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鐘菱走出醫院,站在街口等車,又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兜裏的微型□□,跟随着人流穿過人行橫道來到馬路對面,走進了一家門面很小的服裝店。
跟在她身後的男人隐在墨鏡後的眉頭緊皺,只能無奈地等在服裝店旁的一家奶茶店,點了一杯奶茶慢慢等待。
等他察覺不對時,鐘菱早已在更衣室換下了身上的白色休閑套裝,付錢買了一套紫色長袖蕾絲連衣裙,扯散了長發從老板娘的後倉小門離開了。
鐘菱本來準備在醫院陪東方昭吃了午飯才走,中途接到了一個電話,竟然是紀鳳祺。
她想到葉曉惡毒的饋贈品,紀鳳祺無緣無故地将她引去亞莉灣看只有毒瘾的病貓,後又有葉曉一路緊随她們返回韓城,接近東方媽,返回邺城後沒多久孫翰被擄慘死,東方一定還有什麽瞞着自己。
如果再聯想起錦宮那次陷阱,鐘菱忽然有一種直覺,這些事件之間也許有關聯。
錦宮事件的背後如果有紀鳳祺的手筆,那麽紀鳳祺那麽熟悉自己,也許從模糊的監控視頻中認出了自己修容後的真實容貌。
她在前往亞莉灣的途中撥通了東方家的電話,是東方媽媽接聽的,她現在是家庭主婦,也許是一直着急兒子的下落,就算有了手機擔心萬一有人打座機沒人聽,所以一直在家裏等消息。
“東方媽媽,我是鐘菱。”
“哎呀,阿菱你終于給我回電話了,有阿昭的消息了嗎?我和他爸都買了機票準備下午來邺城。”
鐘菱一愣,東方昭說已經給他老媽發了微信報平安,這是沒收到?
“東方媽媽,東方沒事,他在外面出差,他已經給你發了微信你看一下。”
“微信?我這裏沒收到啊,是不是發給他爸了,我……我打電話問一下。”
“哎……東方媽媽,我這幾天也不在家,你們先把機票退了,等東方回來,他會直接回韓城一趟,你們別擔心啊。”
“好,好我先打電話問一問他爸。”說着就把鐘菱電話挂了,鐘菱有點郁悶,她本來想問東方家這幾天有沒有奇怪的人上門。
出租車還未上山道,就有一輛加長版幻影停在道口,車邊挺立着四個黑衣保镖的人物,其中一人手一擡示意出租車停下。
司機從後視鏡中有幾分驚恐地看了眼鐘菱,不明所以。
“師傅,我在這裏下車。”鐘菱安撫一笑,付了錢就走下車,出租車司機立刻調轉車頭逃也似的飛馳下山不見了蹤影。
幻影車門打開,保镖對鐘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車中紀鳳祺姿态優雅地端着香槟對她輕輕一笑,俊美的側顏比之記憶中大學時期更多了一分冷硬的線條。
她坐進車裏,冷冷道:“紀總這次是請我看小貓還是小狗?”
男人低低笑了起來,示意對面的穿着清涼的妖嬈女子給鐘菱倒一杯香槟,“在你眼中,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愛心了?”
鐘菱挑了挑眉沒有說話,接過香槟酒杯在手裏把玩:“确實。所以紀總這次約我出來,在這種地方見面,難道只是約我來吹吹風?”
“是,分手之後我才發現一直愛的還是你,可是你太決絕連一絲挽回餘地都不給我。”
鐘菱輕嗅着酒香,聞言心緒意外地平靜無波,只覺得諷刺,因而她浮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男人都是這樣,太容易得到的不懂得珍惜,連幹脆利落的分手也會覺得不甘心,總覺得意難平。”
她沒有看紀鳳祺,目光落在對面這個只穿着蕾絲吊帶短裙的妖嬈侍酒女郎,她纖細修長的雙手指尖有薄繭,這是常年拿槍所致。
鐘菱唇角微勾,凝視着女郎僞裝的假面,淡淡道:“紀鳳祺,分手後我才發現,為什麽東方昭和我從小長大的情誼,我們卻發展成了竹馬V竹馬,對你的追求也不過是看在你顏值尚可,若說喜歡,真的談不上,所以你應該慶幸和我分手,不至于淪為空有妻子名分的‘鳏夫’。”
紀鳳祺臉色一變,冷眼看着這個女子清麗的側臉,“什麽意思?”
“我發現啊,比起男人,我更喜歡女人呢!”鐘菱傾身伸手勾起對面女郎精巧的下颌,含笑地對她吹了一口香風。
胳膊肘被紀鳳祺一拽,鐘菱一時不防被他猛地拉進懷裏,他緊緊箍住鐘菱的細腰,低頭就要吻下去,卻察覺到腰間尖銳冰涼的刺痛而頓住了動作。
一把水果刀,是鐘菱從服裝店老板娘的水果籃裏順的。
與此同時,對座侍酒女郎手中一把消音□□已經對準鐘菱。
紀鳳祺眼神複雜地看着被他鉗制在膝蓋上的女子,見她擡手撫上自己臉頰,指尖撩過他的發梢,唇角的淺笑是如此陌生,聽她清冷地說:“紀鳳祺,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應約來見你?”
紀鳳祺松開了她的腰,任由她坐起身整理裙衫,好似剛才的殺機從未發生過:“為什麽?”
“因為我想知道,葉曉送我的含有毒金屬的四葉草手鏈是你的屬意?還是她想要我的命?”
紀鳳祺面色冷寒,犀利的目光射向對面的侍酒女郎,對方收回了□□對他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鐘菱将兩人互動看在眼裏,冷冷道:“無論是不是,我都不會放過她。”
她說着推開車門走下車,手腕卻再次被紀鳳祺拉住, “我已經解除了婚約,你願不願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就是你今天約我見面的目的?”鐘菱覺得這男人大概是閑的太無聊了。
“是,你和東方昭假情侶的關系我都知道了,剛才那些話我不會信,鐘菱,你還愛着我,對不對?” 紀鳳祺緊緊拉着她沒松手,凝視她的眼中含着幾分溫柔,“這些年你都不曾有過別人,只是和東方昭扮演着假情侶搪塞你父母,難道不是因為我嗎?”
鐘菱手腕用力地一點一點滑脫他的掌控,在一衆黑衣保镖虎視眈眈地注視下,俯身直視車裏的男人:“紀鳳祺,我看不起你!更不會喜歡你。”
這一次鐘菱提前預約了計程車,所以在環山路上沒走多遠,就坐進了車裏。
她小心翼翼地将剛才從紀鳳祺和那個侍酒女郎身上捋下的幾根發絲裝進封口袋裏,對司機說:“去貝安寵物醫院。”
戴着鴨舌帽的司機從後視鏡中看着她的動作,見她目光忽然掃過來,狀若無意地移開視線。
鐘菱卻在他的一轉頭之間看到了他右頰有一道縫合手法十分粗劣的一指寬陳舊傷疤,心頭一緊。
她剛才沒有對紀鳳祺動用□□是因為那天在錦宮時孔安儀在監控下使用過,怕暴露身份才用了水果刀,此刻對這個家夥她卻是沒有顧忌的,她握緊了兜裏的□□冷冷道:“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
這個男人,從大清早小區門口開始,跟到醫院,如今莫名出現在出租車冒充司機,剛才在服裝店的玻璃窗反射光裏她就看清了男子的側臉容貌,這條傷疤印象深刻。
“嗨,別緊張,我是慕辰的朋友。”青年索性摘下了鴨舌帽,沖後視鏡對她善意地笑了笑,潔白的牙齒特別顯眼,還有兩顆小虎牙,顯得笑容無辜可親十分具有欺騙性。
鐘菱看了眼擋風玻璃右下方的出租車服務監督卡,照片上是個五十多歲面容蒼老的男人,“謝謝你,也替我向慕辰道個謝,轉告他不用做這些事。”
“哈,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這時車子已經駛入市區,鐘菱指了指一邊的公車站:“我坐公交車,給我在站臺下車。”
青年驚訝地看了眼後視鏡裏鐘菱冷沉地臉色,忍不住勸道:“鐘小姐,後面沒有人跟蹤。”
“這位先生,是我不喜歡被陌生人監視,哪怕是以保護之名也容忍不了,讓我下車。”
青年剛毅的臉色收了笑容,将車子靠邊停了下來,目送她下車朝公交站走去,掏出手機撥通了慕辰的專線。
他一個FBI自降身價浪費時間來給她做保镖司機,這女人還不領情,這一切還不是慕辰那個臭小子惹得!
他完全不明白這女人哪裏好,竟讓慕辰這麽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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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菱坐在站臺上看着那輛詭秘的出租車離開,心裏對慕辰的身份多了幾分了悟,他絕非是道上小混混之流,也不是什麽三無人士,至于失憶是否真假她也懶得追究,經過這些事,她已經不想再與這些來歷不明的人物多做糾葛,自身麻煩已經頭疼不已。
她之所以前往赴約,是懷疑紀鳳祺和‘艾利斯’事件有關,無法拿到他身上的血液,只有從他和他身邊人的毛發下手,萬中有一的可能性——他們自身也是成瘾者。
至于葉曉,她冷冷一笑,從車來熙攘的馬路喧嚣中收回思緒,撥通了葉曉的手機號。
葉曉大概還不知道鐘菱已經獲悉了四葉草手鏈的玄機,欣然答應鐘菱的晚餐邀請。
這次她前來沒有如上一次那樣盛裝出席,簡約淑女範的白色連身百褶裙,外罩着淺藍色的針織衫,看到早已經坐在玻璃窗前的鐘菱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似之前的不愉快根本沒存在過。
“我遲到了嗎?真不好意思。”她快步走到廂座前落座,見到鐘菱已經為她點好了卡布奇諾,上面請咖啡師精心勾勒出的奶白色四葉草拉花圖案,不由地露出‘驚豔’地感嘆:“第一次發現邺城還有這麽有意思的甜品屋。”
這還真是沒話找話了,鐘菱淡淡一笑,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