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連萊恩早上抱着他不肯放都不高興的樣子，看到有陌生人人拉他的手，巫雲逸怎麽可能毫不在乎。

他還是去問問好了。

闕昀拿出手機，打開短信，劃到了南宮念的號碼。

【你知不知我之前有沒有……】

他朋友不少，親近的卻屈指可數，要說最清楚他感情史，又了解他當下情況的，也只有南宮念。

但是直接問他有沒有和別人睡過……他曾經那麽喜歡雲璟，真的，絕對，百分百不可能和別的人睡。

打好的字接連删除，屏幕變回一片空白。

闕昀又打道：【你見過我和一個古銅色皮膚，嬉皮士大半的男的走在一起過嗎？】

想了想，闕昀搖了下頭，又飛快地删掉了文字。

早知道就問下名字了！

【我和巫雲逸，】他再次打道，【——】

他要打“在一起前後”，忽然門就被推開了。

闕昀連忙收了手機，手指擦過屏幕，他沒注意到短信發送成功，收起手機。

進來的卻不是巫雲逸和萊恩，而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性，以及一看就知是他女兒的女性。

“啊，不好意思，走錯了。”女性神色緊張，眼中透着股尴尬，單手挽着男人，好似要将他拉走。

老年男人拿着手杖，似乎腿腳不怎麽利索，看到闕昀一人，他從鷹鈎鼻裏哼出一聲，嘴唇蠕動。

由于隔着段距離，闕昀讀得很不清楚，但從對方的神情上，他覺得，老年男人像是在說“神經病（psycho）”或是“變态（perve）”。

“失禮了。”包間門口的侍者朝闕昀傾身，說完關上了門。

不清楚是哪一出，但從進這會所後，闕昀就察覺到能來這兒的都是不一般的人。

畢竟進門後，大廳內的展出就是輛能當拍賣品的古董轎車，還只用矮欄圍着，好似被碰了也無所謂。

闕昀多看了一眼，巫雲逸是随口提及，這車周周都會換，可見會所經營人脈之廣。

而且經過廳中席位，光掃了一眼，就連不怎麽關注社會新聞的闕昀，都看到了不少自己能認出的面孔。

人多，沖突也多。若讓彼此有異見者撞見，難免出問題。侍者畢竟嚴謹帶路，怎麽可能走錯房間。

果然是在罵他？但，特地到房間裏來罵他？

麻痹的感覺湧上心頭，有些不适。雖說他看多了偏見，自己遇到的次數卻不多。

這回，對方更是走得快，他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巫雲逸帶着萊恩回來了。

看闕昀沉默坐着，巫雲逸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頓了頓：“有什麽不合胃口？”

“沒啊。”闕昀下意識地應道，還勾出一絲笑容。

不想讓人擔心，所以才會笑，如今他一眼就能看懂。巫雲逸輕擰眉頭。

萊恩吃完後不久開始打瞌睡，到了公寓樓下，被抱回了房間。

午後是陰天，闕昀也有些昏昏沉沉。

臨走前主廚來包間打招呼，态度熱情，好似方才兩人的誤闖是闕昀的錯覺，所以闕昀也暫時沒和巫雲逸提到此事。

萊恩攥着闕昀的手，換上了睡衣，小小的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睡得香甜，看得人也放下心來。一早晨也走了些路，闕昀半伏在萊恩旁邊，也開始迷迷糊糊的了。

巫雲逸在書房。保镖站在桌前，巫雲逸坐在桌後。

他和萊恩回包間路上，相熟的侍者就和他說了吉伯特侯爵在他不在時候，強行讓侍者帶他去闕昀所在的包間。

闕昀雖沒提，保镖很肯定：吉伯特侯爵說了髒話。

不過是世代交好，希望女兒和他結緣不成，真是小心眼的老頭。

“我知道了。”巫雲逸拿過一旁筆墨，又取了抽屜裏的信紙。

黑色的墨水飛快地劃過紙面，用刻了家族守護獸的火漆紋章封口。針對他就算了，偏要遷怒闕昀，不怪他不留情面。

吉伯特侯爵前段時間打獵時傷到了腿，還沒完全愈合。在這時，他接到一封暗帶諷刺的問候信，直接打在他老邁的臉上，那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罵，但又無可奈何。

這就是後話了。

巫雲逸進了萊恩房間，見一大一小兩個都像是睡着了。

窗簾半拉，午後陽光被陰雲遮蔽，一切都是那麽靜谧。

巫雲逸坐到了床邊，闕昀察覺到有人，從假寐狀态中回過神來，撐着腦袋的手轉而收起，撐起了身。

如此一來，他幾近同巫雲逸碰到額頭。巫雲逸一手落到闕昀的腿側，也是将他圈了起來。

“幾點了？”闕昀問道。

來倫敦不忘帶琴，他每天都會練習，下午還要練呢。

“不到兩點。”巫雲逸目光沉沉。

闕昀的眼尾柔和，一絲睡意帶來的渙散讓他看上去好似罩着層薄霧，伸手一碰就要消散。

房中空氣氤氲，闕昀擡眸對上巫雲逸的視線，身體還因困倦發軟，一個激靈就想起早晨的事。

他承認，聽到對方說“躺在一起過”時，他有些恐慌。

巫雲逸的到來，讓他安心，可闕昀還是好奇。

“你不想知道嗎？”他問。

“什麽？”

裝不知道？闕昀揚起眉頭，擔心吵醒萊恩，壓低了聲音：“早上那個人。”

“那麽，”巫雲逸淡淡道，“你願意告訴我嗎？”

闕昀：“……”

他試圖從巫雲逸的臉上看出什麽，最終是巫雲逸拉過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明明同樣是十指相扣，闕昀此刻卻覺得心底湧起一股暖意。

巫雲逸将闕昀的手放到唇邊，嘴唇輕碰，緩慢地說道：“說實話，我當時差點就要一拳揮到他的臉上。但……這是野蠻人的行為。”

聽到這話，看到他眼底浮現出的愠色，闕昀的心情竟有幾分雀躍，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說實話，”他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肯定，我不可能和他睡了。”

最後兩字出口，巫雲逸的眉頭動了動：“是麽。”

聽不出情緒。

“你不相信我？”闕昀問：“我絕對不可能——”

巫雲逸毫不懷疑，下一刻闕昀就會神經大條脫口而出那個自己更不想聽到的名字。

于是，他的手落到了闕昀的臉側，向他湊近。

闕昀所有的話都被堵住，棉花糖般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緊接着，卻是手臂被拉過，更深的攻城略地，他幾乎被锢在巫雲逸的身形中。

急促的呼吸，快要喘不過氣，混亂的停歇時，闕昀漲紅了臉：“萊恩會醒。”

巫雲逸卻一副不肯放過他的樣子。

好在萊恩在睡夢中，不知怎麽嘟囔了一聲“爹地”。

巫雲逸的動作一頓，闕昀連抓住機會說：“萊恩的生日派對是什麽情況？”在男人思索的片刻，闕昀又繼續問道：“你姨媽是個怎麽樣的人？”

熱度這才消減了下來，巫雲逸沉默了一瞬：“你怎麽說？”

他逃避了闕昀的問題，倒是反問他。背後有什麽理由，闕昀此刻也沒多想。

“萊恩想在姨媽家。”闕昀調整着呼吸，迅速收起腿下了床：“我和你姨媽的關系是不是不怎樣？”

“我和她也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不過她很喜歡萊恩，這點我不否認。但你大概記不清了，我圈子裏的人大多都是利益的追逐者，要辦宴會肯定得請他們來。”

“我不也是？”闕昀反問：“讀書的時候，我也到處找願意雇傭我的地方。人和人之間，肯定有利益在啊。”

看來闕昀沒理解他說的話，也是，他什麽都想不起來。而那些事，就算想起來也只會徒添煩惱。

巫雲逸決定打斷他的念頭，于是說道：“兩歲也沒什麽好慶祝的。”

他眼見着闕昀擰起眉頭，“蹭”地起身。

闕昀不是易怒的人，聽了這話，卻不知怎麽被挑起了神經。

從萊恩口中聽來，巫雲逸很忙，父子倆感情一般。現在萊恩想辦派對，巫雲逸竟說不辦，這當得是什麽爹。

“什麽叫沒什麽好慶祝的，”巫雲逸一個怔神，就被闕昀拽住了衣領，“你是不是他爸爸啊？”

他言下之意是巫雲逸作為爸爸，應該不要慮小孩的心情，卻沒意識到在人聽來，這話已變了味。

“那你說，”巫雲逸沉聲，眼中透着危險的氣息，“我不是，誰是。”

只要見過巫雲逸小時候的照片，誰都能看出，萊恩是他的孩子。他這麽一說，也是有些不快。

話間巫雲逸扣住闕昀的手腕，兩人貼得很近，連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似乎也有多類似的場景。

闕昀的腦中閃過模糊的映像，這才察覺他剛才似乎說了些什麽戳中了巫雲逸的神經。

此刻他要抽回手，巫雲逸頓了一下，才放開了他。

指腹擦過纖細的手腕，在沉默的間隙，巫雲逸開口：“随你的意，有不愉快的事和我說。”

闕昀欲言又止，勉強點了下頭。

心頭突然湧上一種感覺，他并不清楚是什麽，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心湖凍結，已察覺不到溫度。

巫雲逸同他垂手站着，見闕昀這般沉默，擡手将他摟進了懷中。

闕昀的身體一振，男人的手就撫上了他的發間。

突如其來的擁抱，時間并不長，闕昀的胸口卻比方才起伏地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