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瑞安學館

宋大的反應,彭宿看了就頭疼,宋大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靠譜了,還是說那女子對他的影響就真的那麽大?他面無表情地對宋韶晖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擱這瞎找?”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哪裏什麽都不知道了,我知道她長什麽模樣,還收了人家送的禮,你別說得好像我們是擦肩而過的陌路人好不好。”宋韶晖反駁他,她還關心過他,送了衣服的,而且說不準,衣服還是她自己親手縫制的。

宋大傻樂的樣子,彭宿簡直沒臉看,見了個女人,整個人都變傻了,他沒好氣地道:“只知道相貌能幹什麽,難不成你還指望戶籍和路引上給你畫個像?這事你找我也是沒用的了。”

在此處學子和送他們上學的家人,熙熙攘攘,放眼望去,沒有一個是宋韶晖要找的人,又被彭宿這麽一說,宋韶晖突然意識到,找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他在姚城有些勢力,可來來往往的人是不受他控制的,相遇是一時的,錯過可能是一輩子。

宋韶晖轉頭求助似的看向賀少隐,“少隐,我們中你是最有主意的人了,你幫我想想法子。”

“那你先說清楚你們相遇的情況吧。”昨天問他,他不肯說,賀少隐還以為他和那女子之間是有些交流的,現在看來,有可能一切都是韶晖的一廂情願,這可就麻煩了啊。

宋韶晖讓小厮們把他盯着送人上學的人中是否有年輕女子,有的話就提醒他,然後雖然有些不太樂意,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講述了那天發生的一切。

聽完宋韶晖的描述後,彭宿:……

賀少隐:……

三人幹瞪眼,氣氛有些尴尬,彭宿率先忍不住,說了話,他真的沒想到宋大能呆成這樣,“你還敢說你不是瞎找?一句話都沒說上,連她是不是住在姚城都不知道,幾天了?她說不定都離開姚城了。”

“可少隐說,她至少會待到今天的。”宋韶晖弱弱地道,他何嘗不知道他這事辦得傻,可這也是沒有辦法啊,他一見到她的樣子,眉眼彎彎,溫柔地笑着,別說問話了,他的魂都沒有了,追上去都是憑着本能的,腦子裏除了她的笑容,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賀少隐支着下巴思索了一會,給宋韶晖帶來一個好消息,“不,我認為那女子是住在姚城的。”

“當真?”宋韶晖欣喜不已,只要常住姚城,多花些時間,應該是能找到的。

“嗯。”賀少隐點頭,跟他們二人解釋道:“她那天帶着傘和衣服應該是要去接人的,若是去接年輕的或者身體康健的男子,一般是不會想着帶幹爽的衣服的,因而她那天去接的人,要不是年紀大的,或者身體不好的。而且外地來的,很少會帶着姑娘家和不适合長途奔涉的男子,也不會剛來就讓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在縱橫交錯的小巷裏單獨行走。”

賀少隐說完,宋韶晖的眼裏就閃着光,就跟見了骨頭的小狗似的,他都有點擋不住了,別開眼道:“她不大可能是學生的親戚了,韶晖你留一兩個人在這裏盯着就好,讓你的人見到有年輕姑娘來送人的,留下那學生的姓名和住址,就裝成學館的人,打聽起來也不難。”

“就算是本地的,我這也還是沒有找人的法子。”宋韶晖不甘心,他已經想她想了好幾個晚上了,相思真是一種泛着甜的苦澀。

Advertisement

賀少隐把坐在凳子上,大爺一樣的彭宿和宋韶晖拉起來,坐在大門口實在不像個樣子,“你安分地聽完今天的課,下學後,我告訴你怎麽找人。”

“你這話怎麽說得跟我家老頭子一樣?少隐,你平常也不是這樣的啊?”彭宿不解,他不是不在乎這些的嗎?

賀少隐回道:“今天下午學館有個新夫子要來,是個很有骨氣又很有學問的人,在讀書人心裏的地位很高,你們也認真聽聽他的課,受益匪淺的。”

“告老還鄉的淩大人?”

賀少隐點頭,他很仰慕這位新夫子,淩庭珪淩大人 ,他是今歲告老還鄉回姚城的,狀元出身,官至禦史大夫,在任期間清正廉潔、大公無私,曾任平江刺史,整修白淞江,打擊豪強,使平江日益強盛。

淩大人擔任禦史大夫後,彈劾整治了不少貪官污吏,也遭了不少人的恨,有傳言說他告老還鄉是因為給事中戴化,戴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因低價侵吞受災百姓的田地被淩大人彈劾而不滿,反而也彈劾淩大人,說他庇護反民,魚肉官員和士人,博沽名而誤朝政,後來此事經過皇帝說和,不了了之,戴化也沒有受到任何處罰,所以淩大人憤而辭官回鄉。

淩大人要來教書,賀少隐是期待的,想來不久之後,慕名而來的學子也是會增多的,他跟彭、宋二人邊講述淩大人的事跡邊走入了學館。

瑞安學館有五個學堂,率性堂、誠心堂、崇志堂、廣業堂和正義堂,專門針對學子的身份設立的,率性堂是為十歲以下未能成為童生準備的,誠心堂是十歲至二十歲的白身準備的,在崇志堂聽課的是取得童生資格的,廣業堂是秀才上課的地方,正義堂是舉人上課的地方,五個學堂教學的夫子都是一樣的,并沒有差別,不過教學的側重點會有不同。

賀、彭、宋三人都在誠心堂讀書,他們能在瑞安學館念書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了,因為超過二十歲都未能成為童生者,學館便不再收取了,至于賀少隐,雖然學館的夫子們都挺喜歡他的,可他早有誓言,終生不考取任何功名,也終生不入京城一步。

開學第一日較為輕松,夫子們也沒有出什麽難題,然而宋韶晖的心思一點也沒在學堂上,一上午就這麽過完了,他安排在門口的小厮們也問了幾個跟年輕女子一起到瑞安學館門口的學子的姓名,只是聽他們的描述,不怎麽像是他要找的人,下午沒有必要派人盯着了,沒有那個缺心眼的學子會拖到下午才來,而且學館下午就不招待人了,誤了時辰的,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了。

下午只有一堂課,申時便下學,“梆梆梆”,鈴聲響起後,誠心堂裏走進來一位六十來歲的、身着粗布青衫的夫子,他頭發白了一半,但精神矍铄,面容嚴肅。

宋韶晖沒見過他,他應該就是少隐說的什麽淩大人了,這不怒自威的樣子,宋韶晖就知道他是個頑固不靈的老學究,他是不喜歡這種一看就會管東管西的夫子了,沒興趣聽這位淩大人說什麽,宋韶晖将目光轉移到窗外,凝視着窗外的柳樹發呆。

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在做什麽呢?她還記不記得前幾天在雨中幫過的狼狽的他了?

越想宋韶晖越覺得開心,要是能再見上她一面就好了,他這麽期待着,忽然柳樹下飄過一抹倩影,宋韶晖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她嗎?

“唰”地一下,宋韶晖站了起來,又“哐當”一聲,差點把課桌都掀翻了。

淩夫子皺眉,他先前找學館的王夫子了解過學堂的座次,眼前這位站起來的學子,應該是叫宋韶晖,是姚城宋家的獨子,就問他:“宋學子,何故起身?是對本篇文章有不同的見解?”

“不是,沒有。”被夫子一叫,他再看向窗外時,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于是他急了,“我有頂緊要的事情要做,失禮了,明天我再向夫子賠禮道歉。”

說完,他就往窗口沖,大有奪窗而出的架勢,彭、賀反應迅速,一左一右架住了一只腳已經踩在窗口的宋韶晖。

彭宿壓低聲音勸誡:“你別胡鬧,上學第一天逃淩大人的課,你想被你爹打死嗎?”他家的老頭子可惡,但他不會輕易打人,宋大家的就不一樣了,宋老爺對宋大可是經常就抄家夥打人的。

賀少隐也勸他:“只剩半個時辰就下學了,你急什麽?”

“我看到她了,她就經那柳樹下過。”宋韶晖指着樹,神情激動。

彭宿一巴掌拍在宋韶晖的腦袋上,壓低着聲音吼他:“宋大,你清醒點,別犯渾了,學館裏哪來的女人,你腦子裏除了女人就裝不下別的了嗎?”

“可是……”他是覺不會認錯她的身影的,應該就是真人,不是他的幻想才對,宋韶晖不甘心。

“別可是了,快回去坐好。”賀少隐和彭宿協力将宋大按了回去,又朝淩夫子和其他學子道歉,他真是為了宋大操碎了心。

宋韶晖沒有注意到,他認為的老學究淩夫子并沒有發怒,而是淡淡地道:“一時情急,可以理解,你三人擾亂學堂,壞了規矩,不可不罰,你們将今日講解的這篇文章抄寫五遍,并寫一篇解析,明日交給我。”

彭宿和賀少隐都應下了,課又繼續上了下去。

下了學,宋韶晖立馬拉住了賀少隐,“你說的法子是什麽?”這樣下去是不行了,找不到人,他做什麽都沒勁,他非找到人不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