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制瓷(一)

“你确定找到了那人?”謝瑾瑜放下手中的桂花糕,水潤的雙眸中充滿了驚喜。

“錢管事說,如果公子給的信息的正确,那麽就是那人無誤。”侍墨點點頭,非常肯定道。雖然不清楚公子為什麽突然要找一個年過七旬的泥巴匠,但是只要是公子的吩咐,他都會拼盡全力地完成。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謝瑾瑜立刻決定,他想了想,連忙對着侍書侍墨吩咐,“多收拾幾套衣服,還有銀錢這些也要準備充足,最近一段時間我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好耶!”侍墨高興極了,屁颠颠跑去收拾。

侍書皺眉,不贊同道,“公子,你和老夫人的關系才剛剛親密了一些,現在夫人被關在院子裏禁足,二小姐也被送去了長青山,您在謝家的地位已經沒有人可以威脅,為何還要在此時出門?”

“我心意已決,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辦就行。”謝瑾瑜老神在在,淡淡地對着侍書道。

侍書一愣,想要在多說兩句,但見謝瑾瑜的目光微冷,不敢再去開口,只是神色之間略帶委屈。

謝瑾瑜不想多說,只一心記挂着侍墨口中的那名泥巴匠。謝瑾瑜記得,當年和謝老爺子一起研制制瓷方子的,除了有吳管家,剩下的還有一名工人。那人手藝了得,制造的瓷器細膩圓潤,飽滿透亮,一躍超過原來的粗瓷,這也是謝家瓷器聲名鵲起的原因。

只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名跟着謝老爺子一起打家業的師傅突然消失,從此隐姓埋名,成為了一名泥巴匠。

若不是前世他隐隐約約聽到吳管家一直在接濟一名跛腳老人,那人泥塑手藝了得,還指點過好幾名謝氏新招來的制瓷工人,他才在心底有了些印象。

重生之後,對于該如何挽救謝家度過這次危機,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盤算,而這名跛腳師傅,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謝瑾瑜回府不到半日,又匆匆去了清溪村的消息,一眨眼就傳遍了整個謝府。但此時的謝府卻安靜如雞,沒有一人敢站出來多嘴。西苑發生的事情下人們雖然不知道,但是只從繼夫人禁足,二小姐前往長青山修行一事便可輕易看出,謝府內部早已變天。因此,大公子此時在做些什麽,就顯得在正常不過了。

“公子,就是這裏了。”錢管事端着笑,走在前面為謝瑾瑜引路。

謝瑾瑜頭戴白色帷帽,身披紅色鬥篷,身姿綽約,氣質出衆,走在鄉間小路上,十分惹人注目。

“那是誰啊?長得可真漂亮!”

“不知道啊,估計是哪家的少爺出來游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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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的少爺回到這個窮鄉皮囊來?我看別不是前來尋人的吧?”

田地裏,不少正在幹活的婦人們看見謝瑾瑜幾人,紛紛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各種猜測來意。

小村子裏交通閉塞,好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出去過,驟然來了幾個衣着鮮豔光麗的外人,極大地吸引了村裏人的注意,就連好多小孩子也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們身後,模仿他們的舉動。

謝瑾瑜的目光環視四周,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清溪村,雙眸之中閃過一絲複雜。

許俢誠的戶籍就是清溪村人,只因為他要讀書,便在鎮上安居。後來兩人成親後,謝瑾瑜曾陪着他來過清溪村幾次,也是在這裏,許俢誠發現了軟培土,從而制造出後來名聲大噪的青瓷。

謝瑾瑜來清溪村的目的,一是尋找那位老師傅,二是與謝家的工匠一起實驗青瓷方子。

上輩子謝瑾瑜困于閨閣,只會風花雪月,對于謝家祖傳的手藝連一絲半點學習的機會都沒有,這輩子好不容易争取來的這個機會,他不僅要牢牢把握住,還要讓謝家青瓷的名聲從他手裏傳出去!

“公子,到了!”錢管事站在一處泥瓦房前面,對着謝瑾瑜恭敬道

謝瑾瑜點點頭,親自上門,“有人在家嗎?”

“哪個?”屋內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聽着隐隐還帶着一點咳嗽。

“林師傅在家嗎?”謝瑾瑜輕聲喊道。錢管事打聽到林師傅早年因為意外腿瘸了,現在年齡大了,基本不怎麽出門,整天都躺在院子裏抽着旱煙曬太陽。

吱呀——

陳舊的木門發出輕響,大門從內打開,露出一顆毛發稀疏的腦袋。

謝瑾瑜盯着眼前身形佝偻,膚色暗黃的老人,溫和道,“請問您是林師傅嗎?”

林師傅看了一眼謝瑾瑜,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後的錢管事等人,渾濁的眼球慢慢轉動,露出一絲恍然。

“我是,你們進來吧!”林師傅走在前面,帶着人進了院子。

謝瑾瑜瞧着院子內雖然空曠,但是牆角四周都栽種了不知名的花草和一些蔬菜,草木青蔥,顯然有人時常精心打理。院子的正中央放着好幾塊木板,板子上面堆着奇奇怪怪,各種模樣的泥團。

謝瑾瑜眨眨眼,壓下心裏的疑惑。

“是吳海讓你來的?”林師傅躺在椅子上,手中的旱煙被他叼在嘴裏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圈煙灰,這才擡了擡眼皮看了一樣謝瑾瑜。

“啊?不是吳爺爺,是我自己來找您的!”謝瑾瑜連忙擺手,對着林師傅行了一個晚輩禮,“謝家危在旦夕,晚輩特地來請您老出山,希望您能看在和我爺爺相識一場的份上,幫助謝家度過這場危機!”

林師傅手裏的煙鬥一抖,盯着謝瑾瑜看了好半晌,才悶悶道,“你是謝明恩的孫子?你一個哥兒家操心這些做什麽,你父親呢?”

“家父有事正在外地,實在是此事迫在眉睫,瑾瑜不得不親自出面。”謝瑾瑜突然拿不準林師傅的态度,看他和吳管家兩人的情誼,顯然非同一般,但是對于謝老爺子好像又十分避諱。

“你叫我幫你們謝家渡過難關,那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麽離開謝家制瓷坊?”林師傅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盯着謝瑾瑜越看越覺得這個小娃娃有趣。

“為什麽?”謝瑾瑜皺眉,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我是被趕出去的,因為偷盜謝家制瓷秘方。”林師傅無關痛癢的說了一句。

“什麽?!!”驚呼聲接連響起,謝瑾瑜吃驚的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盯着林師傅。

他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林師傅居然是因為偷竊秘方被趕出制瓷坊的,謝瑾瑜怎麽也想不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隐情。

仔細想想,好像也确實能夠解釋為什麽技藝高超,又是謝老爺子左膀右臂的林師傅會在壯年離開謝家制瓷坊,而後成為一名普普通通的泥瓦匠。

可是,若真要這樣去想,那為什麽吳管家還會繼續和林師傅有聯系,并且在他老年生活困頓的時候,經常接濟?以吳管家對老爺子的忠心,若是林師傅當年真的偷竊了謝家的制瓷秘方,吳管家絕不會在和林師傅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我覺得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不然吳爺爺不會這麽多年一直和您保持來往。并且——”謝瑾瑜垂眸,再擡起頭時,笑意盈盈,十分自信,“方才進門的第一件事,您就問我們是不是吳爺爺派來的,想必吳爺爺也定然和你透露過一點消息,所以您才會對我們的到來沒有半點吃驚。

您唯一比較驚訝的,只是我的身份而已,在你看來,謝家會派人來找你,只不過沒有想過是我這個小哥兒。”

謝瑾瑜一說完,林師傅跛着腳走到他的面前,眼裏流露出一絲贊賞,“是個聰明娃子,有你爺爺當年的風采!”

“我可以幫你們,但是不能再回謝家制瓷坊。我當年走的時候就答應過你爺爺,這輩子再也不碰瓷,我在一旁協助,剩下的主要還是靠你們!”林師傅幽幽嘆了一口氣,随即面色為難,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謝家的事情吳海已經告訴我了,但是我覺得,你們若是單純的想要憑借我的手藝度過這次難關,我看是難!”

林師傅不管錢管事欲言又止的神色,只是對着謝瑾瑜繼續道,“謝家的瓷器一直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大多量産,品質粗糙,花紋顏色也沒有一點的觀賞價值。百姓願意買,是因為它們實惠,并不是它們顏色有多漂亮,品相有多麽好。而一旦其他的制瓷作坊也能制造出謝家這樣的瓷器,那麽瓷器的價格必然下降,謝家的競争力就會大大減弱。”

謝瑾瑜點頭,十分贊同林師傅的話。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那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麽?我只能盡最大可能地提高制瓷師傅的手藝,其他的我便無能為力了。”林師傅嘆息,若是他在年輕二十歲,說不定還有拼一把的心思,現在的他,早就老了,縱使有什麽想法也是有心無力。

謝瑾瑜輕笑,胸有成竹道,“正是看中了您老的手藝我才來的!不知您老可願意參與謝家的瓷器改革,與我一起創造出一種新的瓷器?”

“你說什麽?”林師傅不淡定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想要制造一種新的瓷器出來,不知您可願意?”謝瑾瑜輕笑,語氣中滿是篤定。

林師傅雙手顫抖,連手中的旱煙都拿不住了,唇瓣張張合合,一瞬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知道您現在還不相信,不過沒關系,我會證明給您看的!”謝瑾瑜知道創造出一種新的瓷器出來有多麽艱難,不然謝家也不會在這一行幹了幾十年,還依舊停留在謝老爺子當年的那一張秘方上面。

“我現在出去找一樣東西,待會回來你就知道了。”謝瑾瑜揮揮手,讓錢管事等人在此陪着林師傅,而他獨自一人出了門。

他之所以獨自一人出去的原因,自然是因為軟培土的存在,現在還不能讓別人知曉。

前世許俢誠為了展現自己,故意在他面前說過軟培土的配方。他現在故布疑雲,就是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外出尋找到的軟培土。

然而事實上,這種土成分複雜,需要混合至少三種不同的土質,然後通過炭火加工、萃取、冶煉,最後才會形成真正的瓷土。

謝瑾瑜要做的,就是前去清溪瀑布哪裏,找到最關鍵的沉積土。

嘩嘩嘩——

越往山裏走,流水聲越大,空氣中的濕氣也越來越重。清溪村之所以得名清溪,乃是因為山中有一泉眼,清澈見底,水流如柱,因此得名。

而在靠近泉眼哪裏,因為春夏多雨的原因,經常會形成一塊巨大的水簾瀑布。水簾瀑布旁,就是這麽多年下來逐漸積聚的沉積土。

謝瑾瑜輕輕喘了一口氣,擦拭了一下額角的汗水,他擡頭望了望頭頂明媚的太陽,秀眉微蹙,随即将帷帽前面的輕紗掀起,露出一張玉白嬌豔的臉龐。

“熱死我了,前面就是清溪瀑布了!”謝瑾瑜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雙眼明亮有神,在心裏激動道:等會先好好洗個臉,然後在挖土不遲!

謝瑾瑜腳下步子邁得飛快,興沖沖地跑向瀑布那邊,“哇哦,好舒服啊,好大的瀑布!”

謝瑾瑜趴在一塊大石上面,望着嘩嘩流淌的瀑布,興致盎然。他取下自己的帷帽,伸出手攪了攪冰涼的泉水,舒服的嘆息一聲。随後實在是沒有忍住,興致沖沖地脫下鞋襪,将一雙玉白的腳伸進了水中。

兩只雪白的小腳一鑽入水中,就像是兩條靈活的魚兒,不停地攪弄着水花,玩耍的十分暢快。

“哈哈哈——”謝瑾瑜玩得忘我,不停地發出一陣陣清脆的笑聲。

“呀!”謝瑾瑜突然感覺自己的左腳好像被什麽東西碰到了一般,吓得連忙往回縮,可還沒有來得及逃走,就被一雙大手徒然捉住,然後面前冒出一具小麥膚色的壯碩身子!

豆大的水滴沿着人魚線緩慢滑落,在日光下閃耀着別樣的男性誘惑。

謝瑾瑜懵在了原地,暗暗吞了吞口水,随即爆發出一陣驚天慘叫,“啊啊啊——,流氓,有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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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攻:我從未想過與媳婦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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