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天的晚飯，梁曉的方式雖然給我出了氣。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何嘗不是跟大家說：“我撿了秦浩的破鞋？”這是不是事實，并沒有人關注，主要的傳遞出的信息就是這個。
我并不喜歡這樣的出氣方式，不喜歡他那麽張揚。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總不能對他大發脾氣橫加指責，那就顯得自己小氣了。
卻也因為這件事情，我對梁曉的心思有些提不起勁兒來。除了他打來，我幾乎很少給他電話。比真正的男女朋友少了很多的*。難道真的是距離産生了隔閡？可我也無暇去多想這些事兒，工廠裏一堆的破爛事兒。
晚上我在BBS上發了帖子詢問關于質量體系的事情。很多人還是建議我委托別人來做，也有人說如果要正規恐怕半年不夠。我一直等陳宇軒上線，但是他已經多日不上了，問了群裏的人，原來他請假了。
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麻煩事兒，我給他撥打電話，電話也不接。一個早上我打了無數個電話，他都不接。我突然腦子裏冒出來，租客死在出租房裏無人發現的情景，心裏毛骨悚然。開始心神不寧起來！我知道我瞎想八想，這些都是沒影兒的事兒，但是就是想了！
下午三點，我還是覺得不放心，就拿了包直接上車去往S市的路上，等進市區的時候正值下班高峰，我開的不是自己那輛小跑車，而是老爸那輛，因為是外地牌，上不了高架，所以滿眼車子排着長隊，以烏龜爬行的速度往前，等我進小區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起來，停好車擡頭看，我心裏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房子裏的燈亮着，有人。
電梯停了下來，我直接俺門鈴，門鎖響動我出聲喊道：“宇軒！”門打開，門背後的是一個臉色黝黑紮着一條辮子，一眼就能看出泥土氣息的中年女子。這把我給愣着了！我是不是走錯了？我轉頭看對過的門，門鈴旁邊的一個水鑽米奇頭還在。沒錯啊！
“宇軒還沒回來！”這個聲音帶着很濃重的口音，接着裏面一個男人喊了一句話，這個女子轉頭回答，具體說什麽我沒聽明白。此刻我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成。
“你是誰？等他回來我跟他說一下？還是你進來等他？”她小聲地問。
我看了看她說：“這樣，等他回來，叫他到隔壁找我！我是房東！”說完，我打開自家的門，換了鞋走進去。我想拿瓶裝水，燒口水喝，進廚房看到紙箱裏還有，順便掃了一眼保質期，才發現已經過期了，不禁啞然，可不是嗎？都一年多了，算了！還是下樓去買兩瓶上來！今晚還是在這裏湊合一晚，實在不願意去住酒店，這裏多多少少我住了很長時間！
買了幾瓶水，順便去對過馬路的一家中式快餐，打包了一份牛肉面，這個時候那裏吃飯的都排起了隊，我就直接帶了回來。我進小區的時候，被樓下的一個阿婆叫住：“小高啊！你那個房客怎麽回事？現在帶了一堆不二不三的人來住？聲音響是響得來，弄得我晚上困也困不着！”
“阿婆，我等下問問清楚！”
“不要借給群租客，房子要拆壞掉的！”她一邊搖頭一邊說。
我點頭，剛才那個女的，我也不認為是陳宇軒的合租人，一共50平還不到的房子，群租個什麽？但是吵到了樓下的鄰居就不好了。
阿婆麽話是多了點，等我聽她講完，已經停留了一刻鐘。面條都快爛掉了吧？
到了家裏将水燒上，刷了一個杯子，打開牛肉面，我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真的餓了，現在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幾乎全部的電視臺都在放中央臺的新聞。等領導同志視察完菜地之後，開始了國際新聞。華爾街引發的危機在加劇，換臺，財經頻道也是這個主題，在探讨華爾街風波對中國樓市的影響，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全國各地樓盤開始悄悄進行大幅度的優惠，有些高端樓盤推出了買房送寶馬的大力度促銷。除了年初那段時間樓市真正的冷了一陣子，房市的叫‘春派和唱衰派各執一詞，鬧的好不歡樂！難道和秦浩預料中的相差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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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起來，我打開門。陳宇軒比上次我見他的時候瘦了整整一圈，整個人萎靡不振，我将他請了進來。牛肉面已經吃的差不多，我拾掇了一下扔進了垃圾箱。進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問他：“打了你一整天的電話，你怎麽不接啊？”
他神情黯淡地說：“我手機掉了！”
“那重新補辦了嗎？”
“剛剛去補了，公司裏有點事情，剛回家！”
“你家裏來親戚了？”我試探着問。
他擡頭，我看見眼睛裏血絲很重，他說：“我爸媽和姐在這裏！”
“出了什麽問題嗎？”
“我媽得了腎癌！”他給出答案，難怪他如此憔悴。
“開刀了沒有？”
“還沒有！XX醫院我之前挂了號，才叫他們出來的，但是專家看了之後，就叫我們等了，沒有床位，已經兩個星期了。我媽一直吵着要回去。我同事跟我說，沒有門路壓根就住不進去。我們外地過來打工的，哪裏來的門路？我想着是不是換個醫院看，但是網上評價，這家醫院在這個方面又是權威！正進退兩難！”他喝着水，嘆着氣，“你找我有事嗎？”
“原來是想請你幫我看看我們工廠進行質量體系認證的事情，不過你這個才是頭等大事，我那裏自己想辦法！”我說。
他笑的很勉強說：“抱歉真的沒空幫你！”
我拿起電話說：“你稍等一下！我去問個人！”
我撥通了羅琦的電話，羅琦的父親是B市最好的醫學院的教授，聽說是腦部的第一把刀，也許同是衛生系統她能幫個忙。
羅琦在那裏叫道：“妮子！你終于回過魂給我打電話了？”
“你在哪兒瘋呢？”
“剛做完街頭采訪！收工準備回家呢！”她那裏比較吵雜。
“行啊！等你回家了盡快給我回電！”她那裏聽了我的話立刻挂了。
我跟陳宇軒說：“走，我跟你爸媽去打個招呼，咱們好歹也算朋友！”
他笑了笑說：“謝謝！我媽還不知道真實情況！”我知道生病的時候，最希望有人探望，比如秦伯父，就喜歡一堆一堆的人去看他，花籃排到醫院走廊裏。
我跟着陳宇軒進門，原本井井有條的小屋子，如今塞滿了東西。顯得很雜亂，可能是人多了空氣都有些渾濁。陳宇軒将我帶到卧室裏，按理說陳宇軒和我年紀相差不大，他媽媽不應該這麽年老，或許是病了的緣故，他媽靠在床上看着電視。旁邊應該是他爸爸，也是個幹癟的老人。
我叫了聲：“大媽！”
他媽非常高興地說：“忠忠，快讓莉莉坐啊！”什麽莉莉？我意外。
“媽，她不是莉莉！她是房東高小姐！”陳宇軒說。
“莉莉很忙嗎？”他媽問他。
陳宇軒點點頭，他媽又說：“你啊！不懂事，女孩子肯進咱們這種人家已經不錯了！別為了我，就怠慢了她，她是不是要加班，等下記得去接她啊！”
“媽！高小姐在這裏！她是來看你的！”陳宇軒岔開話題。
他媽有些讪讪，轉頭又叫道：“大妹，倒口水過來！”
“大媽，還好嗎？”
“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有時候要尿的時候有血！能吃能喝的！忠忠，非要帶着我上這裏來看，還非說這裏的醫生好！可好醫生看不上，有什麽用？”
“老太婆，讓大醫生多看看總是好的，沒事麽？也能放心！”
“對啊！大媽，這裏的醫生是很好！他們看過說沒事麽，總是沒事的！”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是陳宇軒姐姐端着碗進來，拇指扣進了碗裏，剛好接觸水面。
“姑娘！這裏沒有幾個杯子，将就着用碗喝水吧！”他姐姐跟我說，我笑着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剛好電話進來，我接起來是羅琦問我什麽事情找她。
我跟他們說：“有朋友來電話，不好意思了！”
到自己房子裏，我跟羅琦說了基本情況，羅琦讓我稍等，說她剛回到家，立刻問她爸。過了十來分鐘，她給我電話說：“我爸有學生在XX醫院的，他已經打過招呼了，你明天帶人過去找！”之後，她跟我詳詳細細跟我講該怎麽辦！別人走投無路，在這個圈子裏的可能就是十分鐘的事情。
我走過去按下門鈴，他們開門後，我招手讓陳宇軒出來。帶着他進我家，我跟他說：“明天我帶着你媽去XX醫院！醫生已經聯系好了！”他擡頭看我，驚喜萬分。
“這種毛病說不準的，即便是最好的專家也未必能夠救命！你是知道的，反正我們盡全力！”我對他說：“明天早點過去，我朋友讓我7點先去病房裏找腦外科的張教授，通過他去找你之前挂的季教授！”
“好！好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Yannie！”
“你謝謝那個掉了的破手機，如果不是找不到你，我也不會跑來看你！也不會知道你的事情！另外，我朋友說了，朋友歸朋友，醫院有醫院的潛規則。說好聽的那些醫生叫實現社會價值的同時實現個人價值。說難聽的就是能撈多少就撈多少！所以各行各業都有行情，她剛剛跟我說了最少是這個數……”
如果是一個好的行當通常都希望子女去從事這個行業，但是羅琦的爸爸卻堅持反對羅琦去做醫生，他說醫生太累，責任太重，他不希望女兒從事這個行業。所以羅琦就讀的傳媒管理，他爸爸托人進了電視臺。可見即便是灰色收入不菲，作為醫生也并不認為這個職業是值得去做的，這算不算一個行業的悲哀？
我伸出了一只手，他臉色有些為難問我：“五千還是一萬？我都給！只要能住進去！”
“打底五千！”我實話告訴他，這個世界很現實，人際關系的敲門磚，但是真正起到作用的還是那幾張花花綠綠的紙。
他點頭，我又問：“如果你手頭緊，我先挪些給你？”
“現在還能支撐！如果有需要，我會跟你開口！已經太感謝了！”
“那好！早點休息，明天記得四點起來，我帶你們過去！還好我今天換了輛車開，要不然你們還坐不下呢！”我笑着說。
“好！”他要轉身之際又被我叫回，我問他：“你們現在晚上是不是聲音很大？樓下阿婆今天跟我說了！”
“我知道該注意些！可你知道，地方小，我爸媽住了我的房間，我姐在房間裏打地鋪，我要在客廳裏将餐桌收起來再打地鋪，所以難免有聲音！”他一臉為難。
我嘆了口氣說：“知道了！”
我看着陳宇軒離去的背影，心裏不勝唏噓！
作者有話要說：妮妮不是頂級的商人，她不可能手一揮，就讓人住進那些著名的醫院，讓那些專家俯首帖耳随時随地聽任召喚。也不是妮妮沒有是非觀，将小費什麽的想的理所當然，只是生活就是生活，很多事情沒有人民幣鋪路，連路都不會有。╮(╯▽╰)╭
而且她也不會随便就默默給人付款，安排別人所有事情。
能幫到這樣，在現實中已經是幫了大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