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喜歡秦四?

碰到她下巴的手指很涼,幾乎是觸碰的瞬間,喬喬就想躲開那股子冷意。奈何躲不掉,她只能生生受着,去感受着他手指的溫度。雖然涼,但觸感好的如同玉石,讓喬喬莫名想起來擺在櫥窗裏頭的和田玉。

令人驚訝的是他雖有怒意和戾氣,掐着她的力道卻可以說的上是溫柔。

怎麽會覺得一個強迫自己擡頭的人舉動溫柔?喬喬厭惡的垂下眼簾,礙于下巴還在他手裏,為了讓自己更舒坦一些,不得不微微仰着頭。視線也不敢落在這所謂的大人物身上,七扭八歪的落在臺上頭的一尊雙魚戲蓮花的大瓶上。

就是現在這會兒功夫,喬喬甚至還在走神,自己同劍閣何時有了牽扯?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如今此等局面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腦袋裏頭暈暈乎乎灌了一團又一團的漿糊。

喬喬咬着舌尖,逼自己趕緊鎮定下來。

昨日同那樓曼交手是因為喬喬勉強和她境界相當,又有楚迎臣送的‘無名’劍做加持,萬無一失,不怕吃虧。可如今這等田地,硬碰硬只會連渣不剩下分毫。

不明緣由的發難最是惹人心煩,喬喬不明白這飛來橫禍到底是從哪裏飛來的,心裏沒底,慌的很。

楚迎臣可覺察不出她慌不慌,從他角度看下去的話,喬喬的表情是茫然又無措的,帶着點兒可憐兮兮。她的眼尾被妝容描的又細又長,更像小勾子了,不停在他心上試探,撓一下,再撓一下。

将人撓的心癢癢,書裏總講不戰而屈人之兵,楚迎臣理智又清醒的想,若是放任喬喬出去,只一雙眼是否就能讓旁人淪陷,屈了旁人的兵?

還是只有他自己,受她蠱惑?

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楚迎臣怎能罷休。他彎下腰,半張冰涼面具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臉頰。這是個壓迫的姿勢,楚迎臣的雙眼攥住喬喬的視線,又将嗓音沉下來幾分。“回答我。”

回答他?喬喬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反應過來他到底在說什麽。剛才這神經病問了啥來着,問她穿這身衣服給誰看。

‘大哥我認識你嗎,反正穿成這樣不想給你看。’喬喬也只敢腹诽,哪裏能真說出來觸他黴頭。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看不穿這劍閣人到底是什麽修為,但她知道,憑自己築基期的修為定然是打不過他的。

這位青年動作算不上太過粗魯,語氣裏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倒像是占有欲作祟說出口的氣話。

靈光乍現間,喬喬突然反應過來,她确實同劍閣沒什麽牽扯,可那位原主喬峤萬一和眼前這位帥哥有什麽情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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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再是原主的瘋狂迷弟追來了吧,倘若口罩之後發現自己占了心上人的軀體,這種思想偏執的青年人一定會将她大卸八塊拆分為心上人報仇的。

“舞榭裏頭分發的衣裳,自然是穿給你看的呀。”思念一轉,喬喬歪着頭,笑的又甜又乖,眼睫毛長的很,說話的時候如同兩片小刷子一樣在忽閃。喬喬也不算說謊,本來嘛,這衣服就是為所有的舞娘做的,供她們比賽用的啊。

楚迎臣冷冷的看着喬喬沖他笑的甜滋滋,勉強忍着不掐死她的沖動,又控制不住自己橫沖直撞的想法。

‘倘若今天來的是旁人,這樣掐着她的下巴,師姐是否也會這樣對別人笑?’

這樣想一想,就恨不得将這個大廳裏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來。

喬喬只是想先示好,渾水摸魚巴結完人趁早溜號,哪裏想得到眼前這個覆面的黑衣人就是自己的老婆崽楚迎臣!更不知道剛才這句話裏頭的哪個字惹得眼前人不高興了,明顯着周圍氣氛更加惡劣,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多麽妥帖,多麽甜美乖巧惹人心軟啊。喬喬在心裏頭破口大罵一萬句,神!經!病!

楚迎臣深吸了幾口氣,探出手掌——

喬喬以為他要對自己扇巴掌,吓得臉色蒼白,眼睛狠狠地閉着,睫毛也在不停的抖動着。打又打不過,生生受一回也沒什麽吧,看着人模狗樣的,竟然會打女人。

預想之中的疼痛還沒有落下來,喬喬就被一股大力從地上拽起,幹脆利落的拽到“人模狗樣”的那人懷裏。玄衣的青年不輕不重的嘆了一口氣,幹脆的将喬喬兜頭一攬,另一只手掐住她的細腰。他先是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喬喬的發頂,又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

喬喬短暫的石化後便開始劇烈的掙紮。

草,哪裏來的流氓。楚迎臣都沒有抱過她,這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藏頭怪憑什麽!

奈何這人看着中規中矩,不是什麽猛男壯漢,力氣大的很,将她抱的緊緊的,掙紮不開。

碰上鐵釘子了!

可真算是風水輪流轉,昨天踢到鐵板的倒黴蛋是樓曼,今天不就輪上她自己了麽。

一定要帶她走便是楚迎臣現在腦子裏頭唯一的想法。之前總想着放她一馬,可如今撞到自己懷裏,便是師姐不想離開,怎麽放都放不開了。

楚迎臣的一只手在喬喬的脖子後面輕輕一捏,竟是把她掐暈了,幹脆又利落,一點也不讓她感受到疼痛疼。

“師姐,你乖一點。”等懷中的姑娘閉上眼睛,平穩呼吸的時候,楚迎臣的聲音無奈又寵溺,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吻。

他腳步一旋,垂下眼,露出好看的眼尾弧度,長長的睫毛一抖,那點兒對着喬喬的溫柔勁兒就散盡了。

不怒自威,管事兒的恨不能長跪不起,他滿臉橫肉亂飛,抖着嗓子顫顫巍巍的領罪。“大人……”

“你覺得這位姑娘的舞怎麽樣?”楚迎臣的嗓音帶着丁點兒笑意,卻讓旁人更加害怕了。

“鸾回鳳翥,驚鴻之資,當的上我們彩鸾鎮的魁首。”他閉着眼睛回想剛才那位姑娘的舞,确實放在人堆裏也能一眼挑出來,就算沒大人物這層關系,也當的起這句評價。

那大人物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開心,管事兒的也不知這句話到底合不合他心意,只能心懷忐忑的等待,任由額角的汗滴落下來。

過了不知多久,才聽大人物啞着嗓子開口。“将魁首的獎品給我吧,我代她收着。”

管事兒的心狠狠地落下去,看樣子是回答對了,富貴險中求,便又大着膽子問。“我們彩鸾鎮的靈石……”

“給你們。”大人物像是全然不在意那些東西,随口應付一句。便抱着剛剛被誇過舞姿出挑的姑娘離去了。

……

喬喬再醒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沒有,環境也分外陌生。她睜開眼睛,渾身上下沒半點兒不舒服,甚至相比從前還更舒坦了一些,疲乏盡消。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道被誰換下來,如今身上穿的是柔軟幹淨的白色亵衣,寬袍大袖。距離床邊不遠處疊着一摞不同顏色的外衫,看樣子像是為她準備的。

整個房間大的離譜,空曠,寂寥,窗邊還挂着一串叮叮當當的藍色風鈴,無風自搖。

只要一想起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喬喬就覺得頭疼。

她的本意是打算先用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升級打怪,等自己強大之後,可以幫一幫楚迎臣這個惹人心疼的崽兒。雖然如今也許大概可能情感有些許變質,但初心永遠不改,那便是希望楚迎臣過的好。

未曾想到創業未半而被擄到莫名地方,中斷了升級大計,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青金最終落入了誰的手裏。

啊啊啊,誰想處理原主的爛桃花啊!

喬喬還在懊惱的錘着床頭,就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向她走來,她屏住呼吸,靜靜的聽着屋外的腳步聲,奇怪的是臨到門口,那聲音又斷了,像是在駐足。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又越來越遠,竟然是離開了。

楚迎臣忙完事情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去看看師姐,也就是前日被自己帶去劍閣的喬喬。只是自己身上不太幹淨,黑色的袍角沉甸甸的,泡透了血,還沒有幹,一路走一路滴,怕會吓到她。

他屏住呼吸,在屋外靜靜的站了一會。修仙人耳清目明,雖聽不到喬喬的呼吸聲,但是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便是知道師姐可能有些緊張。

想了想,楚迎臣還是離開了。

師姐之前脾氣不好,待人接物總是冷冰冰,這個冷冰冰的對象也包括自己。那也沒什麽,畢竟是以前,可是如今他和師姐歷經水牢患難,她多次維護,倘若再回歸到之前的狀态,楚迎臣接受不了。

只要一想到,等她回到荼鳴山,也許會遇見某個比他聽話,比他乖巧,比他還要溫柔的小師弟。也會給那位不知名的小師弟做甜點,也會在旁人都講他壞話的時候出言維護,也會在受罰的時候替他說話同他一起。

楚迎臣就想發瘋。

本來想放過她的,可是離開後又放不下,就算這次沒有碰巧在彩鸾鎮遇見喬喬,楚迎臣也會将她找回來的。

楚迎臣一向不太信任別人莫名其妙的對自己好,因為沒有根基的東西,最是飄忽不定。今日能對他好,明日就可能對他壞。空中樓閣雖然美輪美奂,但是那太虛假了,不是真的。

他想将喬喬握在掌心。

便一直在想,喬喬為什麽對自己好。琢磨了這麽久,亂七八糟的理由一大堆,最後還是從裏頭找出來了一條最大可能性的理由。

也許也許,最壞的打算是這位師姐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勾着那位秦四回心轉意,發現她的好。

畢竟,師姐那樣好,誰會不喜歡?

這不是秦四如今就在江湖上到處打聽喬喬的擁擠嗎。可惜,楚迎臣不會放手,也不會給。

就算自己只是一束置于喬喬世界中黑夜裏頭的光,可能用完就會被甩掉。飄于河水之中的稻草那麽多,誰管抓住的是哪一根,可楚迎臣希望,喬喬抓住的是自己這一根。

就算被利用,将來興許還可能被甩開,就像無數次抱有期待又被那些人抛棄一樣的,被甩開。

他也不希望喬喬去找別人。

既然喬喬想利用,那就給她利用。

……

喬喬可不知道有人現在她的門前,亂七八糟的東想西想了一大堆不着邊際的東西。她有些發愁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又不太敢出去,怕又惹原主瘋狂粉絲的氣,再給她整暈了怎麽辦。

透過窗,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氣,看見成片的荒地,零星開着幾多幽暗不知名的花。原處一角山巅,雲霧缭繞,風景還算得上令人心曠神怡。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喬喬總是要吃飯的,修為也總是要提升的。

她不信自己專業演員的根底還治不了一個書中紙片人,先虛與委蛇,趁他放松警惕後就偷偷跑路。只是這神經病也沒見着人影,沒給她虛與委蛇的機會啊!

日上三竿,聽到有人推開她的門,機會總算是來了。

繁複的花紋黑衣,玄鐵覆面,只露出兩只眼睛,和弧度好看的下巴。來的人就是那天把她抓走的讨厭鬼!一定不能惹他生氣,先緊着他情緒,點明主旨,點名自己只是失憶,記不得他也不是她願意的。

喬喬定定的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的時候,便嫣然一笑,杏眼眯成月牙,語氣也輕快。“你來啦!”

楚迎臣愣了愣,不知道她怎麽情緒轉變如此之大。

“我之前……應該和你是舊相識吧?”喬喬先試探說着,畢竟聊天要有來有往,問句才能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黑衣人不動聲色,也不理她,随性尋了個軟榻座下,還捧了一壺熱茶。

喬喬不死心,繼續解釋。“那便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出了點兒不好的事情,傷了腦子,記之前的事也記不太清了。”

他還是不說話,喬喬只能繼續說下去,越說聲音越低,越說越沒有底氣。

“雖然我不記得你是誰,但我能感覺到親切感。”

失憶了?親切感?

對他這個之前說不上什麽話的師弟都能有親切感,那對那位情根深種的秦四呢?

想到這,楚迎臣捏着茶壺的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扶住額角,冷冷的看着她。

糟了,說錯話了。

喬喬磕磕巴巴的去挽救。“那我記得你?”

不是說失憶,怎麽又記得了,一定是在說謊,楚迎臣撩起眼皮,像是沉甸甸的裝着刀。

又說錯話了,喬喬面色自然,再次試探。“倒……倒也沒有親切感。”

楚迎臣幹脆茶都不喝了,就抱臂看着喬喬。

在這樣的視線下,喬喬只好自行發揮,不再顧及這位大佬的情緒問題了。

“我誰也不記得,參加那個鬥舞是為了獎品,你也許不知道吧,我的修為又重回築基了。”

“青金可能你也認識,雖然是好東西,你的修為也用不上了。”

“我覺得我舞跳的還成,獎品應該是我的,也不知道現在去哪兒了。”

喬喬自顧自說着,又故意仔仔細細看了楚迎臣半晌,展顏一笑。“我看你,一定是個好人,青金替我拿着了吧?”

師姐現在很愛笑。

她長的很好看,眼睛又大,笑起來的時候卻只能看見兩道彎彎的縫。眼尾挂着小勾子,專門蠱惑人的心,只要她對着別人這樣笑,沒人不能答應她的請求。

楚迎臣喉嚨有些啞,他喉結上下一滾,終于冷冷淡淡的說出了一個單音節。“嗯。”

喬喬的笑容更大了,攤開白嫩的掌心,勾了勾四指,分明是商量的語氣,卻讓人舍不得拒絕她的請求。“那……你行行好,可不可以給我呀。”

今日拿的劇本是甜妹款。喬喬在心底冷冷的想,等我升完級就立刻馬上跑,再也不在這和你虛與委蛇。

楚迎臣丢盔棄甲,繳械投降。

青金本來就是拿給她的,給她就給她吧,再說本來也是喬喬應得的。他清了清嗓子,從袖中掏出來那塊冰藍的石頭。分明可以用法術收進儲物法寶的,楚迎臣卻沒有這樣做。

喬喬接過來青金的時候,仿佛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等她指尖摸上冰涼石頭的一瞬間,激動又快樂,就連看着眼前這個神經病哦不,大好人,也順眼多了。

喬喬眉開眼笑,語氣輕快。“謝謝你呀。”

氣氛冷凝,他也好像只是想來自己的房間坐一坐,兩個人靜靜悄悄的任由時間緩緩的走。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終于還是楚迎臣打破了安靜,可能很久沒開口,驟然講話,嗓音有些啞。“你的發髻歪了。”

“啊?”喬喬摸上自己的頭發,困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啊,她的頭發好的很。

瞧見喬喬這番動作,他眼裏應當是漫進來了一些笑意的。心滿意足,楚迎臣又在桌上放了一塊玉佩,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就給你的,明天再來看你,我走了。”

喬喬:石化中,不要理我。

等楚迎臣走後,她才撿起桌子上那塊玉佩,握在手中,仔細的打量。上品靈玉,長期佩戴可以安神靜氣,對修行大有裨益,市面上幾乎有市無價。

啊,發財了,真好。

……

冰藍的石頭漂浮于半空之中,閃爍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兩道草木綠的靈力從喬喬的指尖湧出,溝通了青金和丹田。

喬喬盤膝坐在床榻上,雙眼緊閉,汗濕鬓發,紅唇也緊緊的抿着。她渾身顫抖,像是在和什麽做着争鬥。

斷骨的疼痛從四肢傳來,喬喬唯一的想法就是疼,可修仙路途上又有誰不疼?

楚迎臣當年入元嬰,便是走的最烈最痛也是最有效的一條路,他身化虛無,任由渾身血肉筋骨一點點碎裂重組,拼成一個新的體。因而可以身随意動,道法變化無窮。

她的老婆崽可以,那麽自己也一定可以。

況且洗髓之痛是每個修仙者的必經之路,沒有誰能躲得開,更有無數人想要奢求這洗髓之痛卻求不得,喬喬必須度過這個難關,也一定可以度過。

劇烈的疼痛不知道忍受了多久,喬喬都要被那割舍不掉如影随形的疼痛折磨的想要暈倒。可倘若只要自己意識昏迷不再清醒,那麽一切都将前功盡棄,她狠狠地咬住舌尖,想要摒棄那股疲憊的困意。

可周圍實在是太黑了,她瞧不見任何可以指引自己前行的光,只想睡覺,紅潤如花瓣的嘴唇失去血色變得蒼白。

腰側的玉佩在無人發現的時候輕輕的閃了閃,一道清涼溫柔的氣息灌入她的靈臺,霎時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茫茫黑夜裏,透入一線光芒。

終于有零零星星的黑氣蜿蜒着纏上那塊青金,那是喬喬體內的雜質和污粕。

她睡得很沉。

連自己進來都沒有發現,這樣不好,不太安全。不過如今師姐就在自己身邊,也無所謂安全不安全,只要有他在,喬喬便一定安全。

楚迎臣俯下身,輕輕的撥了撥她鬓邊的發,露出一張紅潤的臉龐。

深黑的瞳仁盯了喬喬很久,才去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鼻尖,像是一個吻,又像是僅僅是一個觸碰。

今日喬喬洗髓的時候,楚迎臣就在水鏡旁看着她,他的心情随着喬喬的表情而變化,一舉一動都牽扯心髒。

分明不是自己在經受洗髓之痛,也分明她此番經歷的痛只是最尋常,就連楚迎臣之前渡劫時候的愈加愈痛的四十九道雷擊的第一道還不如。可為什麽,卻能感同身受?

那種不舒服的拉扯感讓楚迎臣感到心慌,陌生和未知總是最可怕的,他恨不得扼殺源頭,就讓喬喬在這洗髓之中死去。

見不得她受傷,和希望她死去,分明是相斥的兩種期盼,可是在他這裏,卻達到一種和諧的統一,并不互相矛盾。

她可以死于他的懷抱,卻不能在他的眼前受傷。

楚迎臣的困惑都是喬喬帶來的,先前不懂得的人間情深,也必将由她一一教給他。

——

第二日是個豔陽天,喬喬生龍活虎,滿血複活,沒事人一樣的出門溜達。先前總是忙着修煉和胡思亂想,一直也沒出去瞧瞧周圍環境,如今難題已然解決了,該收拾收拾行李,想一想跑路的事情了!

好家夥。

合着這是一個空樓嗎?

喬喬疑惑的發現不管是長廊還是小路,都半個人影也沒有見着,就連平時給她一日三餐送飯的那位覆面弟子也沒發現。

山巅築樓,自有浩然大氣。

此處林立幾座樓閣,都建立在斷崖之上,她所居住的應當是最深處的一座。興許別的樓閣裏頭有人居住,只是離得有些遠。喬喬此次出行本為踩點,不欲惹人發現,也便打消了去那裏看看的念頭。

她正要往回返行的時候,正正撞上了堅硬的胸膛——?讨厭鬼。

他也像是有些驚訝,明明想擡手攬住她,卻又在顧及着什麽,本擡起來的手又放下來,眼簾也垂落。

和平時傲然潇灑,鎮定自若的風格不大一樣。

喬喬總算發現空氣裏頭濃重的血腥味,還有他身上不規則的深色,可以毫無疑問的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一個血人。

!!!

她暈血。

總不能在讨厭鬼跟前暈。

喬喬錯開了視線,低聲打了個招呼。“早。”

在楚迎臣的視線裏,喬喬聞到了空中的血腥味,厭惡又恐懼的轉開了視線,連看他一眼都不再願意。

也是,誰會喜歡一個殺人如麻的儈子手呢。楚迎臣麻木又自厭的輕嘲,她選的稻草只是荼鳴山溫柔的小師弟,而不是眼前這個玄鐵覆面的大魔王吧。

這次,楚迎臣沒有理她,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走了。

只留下蜿蜒的,滴滴答答的血跡。

其實經過這些天相處,喬喬也知道,這個人沒那麽讨厭。送來青金還有幾乎救了她一命的玉佩,本身自己也沒想回荼鳴山,如今正好也有了借口。

應該問問他有沒有受傷的。

可是他已經走了啊,再說他可是原主的桃花,自己又不是原主。本身她心心念念,牽腸挂肚的只有小師弟楚迎臣一個人,還是不要對旁人多加關懷,惹人誤會了吧。

喬喬嘆了一口氣,便朝相反的方向走。

相安無事這麽多天了,她也不想多生事端。

小路遇見鐵面人的第二日,他沒有來喬喬的房門。

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

喬喬樂得不用應付這位原主桃花,将四處的點踩的七七八八,心卻一直在下沉。這個地方易守難攻,固若金湯,她又在最裏頭,想要憑借自己的修為出去,那就是癡人說夢。

第五日的時候,鐵面人終于來到了喬喬的房門之內。

他一張口就是個大的炸彈在她耳邊炸響。

“喬喬,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

兄弟,你是怎麽跨越了表白,談戀愛,直接蹦到成婚這一個層面的啊?!

喬喬想不明白,她不理解這個書裏頭的紙片人,都是這樣追求姑娘的嗎?別說是本就不認識他的自己了,也怪不得原主喜歡秦四不喜歡他。

見喬喬沉默,楚迎臣耐心的又問了她一句。“喬喬,你願不願意嫁我為妻?”

“我有喜歡的人了,抱歉。”喬喬艱澀的開口,她不太知道這句話的後果是什麽,但也不能随随便便敷衍着嫁人。

“喜歡誰?”幾乎是喬喬回答完的下一秒,這句話就跟着問出來了。

“嗯?”楚迎臣的聲音壓低,狠狠地沉下去,像是她再說一點不好聽的話,就要讓喬喬當場咔嚓在這裏。

楚迎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飄忽的情感捉摸不定,将一顆心塞得嚴嚴實實。縱使從未通過□□,也知曉如今這個狀态應該是很奇怪的,他既想要聽喬喬說喜歡,又不想讓她對着現在的自己說喜歡。

倘若此番喬喬回上一句也喜歡他,估計真的是連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到底自己所期盼的回答是什麽呢?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喜歡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喜歡,為什麽如此複雜難懂。

楚迎臣無數次陰暗的想,要不幹脆就殺了她。鮮活的東西永遠會有腐敗的一天,可只有死物不會,只要死去的那一天屬于他,就永遠屬于他。

喬喬剛想要實話實說,說我喜歡我的小師弟呀。卻又轉念一想,這個人武力值一定很高,情敵見面總歸不太平,她總不能給楚迎臣平白無故多增加一個敵人吧!

于是到嘴邊的話又改了口。“我不是喜歡秦四嘛,抱歉啦,鐵……鐵鐵。”她還不知道這個鐵面人的名字呢,怎麽可能喜歡他,怎麽可能嫁給他。

秦四。

果然是秦四,又是秦四。

陰暗面如狂草一般在心裏快速紮根,野蠻生長,楚迎臣的雙眼通紅。有些慶幸帶着面具,沒能讓喬喬看到她臉上因為痛苦而有些猙獰的面容。

不戴面具是她的溫柔小師弟。

帶上面具就可以成為欺負她的大魔王。

小師弟說不出口的話,做不來的事,大魔王都能做。

楚迎臣聽不得喬喬喜歡別人,他上前一步,長臂攬住喬喬的細腰。一只手依舊冰涼,掐着喬喬的下巴,低頭去親她的嘴唇,用牙齒輕輕的咬住下唇瓣,一點點的吮咬,又心疼的舔吻。

“放……放開我。”喬喬壓根掙紮不開,眼裏不自覺的有些水光。她向來堅強,從被擄來至今日,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不是決定好了發揮自己演員的特長,同這劍閣的神秘人演一出你情我願的戲碼嗎?

不就是親一親嘛,為什麽還是控制不住情緒,想要流眼淚啊啊啊啊,你給我憋回去。喬喬心底瘋狂嘔吼,以為這樣就能讓心裏舒坦一些。

可終究是徒勞。

因為,她想要親吻的人是楚迎臣啊。

楚迎臣從來就不是別人。

書裏一眼就喜歡的白月光,第一次穿書時候心疼的小小少年,在第二次穿書時候終于長成了風光霁月的謙謙君子。喬喬怎能不喜歡他?

楚迎臣任由喬喬用拳頭打着他的胸膛,雖然這點力道不算什麽,卻打的他心口鈍鈍的疼。怎麽,只有秦四可以親她嗎?

想都不要想。

他攥住喬喬的手腕,咬住她的舌尖,一雙通紅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喬喬,在某個瞬間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想要殺了她。

只要殺了她,所有的時間,就都能停留在他親吻的這一刻。

鮮紅的血從喬喬的嘴角溢出,是她咬破了楚迎臣的舌尖。

喬喬狠狠地推開他,高高的擡起了手臂想要打他一個巴掌,卻被楚迎臣半路截住。

楚迎臣不怕喬喬的巴掌,如今自己戴着玄鐵面具,倘若打上去,她會手疼。

他握住喬喬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将自己的劍遞給她。

喬喬卻沒有提劍刺他,只是任由雙眼裏的淚珠滑落,沿着下巴滴到地上,洇開一朵小小的水花。她迷茫的握住那把有些眼熟的劍,發絲淩亂,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你……到底是誰?”

書裏頭沒有這個人,就算是原主的桃花也不至于在書中一個字都不提起,他又是肉眼可見的位高權重,一定是書裏頭有名的人。

楚迎臣的心髒狠狠的跳了跳,幾乎是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他能戴着面具為所欲為,卻不敢讓喬喬發現丁點兒自己就是她那個溫文爾雅小師弟的痕跡。

荼鳴山的小師弟是有君子之風的人物,做不來這種強迫姑娘親吻的事情,他不想讓喬喬讨厭自己。

楚迎臣不好面子,不怕在旁人面前丢臉,劍閣已然出世,荼鳴山二弟子的身份可有可無。他現在還沒任由那個君子身份按計劃消失于世,無非是因為,怕喬喬傷心,又怕她不傷心。

楚迎臣無數次提醒自己,也是告誡自己。

百年前山洞相逢,一眼驚鴻,那是感恩。

如今受恩于喬喬良多,竟起了歹意,這是刻骨的獨占欲作祟。

他開竅接觸人世的時間太短,又不懂情愛,一開始不認為自己是喜歡喬喬,只幹巴巴的将這種莫名的情感理解為占有欲。如今品嘗過她嘴唇的滋味,便再也不能這樣單純的以為。

人多奇怪,可以對着外人戴上一張面具,假裝自己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人物。可是一但對上了自己想親近的姑娘,只想把全身都沾滿刺,一次一次的試探她的底線,就像是在說‘你看我這樣糟糕,還會喜歡我嗎?’

答案是不會。

因為師姐喜歡的人,是秦四啊。

……

楚迎臣還是放不下滿心的牽挂,待到入夜之後,推開了喬喬的房門,又像之前的那些個日夜一樣,靜靜的立于喬喬的床頭,看着她的睡顏。

喬喬睡的很不踏實,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眼角也有淚珠滾落在枕巾裏頭。

楚迎臣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就聽見喬喬半夢半醒之中委屈又困惑的問。

“師弟,你為什麽騙我呀。”

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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