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寄身飄零陪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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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一路上都催着沈繡往回趕，結果一回城就有人跟沈繡回報這件事了，十七正要跑到林淵那去見他，沈繡突然攔住了他，“弟弟，我還要跟你說一件事，你聽了以後別太激動。”
“不聽。”
“回來，聽完再走！”
十七被拖着，只好心不在焉地聽他說，聽完後整個人都懵在原地。
原來過去的溫柔和愛護都是假的？實際上他什麽都沒有？現在主人恢複原樣了，不會再憐惜他了？
……簡直是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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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繁一聽說他們回來了就來見他們，正撞上十七呆呆地站在那，一臉絕望的表情，沈繁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十七馬上怨恨地盯着他，一臉陰沉地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做？”
沈繁道：“什麽？”
十七緊盯着他，連手裏的匕首都要拿不穩了，向前一步，殺氣四濺，“你一定要逼死我是嗎？”
“……你說什麽？”
沈繁雖然沒明白怎麽回事，但隐約猜到兒子又想幹掉他了，便後退了一步，将折扇收于手中。
乒地一聲，直插喉管的匕首和他骨制的折扇撞在了一起。十七現在雙目再無理智，只想殺他，沈繁只好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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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殺人的小瘋子又要造反，沈繡也反應過來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手裏的匕首搶走，十七兇戾地撲上去，已經毫無章法可言。
沈繡把他按住了，十七不停地掙紮，反正就一定要跟他爹拼命。
沈繁手按住被他劃破還在淌血的傷口問道：“他到底怎麽了？”
沈繡解釋道：“因為林林的事怪你。”
沈繁馬上想起來了，對上那雙找不到任何理智的眸子溫聲道：“這件事是我同意的，你要尊重他的決定，總不能騙他一輩子。”
十七被按得動彈不得，恨恨地開口，“你是我爹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非要我死了才高興嗎……”
這一開口，眼淚也跟着往下掉，“為什麽別人的爹都不是你這樣的……”
豆大的淚滴一滴滴地往下滾落，梨花帶雨，看得人心都碎了。
“赤霞宮的鞭子打在身上好疼好疼，我跪在打碎的瓷片上，跪一夜，又冷又怕又疼，可是不敢起來，我怕死……我不能說話，不能笑，不能哭，連呼吸都要小聲。我不敢跟人交心，因為可能第二天就要為了活命殺掉他。他把我變成影子，那個時候你在哪？！你想過我嗎？你在乎過嗎？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沈繁垂目無言以對。
“……你不在乎也就罷了，我都認了，算我倒黴，誰讓我是你衛國公沈繁的兒子，就得為國犧牲？可現在你連我最後一點光都要抹掉……爹！你好狠的心……”
整個院子裏只能聽到壓抑到極點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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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現在，你們開始怪我不懂事了，怪我自私，說我無情，說我只知道林淵……我為什麽只在乎他？你們一個個還好意思問嗎？！”
每一句質問都打在心上。
沈繡不由想起自己責備他時候他的沉默，他不是不懂，只是聽了也不會說出來。爹不管他，娘找不到他，哥哥也不疼他。
過去只有十五對他好，他就對十五好，他把林淵當成光，因為只有那麽一個人如此關心他。他不在乎家國和天下……他為什麽要在乎？光是活着就已經很難的人怎麽可能還會去想天下蒼生如何。
沈繁怔了半天，緩緩地擡手遮住眼睛。
無聲地聽他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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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沒爹沒娘，現在就只有你一個血親。”
待他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嗓子都要啞了的時候，沈繁才慢慢開口，“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那麽高興，我以為我終于要有親人了。我是你的至親，你又何嘗不是我最親的人。你在的三年是我最開心的三年，我想過很多，想過為你和雲雲開啓太平盛世，讓你無憂無慮，讓你遠離征戰是非，呵呵……我還想了那麽遠。”
“我跟你說沒後悔過是假的，我都要後悔死了。”沈繁側頭哽塞，“我後悔我當時為什麽那麽蠢沒猜到他們擄走的是你，我後悔地想掐死自己，可我能說什麽？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更不能為了我自己置國家于不顧，我連說都不能說出來……”
“我十五年沒見到你，那天在劍廬光是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兒子，水赤霞就在旁邊，我本不能表現出在乎，可我實在是控制不住了……你站在我面前一臉又驚又怕，我就知道哪怕用天下來換也不舍得再抛棄你了……”
“影兒，我好後悔……”沈繁半跪下盯着他的眼睛，和雲晴的眼睛那麽像，黑得像摔碎了的黑琉璃，黑得無邪。
“我不會再丢下你了，我對不起你……是我沒保護好你，我不想再要別的親人了，我只要你……哪怕國破家亡爹也會保護好你，影兒……”
十七被他摟進懷裏，過去如夢幻泡影，只留紅淚一滴。
“我錯了，整個天下都沒有你重要，你別哭了，你一哭我就好痛好後悔，影兒，影兒……一定有辦法的，他要是不原諒你我就把他綁來，到他接受為止，只要你別哭，只要你開心……”
十七眼睛閃了閃，垂下眼睛安靜了下來。
橘色的陽光落在他細密的睫毛上，沾着的淚滴渡成五彩色， 可他的眼睛還是黑白分明，和雲晴那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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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繡覺得已經控制不住局面了，提議道：“我去把林林叫來吧。”
沈繁也知道除了林淵沒人哄得了他了，便道：“快叫來。”
十七還被爹抱在懷裏，一聽到提起他來就更安靜了，沒多久聽到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聽起來恢複得還可以。
沈繁放開他，向前兩步笑道：“林大俠，關于影兒的事，他……”
林淵問道：“他回來了？”
沈繁道：“他不就在……”
一轉頭十七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繁：“……”這是？
沈繡：“……”作死。
林淵：“……”？！！敢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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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十七并沒有跑，只是躲了起來，這個結論是沈繡的得出來的。
沈繡說：“廚房的飯晚上總是會少點。”
林淵也說：“我總是一回頭看到白影，還以為是眼花了。”
沈繡問：“你能不能讓他出來？”
“如果能的話我還會在這等嗎？”
“要不然你跟他認個錯，哄哄他。”
“憑什麽？我哪裏錯了？”
“求你了。”
“免談。”
……
正巧這個時候司空閑又來了，林淵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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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回來的第三天就被林淵隔壁的十五揪了出來，十五把他找出來以後問：“十七，你這兩天老在院子裏蹿什麽？”
十七：“……”我在藏匿。
十五見着他又突然想起來，“既然你回來了，沈繡呢？”
十七答道：“早回來了。”
十五喃喃道：“那為什麽沒來找我？”
十七插話，“十五，你怎麽發現我的？”
“別吵，穿着個白衣服飄來飄去不發現才奇怪。”十五想事情去了，徒留十七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然後聽到隔壁院子裏傳來了最讓他心煩的聲音，“嗨，林大俠，好久不見，最近氣色不錯嘛。”
“是啊，小王爺最近去哪忙了？”
“回了趟齊國，林大俠恢複得挺好啊，對了，小皇子呢？”
“不知道，別提他了。”
“……好吧。”司空閑隐約聽到與此同時隔壁傳來了什麽斷掉的聲音，還感覺到了熟悉的殺氣。
十七默默地撿起不小心被斷成兩截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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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很不高興，這是什麽意思？早回來了也沒來找過我？
好吧，你不來找我，我去看你總可以了吧？
于是他主動去了沈繡的住處找他，沈繡見了十五顯得格外高興，一臉傻笑地拉住他，“大師你怎麽來了？我正想找你呢。”
十五心想你才知道找我啊，但還是擺着一張冷漠臉冷哼了一聲。沈繡臉上還是挂着讨喜的笑容，興沖沖地說：“大師我有事想跟你說。”
十五裝成不在意地問：“什麽事？”
“我要成親了，等我孩子生下來你幫我起個名字好不好？”
“嗯……啊？！”
十五臉色驟變，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沈繡被他的反應吓到了，聲音弱了一點，不解道：“我要成親了啊，就在一個月後，大師你不替我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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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你說我那天穿什麽衣服好？”
“大師我娘子聽說很漂亮，我好期待啊。”
“大師你幫我想想孩子起什麽名字吧……”
……
十五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沈繡原本興奮的聲音馬上弱了下來，戰戰兢兢地問：“幫我的孩子想個名字……”
“想名字是吧？”
“……是。”
十五冷聲道：“你姓沈，就叫沈精兵好了！适合你啊！”
沈繡不解地問：“大師你今天怎麽了？你不高興嗎？”
十五不想和他說話了，轉身就要走，沈繡還拉着他還想說，十五冷冷道：“放開。”
沈繡不明白他怎麽突然生氣了，剛要再問就被一巴掌扇出去了。
十五理都沒理他兀自走了。
看着他離開，沈繡習慣性地拿起折扇想扇兩下，但又放下了，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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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十七和十五一起哭了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