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尋覓覓
宋家夫婦在淩家碰了個軟釘子,宋韶晖這個當人兒子的,半點都不生氣,等轎子走遠了,他繼續往茶館裏走去,他還要忙着找人。
走到茶館門口,迎面碰上了路過的賀少隐,他正愁要找誰問路,這可不正巧了嘛,于是宋韶晖二話不說把人拉進了茶館,也不管賀少隐此時得不得空。
賀少隐和宋韶晖、彭宿是多年好友,就住在望湖街附近,賀少隐的父親在望湖街開了一家書肆,他時常跟着宋韶晖、彭宿二人胡鬧,不過,賀少隐有一點和宋、彭二人不同,那就是他書讀的頂好,是那種只要他認真起來,就能拿瑞安學館第一名的好。
被宋韶晖拉進了茶館,賀少隐只是淡然一笑,他出門是為了打二兩酒,也沒別的事情要忙,而觀宋韶晖之神色,明顯他的事情更加緊急,便問道:“何事讓我們宋少爺這麽心急啊?”
“這塊你熟,我跟你打聽個地方。”宋韶晖滿懷期待地将三岔路口講給賀少隐聽,指望着他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
賀少隐認真聽完後,回想了一下這附近小巷的分布,卻是沒有韶晖說的那種三岔路,他迷惑地道:“我沒見過你說的路口,按說是不應該的,這附近哪條路我沒走過?我的記性向來很好,走過的路不可能記不住,你是不是記錯了?”
賀少隐有多聰慧,宋韶晖是知道的,他既然說沒有那應該就是沒有了,但是不應該啊,他明明記得自己朝右邊的小巷追去的時候确認了方向的。
宋韶晖仰頭牛飲了一碗茶,言行中透露着焦躁,賀少隐挺好奇的,韶晖是個心大之人,少有煩心事,眼下不知為何事所困,這讓他來了興致,或者換一種說話,他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賀少隐放下手中一直提着的酒壺,興趣盎然地試探:“你找路口做什麽,丢了東西了?”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麻煩,宋韶晖嘆氣:“沒有,我找人。”
“女子?”
一想到人,宋韶晖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八字都沒有一撇,他羞惱地轉移話題:“這你就別問了,反正就是找一個重要的人。”
賀少隐了然,真是女子,原來是丢的不是東西而是某人的心了,他端起茶杯作勢喝茶以掩蓋住嘴角的笑意,韶晖這家夥未免太好懂了。
“找到了路口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興許她只是一時路過而已,這種找法得靠運氣。”賀少隐提醒他,別誤了功夫全白費了。
宋韶晖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那天是雨天,說不準是為了趕路才走小巷的,若她不住這附近,他又該怎麽尋她呢?關于她的線索,他知道的只有這個了。
他再次把目光放到賀少隐身上,他主意多,說不準有什麽好辦法,“那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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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城本地的有戶籍,外來的有路引,找彭三幫忙,可比你瞎找快多了。”有縣令家的公子在,找人不是難事,賀少隐也想見識見識能讓神魂颠倒的女子是個什麽性情的。
“那我現在就去找彭三。”
宋韶晖恍然,他怎麽忘了這個法子,起身就要往外走,但是被賀少隐拉住了。
“事情緊急,旁的往後再說,快松手。”天大地大,找人最大,他是沒有時間繼續陪少隐閑聊了。
賀少隐:……
用完就丢,見色忘友的家夥,賀少隐白了他一眼說:“彭三今天不在家,你去找了他也沒用,明日學館就開學了,找他也不遲。”
明天學館開學了?少隐不說,宋韶晖都快忘了這事了,可這都有了頭緒了,還能等嗎,那必然是不能的,宋韶晖并沒有被他勸服,“如果她是外地來的,又剛好是某個學子的親戚,那她明天不就會離開了?不成,不能等到明天。”
“真要那樣,你找彭三,還不如明天去學館大門蹲人,送人來讀書的,不會不送到學館門口的。”
宋韶晖又被賀少隐拉着坐了回去,彭三不在家,衙門裏其他人信不過,太急反而容易錯過,就像他之前那樣把人弄丢了,“你說的在理,我明天去學館門口等。”
“那姑娘什麽模樣,何種性情?”
“她……”宋韶晖及時止住了話頭,“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好奇。”
“非禮勿聽,懂不懂?”
這也防着他?賀少隐悶笑一聲,是該說他太謹慎還是占有欲太強?藏着掖着,他反而更想見識見識了。
他笑得小聲,可宋韶晖聽到了,狠狠瞪了少隐一眼,他反而笑得毫無顧忌了,宋韶晖不太自在,他伸手去拿少隐放在桌上的酒壺,想借酒壓一壓心中不能顯露的羞澀。
賀少隐快他一步,先把酒壺搶走了,他不滿道:“一壺酒而已,小氣什麽,還是不是兄弟了。”
賀少隐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這酒打來是自己喝的,旁人不能碰,“這就二兩,不夠你喝幾口的,想喝,我讓小二上一壺來。”
“行,那就上一壺。”
宋韶晖假意這麽說,等賀少隐放松了警惕,迅速搶過他手裏的酒壺,悶頭就是一口,賀少隐搶回來的時候,酒已經少了一大半了。
喝了人家的酒,宋韶晖得意了還不忘說兩句,“你這麽寶貝,我還以為是多好的酒,也就一般般。”
賀少隐氣笑了,他大意了,越是不讓喝是會越想喝的,本來宋大就不是個老實的,他氣道:“宋大,就二兩,你喝了,我喝什麽?”
宋韶晖相當理直氣壯,誰讓少隐笑他,他回道:“這不怨我,你又不缺銀子,小氣巴拉地買這麽點,明兒想喝了又得去買,你既不嫌麻煩,一會再去買一趟就是了。”
賀少隐懶得和宋大鬥嘴,他能懂個屁,買少點就能買勤點,這才是他的目的。
不過,再跑一趟?就說被纨绔大少搶走酒?賀少隐眼神一亮,這借口不錯,再去一趟不突兀了,說不準還能被關心,好主意!他一下子就釋懷了,将酒壺塞給宋韶晖,“就剩一點了,你索性喝光吧。”
宋韶晖一臉懵地接過酒,順勢就喝了,他是真不明白,剛才還氣呢,這會怎麽又喜上了,真讓人看不懂。
*
第二日,宋韶晖起了一個大早,領着四五個小厮去瑞安學館上學了,本來他是想多帶着些人的,被他爹攔下了,說什麽人多容易出是非,上個學用不着人伺候,他只好少帶了。
昨日派出去找路的人無功而返了,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畢竟少隐都說沒有了。
宋韶晖到了學館門口時,還沒什麽人,便差人搬了桌椅來,大搖大擺地擺在了學館大門口,若是個不認識他的,還會以為他是瑞安學館的管事,但是姚城內不認識宋大少的人很少,有也是外地來的。
宋韶晖也沒等多久,陸陸續續的,就有人來上學了,他們見宋大少爺堵在門口,紛紛加快了腳步進學館,生怕和人對上眼神,惹出是非來。
瑞安學館的人大多數對宋韶晖都是聽之任之的,很少有人去管他的閑事,不是他們畏懼宋家這個地頭蛇,而是因為供養瑞安學館的義田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宋家捐贈的。
吳郡宋家如今已經在京城立足,而在那之前宋家是江南的望族,姚城更是宋家的祖籍,瑞安學館是七十多年前,當時宋家主家還在姚城時,和姚城官府合作創辦的,雖說是官辦學館,可大門口宋韶晖的坐的地方的右手邊的功德碑上,刻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宋韶晖的先祖。
不過總有外地來的,對姚城不熟悉的學子,搞不清楚狀況,比如眼下,就有一位身着青色布衣的學子上前詢問:“學生冒昧了,請問這裏可是交束脩的地方?”
“你看本少爺的年紀和打扮,像是來收你錢的人嗎?”宋韶晖腳搭上桌子,一副大爺樣。
“可……”青衣學子承認他是不像,可不是的話就不要坐在大門口,很容易引起誤會的,他還想說些什麽,肩膀被人輕輕一拍,他回頭一看,是兩個年紀相仿之人,想來也是這學館的學子。
“進門左拐就是交束脩的內務堂,快去吧,一會人就多了。”
來人正是賀少隐和彭宿,賀少隐好心提醒這個外地學子。
“多謝兄臺。”
等青衣學子走遠了,宋韶晖把腳放下來,跟兩人打了招呼,又示意彭宿道:“彭三,我有事找你幫忙。”
彭宿也不是什麽講究的人,頂着旁人閃躲的目光,直接坐到了宋韶晖的身側,他是明白那些不敢正眼看他們三人的學子們心裏想的是什麽,無非就是以為他們三人趁着開學要找某個人的麻煩,在這裏堵人的。
“事情我已經聽少隐說過了,我幫你查,等你成事了,請我們吃個飯順便把人介紹給我們認識就好了。”有趣的事情,彭宿怎麽能忍住不參與呢?他也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仙女能讓宋大這個對女色不感興趣的家夥動了心。
“不管今天我找不找得到人,先謝你了,兄弟。”
“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有什麽好謝的,對了,她叫什麽,不管是戶籍還是路引,都要有姓名才能查。”雖是常識,彭宿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宋韶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