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秘書慌慌張張地闖進陳傑的辦公室,“陳助,董事長到了。”
陳傑看了眼時鐘,離開會不到半小時,老爺子已經到集團了,傅總,您還在磨蹭什麽,快點回來,快點回來!
“還有誰未簽到?”陳傑問。
“傅琰副董和趙董,我聯系過他們的秘書,說是很快到了。”
“嗯,你穩住點會場,給各位董事播放集團最新制作的宣傳片,讓他們有話題聊,我再聯系總裁。”
“知道了。”秘書還沒走出辦公室,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總裁辦的門被推開,傅融氣勢騰騰地走進來。
陳傑和秘書立刻低頭,恭敬地問候:“傅董好!”
“行了,不用拘謹,”傅融似乎心情挺好的,在辦公室轉了一圈,随手翻了桌案上的文件,問:“笑寒呢?”
“總裁去參加華榮集團的談判,路上堵車呢,還沒趕回來!”
“什麽,沒回來?”傅融英挺的花白色劍眉驟然豎起,“這孩子怎麽這麽随便,他不知道今天要開董事會,還往外面跑?”
“傅董請您原諒總裁,我們和華榮集團之前有協商,今天舉行商務談判,總裁為了不食言才……”
“啪——”一聲銳利的聲音,打斷陳傑的話,傅融把手中的拐杖用力敲向地板磚,以此發洩對陳傑的不滿。
“你別袒護他,這小子最近做事一點都不上心,總是鬧出一些低級錯誤,給我告狀的人天天都有,他這麽不負責任,總裁怎麽能當得下去……”
陳傑竭力使自己保持鎮靜,“傅總已經很努力了……”
“夠了,你還想往他臉上貼金,笑寒工作做不好,有一半責任也在你身上,今天會開完認真檢讨!”
其他人吓的一言不發,辦公室氣氛凝重,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傅融又坐了五分鐘,還未見傅笑寒的蹤影,“我先去會議室了,看到你們就來氣!”
“傅董,您走好!”陳傑和秘書兩人鞠着90度的躬,恭敬地說。
“怎麽,巴不得我走嗎,這件事還沒平息,等我有空再來收拾笑寒,還有你們總裁辦的人!”
陳傑的腰彎得更低了,等傅融不慌不忙地走出辦公室,身上流出的汗水都快弄濕襯衣。
“陳助,總裁今天真和華榮談判去了?”秘書小聲他問。
陳傑虛脫地坐在沙發上,再次撥打傅笑寒的電話,同時道:“怎麽可能,我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們通知傅總的行程,以便你們配合他的工作,他今天下午根本沒有任何安排。”
“天吶!”秘書吓的捂上嘴,“你騙……”
“我這是迫于無奈,如果讓老爺子知道傅總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呆着,你,我,包括傅總都會……”陳傑清楚事态的利害關系,為了總裁,他賭上了自己的工作和前途。
“陳助理,我有點兒怕……”秘書的腿有些發軟,語氣帶着哭腔。
陳傑站起來,幫秘書把耳邊的劉海捋整齊,輕聲地拍了拍秘書的肩膀,安撫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事情走到這步,只能豁出去了,你冷靜點,好好表現,別讓他們察覺異常!”
“可是,陳傑,傅總還沒來……”
“你放心,傅總一定會回來的。”陳傑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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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傅笑寒面色陰沉,拿起手邊的花瓶,猛力砸向牆上的時鐘。
血呢?給阿如輸的血呢?為什麽還不來?
值班的女護士聽到這聲巨響,急急忙忙地跑進這間高級病房,“醫院禁止喧鬧,要吵出去吵?”
傅笑寒冷漠地回頭,瞥了護士一眼。
護士話還沒說完,臉竟然紅撲撲的,立刻溫柔地詢問傅笑寒砸牆的緣由。
叨叨的說了半天,但眼前的男人絲毫沒有反應,護士覺得自己在自讨苦吃,便退出病房,打算找清潔工打掃病房。
往走廊外面走的時候,胳膊被一塊濕熱的物體撞了一下,護士“哎喲”地叫了一聲。
“沒長眼嗎,同志你沒長眼嗎,沒看到這門正往出來走人……”沒得到房間裏那位超級大帥哥的回應,護士把氣全部撒在撞她的人身上。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貴院的血液科在哪裏?”耳邊傳來一個磁性溫和的男低聲,好聽的要命,女護士骨頭酥軟酥軟的,怒氣立刻散了,擡頭看向撞她的男人。
今天是什麽大好日子,她下班應該去買張彩票。
“護士小姐,您在聽嗎,血液科在哪裏?”
“呃……在六樓,我剛好要去找血液科的張主任,我帶您一起去吧……”
“勞煩小姐了,謝謝你。”
護士心裏樂開了花,仿佛走在軟綿綿的雲端之上,爽快地說:“不客氣!”
“請問您去血液科做什麽呢?”等電梯的空隙,女人笑盈盈地問。
紀紹輝正在觀察牆上的地圖,他看了眼上升中的電梯,打開急救通道的門,打算爬樓梯去六樓。
“那是樓梯,先生你……”護士跟在紀紹輝身後。
“謝謝小姐,我知道血液科在哪裏了,你等電梯吧,我爬樓梯。”
護士氣的直跺腳,她有點不解,為什麽長的好看的男人冷酷又無情呢。
病房中,傅笑寒輕撫摸夏如笙纖小的手,手背上是細細密密的針孔,傅笑寒的心好像被刀割般難受壓抑。
夏如笙命挺不好的,從小體弱多病,隔三岔五往醫院跑,甚至被取了個“藥罐子”的外號。十二歲那年,夏如笙被檢查出得了“怪病”,傅家就在祖宅投資了一家專攻血液疾病的私立醫院,夏如竹在醫院住了兩年才慢慢把身體調理好,抑制住了病情。
傅笑寒清楚地記得,阿如做治療時咬着毛巾,明明痛的撕心裂肺,眼淚一串串溢出眼角,卻笑着安慰自己別擔心;阿如穿着空蕩蕩的病服,悉心給窗臺上的綠色植物澆水時,臉上流露出對生命的無限渴望;阿如插着氧氣瓶不能說話,用瘦骨嶙峋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下“哥,生日快樂”……
夏如笙是他要保護一輩子的天使,他希望他健康,他希望他快樂,如果讓他拿性命換夏如笙一生平安,他肯定不會退縮,不會猶豫,甚至會覺得甘之如饴。
傅笑寒不信命,但此時他竟然向上天祈禱,夏如笙已經夠可憐的,上天何必如此殘忍,剝奪他最後的活着的權利。
這時,醫生喜笑顏開地推開病房的門。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血液科打電話說有個rh陰性a型血的男人要獻血。”
傅笑寒聞言,不可置信地盯着醫生。
“那個男人獻了800ml的血,足夠這位病患渡過危險期。”
這時,護士用托盤端着熱乎乎的血液袋,走進病房。然後給夏如笙紮針,輸血。
望着黑紅色的液體緩緩流進阿如的血管中,傅笑寒突然問:“他叫什麽名字?”
“匿名獻血,我感覺他應該是您的朋友,不然怎麽會湊巧知道他和傷者的血型一樣。”
傅笑寒又問:“他長什麽樣?”
“30多歲,挺溫潤的,不過挺奇怪的,他好像不想讓您知道,一次性獻了800ml,這麽大的血量不是開玩笑的,我們給那位先生安排了休息室,但他硬撐着走了。”
“……”溫潤,低調,意志力,傅笑寒眼前立刻跳出三個字。
“醫生,他說話的口音是北方人吧……”
“耶?還真是北方人,前後鼻音不太分,好像是陝西的那邊的。”
傅笑寒懵住了,仿佛迎頭澆了一股熱流,激的他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先生,你們真是運氣好,碰到那麽一位熱心腸的好人……”醫生一邊檢查夏如笙的情況,一邊道。
“醫生,麻煩您留點心好好照顧阿如,我現在出去有事。”
“好咧,先生您忙您的吧,我們院方會照顧您弟弟的!”
弟弟?傅笑寒蹙起眉頭,拿了錢包大步往外走。
司機沒有電話,傅笑寒一時半會兒聯系不到他,只能計劃打車回公司開會。
離董事會開始還有10分鐘,寰宇的行政大樓離這家醫院不算太遠,正常情況下,坐出租半個小時就能抵達寰宇大廈,這樣算,他頂多能遲到20分鐘,20分鐘還能挽回局面,找了理由應該能蒙混過關。
陳傑又打電話詢問他的下落,并說老爺子已經到了,兩人互通口氣,傅笑寒打算就以與華榮集團談判這個理由圓謊。
傅笑寒已經走出醫院正門之時,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那只冰涼而寬厚,手的主人躲在走廊的一個拐角處。
“紀紹輝?!”傅笑寒驚訝道。
“噓,你小點兒聲,醫院正門不能走,你跟我走醫院的後門。”
“放開!”傅笑寒冷冷地說。
紀紹輝尴尬一笑,悻悻地松開手,目光胡亂地看着四周。他只是情急之下拽住了傅笑寒的胳膊,但小孩估計把自己當成老流氓了,真是個狼心狗肺。
傅笑寒無語地瞪着紀紹輝,紀紹輝衣服皺巴巴的,被雨水打濕了不少,頭發亂糟糟地散落在額前,嘴唇發青發紫,臉部也凍的毫無血色。傅笑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拽過紀紹輝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盯着他的手腕要一探究竟。
紀紹輝用勁拽回自己的胳膊,“你幹嘛你,大老爺的胳膊有什麽好看的。”
袖子撸起的那只胳膊沒有獻過血的針孔,那麽,傅笑寒執着地拽過男人的另一只胳膊,男人往後退了兩步,表情慌亂而緊張。
那是什麽表情,自己只是想證實給阿如獻血的是男人而已,想到此,傅笑寒沒好氣地解釋:“你別多想,我就看看你的胳膊。”
紀紹輝伸出食指,“噓”的一聲,走到傅笑寒前面,目光看着醫院明亮寬闊的玻璃門。
“外面有記者!”紀紹輝答非所問,小聲說。
“什麽?記者?”
“嗯,我下來的早,看到市電視臺的車了。”
“那又怎樣?”
紀紹輝認真地盯着傅笑寒的臉,然後潇灑地翻了一個白眼。
“喂,你什麽眼神!”傅笑寒莫名奇妙地産生一種受辱感,不再理會瘋瘋癫癫的老男人,傅笑寒想着趕緊回集團,便越過紀紹輝要繼續往前走。
結果紀紹輝又跳在傅笑寒的面前,“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總裁的,腦子長屁股上了?外面的記者十有八成與你們工地上剛才發生的勞資糾紛有關。”
傅笑寒聞言腳下差點兒打了一個趔趄,全身的神經緊緊繃起,他已經料到那場勞資糾紛的後果了,肯定會驚動媒體,他已經想到了對策,龍城傳媒業的龍頭老大他多少有些交情,憑借他們的人情關系應該能把這起新聞壓下去。
想到此,傅笑寒有些輕松,無所謂地笑了。
“你笑什麽呢?”
“這場事故絕對不會上報。”
紀紹輝有點兒恨鐵不成鋼,情急之下照着小孩的腦門狠狠拍了一巴掌。
“你傻啊你,真把寰宇當成龍城的天了,你們拖欠工人工資将近半年,你卻對此毫不知情,這明顯是你們內部的人在做偷雞摸狗的事,而且這偷雞摸狗的事肯定針對的是你,因為只有你被蒙在鼓裏。”
“!!!”傅笑寒混身一個激靈,又聽見紀紹輝低沉的聲音:“傅笑寒,既然你們窩裏不太平,你有信心保證這場勞資糾紛能壓下去嗎?唉,怎麽說你好呢,剛磨好的豆腐,嫩着哩。”
“後門在哪裏?”傅笑寒深吸一口氣。
紀紹輝道:“我剛看了醫院的地圖,往北走應該就能找到。”
兩人匆匆忙忙地向醫院後門走去。
紀紹輝的步伐沉穩有力,但細細觀察,還是能發現他額邊流的虛汗。
“你跟着我做什麽?”傅笑寒有些不耐煩。
“那些記者剛才去的是急診科、骨科的方向,那群人精肯定會采訪工人的,如果問起誰救的你們,工人肯定老老實實地說是便衣,一般記者為搶到一手新聞,肯定立刻追根溯源,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和劉哥,萬一他們現在查到了,我何必去惹一身腥騷呢……”紀紹輝叨叨絮絮地說。
走到後門,兩人又穿過住院部的樓房,繞了小半截子路從醫院的東大門離開。
東大門的馬路上,車堵的很長,傅笑寒不熟悉路,便問紀紹輝:“我要去寰宇,怎麽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