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惡鬼
聽到阮嬌的疑問,陳家父母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父嘆了一口氣,緩緩開了口:“當時你媽媽說你爸和家裏鬧掰了,對方算是離家出走的。反正日子是他們倆過的,也不用在意其他的。我當時想着你媽媽說的也對,就真的沒在意。”
阮嬌點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麽。
她基本已經從陳家父母的口中得知了原主的親生父母的情況:
媽媽生下她之後不久就失蹤了。
爸爸沒過多久也不見蹤影。
這倒是和《真千金她回來了》的劇情有些不太一樣。原著小說中有提到過阮嬌的父母就是陳家父母,後來兩位老人家似乎因為意外去世了,而陳曜也被讨債的打斷了一條腿。
小說中寫到陳曜是染上了賭瘾,欠了幾百萬的高利貸無法償還。
但——
阮嬌忍不住又仔細看了兩眼陳曜的面相。陳曜的長相是屬于帥氣那一挂的,青年的面孔輪廓逐漸深刻,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完全就是個正直人的面相。
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染上賭瘾的。
阮嬌将興趣從原主親生父母的身上轉移到了陳曜的身上,頗為好奇的問:“哥你現在應該已經大學畢業了吧?在做什麽工作?”
陳曜覺得阮嬌挺自來熟的。
電視劇裏的家人相認雙方都該是有些局促緊張的模樣,可在他們陳家這兒,局促緊張的只有他父母。甚至因為阮嬌的自來熟,他父母現在也淡定得很。
和阮嬌就好像老早認識了一般,此刻不過是吃頓家宴而已。
陳曜還沒有開口,他爸媽就樂呵呵地拿出和家裏親戚唠嗑的語氣道:“你哥現在弄了個小公司,自己當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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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曜眼皮微微一跳,在父母話不斷之前果斷打斷他們,自己主動交代:“一個游戲公司,和大學同學一起搞的。你喜歡玩游戲嗎?我們最近弄了個小游戲,很有意思。是那種解密探險的,你要是喜歡的話,也正好給我們一點反饋。”
阮嬌眼睛都亮了:“沒問題!”
吃過一頓飯,又聊了一陣,結束的時候才一點左右。陳家父母讓陳曜将阮嬌送回家,阮嬌原先是拒絕的,但見陳曜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便沒再多說。給陳家父母叫了車回家,陳曜便陪在阮嬌身邊慢悠悠地往錦棠小區而去。
走了大半的路,過來的路上正巧有許多的小店,各類小吃蛋糕都有。陳曜遲疑了一陣,最終還是走進去給阮嬌買了很多。
迎上阮嬌意外的目光,青年的臉上露出淡淡笑容:“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班的女生都很喜歡吃蛋糕和糖葫蘆,希望你也會喜歡。”
陳曜是真心喜歡阮嬌的。
雖然他和阮嬌今天也不過只是第一次見面。但阮嬌帶給他的印象卻非常好,她有禮貌、自然、對待他父母更是沒有半點不耐。連阮菲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在父母的庇護下生活了二十年的孩子都嫌棄父母的身份,但阮嬌沒有。
“我拿到你的聯系方式時就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你。”陳曜輕聲道,“但現在看來,似乎做了個正确的選擇。謝謝你,我爸媽今天很開心。”
“這麽客氣做什麽,你不是我哥嗎?”阮嬌擺擺手,“你爸媽也是我舅舅舅媽。”
原主很在意親情,當初為了阮家父母什麽都可以不要。要是知道還有人想着她,疼愛她,估計也會很開心的。
将阮嬌送到小區門口,阮嬌正要問陳曜要不要上去坐坐時,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對門住着的向泉。今天是周六,向泉不用去上班,他就站在小區門口的保安室和大爺唠嗑。注意到阮嬌的視線,和善地笑着和她打招呼。
“阮小姐中午好啊。”
“向先生中午好。”阮嬌站在陳曜的身旁,也沒有向向泉介紹陳曜的意思,只是笑着問:“向先生怎麽站在這裏?吃過飯了嗎?”
“還沒,我在等我女朋友。”
保安大爺聞言也忍不住笑了笑,“向先生女朋友可是個音樂老師,長得可漂亮啦。聽說你們今年過年就要辦婚禮了是不是?到時候可千萬不要忘記給我們發喜糖啊。”
阮嬌笑眯眯地應和:“那我申請要一份,不過分吧?”
笑着和向泉還要保安大爺聊了一會兒,向泉的女朋友還沒來,阮嬌便率先提出了先走一步。陳曜正打算離開,卻被阮嬌一把拽住了胳膊。順着少女的視線看去,從遠處轉角口走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對方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穿着一身淺紅色的旗袍,長發被挽起,露出一張鵝蛋臉來。
對方是個美人,還是個姿态優雅、氣質斐然的美人。
但陳曜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阮嬌的身上。他看到阮嬌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指纖細,指關節似乎因為用力而泛白。這是怎麽了?
他去看阮嬌的臉,少女抿着唇,看似表情嚴肅,但那雙眼中卻藏着顯而易見的欣喜。
陳曜:“?”
此刻的阮嬌簡直興奮得想上蹿下跳。什麽叫做得來全不費工夫,眼下不就是了嘛!迎面走來的這個女人在別人眼中或許漂亮得恨不得供起來,但在阮嬌眼中對方就是一個黑漆漆的團子,她渾身都被黑氣包裹着,那濃重的黑氣完全将她的面容遮擋住。
只一眼阮嬌就可以确定對方的手上不知道沾上了多少鮮血。
也可以确定對方絕對是個不好對付的。
她按着陳曜的胳膊,扭頭就露出好奇的表情,興沖沖地問一旁的向泉, “向先生,那個漂亮姐姐不會就是你的女朋友吧?太有氣質太漂亮了吧!”
阮嬌完全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看得到個鬼的長相和氣質。
向泉被她這激動的模樣逗笑了,點點頭:“是我女朋友。”
阮嬌又哇了一聲:“你們倆站在一起真般配!”
向泉的女朋友走過來時便聽到這句話,她踩着高跟鞋,站在阮嬌面前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她看到少女眼中晶亮的表情,不等開口,阮嬌的彩虹屁便迅速砸來:“姐姐你好好看,身材也太好啦,這腿長得都夠我腰了。”
向泉女朋友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謝謝誇獎,請你吃糖。”
她朝着阮嬌伸出手,攤開掌心。
一顆粉色包裝的草莓味硬糖被風一吹,輕輕顫了顫,發出包裝紙被摩擦的細微聲響。
阮嬌看上去有點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臉,小心翼翼地拿起草莓硬糖,露出燦爛的笑容對對方道謝:“謝謝姐姐。”
向泉女朋友似乎不太愛說話,只是抿出一個笑容來,便上前挽着向泉的手臂宛如一雙璧人,走出了小區。站在原地的大爺還在感嘆兩人多麽多麽般配,阮嬌随手将那顆草莓硬糖揣進包包裏,用手指揉了揉笑得快僵硬的臉。
陳曜默不作聲地看着她一系列變臉的動作,一直随着阮嬌走到了三棟入口前,才聲音幽幽道:“你——”
阮嬌擡起眼睛看他了一眼,摸摸自己的臉:“演技怎麽樣?”
陳曜眼角抽了抽,如實評價:“非常刻意。”
看樣子退步得很厲害。
阮嬌聞言卻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意思,唉聲嘆氣的:“是吧,所以我真的不适合繼續當演員,還是當個算命抓鬼的比較好。”
陳曜在聽到‘算命抓鬼’四個字的時候,倏然一怔。他皺着眉似乎覺得很疑惑,但這份疑惑還沒有等到解除,就看到阮嬌從包裏掏了掏。
“剛才忘記了。這是我給你還有舅舅舅媽的見面禮。”将三個護身符塞到陳曜的手中,阮嬌一本正經的胡扯,“特地找大師開過光的,保證非常靈,記得随身攜帶。”
陳曜:“?”
陳曜前一秒還覺得阮嬌這姑娘好的很,下一秒就發覺自己看不懂她了。
“你……怎麽回事?”
四個字帶着些許試探的小心翼翼,陳曜畢竟才和阮嬌相認,他們倆實打實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十二小時,輕易插手對方的私生活是大忌。
但陳曜覺得他必須得問問清楚,不然可能會跟不上阮嬌的節奏。
阮嬌倒是很爽快:“改行了。不當明星當天師了,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時說,你是我哥,按照親情價來,放心,保證不占你便宜。”
陳曜:“???”
阮嬌拍拍陳曜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家了,“哥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有正事兒要做。記得一會去就把護身符給舅舅舅媽,好了我上去了。”
她朝着陳曜揮揮手,鑽進電梯後很快就到了16樓。
果不其然,此刻的十六樓已經被淡淡的黑氣包裹,而向泉的家門口這層黑氣更加濃重。
這就說得通了。
為什麽第一次見向泉時她能從對方敞開的大門裏看到黑氣。
為什麽向泉明明是在做好人好事身上卻始終有黑氣圍繞。
為什麽那些和向泉有過接觸的女性都出了事情。
敢情遇到了只占有欲極強的惡鬼。
阮嬌看着這顆看上去十分誘人的草莓味硬糖,一張符紙貼上,金光閃過的瞬間,硬糖已經變成了黑漆漆的腐肉,惡臭味瞬間撲面而來,嗆鼻得令人反胃。
音樂餐吧是附近有名的情侶餐廳,進進出出雖然情侶不少,但也有不少相約而來的普通朋友。在悠揚的音樂之中,向泉将準備好的禮物從口袋裏拿出來,遞到了女友章婷露的面前。
是一個小方盒子,裏面裝着一條用紅寶石鑲嵌、形狀如銀杏葉的項鏈。
向泉沖女友露出笑容,眼中裝得是滿滿的愛意:“最近公司發了獎金,錢不多但正好夠買一根項鏈,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章婷露漂亮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她的聲音如湖畔三月的春風,溫柔得吹散了一地落葉,瘦長的手指輕輕覆在向泉的手背上,道:“你送的禮物,我哪樣不喜歡。你給我帶上好不好?”
向泉自然是應好。
他拿起項鏈走到章婷露的身後,撥開她的頭發才發現對方的脖子上已經有了一根項鏈。印象中他似乎沒有給章婷露買過項鏈,也沒見章婷露戴過項鏈。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長,也就半年的時間。不過好在感情好,馬上就要結婚了。
将這些突然湧起的想法全部放到一邊,向泉替章婷露解開了原先的項鏈。從旗袍內将項鏈抽出來,向泉随意地掃了一眼,那項鏈是愛心形狀的,看着倒是沒什麽出彩的。他便順口問了一句:“這是你什麽時候買的嗎?”
章婷露将項鏈握在掌心裏嗯了一聲,溫聲細語道:“咱們在一起之後沒多久。不過現在有更好的項鏈了。”
向泉笑着替她戴上項鏈。
手指不經意觸碰上章婷露後頸的皮膚,冰冰涼涼的。現在正是夏季,但章婷露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加上此刻的音樂餐廳內的空調溫度開的低,章婷露身上的溫度似乎更低了。向泉皺着眉雙手合攏将對方的手掌包裹在其中,有些的無奈地皺着眉:“過兩天咱們去找中醫看看能不能把身體調理好。”
“好。”章婷露應了一聲,手指撥弄着胸口的項鏈,對向泉眉眼彎彎,“我去一趟洗手間。”
一路搖曳風姿,章婷露能輕易察覺到周圍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臉上溫柔的笑容始終不散,直至走進了洗手間。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鏡子中的自己身上。胸口順着她的動作自然垂落的項鏈晃出來,銀杏葉不停地打轉。
她的手指拂過自己的臉,随後又将手中一直緊扣的愛心項鏈扔進了垃圾桶。正要往外走時,迎面走來兩個年輕的女孩,面上嬉笑着正在說話。
“116桌上那個男的長得還挺帥的,等會兒去要個聯系方式怎麽樣?”
“你沒看對面位置上有餐具啊,估計是有女朋友的。”
“反正去問問嘛,又不會掉塊肉。”
短發女生聞言只能說了句好。
兩人從章婷露的身側擦肩而過,短發女生鼻尖聳動了一下,緊接着怪異的目光便順着身着旗袍的漂亮女人看去。她擡手碰了碰好友,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壓低了聲音問:“你剛才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
“臭味?”長發女生摸了下鼻子,不由得覺得有點好笑:“這裏是廁所诶,有臭味不是很正常的嗎?不過剛才那個穿旗袍的姐姐走過的時候身上好香啊。也不知道她用的什麽香水,太好聞了。”
短發女生:“……”
是她的嗅覺出問題了嗎?
她怎麽覺得那臭味就是從旗袍姐姐身上傳來的。
而且也不是衛生間的臭味,就好像是那種被丢棄在路邊,腐爛了的動物屍體的味道。
她下意識揉了揉鼻子,皺緊了眉心:“那可能是我聞錯了吧。算了,咱們上廁所呗。”
兩人各走一邊,短發女生很快便從隔間走了出來。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揉着自己的鼻子,心想平時比狗鼻子還靈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在隔間她竟然又聞到那股濃重的腐爛臭味。心下有點無奈,她趕緊擦了手将紙巾扔到一旁的紙簍裏。
但低頭的一剎那,她卻看到紙簍的最上面竟然有一串帶着愛心模樣的項鏈。她愣了兩秒,心想這是哪個有錢人竟然就把項鏈扔到垃圾桶裏。但她也沒多在意,又扯了張紙巾擦擦唇角的口紅,将沾上口紅痕跡的紙巾再度扔到垃圾桶裏時,女生的表情驀地僵硬了。
原先放着項鏈的地方此刻已經被另外的東西取代了,一眼看去像是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而那項鏈卻完全的不知所蹤。短發女生一時失語,忍不住上前湊近了幾分,但随着這動作而起,一股濃郁的惡臭味忽的撲面而來。
這味兒難聞又刺鼻,刺激得女生當場捂住嘴幹嘔了出來。
她趕緊往邊上走了幾步,走出去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才再度返回洗手間。站在一側,她抱怨似的和還在隔間內的好友抱怨:“外面這垃圾桶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臭的要命。而且我的眼睛好像有點花,剛剛還看到垃圾桶裏有一串項鏈,結果又沒了——嘶,我不會眼睛鼻子一起出問題了吧!”
話音落下,衛生間內并沒有傳出其他聲音。
等了十來秒,同樣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短發女生的心頭忽然湧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她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往前走了兩步。印象中好友就是走進的這個隔間,輕輕敲了兩下門,她忍不住詢問:“你幹嘛呢 ?掉進去啦?怎麽都不開口說話?”
話還沒說完,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間瞥到了腳尖。
濃稠的血液從隔間大門的底下門縫緩緩流淌出來,覆蓋女生的腳底,她像是被這血封印在了原地,直到濃郁的血腥味取代那股詭異的腥臭味。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衛生間內響起,驚翻了正在用餐的客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