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電話,打你個王八蛋的電話!”一個工人眼尖,迅速奪過崔經理褲帶上別着的手機,扔在地上,一腳踩的四分五裂。

即使崔經理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此時,看到失心瘋的工人們,便心生膽怯,放棄了反抗與掙紮。場面混亂不堪,又不能打110,他只能等外人的“救援”。

傅笑寒手腳冰冷,眼中的世界全部染成了刺眼的紅色,掌中盡是濕熱粘膩的觸感,那是阿如體內流出的血。

傅笑寒撿起一根鐵棍,見人就往臉上抽,完全喪失了總裁應有的風度與涵養。

崔經理看的目瞪口呆,連喊疼都忘了,那樣的傅笑寒他第一次見,見過的人恐怕也并不多,崔經理無法用詞語形容傅笑寒的冷血無情,傅笑寒仿佛就是一頭見人就咬的惡狼,把薄情寡義演繹的淋漓盡致。

工人們一個個倒在他眼前,崔經理皮頭發麻,身體漸漸僵硬,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傅笑寒散發的冷厲凍結成冰,連一根指頭都不能移動。

人呢,都死光了嗎?為什麽沒一個人出來阻止——

再這麽鬧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

紀紹輝發現了對面工地上的動靜了,細細一聽,還能聽到一陣陣尖銳的慘叫聲。

“劉哥,你快打電話報警,我過去看看。”

“他們好像在窩裏鬥,你湊什麽熱鬧?”

“我就去看看。”紀紹輝道,“好像是工人們打起了群架,萬一鬧出人命怎麽辦。”

“嘿嘿,我巴不得傅氏鬧出點新聞呢。”

“劉哥,你怎麽能這麽想?”

劉大力道:“老弟,你怎麽這麽菩薩心腸。”

紀紹輝并不覺得自己是好人,血雨腥風的商場中,要做出事業,哪個人能沒幾個污點。此時,在他的腦海中,人命關天的事非同小可,坐視不理就一定不是好人!

“受不了你。”劉大力話雖如此,但還是報了警,叫了幾個人奔向馬路對面。

“有人來啦,你們都停手!”躺在地上的崔經理突然大喊。

但工人們哪肯停手,緊緊攥住掌心的武器,回頭望向來人。

工人們和保安撕扭在一起,幾個西裝男被麻繩捆在地上,地上血跡斑駁,随處可見爛鞋子、手表、眼鏡之類的物品,圍觀的工人喊着還我工資、還我工資,紀紹輝只用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場流血性質的勞務糾紛。

紀紹輝清了清嗓子,随手掏出一個駕駛證,喊道:“你們都住手,我們是警察!”

崔經理揉揉紫青色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如果他沒記錯,來的人應該是劉大力和紀紹輝啊,這兩人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的人物,他們不認識自己,但自己早就聽聞那兩人的大名。

“你,你騙俺們呢,呢,警察,穿,穿的是制服。”一個工人哆哆嗦嗦地喊。

紀紹輝淡然一笑,揮揮手中的駕駛證,語氣鎮定威嚴:“我們是附近巡邏的便衣,這是我的工作證,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檢查。”

工人們不識字,也沒怎麽見過駕駛證,紀紹輝往前走一步,工人們齊刷刷往後退一步。

“呵呵,我沒有惡意,就是想讓老鄉們看看我的工作證。”說着,紀紹輝信步走到幾個神情緊張的工人面前,把證件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看到沒有,這證件上照片裏的人是我吧?”

“是……”工人扔掉手中的鐵鍬,嘩啦一聲跪在地上。

紀紹輝扶起地上的工人,嚴肅地道:“我們聽說這個工地上有勞務糾紛發生,便立刻趕了過來。但想不到老鄉們先動手了,壞人在哪裏,我們要拘捕他們,帶回局裏審問。”

紀紹輝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噗通跪在地上,警察來了,警察要給他們作主,他們很快就能拿到工資啦,工人們哭的稀裏嘩拉,紀紹輝等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老鄉們別激動了,我們人民公仆為人民,一定将壞人們繩之以法!”

紀紹輝環顧狼藉而慘烈的現場,道:“我們的同事很快就趕過來了,你們先把受傷的人交出來,先得把他們送到醫院裏救治。”

劉大力掐了一把紀紹輝,道:“你開什麽玩笑呢,咱們要這群野人送醫院!”

“噓,你小點聲。”

“不行,我做不到。”劉大力瞪着眼,他今天開的車是進口的賓利,把他的豪車當救護車,紀紹輝真他媽能!

“劉哥,你不差那點包養費清洗費。”說完,紀紹輝随手指了兩個人把傷患塞進了自己的夏利車。

遠方傳來“嗚嗚”的警笛聲,人群瞬間沸騰,連雨水都澆滅不了衆人的熱情與興奮。

傅笑寒抱着奄奄一息的夏如笙,緩緩走到紀紹輝面前。

有人工喊:“警察,他是大領導,這個大領導壞絕了,不能讓他走!”

“就是,不能讓他走!”工人們齊聲附和。

紀紹輝小聲道:“傅總,要不你留在這裏,他們好像很喜歡你。”

傅笑寒惡狠狠地瞪着紀紹輝,“阿如傷的很重,我要陪他。”

眼前的男子臉上全是血痕,西裝早已經在泥水中滾的不像樣了,握着鐵棍的手背被什麽東西劃開一條長口,如果傅笑寒穿的是工人的衣服,自己肯定認不出他。

“小紀,這個人我的車不送。我寧願載條狗也不會載他。”

“行,把我車上的塞你車裏,我載傅總。”

“二百五,傻逼,白癡……”劉大力吭哧吭哧地罵道,然後指揮着人擡傷患。

紀紹輝又費盡口舌講了一大通,才打消了工人的疑慮。他又挑了幾個重傷患,把夏如笙的車塞滿了,傅笑寒的車不在路邊,估計是司機發現情況不對去叫人了,紀紹輝讓人解開崔經理,讓崔經理駕駛夏如笙的車,然後飛速地往工地最近的醫院駛去。

******

“小紀,過會兒真正的警察來了怎麽辦,我們冒充警察啊,是犯法的啊!”劉大力有司機,他讓司機開賓利,自己卻坐在夏利車的副駕。

“情況特殊,不然我也不想這麽做。等我到醫院再想辦法,有兩個新認識的朋友在公安,找他們幫忙應該沒問題,頂多被拘留個10天。”

“靠!10天!”劉大力無力地翻着白眼,并對紀紹輝豎了一個中指。

紀紹輝擡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後視鏡,傅笑寒緊緊摟住懷中的人,臉上的表情緊張而溫柔。

這孩子不是一頭薄情寡義的惡狼嗎?此刻如此感性,令他十分不适應。

“傅總,扯兩塊布條,纏在他的頭上,止血。”

傅笑寒一愣,立馬從幹淨的襯衣上扯下一塊布,按紀紹輝的說法纏得緊緊的。

“唔……”夏如笙發出微弱的□□聲。

傅笑寒下巴抵在夏如笙的肩膀上,輕輕地摩擦,然後問:“疼嗎,阿如……”

“廢話,肯定疼!”劉大力嗤聲道。

傅笑寒輕瞥劉大力一眼,目光的鄙夷而冷漠。

“哎喲,小|逼崽子還會瞪人呢……”

車廂裏有股濃濃的火藥味,紀紹輝心一橫,猛然剎車,道:“夠了,別吵了,再吵就下車。”。

紀紹輝是生氣了,劉大力只能乖乖閉嘴,打開音響,伴随家鄉的民搖哼哼唱唱——黑夜裏月牙牙藏起來,撲通通鑽進了哥哥的懷。雲從了風兒影随了身,哥哥妹妹從此不離分。圪梁梁光光任你走,一夜裏三次你吃不夠。村東的河水嘩嘩地響,妹妹我快活的直喊娘……

醫院離工地很近,十分鐘就到了。車還沒停穩,傅笑寒就打開車門,飛速地跑進醫院。

“原來傅笑寒玩的是那種小白臉……”劉大力看着傅笑寒的身影,鄙夷道。

紀紹輝拿着傘走下車,“那是人家的事,下車,劉哥,我們先安置那些人吧!”

“真是個事兒多。”劉大力搖搖頭,認識紀紹輝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呢,他此時真有點兒說不清了。

******

把夏如笙送進急診室,傅笑寒才算松了口氣。但沒過幾分鐘,醫生表情凝重,火急火燎的找到傅笑寒,說明夏如笙的情況。

“傷者的情況不是很好,已經安排了傷口縫合。雖然傷者送醫院算是及時,但是他失血過多,必須輸血。”

傅笑寒心裏咯噔一下,道:“請您盡快安排吧。”

醫生皮笑肉不肉,顯的有些為難:“他的血型我們醫院沒有庫存!”

“……”

“不好意思,先生,看您的表情肯定知道傷者的血型,我們聯系了附近的幾家醫院,他們也缺這種稀罕的血漿,現在得從市區的血液中心調血,這個過程至少得花費一個小時……”

傅笑寒眼皮一跳,輕抿的唇慢慢吐出:“一個小時?”

“嗯,我們會竭盡全力救治傷者,但他的體質比較特殊……”醫生用了一個隐晦的詞,傅笑寒知道特殊是什麽意思。

太陽穴突突的跳動,傅笑寒撥打寰宇投資的一家高級私立醫院,讓醫院出動最權威的醫生,帶着充足的血液,趕往這家小醫院。

二十分鐘後,手術室裏推出一個蒼白脆弱的人。

夏如笙頭部包裹着紗布,混身都沾着黑色的泥水,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傅笑寒心裏疼的快喘不過氣,他問醫生:“那阿如現在的情況……”

“由于大腦供血不足,傷者心率不齊、肌體缺氧,處于昏迷狀态,可能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給阿如用最好的藥,穩住他的情況。”

“知道,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本分,我們會竭盡全力。”醫生看着神情頹然的男子,嘆氣道:“如果我們有現成的熊貓血,及時給傷者輸血,他可能會好過點。”

傅笑寒一拳砸在牆上,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要整死那些野人。

手機突然響起,傅笑寒以為是那所私立醫院的電話,急忙接通,卻是助理撥打的。

“傅總,董事會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了,您現在在哪裏?”陳傑問。

“陳助理,股東們都到齊了?”

“只剩董事長和副董、朱董事、趙董事,其他人到的挺早,正在會議室裏聊天喝茶呢。”

“陳傑,我現在在醫院。”傅笑寒低聲道。

“醫院?”陳傑擡高音量,擔憂地問:“您生病了嗎?”

“沒有,有點小意外,是阿如,他不太好。”

陳傑長籲一口氣,雖然傅總身體無恙,但如少爺有個意外,比傅總生病的後果還要嚴重。

“那您要參會嗎?要不然讓副總裁代替您主持會議。”

“他持有的股份還不配參會,陳傑,你先裝着什麽事都沒發生,穩住股東們的情緒,我想辦法争取趕來參會。”

“嗯,知道了!”陳傑挂了電話,給幾個秘書安排了一些後勤工作,雖然傅總說會趕來參會,但他的心卻難以平靜,他十分擔心傅總為了夏如笙錯過董事會,這次的董事會不僅是傅琰作為副董事長第一次亮相董事會,會上商議的主題更是非同凡可,産權重組、年度審計及下半年的商業目标等等,董事會全體成員必須參會,主持人則是寰宇集團的首席執行總裁擔任。

這次董事會上,如果有人曠會,一定會成為衆矢之的,何況傅總這幾月處處受到傅琰的壓制與打擊。

先是幾個副總裁接手傅總辛苦經營的地産項目,從大處分散總裁的權力,然後從小處着手,比如在收購鼎力一事上搞點小動作,有意無意地制造麻煩,讓董事及高層質疑傅總的能力。蟻穴雖小潰之千裏,傅總現在是如履薄冰、身處深淵,不能有絲毫大意松懈。

陳傑在心中默默念叨,傅總,您一定要趕來參會……

傅笑寒呆呆地坐在病床邊,看着病床上面無血色的人,漸漸回想起一些前塵往事……

傅笑寒小時候根本沒享過什麽少爺福,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父親憑借貴公子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母親生下他後,把事業重到轉移到國外,三年後就和父親離婚,和個法國佬結婚了。母親婚禮的那天,父親在*與人起了糾紛,吃了兩個槍子兒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沒了父母的保護與疼愛,傅笑寒的童年過的凄慘無比,在權錢至上的家族中,地位卑微的他如蝼蟻般廉價,照顧他的仆人打罵他,兄弟姐妹欺負他,貴族學校裏同學們集體排擠他,他鼓起勇氣找爺爺,懇求爺爺送自己去法國找媽媽,爺爺卻罵他是沒用的窩囊費,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甜蜜地笑着,雙手抱着一個小嬰兒,依靠在丈夫溫柔的懷抱中,畫面溫馨至極,小孩有種深深的震撼感,他想哭,卻發現自己流不出眼淚,直到他大了點,才明白那種震撼感叫幸福、叫快樂。

每天都身處火深火熱,每天都讓他痛不欲生,他想學電視裏的人割腕自殺,于是,有一天,他偷偷摸摸地鑽進廚房裏,找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藏在衣袖裏,然後飛速地跑回自己的卧室。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着,傅笑寒坐在偌大的房間中,混身冰冷,聽仆人說這間房曾當過父母的新房,小孩兒摸着刀身滲發出的寒意,手指不停顫抖,惴惴不安地等深夜降臨,等待的過程漫長而寂寞,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快,眼前開始出現幻覺,那應該就是亡靈的世界吧,黑暗而惡臭,小孩兒悲哀地想。

他多麽想告訴身邊的人,他将要離去,他多麽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拯救他腐朽的人生,淨化他堕落的靈魂,他的眼睛很酸很疼,卻始終沒掉出一滴眼淚,那一刻,小孩兒知道自己其實不夠勇敢,他怕死。

怕死,怕死!!!

晚飯的時候,家人們“相親相愛”,傅笑寒縮從在長桌離爺爺最遠的位置,狼吞虎咽地嚼着食物,他不是嘴饞,而是一心求死,因為吃飽了才有力氣自殺,吃飽了他才不會胡思亂想,能輕輕松松與這個一點也不美好的世界告別……

滴答,滴答,雨水浸濕了暗黑深處的回憶……

傅笑寒自嘲一笑,親吻着夏如笙蒼白的唇——那個不眠之夜注定是他人生新的轉折點。

晚飯後,傅家人沒有散去,而是“其樂融融”地享受飯後茶餘飯後的“溫馨時光”,姑姑又向爺爺告狀,說自己上課搗亂課堂紀律,不按時完成家庭作業,甚至多次和同學打架。

小孩鼓起勇氣想為自己辯解,搗亂課堂紀律是因為有人在他的文具盒中放了一只死老鼠,不按時完成家庭作業是因為老師把他的作業本扔進了垃圾筒,和同學打架則是因為那幾個壞小子罵自己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

但是他沒來得及解釋,老管家畢恭畢敬地走進餐廳,手裏牽一個全身白衣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像是畫報中走出的天使,皮膚白白嫩嫩,兩顆純黑的眼睛像鑽石般動人明亮,小酒窩裏盛滿天真的笑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奶香味,吮着手指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爺爺說,穿白衣的小男孩叫夏如笙。頃刻間,叔叔姑姑們議論紛紛,神情怪異地打量小男孩。

這時,小男孩掙脫了管家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傅笑寒身邊,撲在他的懷中,甜膩地喊了聲,哥!

傅笑寒小小的腦袋裏瞬間炸開一朵燦爛的花,他不知所措地瞪着那個軟糯軟糯的生物,恍惚之中聽到爺爺的聲音,既然小如喜歡你,不如讓他和你住在一起,互相作個伴兒,好嗎,笑寒?

傅笑寒伸出纖細的指頭,好奇地戳了戳小天使的酒窩,小天使把他抱得更緊了,咯咯地笑着,口水染濕了他胸口的衣襟,傅笑寒迷迷糊糊地點頭,眼中溢滿無以言表的情緒。

簡單的時代,只有時光才能證明你我的存在。

那年,傅笑寒八歲,夏如笙三歲!

******

崔經理像個幽靈般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外,想進去又不敢進去,面上充滿猶疑之色。

傅笑寒被經理弄的心煩,冷聲問:“崔經理,有事?”

崔經理抹掉臉上的冷汗,吞吞吐吐地說:“是這樣的,傅總,您聽了可別怪我多事,我剛打電話給交管部門的一個朋友……市區往新區的兩條道路都被下水道淹了,全市交通大癱瘓,東西向的車流堵了兩公裏路……”

“你、說、什、麽?”不管是血液中心,還是傅氏投資的私立醫院,來新區最快捷的道路就是東西向的主幹道。

“呃,我看您太緊張了,所以多嘴就問了朋友,結果……”

“你走吧!”傅笑寒真想拆了這家破醫院。

“您別激動,我們再想想辦法呗!”

“滾——”傅笑寒怒聲咆哮,吓的經理猶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崔經理走出醫院的時候一直罵罵咧咧。

“真他媽不是東西,老子好心給你查路況,你卻讓老子滾,你以為老子願意咽你那股惡氣……”

崔經理走到醫院的大門,恰巧看到兩個衣着得體的男人欲往醫院的停車場走去。

崔經理欣喜萬分,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眼下的情況不樂觀,自己負責的項目發生這麽大的事故,就算不是自己引起的,但他還是得負起連帶責任。崔經理老練精明,給自己找好下家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于是,他高聲呼喊:“劉總,紀總!”

紀紹輝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問劉大力:“劉哥,有人在叫我們吧。”

劉大力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男人頂着一件又髒又破的外套,顫顫巍巍地他們跑來,雨水灌進他的脖子,男人的樣子狼狽凄慘。

“你是……”

“我是寰宇集團的一名項目經理,姓崔,剛才在工地上,被工人捆住手腳圍毆的那個就是我。”崔經理吸吸鼻子,又咳嗽了兩聲道。

劉大力問:“哈哈,你就是那個被揍像豬頭的崔經啊!”

崔經理紅着眼圈,“劉總,您別提了,幹我們這行都是這樣的,協調不好上下級關系,經常吃虧。”

紀紹輝淡然一笑,和聲道:“您好!”

“嗯,看出來了,你傷的挺重的,怎麽不去醫院治治。”劉大力的聲音充滿興味。

“治什麽呢,都是些皮外傷,在工地上跟項目的,受傷都是家常便飯。”

崔經理的話讓劉大力有些動容,劉大力想起自己當工頭那些苦難的回憶,便道:“那崔經理跟着我們二人做什麽?”

“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感激感激您們兩位,如果不是您們及時解圍,打了110,我老崔這條賤命可能真得在醫院混兩天夥食。”

“哈哈,崔經理挺幽默的,反正你沒開車,我送你一程吧。”

崔經理喜出望外,連聲感謝,劉大力真如傳聞所言是個性情中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可得趁機和劉大力搞好關系,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以方便他跳槽在鼎力地産。

三人走到劉大力的豪車前,劉大力讓崔經理先進車裏暖着。崔經理看到紀紹輝站在車外,不準備上車,随口問:“劉總和紀總不上車嗎?”

劉大力嘿嘿一笑,瞥了眼豪車旁邊的一輛夏利,“紀總開着自己的車。”

“哦,這樣啊!”

崔經理正欲關車門時,從頭到尾只和自己說過一句“您好”的紀紹輝突然開口,問:“崔經理,你們總裁還在醫院裏?”

“嗯。”

“他受傷了?”

“沒有。是夏如笙總監傷勢嚴重,總裁陪他呢。”

“啧啧,名字起的都跟娘們兒似的,我打保證那個叫夏啥如的肯定和小|逼崽子交情不淺。”

聊到這裏,崔經理也不想掩飾什麽了,道:“夏總監任職僅兩周,工作上沒經驗,今天如果他不來視察工地,或許就不會搞出這場鬧劇。”

“看來你對夏總監意見挺大的。”

“我是說實話,夏總一看就是就細皮嫩肉的大少爺,好好的福氣不享,非要來工地上瞎折騰。這下好了,這起事故沒有一個月根本不可能和諧調解,都驚動了公安耶,明天肯定能見報,而夏總監呢,他被工人砸的那一磚,流了好多血,正常人就算了,養幾天就過了,但夏總是熊貓血阿,好像還得了什麽怪病……”崔經理喋喋不休地說,他此時顧不上對方會厭煩,一股腦兒傾訴自己的委屈與怨氣。

“等等,你說什麽?夏總怎麽了?”

“夏總是少爺,雖然他不姓傅,但在我們集團,大家都默認他姓傅了……”崔經理曾經在公司年會上見過夏如笙,知道他是總裁的青梅竹馬,關系交情非常人能比。

紀紹輝打斷崔經理的話,“不是這句,是熊貓血,你們的夏總監是rh陰性血型?”

“嗯,我聽醫院的大夫說的,rh陰性a型血,這家醫院裏血庫沒血,還得從其他地方調血呢,碰巧市區的交通大癱瘓,把血弄到這裏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紀紹輝想起夏如笙額頭的那個觸目心驚的血窟窿,二話不說,立馬往回走。

“唉,小紀你抽風了嗎,怎麽往回走?”看到兄弟詭異的行為,劉大力傻眼道。

紀紹輝頭也顧不上回,大聲喊:“你先回去,我有事……”紀紹輝的聲音消失在急切的雨聲中,劉大力還沒回過神,雨簾中就看不到紀紹輝的身影。

紀紹輝握緊手中的拳頭,看着手背上一根根交錯的青色血管,無聲地嘆了口氣。

命運有時真的很可笑,似乎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就比如,他身上流的血正是萬分之一概率的rh陰性a型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