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不是說不喜歡他嗎。”朱停遇又來了,還裝腔作勢把手機重新塞回了兜裏。

時引受不了了,幹脆不裝了:“你就別溜我了,朱老師,”他眼巴巴地望着,“給我看看吧。”

朱停遇不打趣他了,打開相冊往上翻了翻,“其實也沒幾張。”

時引把腦袋湊過去,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屏幕。

朱停遇往上翻了好久才停下,日期顯示2014年,有點久遠,那會時引還在上初中。

朱停遇點開了一張合照,在校門口拍的,照片裏是四個男生,除了朱停遇和喻惟江,另外兩個都是外國人。

喻惟江站在最邊上,個子最高,時引第一眼最先注意到他。

照片裏的男生面容青澀,相貌非常英俊,但是五官線條沒有現在這樣硬朗。他的嘴角很平,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雖然表情淡漠,但是眼神中自帶一股深情。

身材也比現在要清瘦些,不過令時引有些驚訝的是,學生時代的喻惟江氣質與現在全然不同,很野,剃了寸頭,仔細看,還能看到他耳骨上泛着銀光的耳釘。

“好酷。”時引喃喃道,“沒想到喻惟江以前是走這個風格啊。”

“他大學的時候野着呢。”朱停遇看了時引一眼,“他比你大了有七八歲吧,你一口一個‘喻惟江’的叫得還挺順口,不得叫聲哥哥?”

“……是他讓我叫全名的。”其實時引也覺得直接喊大名不太禮貌,但喻惟江的話,他肯定會聽的。

“朱老師,你們是在哪上的大學?”

“荷蘭。”

時引一愣:“荷蘭?”

時引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朱停遇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那你們會說荷蘭語啊?”

“會說,現在忘得也差不多了,不過那個時候大部分時間說的都是英語。”

朱停遇又翻出了一張照片,這張是近照,偷拍的,喻惟江的側臉。

照片裏的酷哥嘴角咬着一根煙,剃了貼頭皮的寸頭,手搭在筆電上正在打字,轉頭不耐煩地看向鏡頭。

喻惟江眉眼深邃,時引覺得他不管用多麽兇神惡煞的眼神盯着人,都會給人一種在說“我愛你”的感覺。

當然也不排除是時引自己心思不正的緣故。

“喻惟江談過戀愛嗎?”時引沒什麽立場地問,他還想問:喻惟江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男生。

朱停遇說:“我還沒離開學校的時候沒見他談過,之後就不知道了。”他側目看着時引,“想知道自己去問呗。”

時引的耳朵尖變得有些紅,“我不要問。”

喻惟江從宴廳裏走出來,看到朱停遇和時引站在走廊不遠處,頭挨得很近,朱停遇的目光看向時引,時引的耳朵微微泛紅。

“還有其他的照片嗎?”時引問。

朱停遇口不擇言:“沒穿衣服的照片,要嗎?全/裸。”

時引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騙你的。”朱停遇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邊,喻惟江很不開心地走了過來。

時引擡眸看到他,陡然一驚,飛快壓住朱停遇的手機,差點把手機打落了。

時引手忙腳亂地摁滅朱停遇的手機,塞回他手中。時引的臉本來就紅,看到喻惟江本人,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一層,腦袋快冒煙了。

喻惟江皺眉看向朱停遇,問時引:“他給你看什麽了,臉紅成這樣。”

時引磕巴道:“沒,沒什麽。”

朱停遇很不靠譜地給時引打圓場:“年輕氣盛的小夥子還能看什麽。”

喻惟江腦海裏浮現出少兒不宜的畫面,真以為時引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眉頭皺得更緊:“沒事看那種東西幹什麽?”

時引陷入兩難,是選擇被喻惟江誤會他是個色批,還是被喻惟江知道他是個對他有想法的色批,他選擇前者。

“男生看這些不是很正常嗎。”時引幹笑了一聲。

時引看着不像對那方面需求很強烈的樣子,喻惟江開始懷疑他們在騙他,但是又莫名想起來時引以前也是交過女朋友的。是以,時引和朱停遇諱莫如深的樣子讓喻惟江心底無端生起了一陣無名火。

喻惟江經過時引的時候,深深看了他一眼,故意低聲說:“你慢慢看。”

時引的臉爆紅。

那一晚,時引就跟發了燒似的,頭暈腦脹,臉頰飛紅。

回酒店路上,喻惟江還被朱停遇提醒了一句:“你別欺負小孩,我們真沒看什麽奇怪的東西。”

梁梓興殺青後,公安局大樓的戲份也基本拍攝結束,劇組輾轉去了另一個取景地,自此,時引終于正式上工。

旁觀他人拍戲,跟自己提槍上陣是完全不一樣的,此前時引每日劃水,早晨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自從群裏更新了拍攝通告,他開始跟上劇組的節奏。

演戲确實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身處工作态度認真的團隊,越發不敢怠慢。

每天最困難的一件事就是早起,除此之外,還要經受張捷言語上的攻擊,和心靈上的摧殘。

為了讓時引入戲,張捷要求劇組的所有人喊他劇中的名字“李絡”,整日聽,聽得時引在別人喊他真名的時候,都沒了反應。

整個劇組只有喻惟江還叫他的真名。

“時引!”張捷的大嗓門響徹片場,“你的走位!又他媽出鏡頭了!”

時引悻悻然走回了原來的位置,按照指示挪動了兩步,從張捷的表情來看,他此刻應該很後悔當初選擇了時引。

臉蛋和天賦是老天爺賞飯吃,但技巧需要長時間的磨練,如果《隐風》是個偶像劇,對時引的要求不至于如此苛刻。

時引的精神壓力也很大,因為他親眼見證了大家在這個作品上傾注的心血。

“好,卡!”

這一條勉勉強強地過了,時引走到張捷身邊,主動要求:“要不要再來一條?”

張捷擡頭看他,冷着臉說冷話:“別給我喪眉耷眼的,拿出點精神來,你看你現在有個毒販集團接班人的公子樣嗎。我說好了就是好了,不好不會給你過。”

“明白了。”

“下一場,”張捷揮了一下手,“去跟喻惟江走走戲。”

取景地轉移到天臺,攝像師們重新調整了機位,搖臂攝像機架在老舊的爛尾樓底下,角度朝向天臺。

時引拿着劇本正在跟喻惟江對詞,他的記憶力很強,進組這些天來,喻惟江光看見他閑逛和玩兒了,沒想到他臺詞背得這麽順流。

時引的精神高度緊繃,腦子裏裝的全是臺詞走位,終于将喻惟江擇出去了一點,心無旁骛地跟他讨論劇情。

他有些瘦了,皮膚也曬黑了點,認真起來的時候神情很專注,被張捷罵的時候又很惹人憐。

場記打板,拍攝開始。

李絡對着梁越連開數槍,梁越在地上飛速滾了幾圈,躲開了雜亂的子彈,他滾到了天臺邊緣,李絡勾唇一笑,槍口指向梁越的眉心。

槍聲響起,情急之下梁越不得不從天臺上跳了下去,兩只手緊緊扒住牆垣,腳踩在底下的窗臺上。

彈匣裏已經沒了子彈,李絡低頭裝子彈的功夫,梁越一個躍起扒着牆垣重新翻上了天臺,将正在裝子彈的李絡撞到在地。

粗糙的水泥地上揚起一層灰塵,在陽光底下緩慢飛舞,梁越死死掐住李絡的脖頸。

時引的臉憋得通紅,喻惟江眼神一變,忍不住松了松手。

“停!”張捷拿着擴音器,聲音無限放大,“喻惟江你是跟仇人幹架?還是跟情人調情?”

場面很嚴肅,但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時引躺在地上,扭頭咳嗽了幾聲。

喻惟江看到他的耳根變紅了。

“不好意思導演。”喻惟江站了起來,抓着時引的手把他拉了起來,“再來一條,麻煩各位了。”

這條一過,兩人成了灰頭土臉的泥人,喻惟江有助理給他拍灰塵,擦臉蛋,而時引光杆司令一個,自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下了樓。

喻惟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沒有光線的樓梯口。

時引現在十分後悔,後悔當初把他爸給他找的助理打發走。他現在就想喝一口冰鎮西瓜汁,然後再洗個冷水澡。

滿身塵土,好像連鼻腔裏都充滿了異物。手心也很疼,方才摔倒的時候在滿是毛刺的水泥地上狠狠蹭了一下。

時引上了房車,直接揚手将上衣脫了,光着膀子躺在床上,拿衣服蓋住眼睛,想休息一會。

喻惟江剛才掐着他的時候真用力,他的脖子現在還有點疼,暫留着喻惟江十指的觸感。

很累了,時引片刻後就沒了意識。

房車的門虛掩着,喻惟江輕輕推開門。屋裏很靜,時引躺在床上,裸露的小腹平緩地上下起伏,臉上蓋着衣服。

喻惟江輕手輕腳地翻出了櫃子裏的醫藥箱,從裏面拿出碘伏和棉簽,坐在了床沿上。

房車內設的床很小,只能容納一人,喻惟江只占了一點位置,長腿一邁,岔在一邊,另一條腿微微弓起。

時引的手搭在床邊,掌心朝上,整個手掌都蹭破了皮,滲透着細密的血絲。

喻惟江輕輕抓住他的手。床上的人并沒有什麽動靜。

喻惟江打開瓶蓋用棉簽沾了點碘伏,俯下身,抹在時引的掌心上。時引動了一下,手指神經反射地蜷曲了一下。

時引疼醒了,慢慢彈開了眼皮,他恍惚間感覺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腕,手心也有種灼燒般的痛感。

時引擡手想拿掉蓋在臉上的衣服,眼睛上方忽然一重,好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

喻惟江隔着衣服捂住了時引的眼睛,低聲說:“不要動。”

喻惟江的手虛浮地壓在時引的眼睛上,窗外的陽光仿佛能從他的指縫裏透進來。時引的心跳加快了,眼睛掩在透光的布料下面,飛快地眨着。

他臉上發熱,急需一杯冰鎮西瓜汁。

喻惟江像是不想讓時引瞧見似的,掩耳盜鈴地做着一些溫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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