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路
? 十八歲。
楚長執因為不願意和門當戶對的雙兒成親,被家法伺候仗責的還剩一口氣,被關進柴房餓了四五天,最終楚長執的爹屈服了,決定讓這個逆子緩幾年再成家。
而這時的皇上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阮潇椴因為要考取功名,所以成親的事就被推遲了。
聽說楚長執這次差點死了,皇上對阮潇椴說“朕一直把你們倆當成好兄弟,朕也知道你們倆之間有龃龉,但這次朕希望你代替朕去看望看望他,你們倆能化解最好。”
于是,阮潇椴用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奉皇命去探望楚長執,并且被仆人恭恭敬敬的帶到楚長執卧房。
正被一群美豔丫鬟伺候着吃藥喝糖水捏胳膊捶腿的楚長執看到阮潇椴時有點尴尬,阮潇椴面無表情的說“打攪了,皇上擔心你,讓我來看看。”
楚長執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你不擔心我?”
“你一不是為國家,二不是為百姓,只是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娶你不喜歡的人,損人不利己。我為什麽要關心你。你這樣做讓那個雙兒以後怎麽做人,他也是名門之後,清白……”
楚長執登時來氣了,心想你阮潇椴最沒資格來教訓我!怒氣沖沖的把丫頭都轟走,對阮潇椴吼道“我就是不喜歡男人!即使他是能生孩子的雙兒也不行!”
“那楚少爺之後不用夜半再來找我了,我不僅是男人,而且還不能生孩子。”
“阮少爺你錯了,我去找你不是因為喜歡你!”
“我知道。”阮潇椴轉過身仰起臉,聲音有哽咽“但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用再去可憐我。”說完就走了。
因為傷還沒好,腿動不了,楚長執一激動從床上掉下來摔到了頭,一下子昏了過去,本來忍不住想說的挽留的話也沒說出口。
終于傷好個差不多,楚長執仍舊夜半去了阮潇椴卧房求歡,結果吃了閉門羹。他不死心的敲門小聲說“外面好冷……”
屋裏沒動靜。
“潇椴,潇椴……”語氣越來越肯切。
Advertisement
門還是沒開。
阮潇椴用被子捂住嘴不讓自己的哭聲被聽到,他不想在像被施舍一樣的被楚長執用來洩欲了。
“你再不開,我就把門跺開了!”
阮潇椴沒有動彈,結果門真的呼啦一聲開了,那幾個睡得死豬一樣的丫鬟下人根本沒聽到聲響。
夜裏沒點燈,借着月光,楚長執走到阮潇椴床前,低頭想去吻他,被阮潇椴轉身避開了。
“我應該是讨厭你了。”
“別說違心的話!”楚長執把阮潇椴身子強行翻過來面對自己,熟練的解阮潇椴的裏衣。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我已經找不到我喜歡你的理由了。”這句話阮潇椴像是對自己說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喜歡楚長執。
解衣服的手停滞了,楚長執站起來,對阮潇椴說了聲對不起,轉身離開了,從此再也沒來過。
此後的三年。
阮潇椴一直閉門不出埋頭苦讀,他父親是狀元,他哥哥是狀元,所以他必須也要金榜題名當狀元。
皇上偶爾微服私訪來看阮潇椴,有時還抱着自己兒子過來,指着阮潇椴對那小嬰兒說“這是你舅舅哦,是不是和你娘長得很像?”然後又讓阮潇椴抱抱他侄子,阮潇椴連忙推辭表示不會抱孩子,皇上搖搖頭“啧啧,不會抱孩子怎麽行,朕以後還想讓景德公主嫁給你然後給朕生好多小外甥呢!”
阮潇椴吓得手一抖,差點沒拿住書“我配不上金枝玉葉,您另找他人吧。”
皇上立馬不高興了“你是讀書讀傻了不懂男女之事?還是你心裏早就有意中人了?”
“都沒有。”
皇上立馬又釋然了,笑着拍拍阮潇椴的肩膀“朕就說嘛!你還是要娶景德公主滴,這樣的話你妹妹生的孩子呢就融合了朕的和你的血緣,朕妹妹生的孩子呢就融合了你的和朕的血緣。其實吧,每次別人說這個孩子長得像皇後時朕都不置可否,朕覺的他長得像舅舅。”
皇上把小嬰兒放到阮潇椴懷裏,然後微笑着看阮潇椴被自己小外甥弄得局促不安的窘相。
“皇上,我不能娶景德,我們這些人從小是一起長大,我是拿景德當妹妹看的。”
皇上嘆了一口氣“朕何嘗不是把你妹妹當親生妹妹看……”說完之後拍拍阮潇椴的肩“算了,朕不強迫你,你以後想娶誰就娶誰便是,別因為這個擾亂了心智,現在好好讀書才是要緊的。”
阮潇椴把自己小外甥遞給奶媽抱着,然後給皇上行了一個君臣之禮“皇上對微臣的好,微臣銘記于心,此生都會追随皇上,鞠躬盡瘁。”
“見外了!”皇上拉起阮潇椴“朕不能對你保證太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朕都會絕對信任你,不會因為第三個人而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無論你做錯了什麽,朕都會一力護你周全。”
阮潇椴簡直感動的要哭了。
楚長執是和皇上一起來的,只不過他沒讓阮潇椴知道,而是默默的站在隐蔽的地方看着他們。
二十一歲。
殿試,阮潇椴毫無懸念的成了新科狀元,雖然他的成績只能當探花,奈何皇上偏心,欽點了狀元就是阮潇椴。
楚長執見證了皇上為了阮潇椴和主考的大臣們讨價還價一樣的争論過程:
皇上:“本次科舉的第一名朕已經決定了。就是阮潇椴。”
大臣甲:“皇上,他是皇後的親哥哥,是外戚,雖然皇上喜歡他們兄妹,但也不能感情用事。”
皇上:“舉賢不避親,朕沒有感情用事,朕是看着阮潇椴寒窗苦讀十數載過來的。”
大臣乙:“哪個學子不是苦讀十數載,有的甚至白首窮經讀了數十載啊!皇上這麽做會寒了天下學子的心。”
皇上開始耍無賴:“別人寒窗苦讀朕沒看到,朕就看到他寒窗苦讀來着。”
大臣們無奈:“皇上啊!”
皇上嘆氣:“就偏心這一次!朕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請主考大人們這次就縱容朕一次。朕知道你們是有原則的臣子,朕也了解你們剛正不阿的人品。今天就賞賜你們绫羅綢緞各百匹以彰獎你敢于上谏的勇氣,以後朕保證不會再如此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大臣們拿到皇上的賞賜也就不說什麽了。
楚長執好死不死的問皇上“既然阮潇椴本來不該當狀元的,為什麽要強行讓他當?這樣不太好吧。為什麽阮潇椴那個文采還不如他的哥哥也是狀元,難道?”
“小楚啊,我對潇椴是什麽心思你是最清楚的。至于他哥哥,是先皇欽點的,至于什麽原因,那不是你該好奇的。”
一般的狀元都不是立刻就有官做,而是要等朝廷官員編制空缺才能上任。阮潇椴的哥哥等了四年才得到官職。然而阮潇椴是剛考上沒過幾天就接到委任狀了,出任正九品的校書郎。很顯然,別的狀元或進士都是等空缺,而校書郎這個空缺是皇上專門給阮潇椴留的。
接到聖旨的那天,阮府所有人都無比感激皇恩浩蕩,因為這個管理圖書的官職雖然小,卻非常清閑,能經常接近皇上而且能接觸到國家最精華的藏書。直白的說,當這個官就是朝廷發着俸祿讓你看書學習。最重要的是,本朝的宰相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從校書郎做起的,皇上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皇上給阮家發聖旨的同時還給楚家府上送去了大量賞賜,因為楚長執兩天前護駕受了重傷。景德公主這些天經常跑去楚家看楚長執,纏着卧病在床的楚長執陪她說話。皇上日理萬機,即使是清閑的時候都對自己這個慣壞的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更不用說現在忙的不可開膠期間了。
終于,又到了該成親的時候,楚長執知道自己再也拗不過家裏的逼婚了,他就這樣一直不成親實在說不過去,但他拒絕娶對他一往情深的景德公主。即然注定給不了未來妻子愛,那就不要讓景德被埋葬在沒愛的婚姻裏了,畢竟他這輩子只愛阮潇椴。
楚長執直接對雙親坦白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兒子死活不願意娶公主之後,楚老爺簡直要氣吐血,讓楚長執在祖宗排位前跪下“對着列祖列宗說你錯了,你會去和公主和好。”
“我錯了,但我真的不想娶公主,孩兒已經心有所屬了,從見她第一面開始我就發誓非她不娶。”
“她是誰?”
“秦尚書的二女兒秦臻兒。”
楚老爺被氣樂了“長執,你确定是她?你知不知道那個秦尚書家的二丫頭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沒有學多少才藝也不會女工,長得只能算是清秀,而且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你是不是瘋了?”
“沒有瘋,我這輩子只想娶她。”
最後,楚長執在祖宗排位跪了三天三夜,又加上楚夫人不停地勸說“老爺啊!看在咱兒子平時都那麽孝順的份上,在終身大事上面你就退一步吧!他那麽直的性子,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哭都來不及。”
楚老爺終于屈服了,派媒人去秦家提親。
知道楚長執絕對不會娶自己,并且已經和一別的大臣女兒訂婚之後,景德在自己宮裏哭暈了過去,人整個瘦了一大圈,那天她生無可戀的去找她皇帝哥哥,正巧碰到剛從皇上那裏說完事回來的阮潇椴。
“阮阮哥哥!”景德跑過去抱住阮潇椴,眼淚止不住又下來了“全京城都知道楚哥哥不要我了,他喜歡那個病秧子,還說非她不娶……嗚嗚嗚……”
阮潇椴輕輕的幫景德理理頭發,用溫柔的溺死人的語氣說“這麽晶亮的眼睛被眼淚模糊了就不好看了,鲛人哭出來的是珍珠,你是公主,哭出來的眼淚應該比珍珠還金貴,我要不要接點回去賣?”
景德破涕為笑“要不我嫁你好了!反正我哥一開始就讓我嫁給你的。”
“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的。”
“和楚哥哥拒絕我的理由一樣……”景德公主沒好氣的說“可是有你這樣抱着妹妹的麽?”
“是你先抱我的!”阮潇椴繼續抱着景德,拍拍她的背“沒關系,以後遇到比你阮哥哥和楚哥哥還優秀的男子,我拖也要把他拖來給你當夫婿。”
“說話算話,阮阮哥哥不要再像皇上哥哥和楚哥哥那樣糊弄我了!”
“給你找驸馬是我接下來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如果實在找不到好的,你就湊合着嫁我吧。如果你嫁給我,別的我保證不了,天天這樣抱着你哄你開心還是能做到的。”阮潇椴捧起景德的頭和她對視“所以現在你應該沒顧慮了吧!不許哭了!”
景德臉突然紅了,她把頭埋到了阮潇椴懷裏“我哥哥不理我,楚哥哥冷冰冰的能凍死人,只有你最好了!”
好死不死,楚長執衛士換班時,正好看到了兩個人抱在一起的這幕。他愣着看了一會,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很久還沒分開就帶着刀接着執勤去了。
三天之後,當聽說皇上要把景德許配給阮潇椴時,楚長執一點都不驚訝,他沒想到的是阮潇椴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取得了景德的芳心。明明景德從小到大都是喜歡他的。
楚長執結婚那天,皇上硬拉着阮潇椴去參加婚禮,阮潇椴死活不願意“滿朝文武都知道我和楚長執不和,皇上,微臣真的不想去。”
“阮校書,收起你的私人感情,你和他都是朕的心腹,朕不希望你們之間有矛盾。滿朝大臣還都知道長執為了娶現在的妻子而拒絕朕的妹妹呢,朕是不是也該使小性子不去祝福他?”
阮潇椴低着頭“皇上我真的不想去,您替我轉告他我祝他和妻子白頭偕老就好了。”
“為什麽不想去?朕一直不明白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為什麽一直互相看不順眼?”
“皇上,他沒有對不起過我,我是該和您一起去祝福他的。以前和他不和都是我的錯,我不會再和別的大臣有矛盾或是結黨營私讓您擔心的。”
皇上拉起阮潇椴的手,只是笑也不說話。
在衆多來賓的祝福聲中,楚長執和秦臻兒一對紅裝璧人在門口迎接來道賀的親朋好友,突然間人群裏出現了兩個胡人,楚長執一下子認出來,他倆是喬裝成番國使臣的皇上和阮潇椴。
“皇上,我還以為……”
皇上迅速捂住楚長執的嘴,用胡編亂造的胡語信口亂呱啦了一通。
阮潇椴站過來說:“我是翻譯,剛剛我國使臣的意思是祝你們百年好合,禮品已經派人送到了,也祝尊夫人早生貴子。”
接着皇上又呱啦了幾句,阮潇椴翻譯“我們國家的風俗和貴國有別,我們不能進去參加婚禮了,這就離開。請楚大人不要送了。”
說完這些,皇上對楚長執眨眨眼睛就牽着阮潇椴的手離開了。
“謝謝你,潇椴。你能來我就很滿足了。”楚長執輕聲的說完這句話,接着迎接賓客。
這天晚上,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楚長執機械的推開新房的門,聽丫鬟說新娘子體力不支已經先行睡下了。楚長執點點頭,出了新房。
習慣性的,楚長執換了衣服進宮給皇上守夜,準備謝謝皇上百忙之中來給自己道賀。這幾天皇上都是批折子批到深夜,今天耽誤了這麽久,應該通宵批折子了吧。
然而楚長執聽侍衛說皇上一直到現在還沒回宮,楚長執回想到去給自己道賀時皇上一直牽着阮潇椴的手,現在又極為反常的這麽晚沒回來……
一想到皇上現在有可能和阮潇椴正在做的事,楚長執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想都沒想就牽出馬往皇上的城北行宮趕去。
楚長執繞近路從後門進了行宮,聽守衛說皇上剛剛離開,但是阮大人喝醉了,還留在行宮,皇上臨走時還專門吩咐要照顧好阮大人。
楚長執什麽都明白了,皇上和阮潇椴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一起了。不知道為什麽楚長執有種被背叛和抛棄的感覺,但他誰都怪不了。
郊外天上星星很多,草地裏還有隐隐約約的蟲鳴,楚長執躺在屋外的地上眼睛漸漸模糊了。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給楚長執道賀完之後,皇上本來是要回宮的,他看到阮潇椴悶悶不樂的之後就改變了主意“今天朕就任性一回,陪你一天。”于是牽着阮潇椴的手散了一天的心。
傍晚時分兩個人在城北行宮閑坐,阮潇椴讓人去買了一斤劉伶醉,皇上不解“你一直是不近酒色的。”
“我今天想喝了。”阮潇椴沒有理皇上,自斟自飲。
看到阮潇椴心情不好,皇上也沒攔他,任由他一杯杯的喝。
“潇椴,我知道你不喜歡景德,你的心思我懂,當年我娶你妹妹時也是這樣的,不過現在你看我和她不是很恩愛麽……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只要你能這樣陪在我身邊。”
阮潇椴早就聽不清皇上在說什麽了,他眼神迷離着站起來用頭狠狠的撞柱子,皇上迅速起身抱住阮潇椴“你做什麽?”
阮潇椴嘴裏唔嚕唔嚕的說些含混不清的話,把頭往皇上胸口撞,皇上緊緊的抱着阮潇椴不讓他動,一邊用眼神示意旁邊趕上來幫忙的侍衛退下。
漸漸的,阮潇椴安靜下來,皇上抱着他去內室床上安頓好,給阮潇椴蓋好被子之後,皇上坐在床邊糾結了足足一個時辰,內心不停的天人交戰,到底是該留下還是離開。
楚長執快到之前,皇上深深的吻了一下阮潇椴的額頭,嘆了一口氣“我不确定你現在願不願意,更不會趁你喝醉了要你,我想要的是你能在清醒的時候自願給我。”
日子依然要不鹹不淡的過下去,皇上主動提出景德公主還小,讓她晚幾年再出嫁。
楚長執的妻子秦臻兒剛過門兩個月就撒手人寰了,楚長執态度很堅決,他不會續娶了,楚老爺和楚夫人沒辦法,也管不了他,只好多給楚長執安排了些漂亮丫鬟,期待哪個能被楚長執看上,能生個一兒半女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