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把持得住他越是克制,她就越是想看他……
第34章把持得住他越是克制,她就越是想看他……
臨近午時, 日頭升至正中,愈發地熱。
元千霄拉着她一格格走下臺階,梁纓低頭看向那只拉着自己的手, 他握得很緊, 叫她想起了昨晚的夢。
看臺下是一塊空地, 距離蹴鞠場有一丈遠。場內站着十幾人, 齊齊朝他們倆看來,神色各異。
這些眼神她并不怕, 就是有點難為情。
正對蹴鞠場的看臺下方有間小屋子,專門用來放置蹴鞠用的衣裳和鞠球。梁纓從沒進過這裏, 但她知道這個地方。
“嘭”, 元千霄推開木門。
屋子不怎麽大, 頂梁柱也矮,由于背光顯得有些陰暗。梁纓跟着踏入屋內, 最前頭放着幾籮筐的鞠球以及做風流眼的竹竿, 兩側擺着衣櫃和木施,過道中間有兩排圓木凳子。
“嗯……”梁纓擡手揮了揮。許是方才有人來換過衣裳的緣故,有點味道。
元千霄關上房門, 徑自去衣櫃裏拿出自己的衣裳扔在凳子上, 他側着身,毫不避諱地解開衣帶, 左右一拉便将蹴鞠用的衣裳脫了下來。
“你不害臊!”對上那熟悉的雄鷹刺青,梁纓怔了一下,趕忙別過臉。
他主動給她看時,她會害羞想逃,可等他不情不願時,她又喜歡強逼他給自己看。
這奇怪的癖好, 她都懷疑自己有點毛病。
“你看我沐浴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不害臊?”元千霄撥高調子反問,偏頭瞥了眼五步外的梁纓。
她又不是第一次看他,用得着這麽大反應麽。
“放肆!”梁纓背對着元千霄坐下,左右踢着自己的裙擺,狡辯道:“本宮那是好奇,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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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元千霄不屑地哼了聲,沒再說話。
她掬起一縷長發,用手指打着圈兒。她還沒決定今晚要不要留他。這一去,她都不知多久才能回。
可是……
沒等她糾結完,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你今日用口脂了?挺好看的。”
“嗯。”聽得他直白的誇贊,她心底起了小小的甜意,“葉更庭修眉時選的,他說這盒口脂最适合我。”
“葉更庭?”元千霄系衣帶的動作一頓。這麽說,葉更庭今早去了宣寧宮。“他用手給你抹的?”一想有這回事,他不悅地擰起眉心。
“不是,用了一個小巧的棉花棒,瞧着特好使。”說着,梁纓記挂上了葉更庭的那一箱子東西。不知道裏頭還有什麽其他寶貝。
那還成。忽地,元千霄回憶起一件事來,那天,葉更庭說自己可以去他那兒買胭脂水粉。
他換好衣裳轉身,今日她一靠近,空氣中便有清淺的香味,應該是這口脂。“你用的口脂裏是不是摻了花香?”
“你猜。”她繼續攪着身前的長發,從頭卷到尾,又好玩似的松開,“你要是能猜出來,我……”
“你就怎麽樣?”他一步步朝她走去。近來,他發現一件事,只要他臉皮夠厚,她便會露出一副又羞又惱的模樣;要是他臉皮薄了,她定會得寸進尺。
“嗯……”她認真思索片刻,出口的聲音格外清脆,“你要是能猜出來,今晚可以不睡鐵籠子。”
他挑了張她背後的圓木凳子坐下,一手搭在邊緣,斜着身子靠過去,“憑空猜我猜不出來,不過我應該能嘗出來。”
“嘗出來?”他的聲音近在咫尺,梁纓轉頭瞧去,猝不及防地,後頸便被人往旁一按,接着,唇上一片溫熱。
柔軟的舌尖從一側滑至另一側。
她瞪大眼,正要推他,沒想元千霄先一步放開了她,閉眼沉思,好半晌才睜開眼,一臉認真道:“是,桃花味?”
“呵。”梁纓冷笑。他眼裏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她看到了,清清楚楚。
“你不說話,那我一定猜對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白皙的頰上浮着一層若有若無的熱氣,“所以我今晚睡哪兒?”
這一句,他是用氣音說的,每一字都很輕,幾乎聽不見。
她盯着他的薄唇瞧,上頭染了口脂的顏色,有點豔。
“嘭”,木門被人打開。
“嗯!嗯嗯!”撞上這樣的場面,是個人都知道他們倆在幹嘛。梁淳尴尬地垂下眼眸,捂嘴咳嗽三聲。
梁纓趕忙站起身,局促地低下頭,沒敢看來人。“……二哥。”
梁淳的目光在兩人面上來回轉動,最後嘆息一聲。唉,又一顆白菜沒了。“非禮勿視,我建議你們倆擦擦嘴。”
“哄”,梁纓只覺臉上着了火,飛快轉過身,用手背仔細擦拭唇瓣,應該是方才他捉弄她的緣故。
她轉過身,正好對上元千霄,他按着自己的唇瓣胡亂一抹,更糟了。“噗呲。”
梁淳仰頭看向上方,失策,他為何不回宮換衣裳要來這裏換。
為防氣氛僵硬,他開口道:“周宸游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那件事一出,原本想嫁他的姑娘芳心碎了一地。倘若他是個一般人,好男風便好男風,無人在意,可惜,他有個都城第一公子的頭銜,當初被捧得有多高,現在跌得就有多慘。”
“這裏。”梁纓示意元千霄擦嘴,嘆了口氣道:“若非老侯爺急着用錢,周宸游應該只想跟那個戲子安穩走下去。”
“你這是在同情他?你為別人想,別人可沒為你想過。”梁淳冷哼一聲,斥道:“他若真是個君子便不會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應該自己抗下一切。”
“不,我沒同情他,只是感嘆。”說完,梁纓看向一直緘口的元千霄,他似乎在思量事,眼神冷冽,“算了,不說這事兒,二哥,現在的第一公子可是換了別人?”
“朱式開。”梁淳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字,話中聽不出情緒。
“怎麽是他。”梁纓一聽朱式開的名字,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欣賞人的水準,“我不服,我覺得二哥你比他強多了。”
“啊,額,我當不起。”仿佛沒料到梁纓會如此說話,梁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三步并作兩步往衣櫃前走去,“我要換衣裳,你們倆沒事……”
“走了。”元千霄拉過她便走。
從蹴鞠場出來後,兩人沒走大道,元千霄帶着梁纓橫穿禦花園。
一路上宮女太監可多,偶爾還有嫔妃經過,梁纓緊張地不行。她是喜歡他牽着自己,可這光天化日的容易會被人說閑話,倘若再遇見個長輩,那……
“這不是去宣寧宮的路。”走着走着,梁纓猛地發覺不對。
“我又沒說要去宣寧宮。”元千霄側過頭來,牽着她的手甩了甩,自然道:“蹴鞠場那邊沒沐浴的地方,我只能回來沐浴。今日你在千竹苑用午膳,嘗一嘗我們淮越國的菜式,怎麽樣?”
“淮越國的菜式?”梁纓原本并不打算去千竹苑,一聽能嘗淮越國的菜,瞬間心動,她還真沒吃過。“你先放開手,這裏人多……”
她話音剛落,前頭直直飛來一道女聲,“平南?”
想什麽來什麽。
這聲音入耳,梁纓立馬打了一個激靈,使勁甩開元千霄的手,順道往旁挪了兩步,恭敬道:“兒臣見過母後。”
母後是個尤為看中禮教的人,看到她光天化日之下跟元千霄牽手,怕不是要罰她去佛堂面壁五天。
想到這裏,梁纓愈發惶恐。
母後?元千霄擡眸看去,只見前頭站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穿着一身灑金鳳服,面容溫和,卻又透着一股不怎麽自然的威嚴。
來天巽國這麽久,他聽過她不少次,同窗都說她是一位和事佬皇後。然而眼下一瞧,他并不覺得。
“淮越國九皇子元千霄,見過皇後娘娘。”
“嗯。”李皎鳳輕飄飄地掃了兩人一眼。幾日不見,她都快認不出梁纓了,跟當年那瘋女人越來越像,看得她心頭發悶。若是她方才沒看錯的話,梁纓與這個淮越國的質子牽了手。“平南,陪母後回太極宮用午膳。”
“……是。”梁纓應聲,邁着端莊的步子走上前,趁着李皎鳳轉身之際在背後做了個手勢。
元千霄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阮熙光說的那個故事裏,他總覺得李皎鳳不是好人,這麽多年,不曉得她有沒有虧待過梁纓。
這一去便是大半天,不僅是午膳,便是連晚膳,梁纓都在太極宮用了,等回到宣寧宮時,夜幕已經落下。
“公主可算回來了。”瀾語從前廳走出,小跑着奔向她,“奴婢已備好熱水”
“好。”梁纓想起晨時的事,吩咐道:“我明日要陪六姐去聖清道觀養胎,你去收拾行李,不用太多。”
“是。”瀾語點頭離去。
随後,梁纓獨自一人去了浴房。
浴池裏的水是活的,正冒着白茫茫的熱氣。她無意識地撥弄着水面上的花瓣,腦中一句句響着李皎說的話。
“平南,你是我們天巽國的七公主,身份尊貴,如何能同淮越國的一名質子攪和在一處,這不合身份。而且身為女子應當自重矜持,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德禮課教你都忘了是不是?”
當時她沒敢吱聲,任由母後說了足足兩個時辰,從元千霄的事說到五姐六姐,又從五姐六姐說到勁武國。
“公主有公主的使命,老天爺給了你這樣身份,你便該為天巽國做些實事,而不是只管自己的小情小愛。你五姐六姐都是不懂事的,喜歡亂來,不成體統。平南,你與她們倆不同,母後希望你能懂事些,等勁武國的皇子再來天巽國,你必須把握住機會,嫁不了孟筠嫁孟茍也好。”
她自是不願聽這些,可李皎鳳是長輩,是母後。
許久,梁纓從浴池裏起身。
母後不同五姐六姐說這些,是因五姐有父皇寵愛,六姐有朦妃護着,可她不一樣,她沒靠山。
不過如今的父皇對她還可以。
梁纓穿上寝衣,熟練地盤起長發走出浴房。
或許,她該讓自己早點嫁出去,縱然父皇會尊重她的選擇,可母後不一定,母後有時喜歡亂點鴛鴦譜,離譜的譜。
臨近戌時,夜色更深,院子裏飄着一片吵鬧的蟲鳴聲。
她勾着額前的發絲踏入寝殿,裏頭燭光憧憧,泛着一股朦胧感,案前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
元千霄拿過玉笛放在唇邊,正當她以為他能吹出什麽好聽的曲子時,只聽,“呼”,玉笛裏發出一道鈍鈍的聲音。
那聲音,聽得她想用指甲刮桌子,“你不會吹笛子?”
元千霄轉過身,理直氣壯道:“我說過我會吹玉笛麽?”
“你是沒說過自己會吹玉笛。”梁纓走上前,譏諷道:“但你說過自己什麽都行。”她還以為他什麽都會,原來他也有不會的東西。
元千霄輕聲一笑,兩指靈活地轉起了玉笛,“什麽都行又不代表什麽都精。”
“強詞奪理,你明明就是不會吹。”她可算是找到能讓他閉嘴的點了,梁纓得意地瞧着元千霄,伸手道:“拿來。”
“怎麽,七公主要露一手?”元千霄挑起眉梢,指尖一勾,将玉笛遞了過去。
“露一手就露一手。”梁纓接過玉笛放在唇邊,十指如白蝶一般翻飛,霎時,笛孔中飛出一曲《梧桐謠》。
笛音輕快飛揚,一聲聲蕩在偌大的寝殿內。
元千霄垂着眼眸,目不轉睛地盯着梁纓,她吹玉笛時有種安靜聖潔的美,很熟悉,在腦海深處的某一刻。“你吹笛子的模樣比平日美。”
一聽這話,梁纓頓時不高興了,拿着玉笛便要打他,元千霄一個閃身,帶着她的手一翻,順利奪過玉笛。“我喜歡它,送我吧。”
“不給,這是我母妃送我的東西。”梁纓神色堅決,默然注視玉笛,淡淡道:“她只留給我兩樣東西,一支玉笛,一支金箭。”
“金箭?”元千霄念着這兩字,腦中白光一閃。
是她在碧落樓射他的那只金箭吧。她,他,天巽國,勁武國,許多事情都能對上,只是走向不同。
夢裏是前世,錯不了。
“嗯。”梁纓轉身從書架上取出一只精致的長盒子,她溫柔地撫着上頭的雕花,緩緩撥開盤扣。
裏頭躺着一只金色的箭,比一般竹箭細,長約十寸,在燭光下閃着金光。
她拿起金箭放在心口,啞聲道:“從我八歲起,母妃便得了瘋病,難得有清醒的時候。可在我十歲生辰的那天,她清醒了,還送了這只金箭給我。我記得她當時對我說,纓纓,往後你若是遇上喜歡的人,便将這支金箭送給他。”
語畢,她極快地瞄了他一眼。
這樣熟悉的話語,元千霄在夢裏聽過,字字如刃,是她表心跡的那天,也是他們倆一起死的那天。
一箭穿心,真的很疼,無法言喻地疼。
梁纓側頭,見元千霄直愣愣地盯着金箭,面色古怪,不禁問道:“你想什麽呢?”
“沒什麽,随便想想過去的事。”元千霄搖搖頭,眉眼飛速隐去所有情緒,他用一種類似問人吃飯的語氣說道:“今晚練手麽?”
聞言,梁纓面上一紅,将金箭放回盒子裏。她看向他,盡管他掩飾地很好,可她還是看出了他的恍惚。“練。”
她想,他今晚為何這麽配合,是因自己明日要走的緣故?
元千霄站在書案邊,薄唇抿得緊緊的,沒笑。他不發一語地望着她,眸中似有情緒湧動。
既然他會做前世的夢,那她應該也會,畢竟他們倆前世糾葛太多,而且那晚他也聽到了,她做的夢跟自己是同一個,雖然他後半場沒夢着。
既然她做過那些夢,為何不問自己。還是說,她不記得自己做過的夢?
梁纓走出書案,擡高下巴命令道:“坐下。”他擺出這副模樣,她倒是挺想捉弄他。
元千霄聽話地坐下身,欲言又止,“你……”
“別說話。”她按着他的肩頭,心一橫,跨坐在他腿上,故作鎮定道:“張嘴。”
他眼神微閃,輕輕張開唇瓣,她張口便咬了上去,力道不輕,引得他倒吸一口冷氣,“嘶!你不能咬輕點麽?”
“不能。”她傾身揪起他的衣領,惡狠狠道:“我就喜歡這樣。”停頓片刻,她細細地描繪出他的唇形,遇着方才咬過的地方會特別慢。
慢,意味着勾人,至少對于他來說是。
她就這樣坐在他腿上,暧昧地靠近。有花香闖入鼻尖,霸道地攫取他的嗅覺,元千霄下意識抓住了椅子扶手,喉間上下蠕動。
他一分分收緊五指,骨節突顯,竭力克制着血液裏的沖動。若是他主動,以她的性子一定會趕他走。
這樣那樣……等腦中想不出重點了,梁纓便坐直身子,對着元千霄的臉仔細打量了一番。
他垂着眼眸,沒什麽大反應,比起前幾日也就眸色深幾分。
不知為何,他越是克制,她就越是想看他把持不住的樣子,想看他被自己撩動,情不自禁的模樣。
眼下,他波瀾不驚,跟預想的差遠了。
她下移視線,穩穩落在他的喉結上,不假思索地一口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