來,溫聲道:“你歇着吧,我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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