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別
薛矜是半夜醒的,宿醉之後頭悶悶地疼,口渴難耐,他張了張嘴想要四喜給他送一杯水,卻覺得嗓子啞的厲害,翻了個身正預備自己起身,突然摸到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薛矜立時驚醒,猛地坐起身來,借着窗外稀薄的月光,他看清躺在身邊的人正是紀裴。
薛矜當即怔住,腦子裏飛速閃動着昨晚的畫面,只有斷斷續續的片段,已足夠讓薛矜震驚,他稍稍一動身後某處傳來的隐秘不适和屋子中間放着的那個大木桶,都宣告着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做夢。
薛矜的臉都黑了,要是早知道喝醉酒後會鬧這麽大的笑話,打死他都不會碰那個酒壺。
紀裴睡得安穩,一只手還呈環抱的姿勢放在薛矜的枕頭下,俊朗的面容在月色下浮着一層冷光,薛矜瞧着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擡腿一腳将紀裴踢下了床。
好在紀裴是習武之人,反應非常迅速,腰間用力一個轉體,穩穩站在了地上,下意識問:“怎麽了?可是夢魇了?”
薛矜拿枕頭砸他,氣道:“誰讓你睡在這裏的!”
紀裴穿着中衣,抱着枕頭,站在床邊,被自家夫人罵得有些茫然,“你啊。”
“胡說八道!”薛矜指着他,“我還沒原諒你,怎麽可能和你睡一個被窩,定然是你趁着我喝醉酒非禮我,你這個流氓!”
紀裴啞然失笑,“怎麽還倒打一耙,流氓這個名聲我可不敢當。”
“那你就是說我是流氓了?難道還是我主動勾引你的不成!”薛矜無理也不饒人,他反正記不得了,所以一定是紀裴引誘他的。
紀裴在床邊坐下,含情看着薛矜,“竹清自然也不是流氓,只是你醉酒的模樣實在太過可愛。”
薛矜耳根一紅,臉色卻還板着,“少在這裏油嘴滑舌,你就是說上一車好話我也不會原諒你!”
薛矜說罷,推開紀裴就要下床找水喝,奈何腰間酸軟,剛站起來就哎唷一聲,又坐了回去,紀裴忙摟住他,關切道:“好好躺着,我去給你倒水來。”
薛矜指着紀裴的背影,又羞又惱,“你你你!你昨晚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我的腰都快要斷了。”
紀裴倒了一杯水,扶着薛矜的肩膀想喂他喝,卻被薛矜一把奪過,自己慢慢喝起來,紀裴輕揚唇角,撫着薛矜的背,替自己鳴不平,“世子妃可冤枉我了,昨晚結束後,我本來要了水要幫你清洗的,是你自己在浴桶裏不安分,鬧的灑出來半桶水,還囔囔着什麽要把虧欠你的都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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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薛矜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慌忙去捂紀裴的嘴,“住嘴住嘴,不許說了!”
紀裴說的事薛矜隐約有點印象,他記得紀裴抱他去清洗,是他一把将紀裴一起拽進了浴桶裏,還主動伸手去脫他的中衣,說什麽要洗鴛鴦浴,還要讓紀裴把這些日子虧欠他的都補給他,兩人在浴桶就鬧起來,水灑出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涼透了,沒有辦法,紀裴只能讓四喜重新上了一桶水,半親半哄得才給薛矜洗幹淨,抱上床去。
這些畫面一股腦湧進了薛矜的腦海,他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紅暈從耳根蔓延到了臉頰,從回憶裏醒過神來的薛矜覺得手心溫熱,這才發現他還一直捂着紀裴的嘴,忽覺手心像是燃了一團火,他猛地收回手,一把将被子扯到頭頂,鑽了進去。
紀裴被他害羞的模樣逗笑,輕輕拍了拍那鼓起來的被子,“這會兒知道害羞了。”
“你不許再說了,不然我就把你趕出谷去!”薛矜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甕聲甕氣的。
“好好好,我不說了,要是被趕出谷了我可就沒地方可去了,還請世子妃開恩。”紀裴也躺下來,把薛矜圈進懷裏,柔聲道,“還要不要喝水?”
現在哪裏還有心思喝水,薛矜沒動,也沒回答他,紀裴便就這樣安靜擁着他,過了一會,伸手扒拉被子,“好了,出來吧,躲在裏面會悶壞的。”
薛矜從被子裏鑽出一個頭,看紀裴一眼,很快翻了個身,背對着紀裴,似是賭氣道:“我還沒有原諒你。”
紀裴摸摸薛矜的耳垂,歡喜之情都快要溢出來了,“好。”
等薛矜再次醒來時,外頭已是天光大亮,身旁的被窩空了,紀裴不知何時已經起身,薛矜揉着眼睛坐起來,紀裴剛好推門而入,手裏端着洗臉盆,看到薛矜,笑容溫柔的像晨曦,“醒了?來洗臉了去吃早膳。”
薛矜不解道:“你怎麽做起這種事了,四喜呢?”
“是我不讓他來的,為了讓你早些原諒我,我要好好表現才是。”紀裴說起讨好的話來一點兒也不別扭。
薛矜卻別扭的很,他抖抖肩膀,挽起袖子洗臉,“我可不敢勞煩世子爺伺候,擔待不起。”
“從前都是你照顧我,以後換我來照顧你。”紀裴說。
薛矜迅速擦了臉,套了件外衣就往外走,他很不習慣紀裴這樣獻殷勤的樣子,可是一想到他這樣都是為了讨好自己,又覺得自己對他甩臉色很過意不去,于是走到一半停下腳步,回頭沖紀裴叫道:“不是要吃早飯嗎,不趕快去,一會兒都被川貝吃光了。”
紀裴迎着光從屋子裏走出來,笑着朝薛矜伸出手,薛矜見了,一巴掌用力拍在紀裴的手掌心中,轉身朝廚房旁的餐廳跑去。
大家都已入座,薛矜來晚了,想到來晚的原因,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對大家點了點頭,又十分乖巧叫了聲,“師父~”
仙道睨他一眼,“嗯,氣色不錯,果真是小別勝新婚。”
“師父!”
仙道捋了捋胡子,不再繼續逗他,“今日起晚了,錯過了早課,吃完早飯後補上,多上半個時辰。”
“是。”薛矜垂着頭乖巧地答。
川貝坐在薛矜對面,想問問他脖子上為何會有個紅印,他此前分明種過一種驅蚊的草,效果一直很好,沒理由這才三月就有了蚊子,但想了又想,覺得這個問題好像并不适合在這樣的場合中問出來。
紀裴坐在薛矜左手邊,幫薛矜倒了一杯熱茶,當歸坐在門口的位置,主動起身幫着小厮替大家盛粥。
是用藥王谷自己種的小米熬成的粥,放了一點百合,香氣撲鼻,本來不餓的薛矜聞着香味也覺得餓起來。
當歸先給師父盛了一碗,又給紀裴盛了一碗,第三碗端到薛矜面前,薛矜剛要伸手去接,當歸身子突然一歪,一碗滾燙的粥全部淋在了薛矜的肩膀上。
薛矜出來的急,穿得單薄,被粥燙得一下子跳起來,紀裴也慌了神,推開當歸,去查看薛矜的傷勢。
肩頭燙紅了一片,在薛矜嬌嫩的皮膚上尤其滲人,薛矜疼的整張臉都扭曲了,紀裴回頭看向當歸,因着他是仙道徒弟的緣故,沒有責罵他,但是眼神中透出的冷漠還是吓得當歸後背一涼。
“抱歉,師兄,我不是故意的。”當歸低着頭道歉,聲音和平日一樣,淡淡的,第一次叫了師兄。
薛矜忍着痛,還不忘安慰他,“沒事,一點兒都不疼,下回注意點。”
仙道湊過來看了一眼,擺擺手,“無礙,拿薄荷葉敷一敷就好了。”
仙道說完,川貝已經捧着一把薄荷葉跑進來了,随手拿起一旁的小石臼搗碎了,覆在薛矜的肩頭。
薄荷葉的清涼漸漸緩釋了痛感,薛矜拉上衣裳,對大家說:“一點小事,害得大家擔心,我沒事了,快吃飯吧。”說着,還特別帶着安慰的眼神看了當歸一眼。
“好了,吃飯。”仙道發話,大家重新坐下來吃飯,薛矜肩頭不舒服,吃進去的百合粥也沒了味道,只吃了半碗便放了筷子。
因為這件事,仙道免了他今日的早課,薛矜回到房間,拉下衣裳查看自己的傷,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不會的,就算留疤了也好看。”紀裴跟着他進屋,安撫他。
說完看着銅鏡中皺着眉頭的薛矜,思忖片刻,開口問道:“竹清,你同當歸可有恩怨?”
薛矜搖頭,專心查看自己的傷勢,“我們之前都沒見過面,哪裏來的恩怨,今日的事他也是不小心,不是針對我。”
紀裴不再說話,他直覺當歸并非不小心,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是否有敵意,是很容易看出來的,尤其是像當歸這樣藏不住心思的,從紀裴第一天到藥王谷來,他就對當歸印象不好,沒有理由,就是無端端的不喜歡,但這樣的話自然不能告訴薛矜,他心思單純,當川貝和當歸都是師弟,紀裴不想挑撥他們師兄弟的關系,他只能更加留心薛矜。
中午換了一次藥,傷口的紅腫也消下去了,薛矜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紀裴端着命四喜去鎮上買的點心,關心問:“還疼嗎?”
薛矜搖頭,“早就不疼了。”
說完看到紀裴手中的點心,想起了他來的時候帶的玉酥齋的點心,順而想到他那天說的話,于是問道:“你那天說,你無處可去,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