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動表白我這個人素來争強好勝,只要……
第32章心動表白我這個人素來争強好勝,只要……
那兩人攜手走出千竹苑, 跟一道風似的,壓根沒注意到廳上的她,瀾語撇撇嘴, 默默走人。
馬車早早等在宮門外, 元千霄直接帶着梁纓跳上車輿。
“駕!”車夫拉緊缰繩, 揚手狠狠抽了一鞭子, 駿馬吃痛,“噠噠”地跑了起來, 碾碎一地夜色。
上車後,元千霄坐側位,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偏頭看向窗外, 似在想事。
梁纓頓覺奇怪,問道:“喂, 我們究竟要去哪兒?別賣關子。”
聞言, 元千霄轉過頭來,馬車內光線少,襯得他眸色晦暗, 一眼望不到底, 他仔細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你喜歡周宸游麽?”
梁纓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忽然間問這話做什麽,“本宮喜歡不喜歡他與你何幹。”
“與我有關。”這一聲,元千霄說得很重,每一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他早便決定了,不說前世單說今生,她招惹他就必須負責到底, 這輩子只能對他為所欲為。
可他又怕逼急了,她會逃。
“……”頭一回見他這般認真說話,梁纓覺着新奇的同時又忍不住想進一步探究,“那你是想我喜歡他,還是不想我喜歡他?”
“廢話。”元千霄直截了當地回了兩字,反問道:“聽說醉芳樓有位櫻末姑娘,才貌無雙,我今晚想去瞧一瞧,你同不同意?”
梁纓脫口道:“你敢!”說完,她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往身前拉,惡狠狠道:“再去那種地方,本宮便一腳踢開你。”
這話并不好,然而元千霄卻聽得雙眸一亮,放肆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他一笑,她更覺不快,整個人站起,“說話。”
元千霄伸手快速一攬,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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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她坐他腿上也不是第一次,而且一回生兩回熟。梁纓沒掙紮,只是不滿地斥了一句。
元千霄就這麽扣着她的腰,一語不發。好半晌,他才俯身湊近她耳邊問:“梁纓,你是不是喜歡我?”
入耳的聲音又低又輕,像是從喉間溢出來的,帶着幾分蠱惑人的意味。
“哄”地一下,惱人的熱氣拂上耳廓,連帶心口的跳動都快了幾分。梁纓不知所措地抓緊裙擺,有種心事被看穿的羞窘。
很快,她斂去情緒,高高在上道:“本宮确實喜歡你這個玩物,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
“呵。”元千霄挑了挑長眉,對于這答案稍顯失望。
昏暗中,他撫上她白淨的頸間,指尖微涼,激地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
“我這個人素來争強好勝,只要第一和唯一。”他認真地說着,閉眼将另一句話印在了她眉心,“你給我就給。”
梁纓:“……”他是喜歡她麽?
“籲。”馬車緩緩停下。
“到了。”元千霄出聲,嘴角一彎,又成了平日裏不正經的模樣,半點不見片刻前的認真。
梁纓輕輕應聲,若不是眉心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方才在做夢。
他上前打開車門,回身朝她伸出手,輕快道:“我們快下車吧,看戲得趁熱。”
她看着那只幹淨修長的手,下意識便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一下馬車,迎面撞上兩人。
“元千霄,七妹?你們倆怎麽在一處?”梁淳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眉心擰得死緊。倘若他沒記錯的話,父皇明日便會給七妹和周宸游賜婚。
都到這份兒上了,這倆也不收斂點。
“……二哥。”對上梁淳那鋒利如刀的眼神,梁纓趕忙抽回自己的手。
“嗯。”經過梁緋絮的事後,梁淳也不想過多幹涉妹妹們的感情問題,畢竟好哥哥難做。他收回視線,冷聲道:“我不想問你們倆怎麽回事,你也別告訴我。今晚我出宮是跟阮兄喝酒看戲的。”
被自家哥哥這麽一說,梁纓難為情地想走人,奈何元千霄又拉住了她,“公主先別走,還沒看戲呢。”
“看什麽戲?”他今晚不止一次地提起看戲之事,難道其中藏了秘密?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元千霄不答,轉身問阮熙光,“他是不是去了緣牽戲園?”
“嗯,剛去不久。”阮熙光點頭,得意地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證,“你放心,我派了兩人盯着他,一有變故他們會立即通知我。”
“你們倆在打什麽啞謎?”梁淳越聽越困惑,看看阮熙光,又看看元千霄,“誰去了緣牽戲園子?”
元千霄加重手中的力道,簡潔有力地說了三個字,“周宸游。”
“小侯爺?”梁纓擺出一臉摸不着頭腦的模樣,“他去戲園子看戲怎麽了,哪裏不對?”
“公主随我來吧。”阮熙光擠眉弄眼道,攬過梁淳的肩頭便往前走去。
緣牽戲園是一年前搬來都城的,臺柱子多,唱的戲也新鮮,沒幾月便有了名氣,上座人數比原來排名第一的戲園子都高。
“你們千萬別出聲,容易打草驚蛇。”四人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小巷,阮熙光揮手示意幾人噤聲。他帶頭,偷偷摸摸地行至後院,擡手一推,不想小門紋絲不動。“那兩蠢貨!門都沒開。”
元千霄哼了聲,帶着梁纓足尖一點,踩着牆頭躍上主屋屋頂。
這瓦片不平,梁纓站不大穩,不穩便會慌,一慌,她立馬拉住了元千霄的衣袖。
“委屈公主在這上頭待一會兒。”元千霄矮身掀了幾塊零散的瓦片,勉強将一處鋪平,“我們坐這兒看戲。”
“嗯。”梁纓萬分小心地坐下身,瓦片硌得慌,她沒全坐,“我們……”
“噓。”他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別說話。
“……”梁纓點點頭。
元千霄移開手,俯身拿開兩張瓦片,燭光瞬間亮起,略微刺眼,适應後,清晰的男聲傳到了她耳中。
“幾日不見,你瘦了,阿準。”
是周宸游。梁纓訝異地張大眼,這聲音聽來跟平日天差地別,溫柔中攜着滿滿的情意,并非是為說而說。
下一刻,柳從準開口,“我沒事,只是近來上臺次數多,身子勞累。”
梁纓愣住,她以為阿準是女人,誰想阿準是個男人。
“別動,讓我瞧瞧,你的手怎麽了?”周宸游一把拉過柳從準的右手,心疼道:“誰打的?是不是那個畜生班主?”
“嗯。”柳從準沒收回手,任由周宸游拉着,啞聲道:“班主昨兒逼我去一戶有錢人家裏唱戲,那家主事的是個女人,她,她瞧上了我,我死活不從偷跑回來,班主知曉此事後便用藤條打我。”
“對不起阿準,我沒能力保護你,讓你受苦了。”周宸游握拳重重砸在茶桌上,他憐惜地将柳從準按入懷中,宛如發誓一般地說着,“只要我娶了七公主,父親便不會再幹涉我,到時我為你贖身,讓你過上好日子。”
這番話叫梁纓目瞪口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一件事,原來周宸游喜歡男人。
他明明不喜歡她卻說喜歡她,還硬要娶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想不通,難道,他是打算要個妻子堵別人說閑話的口?
可,為何偏偏是她呢?
她心頭起了微妙的感覺,不是難過,是不舒服,周宸游竟拿她當傻子。
不久,瓦片下傳來一陣暧昧的喘息聲,她忍不住往下看去,只見那兩人上了床榻,周宸游正将柳從準壓在身下。
她驚地忘了呼吸,仿佛自己被雷劈了。
“好一對交頸鴛鴦。”元千霄不冷不熱道,順手蓋上瓦片。
瓦片一蓋,光線沒了,裏頭的畫面也沒了,倒是能隐約聽得一點詭異的聲音,男人和男人,低低的,細細的。
見梁纓蹙着眉頭,元千霄便握住了她的手,正要說幾句話逗她開心,誰想。
梁纓認真地問了一句,“男人也可以啊?”
“……”
他仔細打量她,她面上并沒不悅之色,也無傷心之意,更多的是不解。
真好。他松了口氣。“怎麽不可以,你也可以。”
他勾起嘴角,邪氣地看着她,梁纓對上他微妙的目光只覺羞惱,掄起拳頭捶了他一下,嗔罵道:“下流。”
“啊!”她一動,腳下跟着一滑,整個人往下栽去。
“小心!”元千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回拉。
她受力往他撲去,按着他倒在錯落的瓦片上。差一點,兩人的鼻尖便會相撞。
夏衣單薄,而她的手正按在他的胸膛處,觸感清晰。他每一個呼吸的顫動,她都能感受到。
“撲通,撲通……”
元千霄一手撐着瓦片,一手摟着她,狹長的眼尾盛滿促狹,“我不喜歡這個姿勢,公主可以起身麽?”
“嘭!”梁淳忍無可忍,直接沖了進去,阮熙光沒拉住,大喊出聲,“二皇子,你千萬別沖動啊!”
他這一喊,梁纓即刻回神,急道:“二哥進屋了,快,帶我下去!”
“以後,我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委屈。”周宸游一遍遍地撫摸柳從準的臉,似是看不夠,其中情意可見一斑。
“嗯。”柳從準嬌羞地點了點頭,随後張手抱住他。
“嘭!”
兩人情到濃時,一聲巨響,房門被人踹開了。周宸游下意識側頭,看清來人是梁淳後,渾身一冷,如墜冰窟。
他尴尬地扭過頭,利落地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和柳從準。
非禮勿視。梁淳別過臉,怒喝道:“周宸游,你竟然算計我妹妹!”
“二皇子!二皇子我們快出去。”阮熙光拼命拉着梁淳往外拖,閉眼道:“等他們倆穿好衣服再說,七公主不是還沒嫁麽,別生氣,動怒傷身啊。”
梁纓怕梁淳出事,匆匆跑了進來,目光一觸及榻上的兩人,火速轉過身,“二哥,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七公主……”周宸游見梁纓出現在這裏,一顆心直往下沉。
梁淳不動,梁纓便挪着小步子去拉他,“小侯爺,我不知道你為何非要娶我,我也不想知道。大家以後還是同窗,你的事我不會說出去,至于你父親那兒,希望你能說清楚。”
“七妹,他算計你,還想……為何要這般便宜他?”梁淳面覆愠色。
“我沒答應他,父皇也沒賜婚,什麽都沒有,算了吧。”梁纓勸道,與阮熙光一道用力将梁淳拉了出去,“你們倆以後還得一起上課呢。”
“你們,繼續。”元千霄直視面色慘白的周宸游,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最後好心地為兩人關上房門。
等他們一行人遠去,李妍媃才從牆後走出。
她嫌棄地瞥了眼主屋,擡腳離開。周宸游瞧着是濁世佳公子,背地裏卻幹這種勾當,梁思思知道了怕是要心碎。
将梁纓送回宣寧宮後,梁淳徑自去禦書房找梁钊說事。
此事非同小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父皇将七妹送進火坑。
“父皇眼下可有空,兒臣有要事相告。”
“淳兒?”梁钊擡眸,對上梁淳難免吃驚。說起來,梁淳的性子跟平南差不多,喜靜,不愛說話,今日主動來找他倒是稀奇。“什麽事,說吧。”
一月不見,他的口吃症居然好得差不多了。
“父皇,周宸游與七妹不合适。”梁淳上前一步,嘴巴張了又合,只說:“他們倆在一處絕不會幸福。”
這一個兩個的。梁钊合上奏章,沉聲道:“朕不明白,你得說清楚,為何他們倆在一處不會幸福。”難道周宸游也有隐疾?
“他,他……”梁淳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措詞。
梁钊直起身,靜靜地瞧着梁淳,心思幾轉。他便是元千霄說的人證?“淳兒,朕不喜歡支支吾吾的人,有什麽話直說,不說便出去,朕還有奏章要批。”
終于,梁淳下了決定,開門見山道:“周宸游喜歡男人,根本不可能給七妹幸福。”
“他,喜歡男人?”梁钊被這幾個字震住,好一會兒才接受。昨日,他是為試元千霄才說的那話,哪裏會真賜婚。
“千真萬确。”梁淳垂下眸子,繼續道:“方才兒臣都瞧見了,周宸游與那男戲子,行,行茍且之事,還說,娶七妹進門後便為那戲子贖身,無恥至極。”
“是麽。”梁钊倏然黑了臉。一月前,他曾說過一句話,當時周宇在場,估計是起了心思。“此事朕自有定奪,你下去吧。”
夜深,寝殿裏愈發安靜。
梁纓靠在床頭出神,指尖頻頻捏緊泥人。
他說,“你給我就給。”她很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他會這般說話,是喜歡她吧?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心頭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們倆互相喜歡,憂的是,她害怕。
萬一哪天他不要她了,弄丢了她的心,那她該怎麽辦,會跟母妃一樣發瘋麽?
不,她不想變成母妃,一點兒也不想。
梁纓帶着糾結的心情睡下,再次入夢。
這天是個陰天,悶人地緊,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站在東宮外頭,聽那些宮人說,他打了勝仗,今天正好抵達都城。
她想,他怎麽還沒死在戰場上,老天真是不開眼。
當天晚上,狂風大作,吹得院子裏的榕樹都倒了幾棵,“轟隆,轟隆……”天上一直在打雷。
她捂着耳朵蜷縮在衣櫃裏,雙眼緊閉。以前,他在的時候,打雷天總會抱着自己,可今晚他不在。
一個人待在這偌大的寝殿裏,她更害怕。
“轟隆”,又是一道驚雷落下。
這會兒,她開始想他。想他為何不回東宮,是住在軍營了,還是,厭倦她了?
突然,“嘭”地一聲巨響,有人闖了進來,聽腳步聲不是元千霄,且來人不止一個,至少有十來個。
她沒搭理,默默抱緊自己。
“吱呀”,驟然,有人打開了衣櫃,光線悉數湧入,随後,一只男人的手從旁伸來,用力将她拉出了衣櫃。
那人手上的力氣很大,她被摔在了地上。
寝殿裏燈火通明,她下意識擡頭看去,面前站着一群人,為首的男人年過半百,五官長得很兇,眉間殺意凜凜,是元千霄的父親,淮越國的皇帝,元旭中。
元旭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眼神跟看一只蝼蟻沒什麽區別,“來人,将這女人拖下去,悶斃。”
聽得這兩字,她只覺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從頭涼到了尾。
她不甘心,勁武國還在,淮越國更是一日比一日壯大,憑什麽自己要死在這裏。
“你不能這麽做。”這個時候,她反倒不怕打雷了,腦中活絡地轉着,想盡一切法子保住自己。
元旭中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以為自己是誰,來人……”
“我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她對上元旭中的眼,一字一字道。“你的孫子。”
“你有了身孕?”元旭中面色微變,眸光輾轉,似在思索什麽,許久,他揚起手,堅決道:“來人,将她拖下去。”
橫豎要死,不如奮力一搏。很快,她做了決定,劈手奪過一名侍衛的佩劍,然而還沒等她靠近元旭中,只見一道黑衣如鬼魅般飄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擒住了她的手。
霎時,她只覺渾身一麻,根本握不住長劍。
之後,兩名太監将她拖去了刑房。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大雨不停地下着,雨珠如簾,順着飛檐往下砸,大有老天傾盆之勢。
廊上的風燈幾乎全滅了,前頭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路。
她被點了穴道,動憚不得,只能任人拖着往前走。
幾日前,她已悄悄将父皇送走,心中再無牽挂,死便死了,然而勁武國和淮越國還在,她舍不得死。
“若是殺了我,太子殿下定會拿你們全家問罪。”
這話一出,她能明顯感覺到,拖着她的兩名太監猶豫了,可惜他們并沒猶豫太久。
其中一名太監好聲好氣地說:“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太子殿下這會兒傷着呢,聽巫醫說,他快不成了。”
什麽?她心頭猛然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他,要死了?”
黑夜中,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太子殿下每回上戰場都拼命,只是這一次傷得太深,今早,他是被擡進太醫院的,血水都端了好幾盆。”另一個太監說道。
“……”她死死咬着唇內軟肉,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今日之前,她總盼着他能死在戰場上,而今,他傷了,要死了,她卻覺得難受,像是有無數把尖銳的匕首刺進了心裏,絞痛地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