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
第二天望月睡了個懶覺,醒了就拉着朔夜陪她出去玩。朔夜那時正嫌時間難挨,便點頭答應了。
在街上玩耍時,望月看見的那些東西,十樣有七樣都會問朔夜它是否會适合莺時?朔夜開始拿她打趣,笑問她怎就對莺時如此上心?她晃着腦袋,東看一眼,西瞧一下的,就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玩累了,兩人便找了個地方一邊喝茶一邊休息。望月一路上其實并非只在給莺時挑選東西,她也有些注意朔夜,所以發現朔夜有時總顯出一點煩亂的神情。
“師姐在想什麽?”
“我在想……桐笙為何不來找我。”
若照桐笙所說,她不願意嫁給那什麽将軍,那麽朔夜替她把難題解決掉,她應該會來找朔夜的。可她并未出現,甚至連玲子都沒有來過。
“或許她在等着你去看她呢?”
朔夜垂頭思量了一會兒。“倒也有這樣的可能。”
“你一會兒過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
“嗯,一會兒你先回家,我去她那裏看看。”
“好啦。”望月扁着嘴。“反正你就不喜歡我和桐笙師姐見面的!”
朔夜只笑了笑,她确實擔心望月口無遮攔,一下子就把什麽事都給抖出來了。
休息好之後,朔夜給望月交代一些事情,叫她回去給下面的人交代。話都未說完,幾匹高頭大馬就從她們身邊跑過,放眼看去,馬上的人竟是一位傳旨的公公和護送他去傳旨的侍衛。
那個方向難道不是要去阮家?朔夜看着那一行人飛奔而去的背影,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覺。
“先就交代這些吧,別的等我回來再說。”
望月看着朔夜慌慌忙忙地離開,腦中一團霧水。“幹嘛那麽着急,又不是桐笙師姐又要去投胎了。”
朔夜兩條腿走路哪能比得過幾匹大馬奔跑的速度?所以朔夜才快到阮府大門,先前出來傳旨的公公已然騎着馬在往回走了,看樣子應該是皇上交代過傳完旨就立刻回宮去複命。
公公在馬上看見朔夜,便勒住缰繩從馬上下來跟朔夜問好。“朔夜小姐這是要去阮大人那兒?”
介于朔夜是女子,又尚未出嫁,所以大家都稱她為小姐,倒是少有人會叫她侯爺。
朔夜笑着點頭。“瞧公公這樣子,難不成剛剛去阮大人那兒傳旨去了?”
“皇上今日給阮大人的千金指了一門好親事,就是前幾日回朝面聖的那位将軍。皇上說将軍與阮大小姐十分般配,問過阮大人的意見之後,皇上便下了旨,我即刻領着聖旨就過來了。”
“哦……”朔夜很是勉強地讓笑容出現在臉上。“這可真是一件、喜人的事情。”
“當然是喜人的事情,這可是皇上第一次替人指婚呢。”
後來那位公公匆匆又說了幾句,便與朔夜告辭,趕着回宮去複命。而朔夜在路邊停留着,都不知該不該去找桐笙問個明白了。
為何不去問明白?
朔夜的情緒一下就躁起來。為何不去問?若是皇帝在被她改了記憶之後又再下了這樣的聖旨,她便再去将皇帝的記憶改徹底一點。若這仍是桐笙與皇帝之間的協議所致,問題便出在桐笙那裏,朔夜更應該把事情弄清楚了。
到了阮家,朔夜仍能在那些人的臉上見到一些喜事帶來的積極。玲子陪着桐笙在屋裏寫字,她比桐笙先看見朔夜,見了朔夜便極是開心地對朔夜講:“皇上給小姐指婚了!”
“玲子!”桐笙放下筆,喝了一聲。
玲子莫名地看向她,而她卻看見朔夜臉上的蘊意。
要來的總是躲不過,桐笙早準備好要面對朔夜,于是對玲子說:“你先出去,我和朔夜有話要單獨講。”
玲子聽話離開了,朔夜的表情卻更加難看。
“想是你已經知道我為何而來,所以才将玲子支開。”
“是。”
“那麽,你要如何與我講?是皇上對此事執念太深,而我又未将其記憶改得徹底的關系?”
“不。”
多簡潔的回答,卻根本不是朔夜想聽到的那個字。
“昨日清早醒來我便猜你已然對皇上賜婚這件事動過手腳,叫來玲子問過後得知果然如此。不過你只知皇上将我指婚給了那位将軍,卻不知其中緣由,所以你改也只能改到那一道聖旨。于是昨日我再進宮,還是與皇上談起了相同的事,皇上便下了相同的聖旨。”
“那天我問你可願意嫁,你當時确實否認了……”朔夜越發覺得桐笙對她隐瞞太深,似乎遠超過了她能接受的程度。“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不願嫁,這并沒有騙你。只是與不願嫁對立的是——我必須嫁。”
“這種說話又從何而來?你知道,只要你不願意,事情放在我手中就沒有‘必須’的說法,而你明明已經不用嫁他,卻偏偏又主動去找皇上談起了這事。究竟是你不得不嫁,還是你根本就希望這件事發生?”
桐笙撇開視線,樣子看來十分膽怯,卻也很是堅決。“不需要道明白這之中的區別,你只要知道我會完成這件事,這就夠了。”
朔夜心口一震,害她無端促了幾口氣。“為什麽?”
“我不想說。”
朔夜突然兇起來。“你總是這般逃避我問你的問題,究竟有何事讓你如此難以開口?你隐藏的那些事情莫非比得天大,說了會惹出什麽國破家亡,天崩地裂的禍來?還是你根本不屑與我講,那只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根本不需要讓我知曉?
現下看來,你将離開豐德城時我與你說過的話,到今天你也未曾好好想過。在這樣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我做着以為能幫到你的事情,到頭來你再以這樣的方式告訴我,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你要我怎樣面對你?”
很多情緒都在這再無法控制的話語中爆發了,無論是朔夜對桐笙的憤怒,還是這極漫長的尋找中所累積的無助與恐慌……
朔夜總以為自己還未走到絕望的那天,以為自己可以堅持走完與師父約定的一百世,所以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和想法。能夠不去想,那該有多好?不想便不會失望,不想便不會痛苦。若是能夠不想,她便可以平靜地去面對這期間必須面對的所有痛苦和折磨。可朔夜并沒有那樣的鐵石心腸,若不是師父給的那顆藥,她也不過是個與常人無異的普通人,如今她的壽命無限延長,要承受的痛苦也随之增加了。
長生……
朔夜苦笑起來,若是可以,她真的只希望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執手白頭,只一世,那樣就足夠了。
看見朔夜惹人心疼的表情,桐笙很想伸手去安慰,但朔夜竟然狠心地躲開了。桐笙懸在那裏的手尴尬地收攏了五指,無奈地垂了下來。
“既然你這般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一直以來如此渴望皇上放我自由,是因為我必須去尋找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十三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段時間她經常來找我。後來,随着我一天天長大,她卻不再出現了。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我甚至連她的樣子都記不得了,可我一定要去找她,無論如何都想找到她。
或許你會覺得可笑,一個連樣子都不記得的人,如何又談得上重要?但她于我,就是如此重要。”
半晌,朔夜都無言相對,此時此刻,她已然不知要将自己如何定位。桐笙竟有一個如此重要的人,讓她願意如此欺瞞朔夜都要努力去尋找的人。難怪了,難怪她不敢靠着朔夜的本事來獲得自由,原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對朔夜來講有多過分。
“你要找的人……若是在她和我之間,你僅能選擇一個,你是否會告訴我,你不會要我?”朔夜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越發瘋狂地跳動,都快要讓她無法承受。她以為是情緒所致,便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
桐笙沒有回答,就連她的表情都是那麽猶豫不決的。
桐笙一直沒說起這事,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朔夜生氣。但她也覺得朔夜自己也有必須要尋找的師妹,這樣看來,她們只是扯平了而已。她将這種比對講給朔夜聽,朔夜不知為何就笑了起來。從那笑容裏,桐笙似乎看見了一種讓她再無法開口說話的失望。
越急越詞窮,桐笙卻還是希望可以将事情解釋一下。她搬出朔夜以前講的話來,說:“你也說過,我與你師妹不同,你仍然要找你師妹,但不會放下我。我想我要找的那個人在這些方面來說,與你師妹的存在是相同的……”
“夠了……”朔夜嘆息一般道出這兩個字,而後捂着半張臉,低頭深吸了一口氣。眼前這個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桐笙真的讓她無能為力了,她都怕自己無法與她繼續溝通,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在想什麽。就在心口泛着劇烈起伏,耳旁嗡鳴的擾亂下,朔夜竟下了狠心——這一世的這個人,她不要也罷了。
真是一次糟糕透頂的見面,最後更是草草結束了。玲子再看見桐笙的時候,桐笙失魂落魄地坐在床邊,玲子叫她,她也沒怎麽答應。直到朔夜走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在想,大概今天朔夜這樣離開了阮家,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朔夜從桐笙的房間出來就耳鳴不止,她摸了摸自己燙手的額頭,發現自己竟無端出了一頭大汗。可她并無心思去顧及,只是一路走,一路都在努力驅趕那些擾亂她,教她難受的情緒。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侯府的,只看見望月很擔憂地朝她過來,喚了她一聲,她便再記得不得後面的事情。
望月将突然昏過去的朔夜抱在懷裏,簡直吓壞了。她大喊着,催人去請大夫過來給朔夜瞧病,自己也忙着把朔夜弄進屋。
“到底怎麽回事!”望月急得自言自語起來。她在莺時那裏學過一點點醫術,但是摸過朔夜的脈後發現朔夜的病根本不是她能看得了的。後來大夫來給朔夜紮了針,朔夜仍舊不見蘇醒,無奈他只能開了幾顆丹丸叫望月拿給朔夜含着,說自己要回去翻看醫書。
望月惱了,破口罵着:“什麽庸醫,這點病都看不好!趕緊滾,不要再來了。”
大夫也是無辜得很,回應了幾句,卻又被望月狠罵了一通。瞧望月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大夫也不再說什麽,提着自己的藥箱離開了侯府。
朔夜這般醒不來,望月一點辦法都沒有,後頭又請來兩個大夫都只有與先前類似的結果。無奈望月只好對管家說:“你好好照顧小姐,我去別的地方請大夫來瞧瞧。”
望月能想到的好大夫只有莺時了,所以她把朔夜托給管家照顧,自己找了個地方,拼了最大的努力畫了一個陣,把自己傳送回翠雲山上。再睜眼望月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間裏,真是好難得的一次又準又快的傳送,望月自己都覺得驚奇了。
當她推門出來的時候,有三個師姐看見她還詫異了一下,莺時正好就在其中。
莺時以為望月玩夠了,回來了,于是笑道:“你那本事可好使得很,來來去去都這麽突然。只是太突然了,害我們時常被驚到。”
望月上前把莺時拉到一旁小聲說:“大師姐剛剛回家的時候突然昏倒,請了幾個大夫來都沒辦法讓她醒來,你去看看她吧。”
“她怎麽了?”莺時急忙問。
“具體我也不知,但一定是和桐笙師姐有關的。”
莺時幾番思量,對望月說:“你在屋裏等我,我和去和三師姐、四師姐說一下,一會兒來找你。”
“好。”望月與另外兩個師姐行過禮,轉身又回房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藩田菌抽屜裏有一堆明信片,放不下了,需要到處發放。。。有沒有人要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