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晏北淮回到呂飛霞和晏盛身邊時，有些心不在焉。
“快走吧。護士剛剛都打電話過來了。”呂飛霞催道。
晏北淮卻停在原地沒動。“爸，媽，我不去做手術了。”
夫妻倆面面相觑。
晏盛問：“怎麽突然就不去了？”
“我……”晏北淮摩挲着褲兜裏洛南珩掉落的那張确診單，“我想過段時間再說。”
洛南珩回到家，把風衣脫了，挂到一旁衣架上。
他擡手，細細整理了下那件風衣已經空了的淺口袋，像是在描摹一件工藝品。
走到電腦前坐下，看到郵箱裏又發來了不少資料。
文件備注名“綠茶”。
最初洛南珩讓顧虔幫忙找來這些資料時，對方還給他找了各地茶葉的資料，再次确定洛南珩讓他找的東西後，驚得在電話那端半晌沒說出話來。
洛南珩平時看起來一直十分沉穩，誰能想到他會找這種東西。
但如果顧虔知道洛南珩的資料是為了晏北淮查的，也許就都不會那麽吃驚了。
因為，洛南珩為那個叫晏北淮的人做出什麽，似乎都不足為奇。
門鈴響了起來。
洛南珩合上筆記本，起身，去打開房門。
這個時間點本該躺在手術臺上的少年出現在了門口，行色匆匆，眼中滿是關切。
洛南珩并沒有意外。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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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哥，你怎麽來了？”
晏北淮和他對視着，猶豫了下，才低聲道：“小洛，你剛在醫院，東西掉了。”
洛南珩垂眸，看着晏北淮修長好看的手遞過他剛剛在醫院門口落下的單子。
“信息素失控症。”晏北淮在洛南珩接過他手裏的單子時默念着。
這是一種近幾年開始會在個別alpha中出現的罕見病症，分為生理源性和心源性，症狀類似于alpha的易感期，但是嚴重的多。
發作時病人會感到身體疼痛，情緒狂躁不安，欲望和攻擊性大幅度增強，有的甚至完全無法自控，對周圍的人和物出現嚴重的破壞行為。
晏北淮怎麽都想不到，看起來那樣溫和愛笑的洛南珩會得這種病，心裏揪緊了。
“是因為我嗎？”晏北淮問。
洛南珩把單子拿在手裏，沉默着。
“我咨詢過醫生了，你很可能是因為近期标記過比較特殊的omega才會失控，上次，我讓你給我臨時标記了。”
“哥，你回去做手術吧，不用管我。”
“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咱倆一起長大的，你變成這樣還是因為我！”晏北淮難得語氣嚴肅了，凝眉，“小洛，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還要瞞着哥？”
洛南珩看着晏北淮微微皺起的好看的眉，眯起眼，他曾經的确是打算一直瞞下去的。
他怎麽忍心看到這總是一臉陽光燦爛笑容的人為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他現在，不得不設計讓這人知道。
而且，某種意義上，他的信息素失控症确實是因為這個人。
晏北淮意識到自己有些嚴肅了，又把語氣放緩和了一些，“小洛，哥知道你是怕哥擔心，可是你這樣瞞着哥，哥知道了不是更難受麽？”
洛南珩眸光微動：“對不起，哥。”
晏北淮見洛南珩認錯，也不忍心再多怪他，“你這情況打算怎麽辦？”
“我可以采取藥物治療。”
晏北淮攬住洛南珩，勸道：“小洛，我剛在醫院幫你問過醫生了，你這種信息素失控症，只要定期标記當初導致你失控的人，是能逐漸恢複穩定的，比副作用一堆效果還差的藥物治療強多了。你以後就直接标記哥吧！”
“可是，哥不是還要做手術變回去嗎？”
“小洛你都這情況了，我還做什麽手術？以後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病啊。”
“哥，我......"洛南珩還是一副有些不忍耽擱他的樣子，晏北淮勸道，“好了，就這麽說定了。”.
正說着，晏北淮腳踝處突然傳來毛絨絨的觸感。
他低頭，看到一個大白貓正在蹭他的腳踝，“洛小白！”
晏北淮樂了，把洛小白抱起來就是一通狂撸。
洛小白享受的眯起眼，這貓一身雪白的背毛，眼睛是漂亮的碧藍色，顯得很高冷，此刻在晏北淮懷裏發出的幸福的呼嚕聲卻簡直像小豬一樣響亮。
唐馳有回為了給羅啦啦搞點他的照片故意和他視頻通話，他剛好在洛南珩家裏正和洛南珩撸洛小白，唐馳還感嘆了句貓不可貌相。
洛小白是晏北淮以前出去遛彎在附近公園撿到的。
剛被撿到時候還是只小奶貓，巴掌大小，毛上有點兒髒，被雨水澆濕後顯得瘦伶伶的。
一旁的貓媽媽已經去世了，洛小白在一旁邊踩着奶邊拼命蹭着叫的嗓子都快啞了，晏北淮看得心疼，把貓媽媽埋了，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小家夥哄回來了。
呂飛霞有點兒貓毛過敏，晏北淮只好把貓養在長期一個人住的洛南珩這邊，也好給他做個伴。
洛南珩本來給它取名叫小白，晏北淮覺得這名字太常見，看着這貓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和洛南珩有些像，就給它加了個姓氏，叫洛小白。
晏北淮邊輕輕撓着洛小白的下巴，撓得小白舒服地眯眼仰頭，邊問洛南珩，“小洛，你之前不是因為有事，臨時把洛小白送寵物店那邊讓人幫忙照看了嗎？怎麽又接回來了？”
“我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接回來了。”
之前洛南珩的信息素失控症已經惡化到非常嚴重，藥物都難以控制的地步了，洛南珩為了防止以對洛小白産生影響，所以就先把他送走了。
但現在，洛南珩知道局勢已經好了太多，所以自然又把小白接了回來。
晏北淮高興極了，熟門熟路去翻了一堆貓零食，在客廳裏喂起了貓。
洛南珩看着晏北淮在暖色燈光下喂着貓的樣子，眸光微動。
洛南珩其實并不怎麽喜歡貓，甚至一開始因為想到這只貓會轉移晏北淮的注意力，占用他和晏北淮兩人相處的時間，暗暗盤算着幫這只貓找下家。
可他一直記得晏北淮把貓帶回來那一天的樣子。
少年把巴掌大的小奶貓輕輕放到地上，蹲下來，拿着毛巾幫小貓輕輕擦着身上的毛。
像極了小時候他不愛撐傘淋了雨，晏北淮邊教育他，邊主動拿過毛巾幫他搓着濕漉漉的頭發的樣子。
晏北淮擡頭，被雨汽暈染後愈加顯得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直白的溫柔和期許：“小洛，我家裏不方便養貓，貓能放在你這兒養嗎？”
洛南珩怎麽可能拒絕得了？
尤其晏北淮後來一口一個咱們兒子稱呼着洛小白，洛南珩每每聽到，都覺得洛小白看着更順眼幾分。
剛養洛小白時，兩人什麽都不懂，好在洛南珩生性嚴謹，及時攔住了要給洛小白喂牛奶的晏北淮。
等洛南珩仔細查過資料後，兩人才知道，原來養貓比想象中的要講究不少。
牛奶并不适合給小奶貓喝，火腿、餅幹、這些不少人喜歡拿來喂流浪貓的東西也是不适合給貓吃的，貓的腸胃很脆弱，含鹽含糖的東西根本不易吃。
外面的那些流浪貓雖然餓壞了連石頭樹根都吃，但是大多只能活很少的時間，平均壽命連家養貓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洛南珩打電話聯系人送來了小奶貓專用奶粉，驅蟲藥還有各種小貓需要用到的東西，兩個新手“奶爸”就那樣開始了他們的養貓生涯。
洛南珩本來就是個細心周到，井井有條，十分獨立的人，上手簡直分分鐘的事，本來打算全部包攬了照顧貓的責任，晏北淮堅持也要一起，洛南珩便手把手教起了他。
把晏北淮從一個粗枝大葉的男生，培養成一個合格的鏟屎官可比養貓難多了，好在後來晏北淮還是慢慢學會了。
洛南珩看着晏北淮細心喂貓的樣子，暗暗地想：也不知道這個人以後對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想到晏北淮可能結婚生子，洛南珩又收緊了眼瞳。
洛南珩幫晏北淮拿起一個貓罐頭，正要開，晏北淮瞄了眼，忙起身道：“放着我來，你手還傷着呢！“
洛南珩想說沒大礙，知道晏北淮喜歡喂貓，還是沒多推辭。
晏北淮喂完了貓，看了眼洛南珩，又對他道：”過來，哥幫你上會兒藥。"
這種事，洛南珩則更不會推辭。
洛南珩坐在客廳沙發上，凝視着晏北淮，看着他把藥箱拿了過來放到茶幾上，想到一會兒要和晏北淮牽手，心裏暗暗有些愉悅。
如果不是怕晏北淮擔心，他簡直希望手就一直這樣受傷下去，永遠都別好。
洛小白也許以為是有吃的，湊了上來，聞到難聞的膏藥味時，嫌棄地一縮頭，用力擺了擺尾巴，走開了。
晏北淮被洛小白那副樣子逗得忍不住一樂，看到洛南珩的手時，臉色又沉重下來。
他托起洛南珩的手，幫洛南珩小心拆開手上繃帶，看到洛南珩原本瓷白無暇的手上蜿蜒交錯的傷疤，眸光更黯了幾分。
他一直知道洛南珩受了傷，倒沒想到洛南珩傷的這麽厲害，過去有段時間了，居然傷還沒好。
“你這傷，到底怎麽弄得啊？”晏北淮把繃帶扔進垃圾桶，忍不住又一臉關切地問他。
洛南珩盯着晏北淮，沒說話。
“還不說是吧？”晏北淮無奈嘆了口氣，拿棉簽幫洛南珩塗抹着藥膏，笨手笨腳，但十分小心翼翼，嗤笑，“你小子，也跟哥有秘密了……”
洛南珩垂下眼睫，濃長睫毛在眼底垂下淡色的陰影。
晏北淮就像一張白紙，什麽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可自己瞞着這個人的，又何止區區這麽一個小秘密？
“……等有機會，我都會告訴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