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不知何時,雨又下了起來,滴滴答答從屋檐下落下。

蘭卿從睡夢中被吵醒,披了件厚衣推門出去,打開門的瞬間,一股涼意便迎面撲來。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她找了個侍女,一問時辰,方知宮門早已關閉,估摸着林清玉今夜又要留宿宮中。

這般聽話,着實惱人。

蘭卿不再等她,獨自用些晚飯便又躺回床上,今日躺了一天,她卻是不困,懷裏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臨天亮時竟睡覺了。

一覺到下午,睡的頭昏腦脹,渾身綿軟無力,可見晝夜颠倒并不是什麽好事情。

外面的侍女聞聲進來,“少夫人醒了,可要奴婢伺候您洗漱?”

“幾時了,林清玉還未回來?”

蘭卿撐着身子坐起來,往門外看,外面的天陰沉沉霧蒙蒙,似乎随時要降下一場雨。

“已是未時,許副統領傳消息回來說少爺有事耽擱,不确定什麽時候回來。”侍女道。

蘭卿擺了擺手,又躺回床上,神色間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失望,總之,是不大高興的。

侍女臨走前又勸着她吃飯,蘭卿并不想跟林清玉亦或者自己過不去,不過終究是沒胃口,吃了兩口便放下碗筷。

許是陰雨天的緣故,人總是懶散些,從侍女口中得知蘭軒的糕點鋪已不再需要她幫忙,蘭卿便又窩到了床上,沒有林清玉鬧她,她是有些無聊的,亦或者無所适從,捧了本詩詞,可怎麽也靜不下心讀。

時間過得很慢也很快,又到了到深夜,還不見林清玉回來,蘭卿心頭難免有些擔心,上一次留宿宮中,不是第二天一早便回來了嗎?

她不放心,又喚了侍女來問,侍女答應明天再去宮裏問問。

侍女剛走,便聽到敲門聲,來不及多想,蘭卿便慌忙走過去打開房門,臉上的喜悅卻在看到來人時瞬間消散的幹幹淨淨。

許慎自是瞧見她神色變化,打量了她一身雪白裏衣,衣服都來不及穿,可見是急切了。

“小娘子,看到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哈哈哈。”

“許大人,請自重,”蘭卿臉色瞬間冷了,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起來,凍的許慎不由打了個寒顫,“我就開個玩笑,小書生叫得,你嫂子也叫得,為何就我叫不得?”

外面有些冷,許慎想進去,卻被堵在門口。

“林清玉是我夫君,你是何人?”蘭卿收了冷意,看傻子似看了她一眼,別的也不想解釋了,“若有下次,我便告訴夫君你對我輕薄無禮。”

“哎……你至于嗎?我就是看你思夫心切,開個玩笑……”

“至于,再叫我就報官了。”

蘭卿蹙着眉,年幼時自己的嫂子跟娘親逗弄自己叫了這麽個名字,她并不喜歡,若非……

她再次嚴肅道:“反正,你開玩笑也不能這般叫我。”

“好了好了不叫了,”許慎已經不耐煩起來,“多大點兒事啊,年紀輕輕怎麽跟你爹一個樣?迂腐古板,一點兒都不經逗,無趣。”

她側了下身子,接過下人手中的食盒,十分粗魯塞到蘭卿懷裏,“你夫君給你的,拿着,她這兩日有事估計出不了宮,讓你安心等她,不要亂跑,小心被壞人抓走。”

郁悶了一整日的人兒,臉上終于露出了笑,“知道了,讓她照顧好自己即可,不用操心我。”

“讓我傳話?”許慎一攤手,眉頭一挑,冷冷道:“銀子,沒個三五百兩我不轉達。”

“勞煩許大人了,讓我夫君給你吧。”

蘭卿騰出一只手,把門關上,抱着懷裏的食盒坐在桌邊,摩挲着食盒邊緣,她低垂的眉眼間數不盡的溫柔與歡喜,裏面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清玉惦記着她,她就很歡喜……

……

一夜之間,大皇子被廢,王貴君打入冷宮,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

後宮之中,陛下登基不足一年,尚未立君後,唯有王貴君身份最高。

不止大皇子以為自己是未來的儲君,便連群臣也覺王貴君封君後指日可待,王貴君之前便是驸馬,其膝下的大皇子為嫡為長,日後成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

此事一出,某些有心人便是壓錯了寶……

饒是陛下稱病不上朝,他們亦是奏折不斷,三番五次請見。

王貴君的父親王丞相,更是一直跪在殿外,明着求情,實則仗着元老身份變相施壓,說起來他還是陛下的公公……

好在,以許泰為首的武官是向着陛下的,一面指責大皇子氣到陛下,不忠不孝不堪大任不配為皇室之人理應貶谪,一邊上奏參王丞相教子無方德不配位應當退位讓賢。

雙方各執一詞,時至今日這場拉鋸戰已經持續了整整七日,可陛下仍是一派從容,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不是拉着林清玉在寝宮裏下棋,便是召來宮中歌姬樂師獻藝,只偶爾翻看一些重要奏折,悠閑自得不受所擾。

一開始林清玉憂心,後來見陛下胸有成竹八成是謀略周全,已有辦法應對王丞相刁難,便也放心了。

不用擔心陛下,她便止不住思念蘭卿,越來越思念……

當着陛下的面,她又走神了,手裏的白棋遲遲未落定。

起先陛下以為她是在思考,落在她身上那雙含笑的眸子裏有着足夠的耐心,然而發呆與思考還是大為不同的,很快便讓陛下瞧出端倪,從她手中拿過棋子,輕笑道:“朕替你下吧。”

“啊?”

林清玉終于回神,卻見陛下手執她的白子,不偏不倚落在不見生機的絕地,悅耳的玉器碰撞聲響起,回天乏術。

“清玉,你又輸了。”

“陛下這般,勝之不武……”

說勝之不武都都是委婉之詞,分明是無賴,故意的。

林清玉望着陛下,陛下也望着她,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輕嗤道:“與朕下棋,你發呆還有理了?”

她不敢說她想小娘子了,半晌,她羞窘看了眼陛下,默默又将棋子拿了上來,攥在手心,尋找着棋盤上的生路。

其實一開始她是沒發呆的,只是苦思冥想久了,思緒便跑偏了。

好在陛下并無責怪,唇邊劃過淡淡的笑意,“好好下,無論輸贏,這局結束,朕便讓人送你回去。”

林清玉心動,但又覺得不大可能,“王丞相不是還堵在外面嗎?”

大抵是那王丞相宮中有眼線,對她敵意很大。

前些天她本着為陛下分憂的心思,又見人一把年紀老骨頭,便想勸他回去,誰料人家倒是老當益壯,人老精神好,冷嘲熱諷把她好一番怼。

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她從中得知這人心知肚明她身份,卻不願承認。

“無礙,朕等下便召見他。”陛下淡淡道,仿佛在說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可林清玉知道這人有多麽的難纏,連忙搖頭,“還是算了,母皇你不要見他了,我過段時間再回去也是一樣。”

“哦?”陛下明知故問,直勾勾盯着她,“清玉,可是心疼母皇了?”

林清玉不由撇開眼,望着殿外。陰雨連綿了這麽多日,總算是放晴了。

她不願答,陛下也沒有勉強,開始低頭收拾棋盤上的玉子,一邊頭也不擡喊道:“蘇禮,安排人送清玉出宮。”

“母皇,我不急,”林清玉慌忙阻止,情急之下按住了陛下的手,“咱們繼續下……”

“回去吧,陪了朕這麽久,也該回去了。”陛下拍了拍她的手,起身便準備出去了。

“朕可聽阿慎說你那小娘子念你的緊,再不回去她都要懷疑朕這裏是龍潭虎穴進去出不來了。”

……

原以為是低調回去的,沒想到比上一次進宮還要高調許多。

林清玉坐在八匹馬拉的馬車裏,身後跟着鳳儀衛和一些皇宮護衛,宮女太監也跟許多,引得路上行人遠遠駐足觀望着,紛紛議論她是哪位皇親國戚,好大的陣勢。

使得林清玉也不好掀開車簾,去好好看一看這京都的風土人情。

蘭卿又去了蘭軒的糕點鋪裏幫忙,聽見外面熱鬧,心念一動,總覺得像是林清玉回來了。

誰料還真是,她往外面看了眼,便瞧見了騎着馬,走在最前面的許慎,許慎必定是護着林清玉回來的。

許慎練武之人,五感敏銳,蘭卿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那麽一會兒,便被她發現了,她勾了勾唇,沒有出聲。

蘭卿更加确定馬車裏的是林清玉,“哥,嫂子,我有點兒事,得回去了。”

她說着,剛一回頭,便被吓了一跳,“嫂子,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只見她嫂子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手頭活兒,鬼魅一般站在身後,目光說不出的怪異和犀利,就像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怎麽一看見她,你就要回去?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她嫂子壓低了聲音,看了眼她,又繼續目光直直盯着許慎,“妹妹,這可使不得,你趁早斷了念頭,那種大人物,咱家可高攀不起,再說你……”

“嫂子,你瞎說什麽呢!”蘭卿被她口出狂言驚住了,好在蘭軒正在給顧客打包糕點,并沒有在意她倆。

即便如此,蘭卿還是拉着她嫂子往外走了一段距離,确保不會被旁人聽到她們的談話。

她嫂子看着她避人,心道不妙,一直欲言又止。

蘭卿無奈,實話實話道:“那馬車裏坐的人,八成是我夫君。”

她嫂子不信,眉頭一皺,“你這丫頭,膽兒肥了,還敢騙嫂子?”

說着,就要去揪她的臉,蘭卿側頭躲過,這些天許慎已經把宮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她大抵猜得到陛下想法,心知林清玉身份瞞不住,便解釋道:“騙你作甚,我夫君是當今聖上的女……兒子,流落民間多年,眼下進京便是聖上派許大人接我們來的。”

眼前人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神越來越呆滞,張嘴着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半晌,“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氣……”

蘭卿抿唇,眼眸低垂,這會兒倒覺得不好意思了,扶着她嫂子回去,叮囑她暫時不要告訴蘭軒,便慌裏慌張,抄小路回去了。

已近冬季,即便太陽高高懸挂在天上,還是感覺不到絲毫暖意的。

蘭卿推開門,便被抱了個滿懷,林清玉一路回來坐的馬車,身上比她暖和多了。

“小娘子,你為什麽不聽話?我不是說了讓你在屋裏等我嗎?辛苦了那麽多,眼下有條件了你為何不歇着?”

林清玉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句句質問,關切之意不言而喻。

使得蘭卿好笑,也忍不住刺上她一刺,“還賴我?整整七日,再不出去我就該發黴了。”

兩人靜靜相擁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小娘子一雙溫柔的手又環在了林清玉腰間,“夫君,你可算舍得回來了。”

林清玉眼角眉梢都是笑,頗有些意氣風發,順勢抱着蘭卿往裏間走,直接倒在床榻上“聽聞小娘子思夫心切,令為夫深感動容,這便補償于你……”

一番溫存下來,已經臨近黃昏了,兩人索性又躺了一會兒,直到天黑下來,才喚人備水洗漱。

在宮裏這幾日養尊處優,倒也沒把林清玉養廢了,她服侍着蘭卿沐浴更衣,昏黃燈光下,眉眼格外的溫柔深情,惹的蘭卿忍不住又投入她懷裏,蹭了蹭她的胸口,低低呢喃近乎呓語,“夫君,你真好……”

*後她的聲音更加溫軟悅耳,絲絲嬌媚入骨,撩人卻不自知,溫吞如林清玉,嬌妻在懷也不免又動了心思,手指輕挑,剛系好的腰帶瞬間松散,蘭卿自然察覺,懵了片刻,“夫君,你……”

林清玉臉一紅,也覺自己過分了,不敢細看小娘子的眼神,慌慌張張又拉住兩邊系帶打了個結,又将裏衣另外的系繩系上,便小跑着去衣架上取外袍過來。

“色胚,”蘭卿此時反應過來,亦是羞赧,抱着胸口望着她狼狽逃竄的背影,又忍不住逗弄她,“方才還道你好呢,對我溫柔體貼原都是圖謀不軌,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拎着包裹遠走高飛不嫁你了。”

“……”

林清玉剛摸到她的外袍,聽到這話,身形僵了僵,羞窘之中又多了幾分惱意,“你看你出得了這個門不,”她猛地一拽,把衣服抱入懷中,頭也不回往床榻處走,心裏默默數着數,三、二、一……

屬于小娘子身上那份獨一無二的香氣漸漸逼近,一雙纖細柔軟的手用後面環上了她的腰,淺淺的呼吸近在耳後。

剎那間林清玉心裏便只剩下歡喜,但為了能讓小娘子繼續哄哄自己,她還是繃着臉故作不開心。

見她不理,小娘子好看的眼眸彎了彎,又親昵去蹭她的背,“夫君,我錯了,把衣服還我可好?有些冷了。”

“錯哪兒了?”林清玉又問,忽覺背後一涼,下一刻,便一只微涼的手揪住了耳朵,“疼疼疼……小娘子,疼……”

她縮了縮身子,卻是不敢躲,小娘子在身後,根本看不清小娘子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蹬鼻子上臉,我錯在不該說實話麽?嗯?你個色胚,”小娘子笑意盈盈,手上力度松了些,卻還是沒打算放過她,“聽聞夫君在宮中夜夜笙歌沉浸溫柔鄉樂不思蜀,只拿些小禮物就想打發為妻了?”她語氣微頓,嗔怪道:“你大舅哥前幾日差點兒又被打了,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他這無妄之災是因着你。”

想起那天她兄長茫然憤怒,絞盡腦汁想不出仇敵,便把懷疑的眼神落在了她們夫妻身上,為着不讓他生林清玉的氣,她只能硬着頭皮否認。

當時她嫂子還在一旁信誓旦旦為她作證,跟她哥說自己不會撒謊……這讓她着實心虛不已。

眼下她嫂子知道了林清玉身份不凡,怕是很快也會明白過來她哥的無妄之災是因着林清玉了。

無顏面對哥嫂……

蘭卿一伸手,從林清玉懷裏拽出自己的衣袍,熟練穿上,“我去外面靜靜,你不要跟過來。”

她面無表情,眼神嫌棄,就差直言說看見林清玉心煩了。

“咳咳,這不是沒事嘛,”林清玉也心虛,厚着臉皮堵着門不讓蘭卿出去,“小娘子,我心裏有數,早就派暗衛守在大哥家和糕點鋪附近了。”

很快,她就收到了一個來自小娘子的白眼,不過小娘子神色倒是緩和些了,唇角微微勾了勾,“還算有點兒良心。”

“這是自然,”林清玉讨好一笑,“我已經讓人備好薄禮,明日便随你一起去看望大哥。”

誰料小娘子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明日還有事。”

“啊?什麽事啊?我怎麽沒聽許慎說過,”林清玉小心打量着眼前人神情,“小娘子,是不是不合你心意啊?那我聽你的,你說如何便如何,都依你……”

其實她已經跟陛下商量好了,讓宮裏擅長此方面的禦醫給蘭軒醫治腿疾,不過怕萬一醫不好,令小娘子失望,故而先瞞着。

小娘子的家人,她自然不會虧待,即使醫不好也不要緊,日後有她做靠山,誰敢欺負她大舅哥?

還有蘭家在京都的宅子,她也讓人買了回來,準備明日給小娘子一個驚喜……

對上林清玉無辜又讨好的眼神,蘭卿心頭不禁滋生暖意,畢竟這人已經不是當初林家村那個窮秀才了,沒必要處處遷就自己。

“算了,明日我還是同你一起去吧。”

大不了裝作什麽不知道,嫂子若提起此事就裝糊塗,蘭卿想到對策,擡手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臉,只要臉皮厚點兒,應該就不尴尬了吧?

林清玉忙不疊點頭,眼巴巴看着小娘子揉自己的臉,心裏直呼可愛,想摸一摸,她知道小娘子的肌膚摸起來微微冰冷柔滑細膩像上好的美玉,卻從未大膽去揉捏過小娘子的臉,向來只有蘭卿去揪她的臉……

“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麽,”蘭卿回過神,被她狼看到肉似的眼神盯着,心頭不由跳了跳,臉頰泛熱,目光不自覺閃了閃,幽幽道:“清玉清玉,你可一點兒不知清心寡欲。”

小娘子語氣極輕,林清玉便只當她縱容了,興奮走過去把房間裏剛點上沒多久的燈吹滅,摸黑又把人抱到了懷裏,嗅着小娘子身上清冽的冷香,心滿意足還不忘反駁,“小娘子,你可真會冤枉我,上一世整整八年啊,我都沒有碰你一根手指頭。”

“你……胡說什麽,”懷中人推了推她,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羞成怒,“我又不記得,算不得數。進宮一趟,倒是變得伶牙俐齒了你……”

“不記得?”

林清玉壞笑,低頭吻住懷中人,迫使蘭卿咽下了沒說完的話,彼時她仍是有心縱容,半推半就倒在了床榻上,剛穿好的衣物又一件件剝落,頭腦暈乎乎,更沒有心思想別的了。

“小娘子,你若不記得,為何會如此縱容我?又為何與母皇合謀,逼我與李思錦決絕?”

林清玉已經篤定小娘子也有着上一世的記憶,只是不确定是何時恢複的,不過,這并不是什麽大事,“小娘子,你莫擔心,這一世我不會再犯傻了。

“夫君,再多話就把你踢下去了……”

……

次日一大早,林清玉便安排好馬車,與蘭卿一道,載着禮物去探望大舅哥。

夫妻二人正要出門去鋪子裏,還沒走出巷子就撞見林清玉她們,看出她們來意,索性便不去鋪子了。

四人說了會兒話,蘭軒便興致勃勃要出去買酒,讓蘭卿跟着他一塊出去買些菜回來招待。

留下林清玉與蘭卿的嫂子,嫂子姓何,家中也是做官的,知書達禮溫婉賢淑,雖愛與蘭卿玩笑打趣,但面對林清玉這個‘妹夫’便不知該如何相處,且不說自家夫君還不在。在蘭軒離開沒多久,何氏便找了個機會去外面,留林清玉一個人在屋裏。

這倒也稱了林清玉的心意,她也不太習慣與何氏待在一塊,總覺尴尬。

何氏要出門,她便也沒多問什麽,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小憩。

在巷口拐角處,蘭軒停了下來,回頭看着蘭卿,“妹妹,我聽你嫂子說妹夫她是皇子,這是真的嗎?”

蘭卿點頭,見他眉宇間盡是掙紮,心下了然,暗自嘆了口氣,她不想寒了哥哥的心,卻也不想讓林清玉為難,“哥,夫君她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陛下又怎會赦免我們蘭家?爹總覺得是陛下敬重他勞苦功高,可你看看那些人,哪個不比爹官職高,有功績,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你見陛下為哪個正名,又重召哪一個入朝為官?”

“我……知道了,”蘭軒眼中掙紮漸漸平靜,死灰一般,蘭卿上前抱住他,“哥,等夫君她有能力了,我讓她幫你找些醫術高明的大夫,一定醫好你的腿。”

蘭軒搖了搖頭,“耽擱太久,治不好了。”

他自嘲笑了起來,有些恍惚推開蘭卿,“妹妹,我何嘗不無辜?爹做那些事,我才十多歲,與我有何關系?可他倒黴的時候我跟着倒黴,如今他平安無事又當官了,我斷了條腿仕途斷送的徹徹底底……”

不知什麽時候,何氏也過來了,“公公前些日子又寄信過來,讓你哥關了鋪子,嫌經商丢了他的面子。”

蘭卿回頭,見何氏輕撫着肚子,面上一片愁苦之色。

一瞬間,如鲠在喉,蘭卿絞着衣袖下的手,咬着唇應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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