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快遞 今晚能收留我嗎?
“你人呢?”鐘粵發現周渝沒跟上,轉過頭看。
“在發呆。”周渝快走了兩步趕上他。
“還以為你跟着走都能走丢。”鐘粵笑了笑。
“我不是路癡!”周渝怒道。
還是走到公交車站,揮手道別,周渝沒急着說勸人學習的事,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得從長計議。
轉眼又一個周過去,月考近在眼前。
周五下午大自習,全高二年級去聽那場講座。
講座之前,老師發下了學習資料,就是周渝之前幫着編了數學、語文兩科,還整理了一些本地學習數據的那份,上面署了編輯人姓名,幾乎每一部分都有邵豐和宋辰。
數學用的是周渝給的結構,本地學習數據也用了他給的東西,但都沒他的名字。
只有語文那兒,主編教師林清逸的名字後面,學生名單有且僅有周渝。
鐘粵手指點了點林清逸三個字,小聲說:“是老林。”
講座之後,新一周就是月考,月考過後就是黃金周的七天長假。
哦,附中是九天。
提前放了兩天,方便家裏做旅游的幫着家人幹活。
九月依然是臺風季,最近就有臺風預警,等級不高,不至于影響生活,就是天天刮風下雨的。
周文晖堅持叫黃哥送周渝上下學,這個天氣周渝就沒再犟,乖乖坐車,考試第二天還因為雨太大,把鐘粵和佟青一塊兒搭上,分別送回了家,發現鐘粵家離他确實很近,走路十分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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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月考周渝對鐘粵沒任何期待,就算真要學也不可能立竿見影,但黃金周這幾天肯定不能再擱置,得想想辦法讓這個人學習。
月考第四天也是最後一天,還是下雨,但雨沒那麽大了。
周文晖今天白天宅在家裏,算賬加上看電視,周渝沒考試科目,也在家學習,傍晚做着題,聽到周文晖喊:“小渝!”
周渝把題目收完最後一筆,走過去:“怎麽了?”
“你猜老爸這個月賺了多少?”周文晖拿着賬本得意地沖他揮了揮。
周渝看表情猜數,報了個自己覺得挺誇張的數字,周文晖笑着搖頭:“不對。”
然後他給了個數字,比周渝想的還多一倍,這着實讓周渝有些震驚了,由衷地誇:“爸,你好厲害。”
“那當然,你老爸我獨具商業慧眼。”周文晖洋洋得意地吹了句,話鋒一轉,“對了小渝,晚點我要去倉庫盤貨,今天有船回來。你跟我一起嗎?”
“不了。”周渝說,“我要學習。”
往常周渝拒絕他爸的實習邀請,心裏都像壓着塊石頭,因為覺得他爸一定在想他是錯的,但這次突然悟了。
老爸覺得考大學賺不了錢比不上經商,就算真是這樣,又怎麽樣呢?
就算他爸真覺得他錯了,又怎麽樣呢?
那是他爸的評判标準,又不是他的。
整個人都輕快了。
“你不是都月考完了嗎?”周文晖大概還是想勸他,所以這次也沒直接說什麽學習無用,而是選了懷柔政策,“去看看一線什麽樣的,就當提前适應了。”
“爸,我明白你什麽意思,你确實賺了很多,但那是因為你厲害。”周渝說,“每年做生意的那麽多,幹不下去倒閉的更多,這方面我真沒什麽天賦,也沒興趣,你就算帶我去,我也看不懂啊。”
周文晖沒料到他會反駁的這麽心平氣和,以往每次說這些就變成冷戰。但正因為心平氣和,周渝這次态度更堅決,周文晖直愣愣地瞪着他,卡殼了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行吧,下次再說,你先看你的書吧。”
之後等雨稍小,周文晖就出門了,說今晚估計回不來,讓周渝自己在家。
他走之後,周渝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
又是熟悉的争執,雖然這次沒發脾氣,但跟最親的爸爸吵架,心情還是不那麽好。
不過他沒打算像以前一樣自己喪下去,也不想再像之前那樣,一不開心就喊鐘粵了。
雖然确實是想找鐘粵說話,但不想再把別人當成垃圾桶。
想了想,周渝從家裏冰箱找出兩瓶果味酒,他不知道要怎樣消遣心裏的情緒,但據說喝點酒能讓人放松下來。
第一次喝。
開心最大。
周渝指節輕巧地勾起了拉環。
——
雨聲噼裏啪啦的砸在窗上,今天老爸不在家,有船回來,要去點貨。
鐘粵跟老媽呆在一塊兒。
老媽看着電視吃着零食,鐘粵玩着手機,本來應該是安和美滿的氣氛,他卻沒來由的心神不寧。
不知道為什麽,思緒總飄到周渝那兒,今天雖然是月考,但他和周渝都沒科目,沒去學校,也一整天沒聯系。
按說這沒什麽,可整個白天鐘粵都不自覺地想起,如果不是因為周渝平時回消息都很客氣,鐘粵怕打擾他學習,一定早就發了消息過去。
現在就是非常想發,看看時間也這個點了,要學習也該學完了吧。
鐘粵想了想,切到微信頁面,剛想給周渝發消息,聊天框驀地彈出一行字。
-[魚]:在幹嘛?
瞧瞧,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月亮]:在家呆着,你呢?
下一秒卻出乎鐘粵意料,他屏幕唰的黑了,周渝的語音通話打進來。
鐘粵有點奇怪,周渝沒打過電話給他,接起來他問:“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
那邊,周渝沉默了下才說:“我給你送了個禮物。”
“禮物?”鐘粵一愣,“什麽禮物?”
“不告訴你。”周渝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快遞已經到樓下了,你自己下去拿。”
鐘粵愣了愣。
不知為什麽,今天的周渝不太一樣,說話微微拖着尾音,聽起來懶懶散散,帶着幾分讓鐘粵酥進骨頭的糯。
而且,下雨天送快遞?到樓下了反倒是周渝聯系自己?
這都說不通。
鐘粵第一反應是懷疑周渝在整他,手段還不怎麽高明。
如果對面是佟青的話他已經在反整蠱了,但周渝不是會做這種事兒的人。
而且……鐘粵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離奇的想法,但他确實想的是:如果是周渝想整他,那就讓他整吧。
“快點哦。”周渝又催了句。
“好,我現在下去。”鐘粵跟老媽說了聲,撐着傘下樓。
黃昏将近,再加上雨,天色一片暝暗,下樓時入眼全是濃郁的樹,平時的快遞點那也沒人。
不會真是整蠱吧?
鐘粵站在臺階上張望着,突然聽到不遠處有個聲音:“這邊。”
尾音微微拖着,雨聲裏帶着點慵懶的,讓人發酥的糯。
鐘粵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分不出是震驚還是驚喜,他飛快轉向聲音的方向。
在他意料之中,卻又無限出乎意料之外。
樓前的雕像後,慢慢探出一個傘尖,接着是熟悉的,漂亮的臉。
周渝撐着傘,在幾步之外看着鐘粵,像計謀得逞卻又怯生生的小貓。他人白白瘦瘦的,眼眸卻漆黑,溫軟的神情被雨幕浸潤,看起來很乖很乖。
四目相對,周渝笑了笑,跟平時的禮貌克制比,這次他笑得有點懶散,乖巧幹淨的五官平添幾分慵懶明麗。他嘴唇比平時更紅,眼睛格外清亮,眼尾笑意盈盈地彎着,像盛了天底下最甘甜醴烈的酒。
鐘粵從來能說會道,現在卻呆呆的,說不出任何話。
他又驚又喜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周渝,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一切好像都失去控制,只聽到自己的心髒随着紛亂的雨聲,在胸腔撲通撲通地狂跳。
剛才每一分坐立不安的燥動在看到周渝時突然都變成了種子,在雨水澆灌下瘋狂生根滋長,轉瞬間鋪遍了他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天空和大地。
周渝走過來。
“我和我爸吵架了。”他看着鐘粵,笑着問,“今晚你能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