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內心深處他想不明白,為何他總能一眼……

第56章內心深處他想不明白,為何他總能一眼……

聞言, 元千霄停住步伐,冷臉轉過身來,他平靜地望着她, 眼中毫無波瀾, “你叫我?”

梁纓緩了緩神, 每走一步, 她都在竭力控制情緒,怕自己會奔潰大哭。等行至他身前時, 她頓覺喉間堵得慌,仿佛卡了根刺, 輕聲問:“你不記得我了?”

她問得小心, 小心的後面是怕, 怕聽到他說出那句話。

元千霄阖了阖眼皮,神情恍惚, 随後垂下目光, 在梁纓面上掃了幾眼。記憶中的時間大約在一年前,他來天巽國做質子,她應該是……同窗。

“你是七公主?我記得。”

他這話一出, 即便日頭高照, 梁纓依舊覺得全身發冷,冷地牙關直顫, 顫得她連唇內的軟肉都咬不住。

若是他說自己不記得,她興許還不會感到絕望,而眼下,他用了最平淡的語氣說自己記得她,那神色,仿佛她只是一個他記得的路人, 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你忘了,你忘了……”她死死地捏緊裙擺,尖利的指甲一寸寸紮入掌心。眼下,不管她如何忍耐,哭意都無法止住,一如破閘的洪水。

元千霄聽得不甚明白,她這話是何意?他在腦海裏找了半天關于她的記憶,大多都很模糊,好像,他們一道上過學,沒什麽特別之處。

他不解地皺起眉頭,兩人應該是朋友,“我忘了什麽?”

“……”梁纓竭力咽下喉間的刺痛感,啞着聲道:“你忘了我……”

元千霄面無表情地瞧着她,篤定道:“我記得,你是七公主梁纓。”

時隔一年,再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梁纓抽泣一聲,淚水奪眶而出,順着面龐直往下流,她使勁擦了把眼淚,喃喃道:“這叫什麽記得。混賬東西……”

說完,她伸出手試圖觸碰他,誰料元千霄身形一閃躲開了,于是,她的手就這麽舉在半空中,瞬間僵硬。

她怔怔地在原地,任由淚珠橫流,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哭道:“你曾經說,就算自己忘了我,心也不會,因為它是我的,現在,你摸摸自己的心,它還記不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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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女子哭得梨花帶雨,雙肩止不住地抖,瞧着是傷心極了。元千霄再次回憶,奈何腦中一片空白。“七公主,我沒與你說過這樣的話,我記得我們只是同窗。這次,我來天巽國是求娶大公主,希望你別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你,你要娶大姐?”前頭那話,她可以體諒他被元旭中洗腦,但這後頭的話,她從未覺得一句話會如此難挨,壓得她幾近窒息。

巫醫的藥果真厲害,元旭中的算盤也厲害,正如她在夢裏看到的那般,他忘了自己,不僅如此,他還要娶大姐。

“是,方才你父皇同意了。”元千霄不帶一絲情緒地說道。于他而言,凡是父皇下的命令,他都會一一聽從。

又是一道驚雷劈下,梁纓被震地險些站不住,失聲道:“父皇他怎麽能同意!”她胡亂抹去面上的淚水,仰着脖子高傲道:“元千霄,你最好問問自己的心,它還記不記得我。要是不記得,我立馬嫁給別人。什麽前世,什麽今生,我不在乎了。是你先不守承諾,我說過,我不會在原地等你。”

語畢,梁纓越過他大步離開。

一走遠,她便如失力般地蹲下身,用雙手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

千盼萬盼,他終于來了,可也只是來了。

……

目送梁纓遠去,元千霄繼續往前走,暗忖,這七公主還真是古怪,為何一直說他忘了她,他不是記得麽。

什麽前世,什麽今生,她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不過看她方才那悲痛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

鬼使神差般地,元千霄擡手按上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平穩有力,沒哪裏不對。

他真的,忘了她麽?

這一想,心口猛地一抽,似乎是在回應他。

禦書房。

李桑手拿拂塵站在門口,沉穩地猶如一尊雕像,見梁纓過來,他面色微微一變。今早梁钊交待過,他近幾日都不見她。

“七公主,皇上這會兒在忙,沒時間見……”沒等李桑說完,梁纓猛地推開他,雙手用力一推。

“哐當”一聲,房門破開,打在牆上來回搖擺,“吱呀,吱呀……”

梁纓默然走進,直視梁钊道:“父皇為何要答應他?”

梁钊嘆了口氣,緩緩放下奏章,語重心長道:“平南,你見過他了吧。那你應該看得出,他根本不記得你。既然他已成另一人,父皇為何不能答應他?”

“……”梁纓被問住,這個問題,如今的她還真答不上來。

“他簽訂盟約的條件便是天巽國得嫁出一位公主,用心不簡。如今,淮越國與我們天巽國都剛打完一場大仗,誰都不會再拼一場。”梁钊起身,邊走邊道:“元旭中野心勃勃,元千霄也将你忘了,所以父皇是真不放心你嫁過去,這才将媛兒許出去。”

一聽這話,梁纓便明白了梁钊為何會答應賜婚,“父皇有沒有想過,這個大姐她什麽都不懂,萬一嫁過去出事,豈不是壞了皇室的顏面?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假的縱然再真也不會是真的。”

不管發生什麽,她都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娶別人。倘若哪天他真娶了別人,她希望自己也失憶,與他從此相忘江湖。

“平南,你還年輕,以後的路會很長,他并不是唯一。”梁钊按上梁媛的雙臂,感嘆道:“人這一生中,不會只愛一個人。”

“我是。”梁纓斬釘截鐵道,她今生只認一人。“在死心眼上,我跟母妃如出一轍,可我跟她有一點不同,我不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若是元千霄的身心都忘了我,那我也會想盡辦法忘記他。”

璃妃的名字一入耳,梁钊蹙眉,不自然地別開了臉,“傻丫頭,父皇是不想你難過。”

“我知道。”梁纓反問,“去年,父皇處死風羿是為六姐好,如今六姐真的好麽?”

霎時,梁钊的雙手猶如被針紮了一下,他暗自思索着梁纓的話。自打梁輕鳶生下梁婧後,她是比以往高興,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底的落寞。“你們倆的事不同,父皇為輕鳶惋惜,但父皇并不會後悔。有些規矩不能破,一旦破了,那便廢了。”

“父皇,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梁纓抓着梁钊的小臂,祈求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平南。”梁钊握住梁纓的手,“你與葉更庭已定了親事,不該再想着元千霄。”他深深望着這個女兒,一年裏,她變了許多,不變的是性子,一如既往地倔,哪裏适合在淮越國的皇宮裏生存。“父皇還有事要處理,出去吧。”

這話中意思明顯,梁纓也不再多說,平靜道:“是,兒臣告退。”

七日後便是梁緋絮與魏栖的大婚,梁钊特地留了元千霄喝喜酒,說是過過喜氣,等婚禮之後,他再與梁媛啓程回淮越國。

由于梁钊有意隐瞞,梁纓并不清楚元千霄住哪個宮殿,也不知他會在天巽國待多久,而等她知道時,距離梁緋絮的大婚只剩下兩天。

這晚,寝殿裏開着窗,月色甚好,她并着膝蓋坐在榻上發愣。

兩天時間,她能做什麽,又不是神仙。

他還會想起她麽?應該是不成了,前世他與她待了那麽久都想不起,光靠這兩日頂什麽用,再者,他們倆怕是連話都說不上。

她自嘲地哼了聲,順手拿起枕邊的泥人,輕輕撫着它的臉,恍若夢呓一般地說:“我們倆的緣分要盡了麽?”

“盡了吧……”梁纓自言自語起來,心頭苦澀,她便将泥人緊緊按在心口。靜默許久,她問:“成譚,你說如何才能讓一個人恢複記憶?我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出。”

成譚曲腿坐在橫梁上,聞言動了動手指,倒沒往下看,“聽說淮越國的皇室與我們正常人不同,卑職不敢冒然說法子。但公主想要他只有一個法子,取代大公主。”

“取代大姐?”梁纓直起身,側頭往成譚看去,“想不到,你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卑職自是不願公主冒險。”成譚背靠木椽,閉眼頓了會兒,低聲道:“可這一年,公主并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梁纓垂臉抿起嘴,抱着泥人躺下,“謝謝。”

翌日,元千霄來天巽國簽訂盟約的消息傳到學堂,學堂的人都驚呆了,再一聽他此行求娶的人是梁媛,學堂裏的人更驚,而葉更庭直接驚掉下巴,心情微妙。

“呵呵,這便是男人,見異思遷,你們以前還說他癡情,癡情個屁!”

“他是不是瞎啊,七公主比大公主美太多了。”

“人家看上的可不是大公主,是大公主的地位,那盤算打得啪啪響。”

“真看不出來,原來他是這種人。”

……

衆人并沒壓低聲音,且越說越大聲,女同窗們全朝梁纓投去了同情的眼神,男同窗們則是神色各異。

這時,葉更庭從一側過來,自然地搭着梁纓,“別難過,起碼你還有我這個藍顏知己。來,我給你出個好主意。”語畢,他做出一副苦思的模樣,認真道:“不如,你改名梁媛?”

梁纓沒好氣地擡肘撞他,佯怒道:“你再亂說,撕爛你的嘴。”

“撕爛我的嘴?喲,我們人淡如菊的七公主去哪兒了,這個潑婦是誰,我怎麽不認識。”葉更庭放開手,故意拿話揶揄梁纓。

“你們看,你們看,那門口走進來的人是不是元千霄?”

“是,這負心漢怎麽還有臉來這兒?”

“我覺得,他瞧着有點古怪。”

……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元千霄邁着沉穩的步子踏入大門,昨日梁钊讓他有空來學堂瞧瞧,而他今日正好有空。

一進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梁纓身上。

也是昨日,他從梁钊口中聽說一件事,梁纓與葉更庭的婚期定在下月。對此,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她同葉更庭定了婚期還要對他說那些話。

他們倆感情不和?還是,她并不願意嫁給葉更庭?

關于做質子的那段時間,他的記憶并不清晰,只是隐約記得一些事,而這些事裏,關于梁纓的少之又少。

“沒意義的事不值得記,霄兒,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淮越國。”近來,父皇說的話總在腦中響起,像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他想,倘若自己真與七公主有過什麽,那多半是為了能早日回到淮越國。

聽得元千霄的名字,梁纓不由自主地往前頭看去,人群裏站着的黑衣男子正是他,他出挑得惹人側目,但他并沒看她,神情淡然。

“七公主,我怎麽覺得,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兒。”葉更庭将元千霄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一番,肯定地下了結論。“他可能有點毛病。”

“他不是不對勁兒,是換了個人。”梁纓悶聲道,記憶和性子都變了,他還是他麽?

“什麽叫換了個人?”葉更庭摸向自己的後腦勺,疑惑道:“你說話我怎麽聽不懂。”

“千霄!”

阮熙光和張焱剛踏入學堂,見着元千霄在,兩人一前一後,激動地飛奔過去。他們倆一上前,其他人也跟着上前,一共五十幾人,幾乎将元千霄包圍了。

然而元千霄面上依舊沒什麽大表情,整個人都淡淡的,淡地甚至有一絲冷漠。

“千霄,你,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阮熙光越看越覺得古怪,“你瞧着跟以前不大一樣了。這回一趟淮越國,你究竟經歷了什麽?”

張焱接着道:“千霄,你就說說吧。”

“沒有。”元千霄移動目光落在阮熙光的臉上,他記得他,但他們好像沒什麽大關系。

見他一臉迷茫的模樣,阮熙光開始扶額,他總算明白梁纓為何會嫁給葉更庭了,本來他還以為葉更庭橫刀奪愛,但眼下一看,怕是元千霄自己都不介意。

“千霄,你還記得自己在酒樓請客說過的話麽?”阮熙光試探道。

他哪裏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梁纓怏怏地轉過身,沒再看元千霄。

“什麽話?”元千霄出聲,面上毫無情緒起伏。

聞言,阮熙光張大嘴,不止是他,圍着元千霄的人全都張大了嘴,“你說,自己要娶七公主,要請我們喝喜酒。”

“是麽?”元千霄揚起眉梢,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梁纓,搖頭道:“我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

“啪!”葉更庭誇張地念出一字,曲着手指比出一個心,“我聽到了芳心碎裂的聲音,慘啊,真慘。”

“你給我閉嘴!”梁纓狠狠瞪向葉更庭,她咽了咽喉間的壓抑,擡腳往上課的堂室走去。

“元千霄,你還敢來學堂!”熟悉的男聲從一旁飛出,跟着人影一動。

只見梁淳從書閣裏跑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衆人自覺地讓開位置,紛紛看起好戲。

元千霄木然地站着,仔細在腦中搜尋這人。

“二哥!”梁纓剛要進教室,聽清梁淳的聲音後急忙從臺階上跑下。

“混賬!”梁淳伸手想拎元千霄的衣領,奈何元千霄反應極快,身子飛速往旁一側,一把扣住梁淳的手往前拉去,梁淳反應也不弱,跟着往前一跳,當即來了個掃腿,見狀,元千霄按着他的肩頭往後翻了過去。

他們倆一打起來,衆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波及到自己。

“七公主別過去!”

梁纓被葉更庭死死地拉住,她很清楚,眼前的元千霄跟以前不是一個人,他冷漠無情,對二哥根本不會手軟。

她剛想完便見元千霄的手穿過了梁淳的手臂,一掌打在他心口。“住手!”

“咳咳咳。”這掌中得結實,梁淳受力往後退去。

“對人絕不能手軟。”腦中驀然響起這樣的話,元千霄即刻斂起眉梢,眸色中殺氣彌漫,倏地飛身過去扣梁淳的脖子。

梁纓使勁甩開葉更庭,張手擋在梁淳身前,眉眼間盡是冷冽。“元千霄!”

手指觸上她皮膚的剎那,心跳便慢了半拍,他閃電般收手,身子一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落地後,元千霄只覺腦中暈眩,險些沒站穩。

漸漸地,他的眼眸開始發紅,不消片刻,那紅意又散了。等他再次擡眸看過來時,又是一片冷漠。

梁纓直勾勾地望着元千霄,他這模樣萬分詭異,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麽?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

“七妹。”梁淳捂着心口咳嗽,伸手将梁纓拉至身後,冷聲道:“他是個負心漢,你忘了他吧。”

梁纓從元千霄的身上收回目光,關切地瞧着梁淳,“二哥,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別擔心。”梁淳搖頭,對着梁纓道:“七妹,我不管他是因何變成這樣子,你們都已經不合适了,放下吧。”

“千霄?”阮熙光伸手過來,正打算扶一把元千霄。

元千霄下意識側身避開,強忍下腦子裏的暈眩默默走人,并沒管其他人。

直到元千霄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梁纓才答梁淳的話,簡潔有力道:“我還有機會。”

當晚,梁纓早早地睡下,她想着,若能看清巫醫用的藥房,再借助各種法子,她應該能找到解藥,奈何她并沒入夢。

為着解藥之事,她上課都沒了神兒,腦子裏想的全是如何才能讓元千霄恢複記憶。

與他一道做以前的事?不成,他多半不會配合。

針灸?他必然不會配合。

……

一切辦法想盡後,梁纓念起了那個所謂的能力,可她一旦用了,風羿便會折壽。她不想他折壽,畢竟除她之外,風羿是靈族僅剩的人了。

這麽看來,她只能用成譚說的那個法子,取代大姐嫁給他。先把人弄到手,辦法再慢慢想。

兩日後,梁緋絮大婚,不僅宮裏熱鬧,将軍府裏也熱鬧,梁纓抹上元千霄送的口脂去将軍府喝喜酒。

“嘭。”轎子落下。

梁纓從裏頭走出,對着滿堂的賓客感慨,五姐能與自己的心愛之人終成眷屬真好,她為她開心。

放眼望去,學堂裏的人都來了,各個面帶喜悅,還都坐在一處,而元千霄并沒和他們同桌,他坐了賓客桌。

梁纓定定地瞧着他,總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七妹,在瞧你的小情郎啊?”不知從何時起,梁輕鳶到了她身側,她手裏沒抱人,應該是把梁婧交給奶娘了。“要我說,你就該直接點,他不從就下藥。”

“六姐,你這法子我可不适用。”梁纓笑了笑,挽住梁輕鳶的手往院子裏走,“不提他,我們過去坐吧。”

席間,衆人相互敬酒,喊聲震天,鬧哄哄的。

元千霄舉起酒杯,一擡眼便看到了梁纓,他不明白,為何自己總能一眼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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