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訪莊家(中)

第11章 拜訪莊家(中)

莊家所買的宅院很大,牌匾上的字都是貼了金箔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衆人簇擁着池蘊之和喬宜貞入了正廳。

正廳裏廊柱都新漆過,甚至還用綢緞做了裝飾。

廳堂裏早已經擺放好了座位,都是上好的紅木椅,還放着柔軟的皮子。每一方小幾上都盛着糕點、果蔬還有茶水,顯然為了池蘊之與喬宜貞到來費了心思。

池蘊之為拜會莊大老爺也費了心思,不過與莊家的隆重相比,就不夠看了。

入座後池蘊之旋開手中一直拿着的食盒,捧着裏面的糕點到了上座。

池蘊之許久未見莊家人,有千言萬語要說,偏偏都堵在嗓子口裏說不出。

他這會兒在烏壓壓的莊家人面前顯得木讷和不知所措。

喬宜貞見狀輕咳一聲,兩個孩子立即看了過來,她對孩子眨眨眼,雙生子立即替父親解說。

“這是娘清早起來做的。”池長生坐在紅木椅上,他的雙腿不停地晃動着。

“娘做得好吃,我也喜歡,最喜歡的就是大哥了,每次大哥有考試,娘親都會做畫糕。”池子晉一邊說着,一邊點頭。

孩子們的童言稚語是緩解尴尬的最好的方法。

潘老夫人嘴角的笑容再次高高揚起,側過頭看着喬宜貞做好的糕點。

“這麽精細的畫,都讓人不敢吃了。哎呦,可真是才女,老頭子,你看看,畫的多驚喜。還有昌兒,你也看看,真好看啊,世子妃用心了。”

老太爺也瞅了一眼,本想要說只是平平,這話說不出口,實在是好看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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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昌并沒去看。

當年爹娘想要在京都裏做生意是為什麽?還不是為了池蘊之?

結果呢,他回到了侯府,去做他的富貴世子,之後只怕還要做侯爺,根本閉門不見他們。

最關鍵的是,長青侯府還用一位看上去就尖酸的嬷嬷上門,甩了幾兩銀子說了全了養池蘊之的恩情。

當時爹爹病了,實際上已經是莊昌當家,他生生受了那位嬷嬷的折辱。

等到後來爹娘問池蘊之的事情,他一筆帶過嬷嬷的話,只再三強調池蘊之與他們莊家再無幹系。

莊昌一丁點都不想要和他打交道,要他來看,長青世子走他的陽關道,他們莊家繼續做生意,兩邊毫不相幹才是最好。

誰知道前段時間,池蘊之見着了他行大禮,要借藥材救喬宜貞的命。

店鋪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加上莊昌知道爹娘也就是這兩日要過來,就僵硬着請池蘊之入內,把東西給了池蘊之,并且約了這次他上門。

倘若是帶上了妻子,莊昌就準備聽一聽他的解釋,倘若是孤身一人來,莊昌就決計要與池蘊之一刀兩斷。

沒想到池蘊之來了,不光是帶了

妻子,居然還帶了稚嫩的雙生子。

莊昌還想與池蘊之置氣,卻又想要聽一聽,他有什麽解釋。

莊昌神色的起伏不定被他妻子看在眼中,章氏笑了笑湊過去看畫糕。

章氏看過了之後,沖着喬宜貞含笑說道:“還真是漂亮的畫,世子妃一手好丹青,這糕點面上那麽軟,也畫得這般好,看着就好吃。”

喬宜貞:“嫂嫂客氣了,我并不擅長做糕點,畫畫還算是過得去,就想了這個讨巧的法子。”

池蘊之在喬宜貞解圍的時候,心中就塞得滿當當的,輕聲說道:“幹爹、幹娘嘗嘗看這糕點,宜貞五更天就起來做了,是特地加的這件禮,是我們小輩的心意。”

潘老夫人一連說了三個好,老太爺雖說抿着唇,嘴角的笑容卻藏不住。

不管為什麽池蘊之回家了以後多年不聯系他們,兩位老人或許有過在意的時候,但見着了池蘊之,那些舊事,就純然當做舊事了。

潘老夫人最先嘗得糕點,因為吃的大塊有些噎着了,還是池蘊之上前撫背。

潘老夫人在這裏終于忍不住了,抓住池蘊之的手,“知知,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莊昌一瞬間表情有些不自然,輕輕哼了一聲,想要說一些歪話,因為妻子捏住了他的手,莊昌沒說出口。

章氏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沖着喬宜貞一笑。

“這院子還挺好看的,世子妃不如與我一起逛一逛。至于兩個孩子,不如去讓丫鬟們帶着在院子裏跑一跑,咱們這個宅院還算是大,也跑得開。”

莊家人與池蘊之多年不見,自然是有話要說,喬宜貞點了點頭。

……

莊家買下的院子是兩家改成一家的,所以占地面積很廣,要說起來只是略比長青侯府小一些。

順着游廊,走到了湖邊,兩人到了湖心亭的長椅坐下。

湖心亭修得小巧別致,可以說是整個府邸精致最好的地方,湖面波光粼粼,金色錦鯉在水藻裏擺動尾巴,晃得碎金散落在湖心。

“也算是巧了,正好是世子在莊家時候過得生辰,所以老太爺和老太太都來了京都。”

章氏擡手抿了抿發,對喬宜貞說道,“今兒看世子有些意外,只怕他都忘了他曾經在莊家過生辰的日子。”

章氏的不滿終于在此時流瀉了出來。

喬宜貞沒在意章氏的語氣,她擡眼看着章氏,“他與我說過莊家的事情,被領養的這一日對他而言重要,他是記得的。只是……不知道這個日子公公婆婆還惦記着,還因為這個日子到京都裏來。”

章氏一愣,“你……”

她驚異的是喬宜貞直呼公公婆婆。

喬宜貞笑道:“這裏又無旁人,只有嫂嫂一人,大哥當年救下了夫君,公公婆婆又與夫君有養育之恩,我私下裏稱呼一聲公公婆婆是為正理。再說夫君的事情,其實我知道,夫君心裏一直記着莊家的點點滴滴,只是侯夫人不喜,當時侯爺身體還好,在京都裏也說的上話,倘若是侯夫人做些什麽,昌平商行的日子只怕不太好過,所以夫君與莊家是劃清幹系的。”

章氏沒開口,而喬宜貞就繼續說道:“侯夫人不許世子親近莊家,但是侯夫人自己對世子的情誼卻也很是淡薄,更疼愛的是池家的三老爺。”

“嫂嫂打聽一下就知道,當年侯爺和侯夫人為了請立世子的事情鬧得厲害,是侯爺覺得對不住夫君,最後請立了夫君為世子,其實侯夫人的心裏偏向的是池家如今的三老爺。”

章氏忍不住說道:“世子爺是侯府的大公子,更是世子之位,等到侯爺百年後,這府裏頭是誰當家做主?還不是世子爺?侯夫人要靠着世子爺,偏心池家三老爺……”章氏搖搖頭,“又不是孩童,有什麽好偏愛的。”

章氏不信侯夫人的心偏。

別的不說,倘若是不疼惜世子,怎會替世子求了喬宜貞此人?

“也只是世子罷了,甚至侯夫人不願意他襲爵。”喬宜貞看着章氏眼皮子一跳,繼續說道,“嫂嫂,侯夫人是喜歡禮佛的,每年至少外出禮佛有兩次,有時候會更多,這樣來算,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在府中。侯爺中了風,按道理不适宜挪動,但是每年侯夫人外出,都會帶着侯爺,就是怕侯爺落在府中,有什麽不測。現在的世子是夫君,倘若侯爺不測,那麽新的侯爺是誰……”

章氏的眼皮子不光是一跳了,可以說是重重胡亂跳着。

她萬萬沒想到這等的陰私事情喬宜貞都與自己說。

章氏幹笑着說道:“許是侯夫人舍不得離開侯爺。”她在長椅挪動了一下,恨不得快快切換一個話題,心想着難道京都裏的貴女竟然是這樣說話的?

“侯夫人是因為舍不得侯爺,還是因為怕侯爺喪命,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喬宜貞說道,“最近侯夫人在為了池青霄的婚事做準備,只怕不停外出采買,說不定還會到商行裏來。嫂嫂若是有機會見一見就知道了。”

章氏幹笑着點點頭,之前侯夫人龔茹月離得昌平商行遠遠的,但現在昌平商行的生意興隆,還有海外的樣式,龔茹月要給最疼愛的兒子辦婚事,怎麽都繞不開昌平商行。

“弟妹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你是說世子有心親近咱們莊家,侯夫人不願意,然後得分開來看。”

喬宜貞點點頭,抿唇一笑。

章氏對喬宜貞的話信了大半,喬宜貞說的事情雖然有些不好打聽,但是只要肯出錢肯下功夫,都可以打聽出來,她沒必要現在編個謊話騙自己。

于是,章氏說道:“現在是準備認下我們這一門親戚?要是走動起來,外人只怕又要說些難聽的,扯什麽商戶人家之類的話來。”

喬宜貞忽然轉了話頭,“嫂嫂可知道我喬家的事情?”

章氏的眼睛瞪大了,她初見喬宜貞,覺得對方應了她的名字,十分貞淑娴雅,誰知道這般快言快語,讓她都不好招架。

喬家的事情鬧成這樣,根本不用去打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侯夫人本不喜我夫君,現在因為喬家,更不喜我夫君與我了,既然侯夫人怎麽看我們這一房都不喜歡,又何必太多考慮她?”喬宜貞說道,“再說了商戶人家有什麽不好?”

喬宜貞執起面前的茶壺,手指輕輕點在壺柄上。

“例如這壺用的是上好的紫砂,在北地是沒有的,只有南越之地有,紫砂泥好,匠人的手藝也好,方能做成這樣的茶壺。”

“再看看這漢白玉的欄杆,最好的是岐山的漢白玉,貴府用的東西應當就是岐山運來的。”

“還有屏風、茶幾、紙張、印泥零零散散之物,都是有南有北彙集又散落開來。倘若是沒有商賈怎能溝通南北?南邊無法用上北邊的皮子,北邊無法用上南邊的茶葉。”

章氏聽得出來喬宜貞話中的真心,展眉一笑,“世子妃的見識很廣,說的話讓人心裏頭舒坦,當年公爹做商行,最初就是要給婆婆用最好的家具下聘,後來昌平商行做大了,也不忘初衷,價格定得公道。”

“可以叫我貞娘。”喬宜貞笑着說道,“私下裏也不必喊我世子妃。昌平商行确實做得好,要不然也不會在京都裏立穩腳跟。”

“那我就不客氣了,叫你貞娘挺好的。”章氏笑着說道,“至于說昌平商行,在京都做生意哪兒容易?還不是走了人的路子。”

“是梁公公對不對?”

喬宜貞說完之後,章氏心中微動,難道……

喬宜貞給章氏斟茶,“我說話急了一些,按道理應該徐徐來說,不過我看大嫂是個爽利人,就無心繞關子。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拜訪,是想要走莊家的路子,去拜會梁公公。”

“你是為了喬家的事情?”

喬宜貞點頭,“只需要拜會梁公公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與梁公公說。”?本?作?品?由?

雖說還沒有什麽頭緒,喬宜貞想着,這位梁公公既然是聖上的貼心人,也許見了就清楚了。

喬宜貞站起來行了大禮,而章氏連忙去攙扶。

“當不得。如果只是見梁公公,那是一樁小事,我就可以應諾下來。”

喬宜貞知道這是大事,開口道:“祖父得罪了貴妃娘娘,還惹得聖上勃然大怒,這個檔口衆人都對喬家是避之不及,大嫂能夠允諾我去拜會梁公公,怎會是小事?大嫂,倘若是您直接替我引薦不方便,可以與大哥商量之後再與我說。我雖說心中着急,但是一兩日甚至三五日也等得住。我還準備明日去一趟天牢。”

章氏看着再次行禮的喬宜貞,“不必了,外人都以為商行是莊大老爺,實際上,商行裏還是有我這個章夫人的。”

章氏微微一笑,她生得很是尋常,臉有些長了,眼睛不夠大,唇過于薄了,這會兒笑起來的時候卻讓喬宜貞想到了潇灑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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