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時引叫了輛出租車,陪喻惟江一起去醫院。喻惟江的原定計劃是一個人去挂水,連刑骁都沒想驚動。他可以謝絕時引的好意,但傻子才會這麽做。
喻惟江不是傻子,他也貪圖時引的好意。
夜已深,醫院只有急診科還在就診,時引很少來醫院,挂號流程不太熟悉,暈頭轉向到處跑。
醫生給喻惟江量了體溫,38.3,是發燒了。
“挂個水吧,”醫生征求喻惟江的意見,“還是配個藥?”
“挂水。”喻惟江說。
醫生點了下頭,在病例上記錄着病情,“一會拿單子去藥房繳一下費用,然後去輸液室挂水。”
“醫生。”時引喊道,“您能不能再看看他的背?”
“背?背怎麽了?”
時引看了喻惟江一眼,說:“他今天撞了一下,應該有點嚴重。”
這個時引最有發言權,之前他撞到背,疼了半個月才好。
“掀開我看一下?”醫生對喻惟江說。
喻惟江坐在椅子上,轉過身去,撩開T恤。醫生看了一眼,時引也湊過來看了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那些青腫的痕跡仿佛都是摔在他身上似的。
喻惟江背上有大片大片的紅印,深深淺淺,有的地方還發紫了。其實不止背部,他的手臂上也有不少傷口,都是些輕微的擦傷,拍戲的時候摔出來的。
醫生按了按喻惟江的肩胛骨,問:“這裏痛嗎?”
“跟其他地方差不多,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醫生又按了按其他部位,喻惟江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沒傷着骨頭,我給你配點外敷藥。”
時引陪喻惟江去輸液室挂水。
輸液室裏有些冷清,只有兩個面色憔悴的青年人,歪着腦袋坐在靠椅上,一只手打着點滴,一只手刷着手機,表情如出一轍,都是一副被生活摧殘了的苦逼模樣。
時引在喻惟江的旁邊坐了下來,餘光瞥到輸液室門口有幾個小護士往裏面探頭探腦。她們的視線是落向喻惟江的,可能是認出了他,也可能是單純被高顏值的病人吸引。
時引看到她們拿出手機對着這邊,下意識往前挪了挪,身子擋住了喻惟江。
正當她們蠢蠢欲動想進輸液室的時候,值班護士長從她們身後冒了出來,板着臉說了幾句話,小護士們吐了吐舌頭,笑着一哄而散。
“她們好像認出你了。”時引轉頭對喻惟江說。他沒想到喻惟江正好也在看着他,兩人視線一撞,時引下意識垂下眼眸。
氣氛有點微妙,四周靜得好似能聽到輸液瓶中鹽水滴落的聲音。
“你餓嗎?”時引問喻惟江,“我去給你買個夜宵吧,你晚上吃的劇組盒飯,肯定沒吃飽。”
喻惟江看着他點了下頭。
“等我。”
現在快十一點,大部分店面已經打烊,時引拿手機搜了搜醫院附近還在營業的餐飲店,發現正兒八經供應主食的只有一家馄饨店。
時引打包了一份鮮肉蝦仁餡的馄饨。
回來的時候,輸液室裏只剩下喻惟江和一位女生了。時引找護士要了杯熱水,端着熱水走到喻惟江身邊,“先喝口水。”
輸液瓶裏的鹽水少了一半,在時引離開的期間,喻惟江全程看手機打發時間。
喻惟江擡手接水杯,拇指指腹無意間碰到了時引的指尖,時引手一哆嗦,杯中的水晃了晃,灑出了一點。
杯子差點掉地,幸好喻惟江抓得穩。
時引立刻松開手,低頭拆開打包盒,有點不自然地說:“我給你買了鮮肉蝦仁餡的馄饨,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愛吃的。”喻惟江說。
時引抿嘴笑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好像稍微緩解了些。他端着餐盒站在原地愣了一會,看看餐盒裏的馄饨,又看看喻惟江另一只沒有紮針的手。
時引糾結了片刻,覺得馄饨這種東西,一只手吃起來也沒那麽不方便,于是他把勺子遞給喻惟江,“我幫你端着餐盒。”
喻惟江用那薄薄的塑料勺子撈了一只馄饨,這馄饨包得很實在,皮薄餡足,個頭很大,塑料勺有點盛不住。
喻惟江低頭咬了一口,馄饨有點燙,廉價的塑料勺晃了幾晃,“噗通”一聲輕響,馄饨掉進了湯裏,湯水濺到了時引的手上。
喻惟江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撈了一只,一樣大的個頭,這回還沒咬就掉了。
時引看不下去了,接過喻惟江手中的劣質勺子,“還是我喂你吧——”他頓了一下,看向喻惟江,眼神遲疑,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喻惟江沒說什麽,只是像尊佛一樣靠在了椅背上,态度顯而易見。
時引莫名笑了一下:“你倒是過來一點啊,湯濺到身上怎麽辦。”
于是喻惟江很聽話地靠了過來,時引把餐盒端到他嘴邊,用勺子撈了一只馄饨,放涼了送到他嘴邊。
喻惟江連吃個馄饨都很斯文,慢條斯理。
倒是時引,表情別扭,動作間流露出隐隐的不自然。
輸液室裏除他們之外的另一位女生,朝他們投來探詢的目光。
時引投喂完喻惟江,坐在一旁發了一會呆,沒一會就開始犯困。
此時輸液室除了他倆,已經空無一人。
時引閉着眼睛睡着了,他的手放松地搭在大腿上,腦袋歪向一邊,呼吸平緩。
他的腦袋歪在離喻惟江較遠的那一邊,臉龐側對着喻惟江。喻惟江瞥見他的耳垂好像沾了一點髒東西,黑乎乎的。他擡手,用拇指輕輕蹭了一下時引的耳垂。
時引的耳垂很軟,薄薄的。
喻惟江忍不住捏了一下。
時引雙唇緊抿,他的嘴唇看起來也很軟。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喻惟江的指尖還搭在時引的耳垂上,他側過頭看了一眼。
走進來的是值班護士長,喻惟江跟她對視了一會。
護士長表情有些詫異,嘴唇動了一下,目光流轉到時引的方向。
她看得有些太久了,一副像是要對喻惟江進行審判的模樣。
喻惟江平靜道:“怎麽了,我違法了嗎。”
護士長好像是被他一本正經詢問的樣子逗樂了,走過來看了眼輸液瓶裏的鹽水剩餘量,調了一下輸液速度,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壓低了音量說:
“沒有違法,但是應該,算耍流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