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喂喂,你還在外面啊?我聽見你背景音有孩子哭聲。”

“對,我在漢堡店吃晚餐,你去忙吧別婆媽,我挂了。”

“哎哎,等一下啦,我告訴你,那個手鏈有問題,你學醫的總知道‘銥192’吧。”

鐘菱彎起的唇角一僵,下意識想否定:“看着不像有鍍層。”

“做工心思奇巧也算是用心惡毒了,你離她遠點,我覺得鐘爸太有遠見,是該整幾個保镖護着你。”

這時,鐘菱看到學校門口忽然走過兩個十分醒目的男人,她問:“慕辰沒和你在一起?”

“他在家吧!好了我還有點事,明天再跟你細說。”

收了手機,鐘菱壓低帽沿快步離開了漢堡店,跟在了那兩個男人身後,慕辰深邃立體的側顏最容易識別,他身邊那個寬邊墨鏡男的背影也很熟悉——那天在旋轉餐廳和慕辰說話的背着健身包的男人。

她走在對街看着兩個男人走進一條暗巷不見了身影,她穿過馬路也跟了過去。

※※※

沿着螺旋梯往下走,黑暗如潮水般侵襲而來,空曠又令人感到窒息,東方昭挂了鐘菱的電話後,又翻出定位界面确認一下,确定是這個地址沒錯,将手機放回兜裏快步往下走去。

孫翰這些日子一直在跟蹤那天讓他去調查‘方雨’的那個神秘金主,從他回到邺城後,孫翰就沒露過面,剛才忽然給他發了個定位,才知道這個家夥還在邺城,于是他本來趕回家的路上又折了回來,趕往城南這個荒廢很久位于水庫邊上的爛尾樓。

孫翰嘴巴被膠布黏住發不出聲音,聽到踢踢踏踏地腳步聲走近,他使勁地翻動着被束縛了手腳的身體,想要發出警告,就看到一直猛踩自己胸口那個壯漢已經提着鐵棍朝腳步聲來處快步沖去。

‘快跑!’孫翰大驚之下雙腿一翻,猛地踢到了一邊破桌,上面的啤酒瓶也紛紛落地發出碎裂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地下室中。

東方昭借着手機光看到眼前寒光一閃,下意識往後一仰躲過對方的第一擊就聽到玻璃瓶的碎裂聲,緊接着前方大概五十米處的土胚房大門敞開,裏面的燈光外洩,清晰地看到孫翰被綁在地上掙紮,他震驚之下一不留心被狠狠打了一棍子,頓時怒從心起,飛起一腳踹中那個大漢的腰腹,那人痛呼一聲手中棒槌掉落。

腦海裏第一時間是摸口袋的手機,可是行事迫得他就地一滾躲開了側邊兩人突然的鐵棒襲擊。

他借着翻倒的桌腿一躍而起,就勢撿起一棍子敲在那幾人脖頸,再次快步朝那些人沖去,想救孫翰,但是寡不敵衆,畢竟他的功夫根本不敵這些有備而來的打手,後頸被人重重一擊,瞬間的暈眩感令他雙膝一軟撲倒在地,後背和雙手都被人惡意的用腳踩踏碾壓。

劇烈的疼痛感令他感到視線模糊,随之而來,雙手背反剪在後狠狠按壓住,一只腳踩中了他側臉,将他的半邊顱狠狠碾壓在水泥地裏。

“小夥子,你這樣做生意沒誠信就很不對了,”男人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語氣淬滿着冰渣似得冷厲:“我花錢請你調查,可不是讓你派人跟蹤我的。”

“我沒有,這是誤會!” 東方昭忍着痛,口齒不清含着血水試圖解釋。

堅硬的皮鞋底在東方昭的臉上摩擦了幾下後忽然松開,男人俯身鉗住東方昭的下颌:“呵……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們怎麽處理廢物和叛徒吧?”

東方昭驚恐地看着男人身後那個黑襯衫手中拿着一根細長的注射器,針管裏面裝着什麽光線太暗看不清,他喘息着吐出一口血沫,啞聲說:“哎,這位先生,你信不過我也該信楊老板,這是一個誤會,你聽我解釋。”

“我當然要聽你解釋,不過我可不想聽謊話浪費時間。”

他一擡手勢,孫翰像被拖木偶似得拎到了東方昭面前,他已經血肉模糊,恐慌地連連搖頭口齒不清地求饒着,卻還是被那個黑襯衫壓住腦袋,見他舉着針管手腳利落地将針頭刺進孫翰的脖子。

東方昭睚眦欲裂怒聲喝道:“別!你們給他注射什麽東西?有事沖我來,與我朋友無關啊……唔”他的嘴很快被貼上了膠布。

“聽說你是個駭客高手,所以我改變了主意,” 男人陰冷地笑着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敬畏’二字,所以我就教教你怎樣學會做一條忠誠的狗!就先從你的朋友開始吧!哈哈哈哈……”

暗巷中,煙火忽明忽滅。

低沉的男聲用流利的D國語言述說着事件,慕辰靠着牆靜默着沒插話,等對方說完,他才問:“你是說那個人也來了邺城?”

“沒錯,在你之前,而且邺城和韓城有數個涉案高階警員死在他手裏。”他遲疑了一下問慕辰說:“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7天,至少丢失了7天的記憶,在恢複意識開始,我根本想不起為什麽會在邺城。”

對方狠狠吸了口煙,思索了片刻沉聲問:“那天為什麽遇襲也記不起來?”

慕辰垂眸不置一詞,而是反問他:“之前你在韓城做健身教練,現在又出現在邺城,是在執行任務?還是跟蹤我?”

“你放心,雖然你家那位命令我把你綁回去,但這不屬于我任務範疇,L在我手裏數次逃脫,這一次我絕對會在這邊警方之前将他抓住帶回D國。”

香煙明滅閃爍的橘紅色火光映出他志在必得的剛毅面龐,忽然他動作一頓,手中煙蒂一扔跨步朝巷口竄去,在那個黑影逃竄前一把扭住了她的手臂。

“哎哎,放手!疼疼疼……”鐘菱以為自己屏息凝神隐藏的很好,沒想到這個男人動作敏捷如風,也怪她想聽的再仔細些,就不小心暴露了影子。

“放手,自己人!”慕辰急忙快步走過來按住那男人的手,将鐘菱從他鐵鉗似的魔爪下解救出來,皺眉問她:“你怎麽在這裏?”

鐘菱懊惱地揉着差點被扭斷的手腕,擡頭看去,原地只見慕辰一人,那個人早就不見了影子。

“這句話該我說吧,你一個失憶人士深夜亂跑,我肯定不放心啊。”

“不放心我?”慕辰神情有些異樣地盯着暗夜中她真誠的眼睛。

鐘菱并不覺得哪裏不對,畢竟之前傷得那麽重,再來一次就沒命了,于是更理直氣壯:“哎?你這是什麽眼神啊,你忘了之前被人追殺嗎?都傷成那樣你半夜三更還敢在大街上晃。”

慕辰收回犀利探究的目光凝視她片刻,忽然覺得這樣的她才有了幾分煙火氣,有幾分可愛,于是擡手将她歪了的帽沿扶正,“你這身職業套裝搭上這頂非主流鴨舌帽也很醜,怎麽打扮成這樣?”

鐘菱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立刻扔下他往第一小學的後門跑去。

慕辰見她這麽焦急,以為是什麽事,也快步跟了上去,就看到鐘菱在校門外的垃圾桶裏扒拉。

“你在做什麽?”

鐘菱沒理他,她已經拿出了順手買來的尼龍塑料袋,将兩只袋子并套,連同垃圾桶裏的落葉一起将其中一只死貓兜進了袋子裏紮緊,做賊似的拉着慕辰避開兩個監控往外走。

她傍晚出了這個學校躲在24小時便利店裏就為了等着深夜翻牆進去偷貓屍,那幾個保安雖然說會處理,也不過套了垃圾袋一扔完事兒,垃圾車一直沒過來拖走垃圾,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慕辰跟着鐘菱走出小巷打車直接到了貝安寵物醫院。

深夜返回醫院通過大門時,兩個保安對鐘菱這個人物深夜進出寵物醫院早已經習以為常,對她點了點頭,滿眼好奇地看了看慕辰,就繼續專注玩起了游戲。

兩人無話的上了電梯到三樓,鐘菱似是忘了還有慕辰跟在身邊,進入實驗室後直接把慕辰關在了外面,脫下外套換上了白色一次性的工作服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她才想起了慕辰,見他背靠着牆雙臂環抱着默默注視着她,覺得有點愧疚,脫下手套按下指紋鎖走出門外,“對不起,我能取一根你的頭發嗎?”

“啊?”慕辰以為她忙完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要求,十分意外:“為什麽?”

鐘菱想到剛才偷聽到的只言片語,皺眉組織了一下語言,卻也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慕辰聽懂:“那天你重傷,處理傷口你的眼睛開合過幾次,說明你有意識的,卻沒有表現疼痛症狀,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縫合,你又沒有痛覺缺失症,所以你的生理表現太匪夷所思,之後你怎麽離開我家你還有印象嗎?”

慕辰抱臂低頭回憶着說:“當時清醒後第一反應是離開你家,所以我就走了。”

“我只是一個設想,我覺得導致你斷片的原因應該是在你重傷後被人注射了大劑量的致幻劑,成分不明。

我很抱歉剛才偷聽了你們的談話,不過你說到失去幾天的記憶,我才想到了這種可能,這麽多天過去,血液和尿液中的殘留物可能已經代謝盡了,我想試一下也許毛發裏還能有點線索可查。”

鐘菱太過專注表達自己的想法給慕辰聽,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逆着實驗室的白色燈光,眼中光芒璀璨的令人目眩。

慕辰微微晃神,俯身彎下身将頭湊到她面前,“你随意。”

他很意外鐘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竟然沒有半點生氣,根本不計較這些日子他的隐瞞,還一心只在研究導致他斷片的原因所在。

一時間心情複雜,之後她跟他說話,慕辰都是垂着眼,不知道為什麽,暫時不想,也不願去直視她那熠熠生輝的眼眸。

※※※

孔安儀打電話來時,鐘菱和慕辰已經離開了醫院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因打不到車暫時只能步行回家。

“親愛的,怎麽打了這麽多通電話,出什麽事了?”

“現在沒事了,你明天有空嗎?”

孔安儀戲谑道:“我現在也有空!”

鐘菱聽見電話那端似有男人低笑聲,應該是邵陽陪在她身邊,于是說:“結果大概要明天才能分析出來,明天見吧。”

見鐘菱通完電話,慕辰才問她:“那只貓有什麽問題嗎?”

“你聽說過‘艾利斯’吧?”

這三個字似是對慕辰很觸動,他扶額感覺太陽穴有些抽痛感。

鐘菱也察覺到他面色有異,這時見遠處有車燈閃爍,她轉頭一看是出租車,就急忙攔下拉着慕辰上了車。

這個話題草草了之,因為這個看似金剛不壞的男人回到客房就倒頭睡下了。

鐘菱試了試他的額頭有點發燒,無奈的在櫥櫃裏找退燒藥,後半夜又在忙碌的時間裏流逝。

第二天早上她從樓下買了稀粥熱在鍋裏,給他床頭貼了紙條就挂着兩個熊貓眼去上班了。

慕辰在鐘菱給他貼紙條的時候就醒了,聽到關門聲後,他翻身坐起,捂着已經退了燒的額頭,摘下便條貼凝視着上面娟秀的字跡靜默着凝視許久。

如果當初沒有他在背後掀起輿論風雨,将參與那次手術的所有醫療人員都陷入了‘賄賂門’,她也許會擺脫陰影,最終成為那家醫院的優秀醫生吧。

他在便簽反面留下兩個字,留在了餐桌上,經過鐘菱房間時,目光停留在那面白色的壁櫥門上默默出神了片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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