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旎吻 “還疼嗎
席梨芝一直沒跟薄原說, 其實早在高三時,她保送名額确定下來,爺爺就給她買了帝都美院附近的房子。
而那房子, 就臨近學校。
美院是住宿制的規定, 除極其個別特殊情況,都要在寝室過夜。
她也沒選擇當特例天天走讀,所以也就從沒去那裏住過。
寒假來臨, 學生們都開始陸續回家了。她跟薄原說好,買到了機票,就簡單收拾行李,和他一起回去。
下午的飛機。
薄原把機器獸停在臨時租來的車庫, 去學校寝室接席梨芝。
校園路兩旁的樹枝光禿禿的, 沉沉的深色,只有海棠樹還挂着小果子,有些豔麗的顏色。
在大學受到愛美女孩子們的影響,要美麗凍人,席梨芝也嘗試效。
她下樓時,拖着有些重的行李箱,身上穿着秋裝的淑女長裙, 一個白色羊絨小外衫,很甜美的風格。
只是, 唯獨有些冷。
尤其出了寝室門, 風裹着寒意從四面八方湧進來。
美麗凍人的感覺迫使人瑟瑟發抖,強忍低溫的感覺就更強烈。
薄原皺眉, 握了握她不太暖的手,表情認真的說:“外衣手套呢,拿來。”
席梨芝服軟, 乖巧聽話:“哦……”
等被他穿戴完畢,席梨芝已經裹的像只憨憨保暖的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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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原卻很滿意,唇角微翹,有一抹笑。
他拎起她的行李箱,輕輕松松,那削瘦的下颌,好看的眉眼,卻有絲遮掩不住的冷淡疲感。
昨晚,科大球隊有聚會。
薄原是這學期主力,不去就相當于缺了新生代的主角,怎麽也不太合适。
況且,他最近有想往職業球員方面發展。
這是綜合考慮過後,相比普通大學畢業生,還不錯的選擇。
薄原以前只為自己。
這是淡漠的本性。
現在顧及的人多了席梨芝,是因為他想守護這朵嬌美的花兒,甘願被馴服。
球隊的聚會,會按照以往的程序,大家唱唱歌,喝點酒,聯絡聯絡感情就散場了。其中男生居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偶爾有幾個女生,也是顏值很高的球隊助理,或者啦啦隊成員。
大家說笑的很熱鬧。
薄原僅在剛開始談論籃球的時候有參與,精準狠的簡單發言,讓許多大四的學長都暗暗感嘆。
其餘的話題開啓,他便純粹的毫不感興趣,出去斷斷續續抽了半盒香煙,再回來直接坐到沙發靠牆的邊緣,拿起半透明的菱格酒杯,喝了口琥珀色的酒水。
威士忌入喉,微酸過後,灼燒的感覺。
學校球隊的女助理杜楚楚,在科大出了名的體貼會照顧人,在和前主力男生相談甚歡後,她拿着酒杯過來,笑得款款:“來吧,新主力,為了慶祝你初來球隊就出了好成績,咱們碰個杯?”
他沒異議,出于幾絲對球隊相關人員的禮貌,碰了杯。
聚會從晚上九點,一直到淩晨四點才堪堪結束。
大部分人都盡興喝多醉成狗。
薄原雖然沒醉,但也基本跟着熬了個通宵。
冬天的太陽光線再好,也沒什麽暖意。
從寒冷的廣場登機。
褪去寒涼,飛機內的溫度瞬間舒适如春。
座位是三人座。
席梨芝坐在裏面靠窗的位置裏,外面是湛藍的天空白雲,适合欣賞的好天氣。
薄原在她的旁邊,靠在椅背。
他的臉被外面的光線照的清晰,而後,壓低帽檐,席梨芝的視線裏僅剩那雙薄唇湊過來,在關心她:“還冷嗎。”
說着,他的手已經伸過來。
手指瘦長,骨節分明,在光線的塵埃下瑩瑩泛白,很幹淨寡淡的幹淨。
席梨芝把手放到他掌心,相差無幾的溫度。
出發前被薄原裹的很嚴實,又是外衣手套的,甚至還有個暖寶寶。
“今天不冷的。”
心裏惦記他昨晚熬了一通宵的事,飛機路途大概兩個小時,于是她說:“倒是你,整夜沒睡,眯一會兒吧。”
“那你呢?”
“聽歌呀。”最近哥哥出新專輯了。
“好。”
大概是這段時間訓練太累,又熬了通宵,薄原閉着眼,後靠在座位裏。
黑色的外衣,同樣深色的連帽衛衣與長褲,沾着淡淡清爽味,整個人是安靜的冷寂。
漸漸的,機艙位置坐滿。
席梨芝耳朵塞着耳機,感知到飛機的騰升,外面的景象掠過遠遠的高樓大廈與綠植,滿目純淨的天藍色和雲朵。
哥哥席知州的新專輯歌單循環一遍,便是耳朵的盛宴。
專輯依舊每首歌制作精良,除了用心,更有天賦,幾乎随便拎出來一首,都是可以做主題曲的品質。
做音樂的,能做到哥哥這種程度,放眼整個音樂圈的歌手,也着實沒幾個。
席梨芝不禁為哥哥驕傲。
忽然,有什麽東西隔着襪子隐隐碰到腳踝,很輕的一下。
她眼睑下垂,看到一只褐色小熊帶着鑰匙扣落在了腳邊。
席梨芝微微怔住,随後彎腰撿起來。
她的左側是窗戶,所以下意識看向右邊,失主正好也在看她。
隔着薄原後傾安靜的位置,男生就坐在靠近過道的邊緣位置,在看到她的正臉後似乎有些驚喜,腼腆的撓撓頭:“謝謝,不小心弄掉了。”
席梨芝只點了下頭,沒多說什麽,把帶着小熊的鑰匙扣還給他。
接過鑰匙扣,男生挺熱情,接着問:“你也是在帝都讀書嗎?我是體大的,寒假回家過年。”
她當男生外向,出于禮貌,這才又多看幾眼,邊看邊應了聲:“嗯。”
男生白色的運動服穿搭,氣質跟高中時的秦宇有些像,陽光類型。
“你是哪個學校的啊?近的話,以後我們可以一起拼車來機場啊,這樣吧,要不我們加一下微信?都是外地來帝都讀書,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說。”
男生說着,已經拿出紙筆,開始低頭寫微信號。
席梨芝當下明白了意思,垂眸,收回視線。
小熊鑰匙扣掉在她這,也許都是假的。
因為,男生在跟她搭讪,全是套路。
确實。
男生一上飛機,隔着中間戴黑色棒球帽正閉眼休息的薄原,就看到同排靠窗位置的席梨芝,看到她的側臉,覺得漂亮。
薄原閉着眼,兩人沒交流,男生還以為他們不熟,所以放開膽子故意扔小熊鑰匙扣,然後看到席梨芝的正臉,就很想交個朋友。
男生寫好了微信號,胳膊越着中間閉眼的薄原,遞到她邊上,還露出自以為很單純的笑容:“這是我微信號,你的呢?方便給嗎?如果不方便,你留着我的也行,哪天你……”
話沒說完,就被坐在中間位的人冷冷打開,吓得男生畏縮回手。
那原本手裏的紙條,也因為忽然的驚吓而輕飄飄落在地上。
力道不小。
席梨芝聽着都能大概猜到痛感。
薄原已經睜開眼。
他微微蹙着眉,因為困倦更為不耐的語氣,在陳述事實。
“她是我女朋友。”
男生似是被吓到了,一時沒能回過神道歉。
席梨芝感知到隐隐的預兆,她趕緊摘掉一邊的耳機,遞過去提議說:“我們一起聽歌吧。就現在。”
聽到她的聲音,薄原的目光看過來,然後,落到她白皙的手上。
他冷然的情緒有所緩解,微擡了下帽檐,那縮小的昏暗陰影下,是雙好看卻冷然然的眼睛。
與此同時,挨着過道的男生回了神,感受到被震懾到的危險感,忙為自己的莽撞買單,道歉:“我、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不好意思啊,對、對不起。”
薄原顯露着不悅,眉眼幾乎像結着冰。
對男生的話,他充耳不聞,着實煩躁懶得看過去第二眼。
只耐着性子平靜,戴上了她柔軟小手遞來的耳機。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大度的好人。
如今有了席梨芝,好像更是了,只怕她會畏懼,才會努力柔軟着僞裝。
假如她會在身邊待着,那他也願意順從,僞裝一輩子。
薄原回到A市後,柒中那些昔日老友們幾乎快約他出來打臺球約瘋了。
還在他家郊區的風景會所,溫勝榮特意辦了會員,偶爾一群大男生喝多了,玩太晚過夜也方便。
而席梨芝原本規劃好了時間分配,這個寒假單數的日子,在家陪爺爺,畫畫完成作業和馬麗霞出去玩,雙數就全部留給薄原。
一半一半的平分,她剛規劃分完,還覺得很公平。
結果計劃永遠都在變動。
寒假的第三天傍晚,原定畫畫的日期,就被她想和薄原在一起,于是私心更改了。
因為薄原發微信告訴她,待會兒跟溫勝榮幾個去酒吧會所那邊聚一聚,喬顏也回來,許久未見,自然要多聊聊,也許還會喝酒,晚上大概率要留宿。
壞狐貍的他,特意詢問要不要一起去。
席梨芝心跳快了一下,窗外傍晚的夕陽橘紅绮麗。
她很快回複過去:
【喬顏也在嗎,有女生還好,那我可以去。】
雖然,她腦袋清楚,無論喬顏在不在,自己都想去。
心裏的暧昧撕咬着思緒,不為別的,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明明從回來到現在,也僅僅三天而已。
理智合理分配好了時間,而她的想念與喜歡,足以擾亂了所有。
天空染上幾絲夜的濃色,冬天的溫度偏低,鼻息間會有淺淺的白霧。
黑色的轎車門打開又閉合,席梨芝坐進副駕駛,呼吸是淡香柔和的暖風,因為寒意縮在一起的毛孔,似乎都舒展了。
薄原怕她冷,并沒有動家裏車庫的摩托。
此時開車上了高架橋,車窗外橘黃的路燈一盞接着一盞。
席梨芝對他說:“你臺球是不是也打的很好,不像我,這方面好像都沒什麽天賦。”
薄原目視着前方,側臉在外面的燈光下不斷明暗,是勾引她的睫毛,薄唇,以及下颌喉結。
他沒說打的好不好,只回答:“感興趣的話,可以教你。”
他的話剛落,席梨芝的腦海裏就冒出自己拿着球杆,技術不好的菜鳥樣子。
她搖搖頭,放棄:“你們好不容易有時間聚聚,好好玩,我有機會再學。”
薄原看過來一眼,而後,也沒說什麽,唇邊是微微的笑。
擁堵的交通越來越流暢,周邊的車子越往郊區開越少,黑夜裏,婆娑的樹影郁郁蔥蔥。
席梨芝下意識覺得環境挺好,人應該不太多。
等到會所停車場,看到幾乎快要停滿位置的車輛,她才頓悟這會所的客流量堪比受歡迎的度假村。
薄原把車子開到空着的專用位子。
席梨芝解開安全帶,下車跟着他一起搭乘電梯,進了會所的大廳。
進去的時候,酒吧會所獨有的燈□□氛,像隔絕了外面的所有。
而來到這種酒吧式會所,對于席梨芝來說,是第二次。
高三時候,馬麗霞表哥生日,也是選在酒吧會所,離柒中不太遠,她雖然沒想過去,但最後磨不過同桌說太孤單的撒嬌,就點頭陪着參加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酒吧。
坐在C區的普通卡座,沒喝酒,就單純陪同桌來給過生日。
馬麗霞表哥也很照顧,知道她們是學生還沒成年,喝酒實在不像話,又特意招呼卡座服務生要了果汁。
席梨芝很新奇,喝着果汁打量着周圍,燈紅酒綠,脫開掉學校的書卷氣,這裏是另一群人的世界。
馬麗霞則一個勁的打碟DJ好酷好帥,堪比柒中的大魔王薄原。
聽到這麽評價,席梨芝望過去。
男生裝扮的很酷,戴着耳釘,頭巾。
但如果要她說,這個DJ沾染了太多夜場的俗氣,遠沒有薄原的感覺。
薄原他是不羁又冷冽的。
然後,席梨芝看到了一個明豔有些熟悉的身影,她目光辨認,是二班的班花林念從門口進來,打扮的很張揚,一路走向A區最靠裏的卡座。
那裏坐着的幾個男生中,有人穿着柒中的校服,還有個最沉默不茍言笑的薄原。
她看到他旁邊的男生讓出位置,林念取而代之坐在那裏。
盡管他低着眸子,手指撣撣煙灰,完全沒在意誰在身旁的樣子。
席梨芝怔住,還半咬着吸管,卻感覺果汁從喉嚨沿着食道,直接蔓延到心底。
不過幾秒,已經擴散,冒出酸澀的小泡泡。
回過神時,那人卻忽然擡眸散漫瞥向A區之外。
她睫毛微顫。
一瞬的對視。
席梨芝口幹舌燥。
不知道是不是暗戀心虛作祟,她心跳的厲害,慌忙避開視線喝着果汁。
半小時後,喝多果汁的緣故,席梨芝就開始頻繁去衛生間。
她安靜漂亮,一身柒中的校服裙,在昏暗污濁的地方愈發幹淨。
從女士衛生間出來,在洗手臺洗手,可以聞到從另邊男士衛生間傳來的嗆鼻煙味。
席梨芝放緩了呼吸,卻可以聽清楚裏面男生談話:“欸,C區那坐着兩個穿柒中校服的女生,尤其左邊那個穿白襪子的,挺靓啊。”
整個酒吧,只有席梨芝和馬麗霞來的匆忙,連校服裙都沒換。
她低眸,看看白色襪子就在膝蓋的位置。
随後意識到,這是在說自己?
“還想搭讪?沒看到那妞也有A區的哥哥罩着啊,剛才老劉咋咋呼呼想搭讪,他媽的還沒走過去,就被弄撂倒邊上了。”
她一愣,更有些莫名。
匆匆從洗手間出來,席梨芝心思恍惚。
她都沒發現,那個人會是誰呢。
馬麗霞表哥嗎。
席梨芝擡眸,看向同桌表哥時,目光經過A區的薄原,他正
并沒有看過來。
可不知為什麽,她的目光還是沒忍住頓了頓。
…
回憶中的燈光和眼前的緩緩重合。
大概,酒吧會所總有相似的樣子。
走廊每隔一段距離才有暖黃燈盞,暧昧迷離的光與暗。
進到游戲包廂,臺球桌案和其他設施錯落有序。
溫勝榮,趙磊、董輝他們都在,在她進門前,包廂唯一的女生就是喬顏。
喬顏更成熟了,不僅塗了口紅,還穿着一身緊身黑皮衣,性感的要命,見到薄原身邊的席梨芝進來,興奮打招呼:“嗨!”
已經很久不見了。
喬顏挽住她的胳膊,跟薄原打申請:“你們男生玩吧,既然帶家屬來了,那就交給我?”
薄原修長的手還跟她牽着,他沒回答,只看過來。
她咬下唇,點頭,文靜很乖的樣子。
薄原略一揚眉,也就沒異議。
他們開始打臺球後。
喬顏拉着她到窗邊的沙發坐下,湊近距離,然後很小聲笑着在她耳邊說:“小寶貝,高中時,我就知道你會栽到薄原這個大魔王手裏,怎麽樣,眼睛毒吧。”
席梨芝耳朵不自主微熱,仿佛被窺探到曾經小心謹慎,極力掩藏的少女心事。
不過也好奇。
她問喬顏,同樣小聲:“怎麽看出來的?”
喬顏狡黠揚眉:“奶茶券啊,哈哈。”
席梨芝愣了愣,後知後覺,确實這樣。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藏不住。
就算嘴巴忍住了,也還會有眼神把馬腳漏出來。
出神片刻,她又被喬顏略帶興奮的靠近坐,挨到胳膊,繼續悄悄話:“有沒有坐上薄哥的摩托後座?”
這個問題倒是沒什麽。
她如實點頭。
有啊,還不止一次。
“我終于等到他的寶貝兒後座載着女生了,之前還覺得好浪費。”
喬顏一副老母親看到鐵樹開花的樣子。
她心裏有絲絲的甜,想确定:“以前沒載過女生嗎?”
喬顏挑眉,滿足她的好奇心,笑嘻嘻:“當然,要不我怎麽會這麽說,反正我是沒見過。對了,你們今天也騎摩托來的嗎?”
席梨芝怔了怔。
他最愛的那輛重型車,托運到了帝都,現在應該還在冷冰冰的車庫裏。
而薄原家裏還有沒有別的,她還沒參觀過,只能憑事實回答:“不是,開車。”
聽到這話,喬顏不免出乎意料,但随即了然:“啧,太虐狗了,八成是薄哥心疼怕凍着你。以前就算下雪他都騎着來的,帥斃/了。”
席梨芝眨了眨眼,不排除這個可能。
旁邊臺球骨碌碌碰撞,不斷發出清脆響,是已經開局的聲音。
喬顏遞給她一塊草莓味的泡泡糖,又展開包裝往自己嘴裏扔了一塊,嚼幾下後,吹出個泡泡。
泡泡散着水果的清甜,散在席梨芝可嗅到空氣裏。
“啊,還有個事特別好奇,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回答。要是介意,就當我沒問。”
喬顏眨巴着卷翹的長睫毛。
席梨芝微微應聲:“什麽?”
其實她對喬顏印象挺好的,雖然高三接觸不算多,但偶爾一起吃飯,聽對方說話也能感知到出大概性格。
大大咧咧,直來直往,相處起來很簡單舒服的類型。
喬顏笑着擠眼,再次湊近她的肩膀,壓低聲音:
“在一起這麽久,那個過了沒有?”
這個氣氛下,那個指的是什麽很明顯。
席梨芝不自覺逃避,裝傻道:“什麽?”
喬顏沒忍住撲哧一笑,撇掉好奇心,越發想逗逗她,锲而不舍:“別害羞,睡了沒有?”
完全問直白,想裝傻也再沒餘地。
喬顏:“聽溫勝榮他們說,薄原可不容小觑,能換的話花光家底兒也願意。你倆第一次的時候,不好受吧?”
“……沒有。”
“哈哈,沒有什麽?是沒有睡過,還是沒有不好受?”
喬顏壞極了。
活脫脫的女版壞狐貍。
“……那個啊。”
她臉有些熱,含糊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合适,挪開視線,實在是有點羞恥。
四方的臺球桌,幾個男生也在閑聊哄笑着打球,她的目光略過別的人,只有桌案那邊神情淡淡的薄原。
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拿着球杆,彎腰瞄準擊球時,下颌線清冷流暢,是無比幹淨疏離的感覺。
這樣的他,讓人完全連想不到在床上時,熱烈欺負她到哭的失控樣子。
席梨芝正紅着臉出神看着,連續打了三球的人擡眸,視線越過有些吵鬧的男生們,寂然落在她這裏。
就好像眼裏也只有她。
席梨芝呼吸一滞,臉上燒的更紅了。
薄原看着她,似乎發覺她臉頰的浮紅,眉骨稍擡,唇邊挂着笑走過來,嘴上還在替她解圍:“喬顏你又瞎說八道什麽了,看把我家寶貝兒弄臉紅的。”
喬顏幾乎冒出雞皮疙瘩,撫了撫肩膀,哭喪臉玩笑:“薄哥,饒命。”
幾個男生也在後面搓着球杆,齊齊起哄。
“我靠,薄哥救命!”
“薄哥還有柔情這面呢?”
“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薄哥變了,薄哥變了。”
都說薄原是柒中最不好抓住的男生,林念都搞不定,原來只是不喜歡而已。
一旦喜歡,心被抓住了,居然如此服帖。
所以沒有難搞的男生,只是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別而已。
薄原沒理亂哄哄的這群人,嘴角揚了揚,帶着席梨芝到旁邊的另一張臺球桌案。
趙磊喊他:“這麽好的連球成績,就不玩了?薄哥,要不我接了你的球,替你打吧。”
薄原漫不經心的“嗯”一聲,懶得再去那桌,他拿了把新球杆,遞給她。
“我教你?”
“好。”她咬下唇,點頭。
接過球杆,光滑微涼的觸感,手心裏還有剛剛喬顏給的粉紅小紙盒包裝的泡泡糖。
有些礙事。
席梨芝拆開包裝紙,擱到嘴裏。
旁邊的那桌重新已經繼續玩了,趙磊想替薄原的局,溫勝榮和董輝在慢悠悠給出趙磊擅長撿漏的評價。
他們招呼喬顏過來,頂上薄原的這局。
“有事呢,你們先玩。”
說完,喬顏直接低頭拿着手機回複,唇角帶笑的小女生模樣,像極了在談戀愛。
她看着喬顏不自覺流露出的神情,突然有更深的領悟。
喜歡一個人時,眉梢眼角都有着充實愉悅。
最終,薄原的局還是便宜了趙磊。
相比那邊的鬧哄哄,這邊的臺球桌只有她和薄原兩個人。
他彎腰,下颌削瘦增添了些冷感,很快簡單利落的一杆打出,球四散滾動,已經開好。
她又略微擔憂:“我怕學不好。”
“怕什麽。”
薄原聲線偏涼,此時刻意放的很溫柔。
而後就是他把自己的球杆放下走過來,在她的身後,他握住她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虛虛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壓低的同時,嗓音就近在咫尺響在耳廓外。
“玩而已,你跟着我瞄球就行了。”
話說的很慢,音尾莫名裹狹缱绻的意味。
這究竟是教她玩臺球,還是有意在撩她,席梨芝腦袋熱乎乎的。
她微微側眸去看,他的臉貼的極近,在她看過來時幾乎就可以親到。
他低低一笑,完全不避諱。
身上淺淡的清冽味道,讓她心跳又亂了幾分。
薄原在車上說過可以教她。
卻沒說誰教,怎麽教。
席梨芝臉燒起溫度,都快紅透了,原來他是要這樣教……
心癢之下,她忙垂眸握緊球杆,堅硬的觸感提醒自己要清醒,千萬不可以撲過去。
臺球桌案在膝蓋以上的高度,标準的長方形的樣式,球杆拿在手裏,再握着手腕彎腰教學,彼此的距離是方便調/情的親密。
已經睡過了。
這樣姿勢暧昧的打臺球,她居然還會覺得害羞。
席梨芝心髒砰砰砰跳着,聲音有些大,他能否聽到也不一定。
咬唇半秒。
她手裏的球杆随着他的力道打出去,已經進了第一個球。
席梨芝覺得并非自己天賦高,此刻被教的人,就算不是她,任何一個初學臺球的女生,只要有薄原這樣親手指點,第一個球都不會打空。
但有這麽一個薄原在,哪還有什麽心思學習打球。
既然他撩她,那反撩回去好了。
她這樣半保持着理智,半迷亂的想着。
能感受到他的下颌正抵在自己的耳尖,席梨芝身子往後挪了挪,直到碰到他腰帶以下的部分。
旁邊的男生們在為打球技巧來回互怼,吵吵鬧鬧的玩笑中,似乎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暧昧舉動。
她膽子就更大了幾分。
刻意沒偏臉去看,但身後的薄原好像還沒什麽明顯反應。
她又輕微的來回挪動伏着的身體,可以感受到他的襯衫衣領劃過自己的肩膀。
席梨芝覺得這一刻的自己狡猾使壞極了。
他的襯衣懷抱有最勾她的味道,香水味也好,煙草味也罷,又或者混合在一起,回憶到初次的那晚,便已然是淺淡的旖旎。
可能真的是太過分惹火了,他修長的手按住了她,示意她老實。
席梨芝不禁顫顫睫毛。
薄原的眼皮已經跳了又跳,嗅着她因為泡泡糖而濃烈的草莓香,恨不得一口吃掉。
他唇擦過她的額角,漫不經心般,留下這句:“待會兒回了房,可別哭。”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縱然紅了臉,也嘴上不示弱:“……才不會呢。”
他慢慢笑着,很低很動聽,誘惑着她的耳朵。
第一場臺球教學,在薄原的引導下,席梨芝恍恍惚惚,基本什麽要點都沒記住。
腦袋裏只有他略沉的呼吸聲,還有他的那句待會別哭。
她意識到不能這樣白學,斂了斂心神,拉開暧昧的距離,泡泡糖也用紙巾包裹扔進垃圾桶裏,開啓認真模式,主動詢問薄原規則和技巧。
他倒也配合,沒再近距離撩着她,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大概是師傅教的太好,席梨芝很快就自己上手了。
臺球對于薄原這樣的老手來說,太過簡單,所以可玩可不玩。
但這對于初學的席梨芝來說很有趣新鮮。
薄原也縱着她,讓着她,陪着玩了一局又一局。
最後,席梨芝的分數贏了對方。
盡管她心裏明白是薄原有意放水,還是很開心,忍不住眨眨眼,蹦跳着過去主動摟住他的脖頸。
席梨芝愉悅:“我贏啦!”
他微低着背脊,也去攬她的纖細腰肢,頗為寵溺:“嗯,你贏了。”
喬顏已經不聊天了,默默瞧着這倆人膩乎大半個晚上,實在發指:“今天晚上你倆到底是來打臺球,還是來撒狗糧的?”
席梨芝有些不好意思,把臉埋在薄原的胸口。
旁邊的幾個男生還都是單身,唉聲嘆氣的羨慕滿滿。
薄原微垂眼眸,大手輕拍着懷中人的後背安撫着,毫無愧疚感,只對旁人輕飄飄接話:“虐狗的。”
幾個男生嘆息聲更頻繁了。
喬顏點頭,自我排除:“那還好,我不是單身狗。”
溫勝榮最識相,提議:“先去吃飯,回房休息會兒,後半夜繼續?”
“好啊。”喬顏秒懂,贊同至極。
一群人鬧哄哄出了包廂,前往餐廳。
席梨芝跟在薄原身邊,偶爾也會和喬顏笑着說上幾句。
二十分鐘後,晚餐吃光,大家等在電梯口前,準備各自回房短暫休息。
薄原沒在這兒,片刻後才回來,他買了兩杯草莓味的奶茶,全都給了席梨芝。
她收到兩大杯愣了愣。
進到電梯,她本想分一杯給喬顏,忽然記起喬顏說過不喜歡喝奶茶。
每個人住的房間不同。
趙磊和董輝吵着自己在房裏寂寞,不敢纏着薄原,便非要纏着溫勝榮。
溫勝榮用房卡開了自己的房門,拿這些人沒辦法。
喬顏也覺得無聊,擠進去要玩撲克牌。
只有席梨芝跟着薄原沒停,經過走廊。
大家心照不宣。
尤其喬顏,給她一個不言而喻的壞壞飛吻。
走廊的昏暗,被門內的簡約吊燈代替。
席梨芝接了個電話,是爺爺打來的,問她怎麽還沒回家。
她心虛,咬了咬唇,說在高中同學的家裏,聊的挺開心,還要敘舊,明天再回去。
鑒于席梨芝之前的乖巧,爺爺那邊沒多懷疑,囑咐幾句便挂了電話。
她松了口氣,又有點愧疚。
還是第一次跟爺爺撒謊,什麽時候該坦白說自己戀愛了,她要找個好機會。
薄原已經把房卡扔在桌面,朝她正面坐着,順手還掏出了打火機和香煙盒。
她不喜歡煙味,總覺得嗆,發苦。
可,唯獨薄原身上的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煙的種類不同,抑或,沒那麽緣由,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他。
她盡量不去想關上房門後,兩人獨處的暧昧。
而是略微擔憂他的身體,走到他跟前,勸說:“要不……把煙戒了吧。”
很簡短,很輕聲的一句。
席梨芝沒指望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會有什麽大作用。
偏偏薄原聽到她這麽說,還就真的蹙了下眉,他晚上并沒喝多少酒,眼神盯着她,很專一的感覺。
他答應:“我盡量。”
然後伸手拉住她,将她整個人拉到腿上坐着。
薄原笑笑,食指刮一下她的鼻尖,很輕很寵:“教你打臺球的時候,往後動什麽?覺得我忍耐力好,所以想招惹試試?”
“是你故意那樣教的。”
席梨芝眨眨眼,臉頰微紅,手也配合環在他的脖頸與肩膀之間。
壁燈的光淡白落下來,清晰映照兩個人的模樣。
沉溺與寵愛。
她側着臉與他對視,幾乎快要溺斃在薄原深情的眼神裏,開口問了心裏在意的話:“你會再這樣教別的女孩子玩臺球嗎。”
薄原又笑起來,很低,卻在夜晚格外撩人,他湊近,鼻息幾乎灑在她唇上,呢喃着:“當然不會了,小傻子。”
然後,在她欣喜滿足的反應中,就這樣深深的吻下來。
席梨芝摟住他的脖子,給予熱情的回應,而後招架不住,被親得微微後仰。
短暫的松開,呼吸之後重新貼在一起。
親吻繼續。
她還在迷迷糊糊的想,以後要鍛煉一下肺活量,也許會好些。
吻着吻着,很快的,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只手抱着她,另只手的指尖輕輕擦拭過她額邊的發絲,像春風一樣的溫柔,嗓音也染了些許不一樣的情緒。
“還疼嗎?”
都已經好久了。
她咬唇,搖頭,聲音很輕:“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