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主管表情嚴肅,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

5個億,紀紹輝聽得心裏癢癢的。如果宏業真的能順利拿到5億的貸款,今年公司做項目的資金就不用他再花心思籌集。

張主管把紀紹輝拉到一邊,低聲道:“紀總,你可能覺得我的要求很意外,但實話說吧,我們x銀行的股東之一是傅氏集團,我們行長前段時間因為一點小事惹傅家大少爺不開心,被撤了職,我為了幫助我們行長,已經想了很多辦法平息大少爺的怒火,可他連讓我見他的機會都不給。只有在高爾夫球場上,我還能借着切磋球藝之名和他多接觸接觸,為我們行長說兩句好話。”

“我的球技也不差,但之前陪和傅少爺打過兩次球,結果全都輸了。”

“所以您就讓我代替您,陪傅笑寒打高爾夫?”紀紹輝道。

張主管連忙點頭,笑道:“是的。紀總您水平不差,而且有點口才,這回就幫幫老哥,陪那大少爺玩一會兒吧,如果我們行長的事真能順利解決,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可是……”紀紹輝有些猶豫,不是他不願意陪傅笑寒打球,實在是張主管提的要求無理過分了,如果在打球過程中發生點兒意外的情況,說不定還會加劇傅氏與x銀行的矛盾與摩擦。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很不爽,總之,陪那個男人打球是一件特別吃力不讨好的事。

“您可以請職業球手陪傅笑寒打球,他們更專業……”紀紹輝提議。

張主管有些不耐煩了,其實他也考慮過請幾個職業球手陪傅笑寒玩球,但是傅笑寒畢竟是業餘愛好,請了職業球手在禮儀上并不妥當,他才把請職業球手這個念頭作罷。他認識兩個高爾夫球技不錯的朋友,但那兩個人一個身體不适,一個去國外出差。張主管手足無措之時,還是他的下屬給他提醒,銀行的一個叫紀紹輝的客戶打高爾夫的技術不錯,張主管才想起僅有公事來往的紀紹輝。

張主管拍拍紀紹輝的肩膀,神情有些煩躁,“我已經請你來了,現在換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今天這個忙,紀總是幫定了!”

有幾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朝傅笑寒那邊走去,張主管見狀,立刻吩咐球童做好準備工作,然後回過頭,對紀紹輝說:“已經有人過去搭讪傅笑寒了,紀總,你放輕松點兒,随機應變就好。”

紀紹輝無可奈何:“行,既然張主管您都開了金口,那我也要提些個小要求,如果我今天這個陪襯的角色沒扮演好,您可不能責怪我。”

張主管一愣,立即明白紀紹輝的意思,他擺擺手,“我找到你,就是抱着把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總之,紀總你盡力而為,說不定你們球場高手惺惺相惜,你還能借此機會和傅笑寒成為朋友。

這句話說的紀紹輝有點兒動心了,他又想起傅笑寒冷傲的俊顏,便笑而不語,沒再多做推辭,迅速地挑了幾根球杆,與張主管聊着天,大步走向遠處氣勢壓迫的人群。

*******

傅笑寒正在草地上随意地揮着一枝球杆,漆黑的雙眸看向遠方,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精致的唇角輕輕上揚。那十來個精壯的黑衣男子則一字排開,整齊地站在外面。之前走過去的那幾個商人,身上流露出絲絲谄媚之氣,站的位置離傅笑寒挺近。

“傅公子,您今天看着心情不錯啊!”一個商人率先打破沉默,說起了客套話。

傅笑寒冷冷看了那個商人一眼,沒有說話。

那人被傅笑寒看的渾身發毛,心裏不禁發怵,同伴給他使了一個顏色,他才在心裏大罵自己是蠢貨,他竟然緊張的忘了今天股市大跌,傅氏集團應該損失不小,傅笑寒怎麽可能心情會好。

商人的同伴趕緊救場,“老趙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傅公子別生氣啊!”

傅笑寒這次連頭都沒有擡,依然緘默不語。雖然眼前年輕男子的嘴角始終随意輕揚,但男子一直沉默不語,讓那個中年男人難受又尴尬。

正在這時,一個調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大家今天來挺早的啊,哈哈,天氣挺涼爽,很适合打球。”

說話的人是張主管,他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白色運動套裝的紀紹輝。

“哎喲,是x行的張主管啊,最近經常在球場裏看到您。”那個說錯話的商人趕緊轉移話題。

張主管笑道:“是啊,我一把硬骨頭這麽勤奮地練習,不僅為了鍛煉身體,主要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能把球技提升,多和像傅公子這樣球藝高超的朋友切磋球藝啊。”張主管毫不避諱地說出心中所想。

張主管看到傅笑寒試完了球杆的手感,道:“傅公子,你好,我今天又來了。”

“前兩周是我不自量力,要陪傅公子您打球,雖然輸了,可我輸的心服口服。這周我帶朋友過來了,他叫紀紹輝,球打的不錯……”

張主管一邊說,一邊把紀紹輝像推銷産品一樣,推到傅笑寒面前。

傅笑寒看了紀紹輝一眼,目光深沉,同時流露出濃濃的不屑與厭煩。張主管有些尴尬,對紀紹輝使勁擠眼色兒,示意紀紹輝趕緊表現自己。

紀紹輝無奈一笑,只能主動伸出右手,露出八顆牙的标準笑容,用爽朗的聲音對冷漠的年輕男子笑道:“傅公子,您好!我叫紀紹輝。”

傅笑寒微蹙眉頭,犀利的眼神随意在紀紹輝身上打量,幾秒過後,紀紹輝的手依然孤零零的擺在空中。

紀紹輝神色微赧,然後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手。傅笑寒的目光像道刀子般射到他身上,他被傅笑寒看的有些不自然,心跳突然加快,臉上卻佯裝無事地說:“我名字中的紀,是清朝名臣紀曉岚的紀,紹,是三國英雄袁紹的紹,輝,則輝煌騰達的輝。”

傅笑寒的嘴角隐隐抽動。這時,張主管趕緊出來圓場,“傅公子,老紀雖然三十多歲了,但為人幽默風趣,在我們一群哥們兒中性格最有意思了。”

紀紹輝笑着附和道:“張哥真會拆我的臺,我看到年輕有為大名鼎鼎的傅公子有些激動而已,還請傅總別見怪。”

紀紹輝這句不假,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傅笑寒,他确實特別激動。眼前的小鮮肉長的挺對他胃口,他甚至能看對方濃密纖長的睫毛,皮膚細膩的沒有一絲毛孔,真想讓人上前啃兩口。

傅笑寒察覺到紀紹輝直白的目光,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輕輕開口:“紀紹輝,宏業地産的總經理?”

紀紹輝愣了愣,道:“是,我是宏業地産的總經理。”他心裏有些疑惑,聽傅笑寒的口吻,好像知道自己似的。

“你高爾夫打的很好嗎?”傅笑寒強勢地把話題轉移。

“馬馬虎虎吧,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丢人現眼。”紀紹輝說了一個中肯的回答。傅笑寒輕輕地揮手,示意球童過來。

張主管又道:“傅少爺,您別聽老紀的謙虛之言了。老紀是我見過的,除了您之外,打高爾夫最厲害的老總喽。”

紀紹輝望向故意虛張聲勢的張主管,張主管偷偷用手比了一個5,紀紹輝便克制了心中的不爽。

聽到張主管說紀紹輝打高爾夫很厲害,傅笑寒似乎來了點興致,道:“那我們就來一局18洞比杆賽。”話雖如此,但傅公子的語氣極為冷傲,似乎是迫于無奈才選紀紹輝做他的對手。

張主管面容立即大喜,他連拍手:“行行,這肯定是場激烈的比賽,龍虎之争,龍虎之争啊!”

紀紹輝看着往開球臺方向走去的年輕男人,還有跟在年輕男人身後不停說着奉承之話的張主管,心裏不禁長舒一口氣。看目前的情況,大家相處的氛圍還算和諧融洽。

紀紹輝用望遠鏡環顧高爾夫球場,暗中觀察球場中的障礙區和地形,心中迅速盤算比賽中要用的策略及技巧。

傅笑寒突然停住,回頭淡淡地瞥了紀紹輝一眼。

紀紹輝的球童低聲提醒傅笑寒在看他,紀紹輝這才醒過神,對着傅笑寒冰冷的眸子,樂呵呵地笑道:“我沒來過這個山莊,不熟悉球場。”

傅笑寒沒有接紀紹輝的話,反應冷淡,繼續往前走。

紀紹輝舔舔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他聽張主管說過,傅笑寒的年紀是23歲,被比自己小10歲的男人無視,紀紹輝郁悶又無奈。

張主管放慢步調,跺步到紀紹輝身邊,緊張道:“紀總,你千萬把自己掂量清楚,點到為止即可。”

“知道了,張主管。”

“嗯,好好表現!記住我的話,配合傅公子讓他玩的舒服,紀總日後的貸款全部都不是問題。”

紀紹輝無語地皺起眉,讓小鮮肉玩的舒服?為什麽張主管這話聽着十分別扭!

******

傅笑寒與紀紹輝比賽的這個球場設計的十分刁鑽,球道忽窄忽寬,沙坑又深又高,果嶺上下坡的落差很大等等,這些因素無形之中增加了打球的難度。

兩人抽了簽,紀紹輝率先開球。紀紹輝挑了他最常用的7號鐵杆,不慌不急地調整好身體姿勢,輕松地把球杆舉過肩頭,然後深吸一口氣,看準白色的小球,迅速向下揮動球杆,整套動作完美利落,一氣呵成。

白色小球迅速飛向遠方,張主管激動地小聲說:“好球!”

紀紹輝擡起食指,微微一笑,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張主管立刻噤聲,眯起眼睛,瞄向白色小球消失的方向。

紀紹輝特意看了眼傅笑寒,傅笑寒卻面無表情,把玩着自己的球杆,似乎紀紹輝堪稱完美的開球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輪到傅笑寒開球,傅笑寒的表現同樣精彩絕倫,與紀紹輝中規中矩的标準動作相比,傅笑寒揮杆時更多了幾分淩厲張揚的美感,他的表情專注認真,緊緊盯着遠方綠色草地上的小旗,揮動球杆的力度、速度拿捏的十分到位,小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弧度優美的白色飛影,飛出的距離比紀紹輝的球還要遠。

難怪地中海說傅笑寒有職業球手的實力,眼見為實,看來傅笑寒是個不容小觑的對手。紀紹輝心想。

1號洞,兩個都打出完美的小鳥球。只不過傅笑寒開的球更加完美,球停在距離洞杯2英尺的位置。2號洞,紀紹輝則奮力追擊,打出一個完美老鷹球。張主管暗中對紀紹輝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示意他已經成功吊起了傅笑寒的胃口。

由于兩人的球不在同一位置,紀紹輝看不清傅笑寒的表情,但他能感到那個年輕人打球的攻勢越來越猛,在打13洞時,傅笑寒甚至打出了高爾夫球中概率極低的“一杆進洞”。紀紹輝一衆人看的瞠目結舌。

13號洞打完後,傅笑寒看到衆人驚訝的表情,勾起唇對紀紹輝輕蔑一笑。

剩下5個洞,紀紹輝發揮的十分穩定,一連抓到4次小鳥球,一點點追平了兩人的成績,打到關鍵的18號洞時,傅笑寒僅比他領先1杆。

18號洞,由于傅笑寒的球距離球洞近,按照比賽規則,傅笑寒先推球。18號洞在果嶺區,是個标準的5杆洞,而且設計巧妙,極其難打,傅笑寒卻輕松的推出一個小鳥球,領先紀紹輝2杆。

紀紹輝深吸一口氣,如果這輪比賽他要贏過傅笑寒,就必須在18號洞上打出一個漂亮的信天翁。而這時,一直跟在傅笑寒身後陪球的張主管對他說:“紀總,悠着點兒。”

紀紹輝思索片刻,然後笑道:“我未必能贏他。”

紀紹輝輕步走在果嶺上,果嶺上下坡的落差很大,如果球打偏打重了,他則很難翻盤。紀紹輝表情平靜,看準旗位後,輕松地揮動球杆,小球不偏不倚落到旗位5英尺的地方。

“贊!好球!”紀紹輝的球童發出真誠的贊美,“紀先生,球離洞口只有5英尺。你只要保持穩定水平,一定能贏下這場比賽。”

紀紹輝不僅有運動天賦,而且他打高爾夫也有5、6年了,球藝不比職業球手差。要打一場完美的高爾夫,主要在于球手的耐力與心态,這是一項極其考驗心靜的運動。紀紹輝今天發揮的不錯,主要原因就是他把心态調節的輕松又鎮定。相比這下,傅笑寒則表現的過于強勢霸道,倒在幾個簡單的球洞上失了幾杆球。

紀紹輝有些矛盾。張主管已經“警告”過他要給傅笑寒留幾分面子,這場比賽的贏家肯定不是他紀紹輝。但他又特別想贏傅笑寒,傅笑寒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輕蔑又高傲,紀紹輝只要打出漂亮的信天翁,就立刻能滅掉傅笑寒的威風。

紀紹輝看了眼身後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贏還是輸,紀紹輝有些猶豫。

這時,張主管小聲催促,“我剛才已經邀請到傅公子,晚上請他參加一個飯局,我們行長恢複職業的事有戲。紀總,讓傅公子贏了比賽吧。”

紀紹輝只好讓球童幫他換了一支木質的球杆,他看準球洞和小球的距離位置,輕快地揮動球杆。

球童以為紀紹輝能一杆進洞,圓滿地抓到一個信天翁,但小球上坡的時候突然往球洞的右側拐去,在洞口西南方向2英尺的地方停止不動。

球童臉上露出扼腕遺憾的表情,紀紹輝推球時明顯出現失誤,白白損失了一杆。

紀紹輝口吻遺憾,自言自語道:“我有點緊張。”

球童小聲安慰:“紀先生,你莫緊張,只要你下杆進洞,可以打平比賽。”

紀紹輝笑了笑,表示他理解。但是18號洞的第三杆,紀紹輝推球時,小球卻再次擦過球洞。

球童一臉錯愕,前17洞發揮良好的紀紹輝怎麽出現如此低級的失誤。

紀紹輝伸出掌心,無所謂地笑道:“我真的有些緊張,手滑了,球沒推穩。”

4個小時,18個洞全部打完後,傅笑寒以67杆領先紀紹輝1杆的微弱優勢贏了比賽。

回去的時候,紀紹輝沒有坐電瓶車。張主管和那幾個商人圍着傅笑寒,那幾人說說笑笑,顯然在祝賀傅笑寒贏了球。

紀紹輝擡起頭,發現原本陰沉的天色突然晴朗起來,蔚藍的碧空上飄散着幾朵閑适的白雲,遠方可見莊園裏的度假別墅和閃着碎光的湖泊。雖然輸了球,但紀紹輝的心情十分輕松,他停在路邊觀賞山莊的美景,惬意地深吸一口氣,卻聞到身後傳來一陣幽幽的冷香。

紀紹輝猛然回頭,卻看到傅笑寒表情陰沉,突然出現他後面。

“嗨,傅公子!”

“andy,傅公子什麽時候來的,你怎麽不告訴我。”紀紹輝問自己的球童。

“剛才從小道上走過來的,一直走在我們後面。”球童老實回答。

紀紹輝在心裏鄙視自己遲鈍的反應,嘴上卻說:“傅公子,您怎麽不坐電瓶車回去?”

但身邊的年輕男子不言茍笑,用滲着寒意的目光盯着他看。

鳥兒歡快地鳴叫,綠蔭被陽光勾勒出唯美的倒影,兩人并排走在山莊裏的林蔭小道上,衣服一黑一白,在樹林中間十分顯眼,紀紹輝用眼睛的餘光偷偷觀賞年輕男子俊美的側顏。

由于剛打完球,傅笑寒如凝脂般幹淨潔白的皮膚透着淡淡的粉色,黑色的運動服下包裹的肌肉線條優美,充滿雄性的魅力與力量,紀紹輝覺得身體快要飄起來似的,目光根本不受控制,越來越直白、*。

傅笑寒突然轉過頭,雙眸對上紀紹輝充滿愛慕之意的目光,冷笑道:“你球打的不錯。”

紀紹輝立即低下頭,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道:“傅公子打球也很厲害,我連你的節奏都跟不上。”

“所以你就故意讓我領先1杆球?!”傅笑寒冷哼一聲,厲聲問。

“啊?我有些聽不懂你的意思。”紀紹輝知道自己可能露餡兒了,便裝瘋賣傻地說:“傅公子,什麽叫我故意的?”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你故意讓我,但你能連續打出3個完美的老鷹球,卻在後面的18號洞連續出現2次‘失誤’,紀總,我這樣說,你能理解了吧?”

紀紹輝決心裝傻倒底,便道:“傅公子,你真擡愛了紀某。打18號洞時,第一次失誤,是因為果嶺上有些風,把我的球吹偏了。第二次失誤,則全怪我太緊張了,老想贏你,心态沒有擺端正。但我保證,這些都是意外。到于前面3個老鷹球,是我運氣太好才打出的。我平時哪能發揮的這麽好,傅公子不相信可以問和我打過球的朋友。”

傅笑寒半信半疑,精致的細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看的紀紹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紀紹輝在心裏腹議着,準備再多解釋點什麽,但傅笑寒看都沒看他一眼,拐進了另一條山間小道。

回到更衣室,張主管已經恭候多時,他拍了拍紀紹輝的肩膀,滿意道:“紀總,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打的挺盡興的。”紀紹輝擦着額頭的汗。

“晚上八點,醉仙居,我們金融圈的有個飯局,你到時候也來吧,多認識我們圈子的人,對紀總而言絕對不是壞事。”

紀紹輝聽聞,眼睛一亮,笑着接受了張主管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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