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羅場

第24章修羅場

是誰叫着她狗蛋,說要跟她好好過日子的?

到頭來都是騙人的……

林清玉跌跌撞撞跑出房間,入了夜的走廊裏一片漆黑。

她苦笑,她就不該存些非分之想……

林清玉一頭紮進黑暗裏,眼前的黑暗裏忽然浮現點點銀星,她砰的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

林清玉受不得刺激……

床前,蘭卿站了許久,低斂眉目,她不知道林清玉醒了之後,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屋裏還有另一個年輕女子,端坐在桌邊。

女子長發高束,鼻梁高挺,眉眼英氣深邃,比起清俊如竹的林清玉,她扮起男子,興許男子氣概十足。

林清玉的清俊溫雅,總透着一股子的病弱無害,她可以輕易獲得女子好感,或許确切的說是保護欲,卻被真正的男子排擠……

以至于,她只有李思錦這一個同窗好友……

一夜過去,又一天過去,蘭卿便不想着別的了,只盼着林清玉趕快醒來。

她給林清玉擦着臉,那女子又來了,英氣的眉頭緊皺,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蘭卿,蘭卿的動作越輕柔越慢,她眼中不耐越盛。

忽而,她目光落在林清玉身上,一臉喜色站了起來,“快把東西還給我,不然我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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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救命恩人。”蘭卿這般說着,卻擋在了林清玉面前,“許大人,你若執意恩将仇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您自便。”

許慎一噎,又憤憤坐下,“她本來就要死了,我殺她怎麽了?”

“她不會死,你殺她,便是亂殺無辜。”蘭卿勾唇,冷笑,“果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大膽!”許慎一拍桌子,噌的又站了,“罪臣之女也敢放肆,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蘭卿還是那句話,眸裏淡漠波瀾不驚,“您自便。”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許慎狠狠握着腰間刀柄,淩厲的眉頭壓低,眼中是咄咄逼人的兇橫,“把東西給我!”

“已經說了,我不曾見過。”

“不可能,只有你能拿走它。老大夫說了,給我換衣服包紮傷口的人就是你……”

這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淨是些無用的話。蘭卿聽的耳朵起繭,這不是她想聽到的話,她懶得再搭理許慎,給林清玉擦完了臉,便開始擦手。

林清玉身上沒什麽肉,手上也是……白皙的肌膚上青筋清晰可見,骨節分明纖弱修長的似一折就斷的細竹。

前天晚上林清玉暈倒,被前來找蘭卿的許慎發現了。

又找了大夫問診,大夫看過之後說治不了,藥也沒開便走了。

這也是許慎說林清玉快死了的原因,她覺得大夫沒開藥是因為林清玉已經藥石無醫了……

是藥三分毒,蘭卿倒覺得,少吃些藥也好。

這一路風塵仆仆,林清玉沒條件吃藥,精神看起來倒也不差。

她盯着林清玉的手,猶自出神,許慎不知何時停下了喋喋不休,語氣裏帶着看好戲的幸災樂禍,“蘭卿,你夫君醒了。”

昨日她可是見了,這書生暈倒時臉上還挂着淚,估摸着不是被蘭卿氣得,便是被傷的。反正跟她脫不了關系。

“我不是她夫君。”

林清玉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她別過頭,不去看蘭卿望過來的眼神。

她拉起被子蒙住頭,悶悶道:“我要睡覺了,你們出去吧。”

林清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身體是有些酸痛的。

“是嗎?”許慎看了看咬着唇臉色發白的蘭卿,起身走過來,“小書生,那你給我做夫君如何?救命之恩,自當以身相許。”

林清玉沒出聲,蘭卿瞪着許慎,許慎蹙眉疑惑道:“你瞪着我幹嘛?我這可不算是搶,她自己說了不是你夫君。”

蘭卿別過頭,轉身出了門。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林清玉一個沒忍住,眼淚便争先恐後往外湧,她咬着牙沒發出聲音。

然而,對于許慎這樣的練武之人,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都能發現,林清玉這般呼吸絮亂,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一把掀了林清玉頭上的被子,皺着眉頭低斥道:“哭什麽哭?她不要你我要你啊,我不比她強多了?能文能武家世好,”她說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長的也不比她差啊。”

“小書生,我說真的,做我夫君吧,以後什麽事我都讓着你,寵着你,絕不欺負你。我叫許慎,年二十一,是鳳儀衛副統領……”

林清玉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有多麽的小可憐……

許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軟,這麽可愛的少女,心裏滿滿的保護欲和同情。

蘭卿那厮說好聽了叫淡漠,說難聽了就是冷漠無情,根本就沒有心,對什麽都無動于衷,小書生在她面前受挫了也正常。

林清玉眼淚婆娑瞥了她一眼,一點兒都不信她,這個叫許慎的剛才還在兇她,哪裏比得上小娘子?

“你來幹嘛?”她問道。

“蘭卿拿了我的東西,”許慎聞言,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她,“小書生,你能幫我要回來嗎?我要趕着回去向陛下複命,陛下若知道我弄丢了那東西,肯定會治我的罪。”

林清玉瞬間就想到了那天看到的金令牌,那絕非小娘子身上帶着的,小娘子被搜刮的一幹二淨,來時只有一身破舊衣衫,稍稍值錢些的東西都沒有。

“我……”林清玉為難,也不知如何向小娘子開口,“我現在不太想看到她……”

小娘子拿人家的令牌應當是有用的,林清玉又苦笑,“大抵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如你的東西……”

“……”

許慎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那東西确實貴重,全天下只有一塊,若是蘭卿若是拿着她的金牌做點兒大事,社稷都要跟着動蕩了。

“我再想想辦法吧,”許慎嘆了口氣,轉身出去。

林清玉又把頭埋進被子裏,她腦子裏昏昏沉沉,卻也知道這般下去這不是辦法,早晚都要面對的。

大不了,便跟小娘子做姐妹算了……

林清玉又為自己的魯莽後悔,她翻來覆去,不如就說自己是在開玩笑好了,小娘子善解人意一定不會拆穿的……

許慎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樓梯口的蘭卿,她擡手摸了摸後頸,“你到底想怎樣?”

“大不了魚死網破,黃泉路上有你作伴也不孤單,”她頓了頓,又道:“好歹我也是死裏逃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不定陛下會放我一馬……”

而蘭卿,這個膽大包天啥都敢私藏的罪臣之女,簡直是找死,罪上加罪,只有死路一條。

蘭卿置若罔聞,寒着臉問她,“許大人,你對待感情便是如此草率?不過幾日便談婚論嫁,未免也太過兒戲了。”

許慎聞言愣了愣,才明白她是在說小書生的事,眉頭一皺,“什麽草率?我活了這麽多年只遇到過小書生這麽一個合眼緣的,相中了便不想管旁的了,況且她未婚我未嫁,我為何不能讓她做我夫君?”

蘭卿望着她,神色漸沉,一句話也沒說。

“憑你能阻攔嗎?”看她吃癟,許慎一掃心頭沉悶,揚眉得意的笑,“方才小書生可是說了,她不想看見你。”

蘭卿語氣透着冷意,“這不管你的事。”

“動心了?”許慎哈哈大笑,“反正我的話已經撂那兒了,就看小書生怎麽選吧。”

“随你。”

蘭卿轉身回去,許慎也跟了上去。

林清玉下床,衣服還沒穿好,房門便被推開了。

她慌忙攬着衣襟,一邊鞠躬一邊語無倫次的解釋着:“小……蘭姐姐,對不起,你莫放在心上,我昨日說的是玩笑話,你不要介意……”

到了九月份,林清玉才滿十八,叫聲蘭姐姐是沒錯。

蘭卿看着她,又低下了頭沉默不語,看不清神色。

林清玉越發尴尬了,臉越來越紅,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

許慎從後面站出來,擋在林清玉身前, “蘭卿,小書生這麽誠懇的跟你道歉,你不聞不問是幾個意思?”

林清玉比許慎高了半個頭,蘭卿還是能看到她的,她定定看着林清玉,林清玉在許慎背後,看起來有幾分唯唯諾諾的感覺……

就似避她如避猛虎,蘭卿低斂眉目,遮下眼中失望,半晌,開口:“好。”

隐隐能聽得出語氣沉重……

可有許慎在,根本不給人細細琢磨品味的機會,她轉頭去抓林清玉的胳膊,笑道: “小書生,我帶你出去喝酒吧,咱們培養培養感情……”

林清玉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對蘭卿,應了下來,“好,你等我換好衣服。”

“你們先出去可以嗎?”

客棧簡陋,只在沐浴的地方豎了一方屏風,她這裏,開門就能一覽無餘。

“好,你慢慢換,不急。”

許慎笑呵呵,擡腳出了門,見蘭卿還站在原地未動,眉頭一挑,“你怎麽還不出來?”

蘭卿蹙着眉,臉色難堪,“她昏迷了兩日,你便帶着她去喝酒?”

“不喝也行,主要是培養感情,你不是說我太草率了嗎?”許慎說着,又不滿嘀咕了句, “培養感情也不對嗎?怎麽哪兒都有你的事?”

許慎雖是女兒身,但自小跟着老将軍舞刀弄槍,跟着軍營裏的漢子裏學得大大咧咧,在軍中,培養感情便是喝酒和打架。

林清玉那麽弱,自然不可能跟她比劃,現在喝酒也不行,那要怎樣?

許慎皺着眉,絞盡腦汁思考着……

讓她跟許慎培養感情嗎?

林清玉身形顫了顫,咬着唇看着蘭卿的背影,小娘子可是要她徹底死了心?

蘭卿深吸了好幾口氣,踱步到桌邊端正坐下,她神色平靜,低垂眉眼,宛如一尊泥菩薩。

“不喝酒,出去玩行嗎?我帶小書生去城中轉幾圈,這餘陽城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沒人接許慎的話,她停下來,房間裏也便靜下來。

許慎索性點名,問林清玉道:“小書生,你覺得怎麽樣?”

林清玉眼眶泛紅,一言不發。

許慎這才意識到蘭卿坐的四平八穩,看起來壓根不準備出去。

“蘭卿!”她惱了,低吼道:“小書生現在是我夫君了,你能不能出去?”

蘭卿充耳未聞,身子比站樁還要穩,一動也不動。

“我不是你夫君,”林清玉也吼了出來,她第一次這麽大聲說話,只覺身體發顫,胸口喘不過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她想說她不是物品,不想被推來推去……

她顫抖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臉色瞬間血色盡褪,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落,渾身發冷。

林清玉身子不穩站不住,就又要倒下去,千鈞一發之際,許慎拽住了她,沒讓她磕着地面。

“我去找大夫。”

“我去。”

許慎把林清玉交給蘭卿,快步走出房門,一個縱躍從樓上跳下去,出了客棧一路狂奔。

她找的還是那個大夫,大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記性還不錯記得她,得知又是給林清玉看病,搖着頭拒絕,“不去,治不了,去了也沒用。”

“庸醫!”

許慎氣得拔刀,“你去不去,不去就殺了你!”

“殺了我也治不好,”大夫嘆了口氣,不情不願拿去藥箱,“又暈了?”

許慎想了想,“快暈了。”

……

林清玉歪倒在床上,閉着眼休息,她一眼不發,眼角濕潤,披散着長發,委委屈屈嬌柔脆弱的女子。

蘭卿給她遞水,她不接,說話她也不理,知她是真的生氣了。

蘭卿給她掖了掖被角,沉默着等待大夫到來。

約莫有一兩刻鐘,許慎終于帶着大夫來了。

蘭卿原是在床邊站着,見到人來,自覺走到一邊等着。

許慎可以強硬把人帶來,卻管不住大夫神色不耐,來到床邊,“把衣衫脫了,我要施針。”

林清玉外衫沒穿好,帶子都沒系上,蘭卿幫着她把衣服脫了,向來從容淡然不卑不亢的人低下了頭,對着大夫欠身一拜,“麻煩您了。”

大夫冷哼了聲,沒好氣道:“你夫君這病,想要治好,最起碼得掏空一個太醫院。還治什麽治,湊合着活得了。”

太醫院,幾乎收集了天下的各種藥材……

此話一出,誰都明白林清玉的情況棘手了。

林清玉聽了這話,倒沒有多傷心,有氣無力笑了下,“您說的是,人都是要死的。”

“你這會兒倒是豁達,隔兩日就犯病……”大夫嗤笑,看了眼蘭卿,“娶了個惡婦?”

蘭卿低眉順眼,怎麽着看也跟惡婦不搭邊,可林清玉這兩天病倒,皆是被她刺激的。

“不管她的事……”

“您教訓的是……”

蘭卿耳尖泛紅,臉欲滴血,“我以後不氣她了……”

許慎哈哈大笑,她當蘭卿什麽都不在意了呢,沒想到還在乎臉面。

“您不想給我治病就算了,不必挖苦我們。”

林清玉冷了臉,“勞煩您白跑一趟,我不治了。”

她又躺回去,裹着被子縮成一團,感受着身上冷意,默默閉上了眼。

“你當我想給你治?若不是她拿着刀……”說了一半,他閉了嘴,起身收起銀針就要離開。

“站住!”許慎啪的一聲把刀拍在桌上,不笑了,眼神淩厲,整個人像一把剛出鞘的利刃,散發着逼人的寒芒與殺意, “今天沒有我的允許,你若敢走出這個房門半步,下半生就在牢房裏過吧。”

“笑話,你眼裏還有王法嗎?”大夫停下步子,黑着臉,“人家有骨氣不讓我治,我還能求着她不成?”

許慎理所當然,又不耐煩到了極點, “求着有用,那你就去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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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林清玉:我以為是我的修羅場(>﹏<)

大夫:沒想到是我的( ̄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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