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
“我的手沒事, 你把我推開了。”簡小星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去碰他的腦袋, 被他躲了開。
“別動。”
警車和救護車還有消防車轟鳴着一輛輛接連擁過來, 圍觀群衆越來越多，還有認出簡小星的人在驚聲議論，好在都被隔離帶遠遠隔離在外, 沒有湊到身邊來。
伊超群和路海李子昂等人也都趕了過來，還有梁唐。
“怎麽樣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沒事。”簡小星比較在意封棠的腦袋, 他上次車禍腦袋就受過傷，再次受傷讓她無法不在意，“救護車在那，上醫院看看吧……”
“我當然會去看, 你不要瞎着急。”封棠擰着眉看了她一眼，“你現在的重點是趕緊去柏林, 別人都到了, 就你還在這兒，你還要不要當世界冠軍？”
簡小星愣了一下, 才想起來比賽，連忙問：“現在什麽時候？”
伊超群說：“今天9號。”
9號, 世錦賽開幕式是13號上午, 下午正式開始初賽，預留的這三天是給賽車手倒時差、适應水土和熟悉各階段賽道用的, 非常緊迫。可以說從今天開始就已經進入争分奪秒的競賽模式了, 早一分鐘晚一分鐘搞不好就改變了整個賽局。簡小星現在立刻出發, 勉強能趕上大部隊的尾巴。
這麽一想，心裏的弦一緊，立刻感覺十分緊迫起來，可是簡小星又擔心封棠，于是整個人瞬間糾結無措。
封棠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你看我這樣像有什麽事嗎？飛機已經準備就緒，你和李子昂現在就去機場。”
“可是……”
“我晚點再過去看你比賽。”
“封棠……”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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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小星轉身和李子昂一起離開，走向路海的車，上車前回頭看了封棠一眼，見他被周啓扶着，站在消防部隊滅火、樓裏人疏散等等忙碌慌亂來去的背景前，狼狽但依然凸顯于整個世界，璀璨耀眼。
封棠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像出了問題的電視機，畫面閃爍，随時都會漆黑一片，耳鳴讓四周的聲音模糊成片，什麽也聽不清楚，他緊擰着眉頭，用力地看着前方，看到他的女孩在車前轉過身來，朝他揮揮手，動作那麽可愛，她上了車，車門關上的瞬間，就像按下了一個按鈕，他的眼前終于徹底漆黑。就在邊上的梁唐一驚，周啓已經将封棠穩住，梁唐的視線落在了之前封棠用來捂腦袋的手，看到那手掌沾着猩紅的血。
車子很快駛出這個混亂的圈內。簡小星往後視鏡看去，卻只看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的身影，封棠已經被擋住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她上車後封棠昏倒過去被擡上救護車的場景。
她只是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不知道是因為前往柏林的時間遲到了，還是因為比賽即将臨頭的緊張，還是因為今晚的事太糟糕暫時無法冷靜下來，總之她的腦袋又沉又亂。但如果要休息也是在飛機上休息，有什麽事情到了柏林後再說。
路海很快将他們送到機場，早在得知已經找到犯罪嫌疑人之後，路海就當機立斷讓後勤團隊和專家團隊做好準備了，以便于簡小星還不想放棄的時候可以在第一時間出發，周寧也很懂事的立刻讓封棠的私人飛機做好準備，兩人的賽車都已經裝上了飛機。因為護照簽證等等早就在還在訓練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妥當，所以相當于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要等簡小星到就可以出發了。
而簡小星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紅星車隊低迷的氣氛一掃而空，再次重燃了激情。
“我們果然是屢創奇跡的紅星！真是太紅星了！”本來都對這次世錦賽沒有什麽想法了，只想要簡小星平平安安回來，沒想到簡小星不僅平平安安回來了，還能趕上世錦賽，這可不就是奇跡嗎？！誰家經過這麽兇險可怕的事還能這樣？
“小星牛逼小星牛逼，沖向世界冠軍吧！”
“首先在飛機上放松下來好好睡一覺，睜開眼大概就到柏林了，然後盡快把東西都塞進臨時宿舍和工廠，去委員組那裏報道，盡快熟悉賽道。一場錦标賽，從初賽到決賽就有三十幾條賽道，每場至少要跑30公裏以上，要記住每一條的每個彎道轉角的弧度角度，還有賽道中隐形的起伏點陷阱可不容易，三天時間也太短了，變态才能完全掌握……”
“總之加油加油，李子昂我就不期待了，他能過初賽就已經是不枉此行不丢人了。”
“……”
VIP通道內，簡小星一邊走一邊聽着隊友們的加油打氣，卻沒有以往那樣激動和期待，她覺得她的心像被鎖鏈纏住，底下墜着一個秤砣，沉甸甸的，束縛着她，讓她無法全心全意地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到來的比賽上。
世錦賽非常重要。她的夢想，簡飛承的夢想，路海和伊超群的夢想，全都在那個競技場上，他們都在期盼她來完成20年前那未完成的最後一步；可是封棠真的沒事嗎？那一下打得好像真的很重，他的腦袋之前還受過傷，甚至因此短暫失憶了一次，他剛剛的态度好像也有一點不對，是她想太多了嗎……
在封棠和比賽之間左右搖擺猶豫不決，過了安檢，進入了停機坪，那架飛機等候在那裏，機長和空姐笑容真誠地等候在梯子上……
簡小星腳步頓住了，李子昂和路海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簡小星：“我……我晚點再過去，你們先去。”
……
周啓正憂心焦急，接到簡小星的電話卻不得不說謊，封棠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怕影響她比賽，畢竟她等了這一天那麽久，那麽努力地訓練，他不喜歡她的努力沒有回報。所以周啓只能說老板沒什麽大礙。還在醫院的梁唐聽着周啓的話，側了側頭。
簡小星趕到醫院的時候周啓都驚到了，什麽？所以她不是在飛機上打的電話，她沒上飛機？
“教練和李子昂先過去了，我……我再看看，明天搭客機過去也可以。封棠呢？”簡小星跑着上樓梯的，所以有些喘。
這下瞞不住了，因為封棠還在手術室裏。
手術……不是說沒什麽大礙嗎？都要動手術了還叫什麽沒有大礙？騙子。簡小星扁起嘴巴，眼睛一下子濕了，邊上伸來一塊手帕，簡小星轉眼就看到了梁唐。
情緒低落地道了聲謝，接過手帕擦擦眼淚，然後不知不覺中眼神放空發起了呆。
梁唐見她這樣，看了一眼亮着的手術燈，垂下眼睑擋住眼中抑制不住的苦澀，他有點兒不服氣，他也可以為她這樣不顧一切，可是不服氣又怎麽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就算給他同等的機會，他也跑不過封棠，他得認輸，只能認輸。
又過了一個小時，手術燈終于滅了，封棠被推了出來，推進重症病房繼續觀察，簡小星只能在病房外面看他。
按照醫生的說法大約就是，情況有點複雜，他之前大腦就受過傷，這次是第二次了。頭部受到的撞擊過大，造成顱腦損傷，應該不至于死亡，但病人可能會暫時昏迷不醒，昏迷多久會醒這個就不知道了，可能三五天，可能十天半個月，可能好幾年。
周啓很擔心簡小星一下子哭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但簡小星沒有。
簡小星趴在窗戶上看封棠，好半天才眨一次眼睛，她神情專注而深情。上次封棠出事的時候她沒看到，這樣一看他和醒來時相差得很大，那雙總是給人一種陰郁冷戾感的桃花眼閉上了，嘴角嘲諷的笑容消失了，那充斥着他身體裏裏外外每個角落的傲慢也消失了，靜靜地躺在那裏，美麗的面孔蒼白平靜，像水晶一樣美麗又易碎。
因為簡小星身為受害人本是該跟警察叔叔見一面配合一下他們的後續工作的，但簡小星急着去參加比賽，所以伊超群和白靖康去料理這事了，這會兒已經從警局出來，并且收到了路海發來的短信。簡小星的新手機還沒來得及買，所以他是打給了周啓，通過周啓的手機跟她說話的。
他問封棠怎麽樣了，要幫她買明天幾點的飛機。然後他就聽到簡小星的回答，她說：“不用買了，我不去了。”
伊超群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簡小星又回答了一遍，這一次伊超群聽明白了，簡小星說她不去了，她放棄今年的阿佛朗賽車世界錦标賽。
“我覺得他不希望你放棄。”簡小星挂上電話後，梁唐說。
周啓也說：“是啊，老板不想你放棄才堅持那麽久的。”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握不住方向盤。”
什麽夢想，什麽世界冠軍，什麽世錦賽，已經通通從她的腦子裏消失了，只剩下封棠了，連她自己都很驚訝，以前她從來想不到有什麽能夠讓她放棄賽車，她曾經野心勃勃，只想要當世界冠軍，愛情哪裏比得上她載入史冊來得長久永恒？可是在此時此刻，她的夢想和野心都退到後面去了。
世錦賽每三年就有一次，全國冠軍獎杯一年有兩座，可是她的封棠大爺只有一個，如果他沒有好好的，她怎麽可能可以心無旁骛地踩盡油門？就算現在勉強去參加，也不會取得什麽好成績的。
“不去了，我放棄。”簡小星毫不猶豫。
……
簡小星被找到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有人說在機場看到了紅星車隊的人，說她已經連夜趕去柏林，她不僅沒事還會參加世錦賽，而且第二天也有在柏林的人說看到李子昂和路海去報到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看到簡小星。
紅星車隊的官網也挂出了簡小星平安無事的公告，一下子賽車界又熱鬧了起來，和之前議論簡小星失蹤的熱鬧不同，現在才是真正的熱鬧，各家粉絲又開始撕逼啦，技術帝的分析貼又層出不窮啦，賽車彩票怎麽買啦balabalaba……
這才是疾行天下論壇的正确打開方式。
關于簡小星到底能不能打破女車手過不了首輪的魔咒的議論是最熱烈的，連國外的賽車論壇裏她的名字也時常被提起議論；作為這一屆世錦賽全世界唯一一個獲得參賽資格的女車手，她理所當然受關注。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簡小星根本沒有去柏林，也不打算去參加了。
她正在醫院裏，封棠已經從重症病房轉入了普通病房，當然是寬敞的要什麽有什麽VIP病房。
她裹着毯子在沙發上睡得頭發淩亂，此時已經吃過了周啓送來的午飯，正趴在封棠的床邊，看着他的盛世美顏，說：“你怎麽長得那麽好看啊，混血兒都長得好看，但你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混血兒了，上帝造人的時候把耐心都花在了你身上是不是啊？請問我可以親你嗎？不回答就是可以了，所以我要親你了。”撐起來親一下他的臉頰，再親一下嘴唇。
按照往常的對話規格，這個時候封棠應該罵她臭不要臉了才對。可是此時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簡小星吸了吸鼻子，又趴在床上，抓過他的手，吻了吻他有不少傷痕的手背，貼着自己的臉頰，白皙的臉上眼眶紅紅的，像只可憐兮兮的倉鼠，“你不要睡太久，我害怕。”
趴着趴着又睡着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她，還以為是封棠，立刻驚醒，結果看到的是白靖康。
白靖康本來是因為她失蹤的事趕過來的，他在別的城市還有工作，她既然沒事，那他就要回到崗位上去了。
“他是真的愛你啊。”白靖康忍不住感慨道，春節封棠來家裏，他和父母都被吓了一大跳，沒想到簡小星不僅交了男朋友，男朋友還是這種級別的，這可在他們家裏引發了八級地震，忍不住懷疑這有錢人是在戲弄簡小星，過段時間就會把她甩了，擔心簡小星被玩弄了感情，事業上也會因此一落千丈，以往的努力全都白費，結果現在看來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現在白靖康忍不住替父母決定了：這個女婿他們家要了！
白靖康就離開了，至于世錦賽的事他沒有多說，雖然有點可惜，但是她開心最重要，而且這一屆不參加，三年後不還有嗎？心愛的人躺在這裏昏迷不醒，還能去參加比賽并且發揮穩定，那能是真愛嗎？
有人對簡小星的放棄表示理解，也有人不理解，但這都無所謂，他們左右不了簡小星的思想。
10號，封棠沒醒。
11號，封棠沒醒。
12號，封棠依然沒醒。
寒城的夕陽已經西下，柏林還處于太陽當空的午時。
人流量已經肉眼可見的增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也紛紛到場，熟悉賽道期間就有不少記者在拍照和采訪。
李青廷和曹鶴處于休息時間，坐在賽道外面看着正要發車的李子昂，“簡小星看來是真的不來了。”
曹鶴說：“搞不好會在初賽開始前一秒到呢？”
李青廷震驚地看着他，曹鶴推了推眼鏡，沉默了兩秒後，兩人笑了起來，被曹鶴這話逗笑的。
“你真是有毒。”李青廷笑着搖頭說。
“誰讓他們總是出人意料，不到最後時刻誰也不知道怎麽樣。”所以他才下意識地說出那句話，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簡小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創造奇跡。
因為沒有一個車手能在從來沒有跑過的賽道上跑出好成績。賽車手為什麽能在路上跑得那麽快，對彎道的反應那麽快？那是因為他們的腦子裏有這條賽道的路線圖，他們知道什麽時候會有彎道，賽道的哪個部位是起伏還是凹陷，有沒有石頭有沒有沙子，什麽時候要怎麽做。即便是F1，正式賽前也會有練習賽來讓車手熟悉賽道同時找到适合自己車子的調校，然後才是排位賽，最後才是正式賽。
簡小星錯過了三天的熟悉賽道的時間，不說時差水土這類的問題，意味着她的車子無法根據她對賽道的感覺和需求來進行調校，她對賽道的情況完全不了解，最後一秒趕到或許能夠參賽，但落後在起跑線上的她不可能能取得非常出色的成績的，畢竟她的對手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冠軍，不會給她任何機會，這是分秒必争的競賽。
“真可惜。”
“是挺可惜的。”
不僅僅是曹鶴和李青廷，各大論壇上也都在議論，三天都沒見到簡小星出現在賽道上，基本上就都知道簡小星是不參加了。
有人表示理解，簡小星剛經歷一場綁架，沒辦法參加比賽很正常，這一點大部分人都是表示理解的。
但是偏偏就是有些人或許是故意要唱反調的，或許是天生尖酸刻薄腦回路讨人厭的，或許就是對優秀的人聰明敵意，便說她是慫了，露怯了，正好發生綁架案給了她退縮的借口，搞不好這起綁架案都是她自導自演的，否則哪有人失蹤三天什麽事也沒有呢……
對這些言論向來不在意，知道了也不會理會的簡小星覺得得給封棠擦身子了，他是個有潔癖的男人，一天不洗澡都受不了，所以她得給他擦擦身子了。
她就把封棠的上衣扣子都解開，一邊擦一邊繼續誇，“你看你啊，臉蛋長得那麽好看，身體也長得那麽好看，叫人垂涎欲滴呢。請問我可以對你耍流氓嗎？你不說話那就是可以了。”于是戳戳胸膛的兩點，再摸摸他的腹肌，耍完流氓，擦完上半身，她就脫封棠的褲子。
褲子就有點兒難脫了，第一次照顧卧床病人，一時沒想到可以直接把褲頭拉起來把手伸進去擦，簡小星覺得站在床邊不好使力，褲子脫不下來，于是她就爬到床上去，跨坐在他的腿上，左右兩邊抓着他的褲腰帶，一邊往下扯一邊說：“看，這就是你不醒來的下場，被我為所欲為了吧？你能反抗嗎？不能。我要對你耍流氓，我特別臭不要臉，你能把我怎麽樣？哼哼——”
得意兮兮地擡眼，突然對上了封棠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
簡小星一怔，懷疑自己出幻覺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封棠的眼睛還是睜着的，于是她又揉揉眼睛，封棠還是睜着眼睛的，他還眨了眨眼睛。
他……他真的醒了？！！等、等等！簡小星想到一件事，立刻止住了想沖出去喊醫生的沖動，她按下床頭的鈴，小心翼翼地問：“封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封棠像是回過了神，搞明白了自己是怎麽回事，現在是怎麽回事，表情有了些變化，眉頭似乎因為不适而蹙了起來，見簡小星這坐明明跨坐在自己身上卻一副心驚膽戰的純真樣子，眼底流露出笑意來，嘴角倒是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聲音沙啞地說：“你不是個臭不要臉整天惦記着對我耍流氓的小色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