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得不去找第二根,可海邊獻殷勤的那孩子早已與律桢熟絡。我不知道我手裏的那根魚骨裏放有一種從別國弄來的特殊香料,味覺很難察覺,但那氣味很是吸引螞蟻。三日內所經之地螞蟻都會成群密布,像是在尋覓。那是律桢苦心弄來的東西,他終于利用上了,就像是邁出了他惡人的第一步。他甚至順着這把戲找到了管事的替何藏東西的密室——可惜他進不去。而後是次日,那路線又往其他的地方延伸,律桢便知道了所謂“海神”所在的那個地方在何處。
律桢,只消向前一步你就會發覺你的魚骨正在海邊那個小女孩的面具上。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記起我?如果你一早便知那是我,你是否會舍得把我拽入你淪陷坍塌的命運裏?但你沒有走近。也是,我們還不到那個時機。你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父親的秘密。現在你獲得了一部分,于是你又要繼續去追查另一部分。
那個華服面惡的男子說:“你必須幫我我才會保證你母親不死——你父親還以為你母親死了,其實沒有,那假消息據說是為了保證從前的何家不派人追殺她而放出來的。但你母親為你害了很重的病,每年盛夏酷暑那一天是她最難熬的日子,她靠昂貴的藥續命,而你就是它的來源,你怕她熬不過,每年此刻都為她祈禱。”
你記得那華服面惡的男子說:“你何家有一個秘密,你父親也許不會這麽早告訴你,但我要告訴你,你何家是靠我們發戰争財起來的,他與我們有協議,他永遠要供給我們所需。你知道麽?永遠。但誰也挨不過永遠被人控制着,對不對?你還小,但我知道你明白。不過,這都是你父親的事,與我無關,我關心的只是我們又将征戰,你父親這個供給處可不能斷——雖然我知道他很想擺脫我們。所以我要送你回去,再将你母親留在我手裏。你要向我保證你父親不會斷供給,而我向你保證,他送來的錢財裏必然有一部分我會給你母親買藥的。你知道嗎?這就是我從荒地救來你們這對氣數已盡的母子的目的。”
《馥鱗》(54)
我可愛的律桢終于想到籠絡他的弟弟——律致。律桢将那魚骨當做寶貝似的在律致面前炫耀,于是律致想方設法要哥哥的收藏。他得到了,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借着争吵我脆弱的魚骨斷了第一根,管事的不得不去找第二根,可海邊獻殷勤的那孩子早已與律桢熟絡。我不知道我手裏的那根魚骨裏放有一種從別國弄來的特殊香料,味覺很難察覺,但那氣味很是吸引螞蟻。三日內所經之地螞蟻都會成群密布,像是在尋覓。那是律桢苦心弄來的東西,他終于利用上了,就像是邁出了他惡人的第一步。他甚至順着這把戲找到了管事的替何藏東西的密室——可惜他進不去。而後是次日,那路線又往其他的地方延伸,律桢便知道了所謂“海神”所在的那個地方在何處。
律桢,只消向前一步你就會發覺你的魚骨正在海邊那個小女孩的面具上。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記起我?如果你一早便知那是我,你是否會舍得把我拽入你淪陷坍塌的命運裏?但你沒有走近。也是,我們還不到那個時機。你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父親的秘密。現在你獲得了一部分,于是你又要繼續去追查另一部分。
那個華服面惡的男子說:“你必須幫我我才會保證你母親不死——你父親還以為你母親死了,其實沒有,那假消息據說是為了保證從前的何家不派人追殺她而放出來的。但你母親為你害了很重的病,每年盛夏酷暑那一天是她最難熬的日子,她靠昂貴的藥續命,而你就是它的來源,你怕她熬不過,每年此刻都為她祈禱。”
你記得那華服面惡的男子說:“你何家有一個秘密,你父親也許不會這麽早告訴你,但我要告訴你,你何家是靠我們發戰争財起來的,他與我們有協議,他永遠要供給我們所需。你知道麽?永遠。但誰也挨不過永遠被人控制着,對不對?你還小,但我知道你明白。不過,這都是你父親的事,與我無關,我關心的只是我們又将征戰,你父親這個供給處可不能斷——雖然我知道他很想擺脫我們。所以我要送你回去,再将你母親留在我手裏。你要向我保證你父親不會斷供給,而我向你保證,他送來的錢財裏必然有一部分我會給你母親買藥的。你知道嗎?這就是我從荒地救來你們這對氣數已盡的母子的目的。”
《馥鱗》(55)
十二歲,海神祭即将開始。
那年我做了一個專屬于我的面具,這面具比以往的都要簡單,只有兩片我挑選出的、大小相仿的扇貝——這種貝是我偶爾從他們送來的一堆貝類裏找到的,貝面光滑,純白如鏡,但下擺處卻有一點猩紅——兩片貝彼此交疊微微張開,擺出新生芽苗的模樣,而後從中細細鑿出小孔——那是眼睛的位置。這兩點小孔需要長久而耐心地打磨才能盛下我的眼眶,若是失敗,整片貝也會碎裂。其他的工作要瑣碎很多,比如找出形狀對稱的魚骨在眼梢兩旁做出花哨的部分,那一排排整齊密布的魚骨看上去像是魚鳍貼在兩側。這面具沒有下颚的部分,只是架在鼻梁之上。父親問我怎麽會想到做這樣的面具,我則告訴他是因為束之蒙給我看他蒙面強盜時的服飾,他拿一條黑色長巾挖兩個屬于眼球的洞,綁在眼上,遮住眉、眼,讓人認不出他來——這目的恰與面具相同。
所以我做了這個供我登場的面具,它沒有故事,因為它屬于海神。如果一定要編造出什麽,我便會說,那些魚骨做成的鳍是為了更快地在水中潛行。那裏面有魚的靈魂。其餘的,一張用來遮面的臉,也沒什麽故事好說。
那一年初秋,島嶼仍然被足夠的日光普照,溫暖得叫人懶散。海神祭這一天,除卻我的惡人們,誰也不知今晚會有多隆重的戲碼。我睡至午後,父親沒有叫我起床,至光線都落在我的床頭,我才從舊夢裏起身落座,把終日綁着的長發松下來,換上衣飾,戴上屬于我自己的面具。将一切工序做好,走出門,發現父親、束之蒙、施契都站在門外等我,可誰也不對我的妝容發表意見,像是生怕因此讓我感到隆重不安。
“就跟平時去對岸一樣。”施契說,“別抱負擔。”
“有什麽負擔?”我癟癟嘴,看了一眼束之蒙,“煙花表演散了之後我就能回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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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的話。”
父親說完,一時間也接不下其他話語。什麽“有事就向我們大喊”“我們會幫你”之類的詞句,在九歲的我踏出這個島第一步時便知道無效。可他們也說不準有什麽擔憂的,執意要送我去棧橋。一路上,最終是束之蒙想出了解悶兒的話,頭一個逗我開心,“當了‘海神’有個好處你不要浪費了。”
“什麽呀?”
《馥鱗》(56)
“叫他們給你進貢。”束之蒙看了一眼施契,“牛羊豬肉,珍奇異寶,各種瓜果,讓他們都給送來。”
在所有的憂愁面前,唯有束之蒙最有辦法。他逗笑了施契,也讓我眼珠子咕嚕一轉,真将這想法收入囊中。可我父親仍然憂心忡忡愁眉不展,不是擔憂今日,便是擔憂由今日造成的往後。可哪一個未來不是由一個一個今日積累而成的清算?過去越是逃得多,結局越是數額龐大的虧欠——無法清空,只能被承受。當然,那時的我并不知這道理,我只知道我的未來早已撲面,我會張開雙手去迎接它的到來,就像奔向棧橋邊等我的那個被安排來帶走我的命運那般順理成章、毫無畏懼。
“噓——”我預備走過橋,束之蒙輕聲叫住我,見我回頭他卻也沒有更多的吩咐,只是露出他好看的笑臉,“進貢——記得——”
我走了過去,仰頭看見接我的來人。那人也不過是孩子模樣,皮膚被曬得黝黑,汗水随着他的額臉肩胛滑落,他穿着稍顯正式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緊張。那時我不知道他并非是尊敬我,而只是因為他是個新手罷了——他是律桢的親信。
是呀,我的律桢也有了親信,或者也是朋友。我十二歲那年,律桢已經滿十五歲,身高高出當年很多,他順着他父親露出的破綻發覺了何與“海神”的關系,但他仍是一知半解,他不明白,父親假造一個“海神”是為了什麽?于是他想了一個荒唐又有趣的法子,他略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