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呂飛霞一口茶水卡進氣管，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晏盛幫她順了好幾下背，她才停下了咳嗽。
她起身，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晏北淮，“不是，這，這怎麽可能呢？你是不是故意逗我的？”
畢竟晏北淮以前不是沒有過前科。
晏北淮見她不信，索性直接把脖子上創口貼揭了，低着頭讓她瞧，“是真的。您看看我這脖子，之前在外面不小心發情期，還是小洛幫我标記的。”
洛南珩看着晏北淮脖子上自己給他做标記時留下的十分醒目的緋色咬痕，喉結不易察覺微動了下，收回視線。
呂飛霞現在倒沒心思想那麽多，見晏北淮脖子上在一般omega長腺體的地方确實有被标記過的痕跡，又看了眼洛南珩顯然是默認了的表情，終于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這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分化了？”
呂飛霞雖然相信了，卻還是不願接受現實，癱坐回沙發上。
“剛和哥一起去醫院時，那個醫生說，二次分化可能是基因突變導致的，也可能有環境因素。”洛南珩在一旁幫忙解釋。
“環境，家裏什麽環境能讓人二次分化啊？我以前怎麽不知道呢？”呂飛霞懊悔得不行。
晏盛見狀，哄道：“你別多想，家裏環境怎麽了，多好啊？這肯定不是家裏問題，南南不是說了也可能是基因突變。現在最重要是看看有什麽解決辦法。”
晏北淮沒想到剛剛還說如果他是omega會笑到牙掉的呂飛霞知道他二次分化的真相難受成這樣，心裏有些後悔就這麽說出來了。
他忙也跟着安慰：“媽，你別急，醫生說了可以做手術變回去。”
呂飛霞這才平靜了點，對晏盛道：“那我們馬上給北北預約最好的專家，這種手術肯定越早做越好。”
晏北淮連連贊同：“對對。我和你們說，就是想征得你們同意走完預約流程。”
晏盛聽了卻有些顧慮，問洛南珩：“南南，這手術風險和副作用大嗎？”
晏北淮立即對着洛南珩擠眉弄眼，瘋狂暗示。
洛南珩卻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
晏北淮難以置信看着洛南珩，想不到平時和他那麽有默契的洛南珩會這麽回答。
呂飛霞聽到風險大，臉上果然又顯出遲疑。
“南南，你仔細和幹媽說說？”呂飛霞問。
“醫生說omega變alpha手術，如果出現意外，可能會導致終生殘疾。”洛南珩把醫生說的話轉告了兩人。
“這，怎麽會這麽嚴重？”呂飛霞凝起眉，“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晏北淮見呂飛霞态度堅決，有些急了:“媽，咱不是說好了嗎？”
“我剛剛不是以為沒什麽風險？”
“不會有什麽風險的，您兒子這體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萬一殘疾了，怎麽辦？”
“那.......就殘了呗。”晏北淮嘀咕。
“什麽叫就殘了呗？你說得輕巧，想過殘疾以後你怎麽辦嗎？”
“我想過，想一夜了都。”晏北淮嘆道，“那有很多身體殘疾的人，不照樣能做出很多事來嗎？除了比一般人多吃些苦頭。”
“這不僅是吃苦的問題，你想想，你那麽喜歡旅游，滑艇，打籃球，成天恨不得上天入地，我跟你爸管都管不住你。這些你殘疾後還怎麽做？”
“那些.......”晏北淮想着那雙深深看着他的淡茶色眼睛，狠了狠心，“我不做了。”
“那你得考慮你以後吧，咱家家底子好養着你是不費勁，可以後有哪個小O願意心甘情願跟着你啊？”
晏北淮自然不能把蘇婉青供出來，硬着頭皮道，“omega也有不在乎這個的。”
“那種人太少了，哪兒那麽容易讓你碰上？”
“那您要是說這個，我是omega，不是更沒人跟！”
呂飛霞不服氣，“你是omega咋就沒人跟了？臉這麽好，還腰細腿長屁股翹的，要哪兒有哪兒，就你爸跟我這基因，你這就是omega那也得一堆人追。”
晏北淮：“......”
呂飛霞一直怕晏北淮太嘚瑟，很少誇晏北淮，這會兒倒是難得誇了他一回。
不過晏北淮作為一個“直A”，對這個表揚實在是無福消受。
“這事我最怕的是還有風險，再小的幾率，那也是存在的啊。”呂飛霞越想越覺得擔心，“不行不行，要不然就算了。”
“媽！不會有事的，您就讓我去吧！”晏北淮見呂飛霞不同意，轉而求起了晏盛，“爸！”
晏盛平時最寵着孩子，這會兒卻一時也沒說話。
晏北淮急了起來，看向洛南珩。
洛南珩和晏北淮對視了眼，低聲勸道：“幹爸，幹媽，這件事，還是遵從哥自己的意願吧。”
“就是，我都快成年了。”晏北淮應和。
幾人在客廳裏沉默了會兒，最終晏盛開了口。
“北北，你就一點都不想做一個omega嗎？”
“我當然不想！”晏北淮斬釘截鐵道。
晏盛嘆了口氣，“行吧，那你就變回去。”
“這......”呂飛霞還想再說什麽，晏盛勸呂飛霞，“孩子畢竟都大了。我們應該尊重他自己的選擇。”
呂飛霞沒吭聲了，臉色還是凝重的。
“咱們請最好的醫生，北北身體素質也好，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晏盛摟着她寬慰道。
呂飛霞小事上在家裏說什麽是什麽，大事上還都是靠着晏盛拿主意，想了想，最終還是嘆着氣同意了。
晏北淮送洛南珩出門時，看了眼外面，笑道：“太好了，小洛你看！雨停了！”
“對不起，哥。”
“嗯？好端端突然道什麽歉啊？”晏北淮沒反應過來，一臉懵地看着他。
“今天，我知道哥想讓我保密手術的事，我卻沒有配合哥。”洛南珩低下頭，“我只是覺得，手術有風險的事，哥還是告訴家裏人比較好一些。”
晏北淮看洛南珩那副樣子，嗤笑了下，擡起胳膊攬住了洛南珩。
“沒事，反正他倆都同意了。小洛，哥一直知道你對哥好着呢，這次當然也都是為哥好！”
洛南珩被他壓的微低了下脖子，盯着他滿是信任的側顏，也微笑了下，淡茶色的眼瞳在蒙着雨珠的斑駁的路燈燈光下有些晦暗不明。
“洛少，騷擾晏少的人已經被交給警方處理了。”
“嗯。”洛南珩微微偏頭，夾着手機，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拆着繃帶。
他一直很排斥和人接觸，不喜歡被晏北淮以外的人觸碰，除非不得已，所以傷口除了之前的幾次，都是他自己在處理。
血跡斑斑的繃帶被拆下來，落到垃圾桶裏。
客廳吊燈的暖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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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猶豫了下，才道:“我還是要提醒您，您的症狀十分嚴重，不能濫用信息素，這太危險了，萬一那人出了事……”
“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內的事。”
突然銳利的語氣，引得在客廳裏打掃的人無意間看了眼這邊。
坐在沙發上的男生面容俊美，手指也修長好看極了，卻沒什麽人色，手背上布滿藤條一樣猙獰的疤痕，有些結痂的疤痕已經皲裂，血滲了出來。
那只手和氣質溫潤優雅的少年搭配起來十分違和詭異。
他們面面相觑，眼裏不約而同閃過一絲詫異和忌憚，又立即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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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珩察覺到了，但并未有想要遮掩的打算，仿佛其他人對他而言都只是無足輕重的空氣。
因為排斥與人接觸，洛南珩家裏沒請保姆，而是請的鐘點工，昨天洛南珩回家時，房間裏還保留着他之前離開時的樣子，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失控時把房間弄成了什麽樣子。
明明戶型擺設都和晏家差不多，但卻是和敞亮熱鬧的晏家截然相反的環境。
偌大的房間空蕩蕩的，窗簾緊閉，滿地狼藉。恐怕沒什麽人能想到那個在人前看起來溫文爾雅井井有條的洛南珩，在病症發作期，會把房間弄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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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珩看了眼客廳茶幾上面陳設着的被保管的很好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小男孩。
左邊的男孩衣衫整齊，纖塵不染，淡茶色的眼瞳漂亮極了，卻沒什麽情愫，安靜淡漠的像是瓷娃娃。
右邊的男孩則完全相反，頭發亂糟糟的，臉上身上全是髒泥跟個小泥猴子一樣，還好顏值夠能打，即使是那樣還是能看出來是标準的帥哥胚子，一雙黑亮的眼燦若星辰。
小泥猴子正摟着站在他左邊的小瓷娃娃笑得見牙不見眼，也許是他的笑容太具有感染力，那個神色淡漠的瓷娃娃也好像終于有了點生氣，不着痕跡地微彎了嘴角。
那是洛南珩在母親車禍去世後，第一次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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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提醒第二遍，他是我的底線。”
“抱歉，洛少。”
洛南珩語氣這才緩和了些，他換成用手拿着手機，淡淡道:“代我好好犒勞下那位醫生吧。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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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珩仔細上好了藥，靠到沙發上。
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的燈光打在他的眼上，蒙上一層暖色的光影。
眼前又浮現出那人查看他傷口時關切的模樣，鼻腔裏好像又湧入那人幹燥，清新，溫暖的味道。
那人的氣味是那樣好聞，變成omega後的腺體是那樣誘人，咬上去時比他想的還要香甜……
他到現在還覺得做夢一樣。
在昨天還在因為失去那人的痛苦發了狂，而現在，他不僅重新有了機會，甚至已經标記了那人。
他的手指蜷緊到骨節泛白。
他把心裏的那只野獸關了太久太久，現在，他不想再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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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不只是為了那個人，也是為了，他的一己私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