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镂空的大門緩緩拉開。

車子駛入寬敞大道,經過兩旁郁郁蔥蔥的林間,穿過高聳的磚制拱門,停了下來。

眼前确實是一座城堡。

巫雲逸的姨媽格麗特出生起就有女爵頭銜,年紀輕輕就嫁給了一位公爵,但還未有孩子,她就失去了丈夫。

之後,公爵頭銜被丈夫的遠親拿走,格麗特也卸下了頭銜,但依舊保留着自己的女爵身份,居住在這諾大的地方,坐擁龐大財富。

在古老建築的注視下,闕昀未免還是有些緊張,但他獨自帶萊恩前來,自然要比平常更可靠。

但,萊恩并沒有讓他擔心的舉動,下車後泰然自若地和旁人打招呼,比闕昀還老練。

城堡內與常人所想無差。鮮嫩欲滴的花朵裝飾在瓶中,裝點着遍遍翻新的樓廳。歷經歲月洗練的肖像畫作挂在深色牆面上,注視着來往客人。

在管家的帶領下,闕昀和萊恩到了城堡二樓的一扇門前。

“夫人在舉辦茶會。”先前只打了個招呼,一路無他華的管家說着推開了門。

聯系格麗特的是巫雲逸,定時間的是格麗特,但闕昀沒聽說有什麽茶會。

心裏敲着小鼓,他和萊恩一同走了進去。

門內也是左拐右繞,兩個轉角後,才瞥見茶會廳的情況,還未看清人影,已有音樂聲傳來。

管家讓闕昀在外面的長座椅上稍等,走進敞開的內廳。

雖說拜訪流程如此也不見怪,闕昀卻感到前處擋着一扇門,此處的主人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在看着他。

玉珠般的鋼琴聲從靠前處傳來,演奏的是莫紮特的一首回旋曲,聽了幾小段就知是專業的。

曲子已到末尾,闕昀并未坐下,而是走了過去,萊恩見狀也跳下椅子。

內室之中,十幾人伏于椅上,靜心聆聽。闕昀見管家走到靠旁位置,附在一個女人耳旁說了什麽。

此時曲畢,女人和其他人一同拍着手,一邊看了過來。

在歡鬧聲中,演奏已然結束。

穿着素雅長袍的女人邁着碎步走來,縷縷金發卷曲盤在臉龐,像是刻意做的複古打扮,容貌很是親切和藹,宛若從畫中走出的人物,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這就是關系一般的姨媽?

雖說人不可貌相,闕昀承認,自己有些顏控。不過,只是有點而已。

萊恩大概是被教導了,在婦人靠近後,他将手放在胸前,要朝婦人行禮。

但這禮還未成,婦人已伸手将他摟到懷裏,一邊蹲下身,一邊柔聲道:“哦,我可愛的小布丁。”

她用戴着數枚戒指的雙手捧着萊恩的臉,細細端詳:“一段時間不見,你又長大了。讓姨祖母看看,呆在鄉下地方,是不是曬變色了。”

她和萊恩說了幾句話,有人上前來搭話。

此前格麗特一直沒看闕昀,這時朝他望來,一雙碧藍色的眼眸,眼白已顯得有些渾濁,但臉上帶笑,竟也透出了少女模樣,可見衣食無憂。

“這是Yun,”她主動挽過闕昀的手,同那人介紹,“我侄子的丈夫。克裏斯,他家同我們一直有往來,你們先前應該也是見的。”

雖說有絲違和感,但不覺疏離。

闕昀也是混過社交場的人,得體的笑容挂在臉上,由于手上有疤痕,闕昀穿着長袖的襯衫,還擔心意外露出,所以戴了手表。

他握住可對方的手。哪怕,完全不記得克裏斯是誰。

聊了幾句,克裏斯離開了,格麗特姨媽繼續拉着闕昀,将他和萊恩帶到了一一上前的來客身邊。

“他是學音樂的,如今和雲逸一起處理事務。”

“哦,你知道我侄子是個低調的人。我認為這樣也好,因此同意他們不辦婚禮。”

“萊恩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孩子。”

“是啊,若是我姐姐還在的話。我可憐的姐姐——”

所有的話,幾乎都讓格麗特一人說了。

碎碎念的老太并不少見,願意配合的人倒是罕見。但在場所有人,都對格麗特恭恭敬敬,順着她的話和情緒。

他們對待闕昀,也是笑意盈盈。可闕昀能分辨出不同,他們看着他和萊恩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觀賞品。

言辭間充溢着贊美,問候與關心,然而有上了年紀的人殘忍地戳破了這個虛幻的限制。

這是一位公爵,闕昀被格麗特引薦給他後,公爵看了眼萊恩,問闕昀:“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

能夠懷孕的男性,始終是異類。

“說什麽呢,你這個老頑固。”在闕昀思索間隙,格麗特已帶笑打了圓場:“如今沒有子宮的女人也比比皆是,這個世界早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了。我看你還是快些接受現實,不然就直接躺進棺材裏吧。”

此處的人說話刻薄成了習慣,被打趣的老公爵在旁人的笑聲中眉頭一彎,也跟着樂呵呵起來。

替他人解圍容易,自己遇到腦子卻一時沒轉過來。闕昀松了口氣,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這樣的姨媽,怎麽會處不好關系?

社交久了,萊恩有些累,和格麗特說了後,闕昀帶着萊恩到一旁休息。

萊恩喝了幾口飲料,看到鋼琴後就走了過去,闕昀自然也跟上。幾個婦人站在琴旁,一人坐在琴凳上,想必就是剛才的演奏者。

透過身影間的空隙,闕昀看到演奏者的側影,熟悉的面容。

萊恩走過去後,演奏者注意到他。

很快,萊恩就坐上了琴凳,斷斷續續地彈出了些音節。

闕昀站在遠處看着,一時不知是否要上前打招呼。他告訴舊友自己在海外休養,說的地點可不是倫敦啊。

這時,格麗特又陪同過了幾位客人,已走了過來,對闕昀說道:“還沒和你介紹,這可是當下倫敦最為搶手的人物。”

人群自動為她讓開了一條路,演奏者餘光瞥見格麗特,也站了起來,随即扭頭望來。

“這是Shijia,”格麗特說,“如今古典音樂界冉冉升起的新星,這是——”

在闕昀微笑同苦笑半分的神情中,演奏者在訝異外透出了一股欣喜若狂。

“闕學長。”薛世嘉走上前來,擡起兩只手,幾乎要拉住闕昀,又察覺到場合并不合适,轉而整理了下衣袖,朝闕昀笑道:“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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