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闕昀按時吃飯，按時休息，按時吃藥，按時練琴，時間轉眼便過去了半個月。
回來後，他沒在巫雲逸面前提到過雲璟。雖還有些猶豫，闕昀已經開始制定離開的計劃。
新手機上插入了舊卡。
從短信裏來看，他對外的狀态是在海外調養身體。
朋友偶爾發來問候，闕昀都回了。最近一次聯系認識的人，也就是上個月的事。
闕昀擡手按住額頭，也不知自己到底撒了多少謊。
兩年前，他帶回來的行李擱在了衣帽間的最深處，找到信用卡後聯系了銀行，被告知信用卡被停。
存折上的存款在去年下半年被悉數取出，存折也被注銷了。
這一系列操作應該都是他自己做的，但闕昀完全想不起來錢花到了哪裏。
——那可是整整二百萬！
如果他要獨立生活，必須要養活自己。
沒有信用卡存款的話，就需要能掙錢的工作。但在這之前，他要先獲得出門的許可。
家裏的保镖刻板得很，即使他拿出巫雲逸的名字說要出門，他們也都置之不理。
看來還是只能從巫雲逸那兒下手。
他不清楚巫雲逸愛不愛他，但從把他留在這裏這麽久來看，還是很關心他的，或者說那是一種占有欲。
他向巫雲逸求婚時，的确是在利用他的感情，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繼續生活在這份虛假的感情裏。
他不愛巫雲逸，就不能以婚姻的名義束縛他。
巫雲逸每天都睡得比他晚，早上醒來後也不在。看上去工作很忙，他得找個時機提起出門的事。
不過在這之前，闕昀收到了另一個人的聯系。
那是個晴好的早晨，在用過早餐後，巫雲逸出門了，闕昀在琴房練琴。
十點左右，有人打了他的電話，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
闕昀按下接聽鍵，聽那頭叫道：“阿昀？”
他的心髒猛地被揪緊，呼吸好像要停滞般。
“你還好嗎？”這聲音問道：“以為你一直在倫敦，是最近回來的嗎？”
“……嗯。”闕昀好不容易發出了鼻音，随即繼續着謊言：“最近身體好一些，所以回來看看。”
“上次在商場見到你，都沒好好和你說話。正好明天是周末，有空的話來家裏玩吧，帶上雲逸一起。翅膀也很想你。”
翅膀是一只大金毛，他看着它從小毛球長大。
“也”的意思是他也很想自己嗎？
闕昀的呼吸急促起來，在萬千思緒之下，只吐出了一個字：“好。”
那頭傳來輕笑：“太好了，我會準備好你最喜歡的綠豆糕。”
電話放下了，闕昀往後靠倒在椅子上。
理性讓他放棄雲璟，可內心卻不是那麽容易放下的，畢竟從兩人第一次見面起，他就喜歡上了他。
三歲那年，闕昀被父母帶去參加雲家的宴會。
宴會廳中歡笑紛鬧，孩子們在雲家玩捉迷藏，他完全不知道要躲去哪兒。
那個時候翅膀還不叫翅膀，而且是只小毛球，行動非常靈活。
在侍者不注意的時候，它就往外跑去。闕昀自告奮勇去把它帶回來，跟着翅膀跑到了房子外。
翅膀跑到距離房子一段距離的大倉庫旁，看上去不肯離開。倉庫門沒鎖，他轉動門把進去了。
房間裏沒開燈，流水般的琴音在空中回蕩，于月光的照耀下，闕昀看到一個男孩。
男孩看上去七八歲左右，正坐在巨大的三角鋼琴後，彈奏着一首鋼琴曲。
他抱着翅膀站在門口，聽得入迷，直到翅膀汪地叫了一聲。
“翅膀！”男孩的聲音響起，翅膀從闕昀懷中竄了出去，跑到了男孩身邊。
“他不叫翅膀。”闕昀義正言辭地糾正道：“它叫球球。”
“你是誰？”男孩問道。
闕昀這才察覺到自己無端闖入了別人的地盤。
“我叫闕昀，你彈的是什麽曲子？”
對方沒有回答，于是他走上前去：“我很喜歡，告訴我！”
“……勃拉姆斯的C大調奏鳴曲。”
“真好聽！”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媽媽昨天問我要學什麽樂器，不如我也學鋼琴好了。”
“你可以學大提琴。”男孩說道：“你人這麽小，學大提琴一定很有趣。”
“那我學會以後，你可以和我合奏嗎？”他問道。
他說了好，他一直記着那個“好”字，去學了大提琴。
在他能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後，他再次去雲家參加了宴會。
雲璟卻露出抱歉的神情，對他說：“我不彈琴了。”
當時他想一定是雲璟覺得他拉得不夠好，所以才找接口拒絕他。
那之後他不斷學習、不斷練習、不斷參加各種比賽，考進了世界頂級的音樂學院，至今卻沒能和雲璟合奏哪怕一曲。
巫雲逸今天回來得很晚，闕昀和南宮一起吃了晚餐，靠在床上看書時，他才回來。
他照例吻了吻他的額頭，他放棄掙紮：“你喝酒了？”
“一杯香槟。”他從他身旁退開：“參加了一個晚宴。”
闕昀點點頭：“明天是周末，我想出門。”
“想去哪裏？”他說着開始解襯衫扣子。
闕昀往旁邊移開了些視線：“雲家。”
手指在扣上頓了一下：“不行。”
其實已有預料，不過這語氣真是不容置喙。
“你在吃醋？”闕昀改變策略，輕笑道：“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和一個已婚的人發生什麽？”
巫雲逸扯開最後一顆扣子，轉頭看向他：“我不認為你和他會發生什麽，但我不想讓你們見面。”
感覺激将法沒用，闕昀決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朋友都以為我在倫敦，現在在這兒遇到熟人，我覺得不去拜訪一下不太禮貌。而且家裏和雲家關系一直挺好的。”
“哦，有多好？”巫雲逸朝他走來，襯衫敞開着，胸線若有若無：“你父親公司瀕臨破産，雲家出手幫了他嗎？雲家的人都是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小人。”
他像是對雲家有敵意。
闕昀擡起書，蓋在身前：“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至少雲璟來參加了葬禮，而且到最後才走。你知道嗎？雲家有一只大金毛，我主要是想它了。”
巫雲逸沒什麽表情，見闕昀前言不搭後語，還笑得傻乎乎的。
他對雲家沒好感，更別提闕昀喜歡雲璟一事，但南宮再三說要他盡量順着他的意思……
去一次雲家，不是大事。
“明天下午，我陪你去。”
闕昀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破罐子破摔提出來的事，沒想到巫雲逸這麽爽快地同意了。他好像也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
“嗯！”心情歡快了起來，闕昀起身摟住巫雲逸，頭靠在他肩上：“你最好了。”
話音未落，闕昀已當即退開，倒回床上，鑽進了被子裏。
他剛才做了什麽？根本就是下意識的動作！這是他身體的記憶？！
闕昀躲在被子裏，滿臉通紅，心髒快要跳出胸口。他保住了腦袋，沒法回想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
巫雲逸也愣了一瞬，随即發出一聲哼笑，眼中滿是柔軟之色。
這次治療結束後，闕昀不再是怎麽敲打他都不會回應的木頭了。
他會大聲和他說話，也會歡笑，一舉一動都讓他感到心動，簡直像回到了結婚不久的時候。
方才的行為雖然幼稚，卻讓他滿心歡喜，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闕昀是他生活中的一抹陽光，他不能讓他停留在黑暗當中。
聽到巫雲逸進了盥洗室，闕昀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深深地吐了口氣。
他一定要在巫雲逸出來前睡着，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才行。
可是越這樣想，越是睡不着。
出了浴室，巫雲逸還一反常态，沒小酌一杯，就直接坐到了床上。
闕昀本是要和他說，讓他睡到其他房間，但記起自己不負責的求婚後，他就對巫雲逸多了一絲歉意。
既然都結婚了，睡一張床，他忍忍就行了……
他不是日久生情的人，絕對不是，只是因為剛才自己無意識的舉動感到窘迫，再加上巫雲逸身材太好，才會緊張。
闕昀心裏默念着，閉着眼睛假裝睡覺，并沒看到巫雲逸一直挂在臉上的淡笑。
看着身旁的人不能更明顯的假睡，巫雲逸只覺得有趣。
“睡着了？”他問道。
闕昀：“……”
沒有回應。
巫雲逸于是側躺在床上，撐着腦袋，擡手捏了捏闕昀的臉，捏完臉後又捏住他的嘴唇，捏成鴨子的扁嘴。
闕昀的眉毛明顯抽動了一下，還是沒睜開眼睛，假裝睡着翻身背對着他。
巫雲逸的笑容更大，擡手摟住他的腰，就将他圈進了懷裏，湊近他腦後。
“看來是真的睡着了。”他撥弄着闕昀的頭發：“我的ktzchen睡着時被咬耳朵，會有什麽反應？”
說着，巫雲逸湊近了闕昀。
一股熱氣吹到了耳邊，闕昀忍不住回過頭來：“夠了——”
他怒目圓瞪，就見巫雲逸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一般。
“裝了十分鐘，不錯。”巫雲逸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順勢将他摟到懷中：“睡吧，晚安。”
闕昀的臉就靠近他的脖頸位置，他是不知道這樣怎麽能睡着，要往後退去，男人卻锢着他。
“你身上溫度太高。”闕昀擡手要拿開他的手臂：“我睡不着。”
“你要再動，溫度會更高。”巫雲逸的聲音好像暗啞了下去，依舊閉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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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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