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制瓷(八) (1)
管家這邊還沉浸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世子,但是我不說,慘還是表少爺慘”的狀态中,花園中的情景卻又出現了另一番變化。
自打這一群哥兒小姐在花園中鬧了起來,就有不少的丫鬟小厮偷偷溜出去,将花園中的情況告知各家主子。
這不,最先來的人居然是王氏酒樓的少東家王守仁。
“喲,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各位看起來臉色都不大好看啊?”王守仁抱着自己仿佛西瓜一般大小的肚子,笑呵呵的問道。可是那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幸災樂禍,就沒差我就靜靜看你們表演的幾個大字刻在臉上了。
“王守仁你什麽意思?”張嘉佳青着一張臉,語氣不善。
這個死胖子,長得醜就算了,居然還敢在這裏看她們的好戲,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真是倒盡了胃口。
“怎麽,自己敢鬧笑話,卻沒那個臉讓別人看笑話,這是什麽道理?我還以為張小姐是這王府的主人呢,那趾高氣揚的模樣,比真正的主子還主子!”王守仁眯了眯眼,原本就小成了一條縫的小眼睛,現在是一點也看不到了。
“你——”張嘉佳快要氣死了,指着王守仁怒罵,“呸,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了一副豬腦袋樣,家裏有錢又如何?江寧城的哥兒小姐那個看得上你!哦,我忘了,某人可是心心念念着謝瑾瑜,可是謝瑾瑜呢,人家想着世子爺呢,哪裏能看上你這頭豬!”
張嘉佳話裏的刻薄之意快要溢出來,即便是一直笑眯眯的王守仁也有些生氣,更別提站在旁邊從頭到尾就沒有插上一句話的謝瑾瑜。
老實講,無論是前世今生,謝瑾瑜對王守仁都沒有什麽好印象,不單單是那人長相不佳,更多的是他纨绔放浪的行徑,讓很多待字閨中的哥兒小姐不喜。
明明還未成親,但是卻是花樓的常客,經常能聽到王大少的風流韻事。什麽為了某某花魁一擲千金,為了那個小姐和多年好友反目成仇,各種各樣的風流韻事數不勝數。
若只是流連花叢那還說得過去,畢竟當下那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不花心?可是偏偏這個王大少今天才對某位花魁許下山盟海誓,不惜為她砸下千兩紋銀,可是轉頭明日便又能将人抛之腦後,對着另一名女子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
反複無常,言而無信的模樣,就是花樓中的女子們也有些看不起。當初有多少人羨慕那些個被王守仁贖身的花魁,現在就有多少人無語。
因為王守仁用來安置外室的院子已經不下十處,被他贖身的花魁也超過了三十餘人,簡直是江寧奇聞!
謝瑾瑜正是因為這些奇葩事不願意與王守仁深交,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王守仁就好像是認定了他一樣,一直對着他死纏爛打,讓他不勝其擾。
所以王守仁出現的第一眼,謝瑾瑜就将自己悄悄地隐藏起來,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讓王守仁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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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不随人願,王守仁第一眼就發現了謝瑾瑜。準确的說,是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謝瑾瑜!
“張小姐有句話說錯了,不是各家哥兒小姐看不上我,是只有謝公子對我不假辭色。”王守仁氣定神閑,小眼睛裏看向謝瑾瑜的目光充滿了看男神的仰慕。
“以我的家世,整個江寧城能壓我一頭的也只有世子爺罷了,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小姐哥兒,說句難聽一點的話,只要我點頭答應,想必各位不少家中長輩都願意将你們許給我,無論是做妾還是如何。”
王守仁就是有這樣的底氣,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人私底下是怎樣編排自己的,但是那又如何呢?還不是想要扒上自己,還不是想要做他的正妻?
可是他偏偏就是看不上他們,他們嫌棄他,殊不知他還嫌棄他們呢!
“你們看不上我,我還嫌棄你們呢!說我長得醜,怎麽你們就是天仙啊?一個個也不去照照鏡子,還好意思來安王府。”王守仁撇嘴,嫌棄的表情十分明顯,怎麽看都有些欠打。
“不過謝公子例外,謝公子本身就是天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了!”王守仁看了一眼謝瑾瑜,連忙補充道。然後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敢再去看謝瑾瑜。
謝瑾瑜頭一次被人明目張膽的示愛,有些發愣的待在原地,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噗嗤!”魏書玉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臉上沒有半點被王守仁嫌棄了生氣的表情,反而十分好奇,“王公子也算是閱美無數了,瑾瑜真的這麽好看嗎?比京城裏的那些公子小姐如何?”
王守仁因為有一位在京城裏做大官的叔叔,所以去過好幾次的京城,對于地處偏遠的江寧城而言,這算是一件十分令人向往的事情。
不少人都悄悄豎起了耳朵,想要聽他怎麽說。
“咳,那是自然!”王守仁急急表态,就差指天發誓,“謝公子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哥兒了,京城裏的那些哥兒小姐美則美矣,但是都沒有謝公子這麽好看!我覺得謝公子不僅是江寧第一美人,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是當得!”
嘶——
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謝瑾瑜的目光瞬間變了。雖然他們也覺得謝瑾瑜十分漂亮,但是也僅限于江寧城,要說其他富庶繁華的大城市,哪裏的世家小姐哥兒肯定更加的美貌,沒想到在王守仁的眼中,謝瑾瑜居然能比那些人還要漂亮!
“我看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誰不知道你是謝瑾瑜的舔狗,在你眼中謝瑾瑜當然是第一美人了。”張嘉佳不屑地撇撇嘴,臉上的嫉妒怎麽也掩飾不住。
王守仁不滿,“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就是覺得謝公子是第一美人怎麽了?再怎麽樣,也比你這個粗鄙無理的女人好太多了。”
張嘉佳這樣的女人,在京城可是要被關在祠堂裏面學規矩的!
王守仁心裏惡劣的想着,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
“別的我不知道,但是你這樣的女人,安王世子是覺得瞧不上眼的。”王守仁壞壞的一笑,對着臉色難看的張嘉佳道,“有這個丢人現眼的時間,還不如回家多讀幾本書,沒準你爹還能給你找一個好親事。”
他雖然是個外男,但是張嘉佳的名聲誰不知道?若是男人中他聲名敗壞,那些哥兒小姐都看不上眼,那張嘉佳簡直就是翻版的他。刻薄惡毒不說,還蠢的沒腦子,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回去做正妻?指望着她将自己的親朋好友得罪完,然後在敗壞自家的名聲嗎?
就連經常和他在一起喝花酒的纨绔們都看不上張嘉佳,那些個有本事有家世的男人就更看不上眼了。模樣也不算多出衆,連娶回家當個花瓶的作用都沒有。
如此,張父直到現在還沒有給張嘉佳說親的緣由算是大白天下了,不然張嘉佳還整日做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呢!
“你胡說什麽,王守仁你別太過分!”張嘉佳恨不得立刻撕了他的一張嘴,氣急敗壞地反駁,“才不是沒人娶我,是因為那些人我都看不上!父親想要給我說一門好親事,這才留我許久。”
“呵呵,确實看不上眼,不是年過半百的老秀才就是稍有錢財的土地主,你張家家大業大,堂堂嫡小姐自然不可能嫁給這些人。但是你怎麽也不想想,那些你看得上眼的人,人家會上門提親嗎?
你父親為什麽留你到現在,還不是因為根本沒有和你門當戶對的人家願意上門求娶!你以為是你父親疼你愛你,那是因為如果你這個嫡小姐嫁的人身份太低了,你後面的那一串庶出的小姐怕是只能指給地裏刨食的人家了!”
王守仁冷笑,嘴巴毒的不行,“真以為自己有多受歡迎,臉可真是比盆子還大!你信不信,若是你這次無法擡進安王府,過不了多久,你父親就會把你許給那個死了三個妻子的劉舉人,畢竟,你可是有好幾個庶妹早已及笄,再拖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衆人心中翻江倒海,冷不丁聽到這樣的消息,不少人臉上都帶出幸災樂禍的意味,紛紛去看張嘉佳的神情。
張嘉佳早就傻在了哪裏,臉色白的像是新刷出來的宣紙,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像是丢了魂一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仍是誰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忍不住升起一股絕望。一直以來,她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卻沒有想過,外面的人看她就像是在看小醜一樣。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家裏的二妹和三妹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原來她們早就知道父親要把她許給那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張嘉佳甚至都沒有留意一句話,飛奔似的跑出安王府,往張家而去。
看樣子,張家又有得鬧騰了。
張嘉佳一走,衆人也就意興闌珊起來,雖然王守仁看着明顯有話想要對謝瑾瑜說,但是也沒人願意杵在這裏當個木頭樁子,紛紛找了個借口,去了一邊,但是耳朵卻是悄咪咪的豎起來,想要聽個八卦。
“王公子可是還有事?”謝瑾瑜的表情淡淡,不卑不亢地問。
噢,男神對我說話了,我的天啊,怎麽可以這麽好看!啊啊啊,男神皺眉了,男神連皺個眉頭都這麽有感覺,真的好像小仙男啊!
王守仁腦海中瘋狂彈幕,但是整個人卻更加的畏畏縮縮,一張臉都紅成了西紅柿,現在看起來倒真的像一個開了瓢的西瓜。
“王公子你有什麽事嗎?”謝瑾瑜再次耐着心思問了一句。
“哦哦,我……”王守仁深吸了一口氣,鼓着勇氣問,“我就是想問問,謝公子你需不需要幫忙,我們王家可以幫你們謝家——”
“不用了!”謝瑾瑜直接打斷了王守仁想要說的話,語氣冰涼,“不需要你的幫忙。”
謝瑾瑜沒有想到王守仁居然會主動開口幫助謝家,但是他并不想和王守仁有所牽扯,尤其是王守仁看起來居心不良。若是王家真的幫謝家渡過難關,想必不久,家族裏就要張羅着将自己嫁給王守仁了。
“沒沒,你誤會了!”王守仁腦袋上汗水都急了出來,連忙解釋,“我不需要你付出什麽,真的,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沒有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王守仁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小眼睛裏滿是擔憂,“謝家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不要擔心,我已經給我爹說了,我爹雖然罵我是大傻子,但是還是答應我了,你們謝家需要多少資金,我都可以幫你!”
說完,王守仁露出一個憨厚至極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好像真的很傻。
謝瑾瑜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不當初不還和謝清芳一起威脅自己,說是不嫁給他就拿謝家的生意開刀嗎?怎麽現在又變了一副面孔。
“你什麽意思,前段時間你可不是這樣說的。”謝瑾瑜輕輕一笑,滿臉的不信任。
說起這個,王守仁一副我都要氣死了的模樣,對着謝瑾瑜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都要冤枉死了!都怪你那個妹妹,她故意坑我!
她說謝家想要将你許給平安府的一個秀才,那個秀才家裏還有人做官,是個背景雄厚的。但是你不願意,所以就寧死不嫁。如果我想要娶你,普通的提親肯定不行,還要給你和家族施壓,讓他們認識到王家比秀才家更加的有權有勢,這樣你才能嫁給我。
我當時腦子一熱就答應了,然後才會派人故意去找你,結果後來一想,我總覺得哪裏不對,然後告訴了我爹,我爹把我大罵了一頓,說我被人騙了還在幫人數錢。
你那個妹妹純粹就是不安好心,想要故意在你心中敗壞我的形象。我是真的想要娶你,我是真的喜歡你,為了讓你妹妹幫我帶信,我前前後後花了不少于千兩銀子了。”
王守仁真的差點被謝清芳氣死,銀子沒了就沒了,反正他家裏有錢,但是謝瑾瑜對他的印象壞了那就真的沒法挽回了。他永遠忘不了當得知謝瑾瑜為了躲他,故意去了鄉下莊子上那種感受,酸酸澀澀,就像是吃了一顆還沒有成熟的葡萄,難受極了。
好不容易等到謝瑾瑜回家,就知道了謝家生意危機,為了求他爹幫忙,他可是挨了好一頓打,屁股都腫了幾天。
謝瑾瑜愣住,他并沒有懷疑王守仁說謊,畢竟這種謊言十分容易戳穿,王守仁還不至于在這件事情上騙他。所以,真的是謝清芳故意為之?
他想到謝清芳的為人,微微嘆了一口氣,還真是有這種可能。在謝清芳看來,王守仁即便模樣不行,但是家世財富都是江寧城數一數二的,又是王家獨子,這樣的人若真的想要娶謝瑾瑜,謝家只會立馬點頭答應。
而一旦謝瑾瑜真的嫁給了王守仁,那可真的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這輩子都無法超過他。
所以在暗處死了壞,不想他嫁給王守仁完全說得過去。
“所以,你相信我嗎?”王守仁小聲的問。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他就應該告訴他爹,讓他爹帶着酒樓賬本去謝家提親。
“我信你王公子。”謝瑾瑜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容,他沒想到,謝家有難的時候,願意伸出援手的,居然會是他以前一直看不上眼的王守仁。無論王守仁究竟為什麽願意幫助謝家,但是這個好意他是真心實意的收下了。
“不過我現在并不需要你的幫忙,謝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謝瑾瑜對他點頭,婉拒了他的好意。
“啊?這樣啊~”王守仁再次垂下腦袋,謝家怎麽可能還有辦法,若是真的有,謝瑾瑜為什麽要來安王府賀壽?他以為這只是謝瑾瑜不想讓他幫忙的借口,雖然難過,但還是應承下來。
大不了,等他娶了謝瑾瑜,他暗暗幫助謝家就行了,反正他是絕不會讓謝父他們流落街頭的。
王守仁暗暗握緊了拳頭,閉着眼大聲問,“那,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這句話在他心裏藏了好久,從他十歲起就一直埋藏在心裏最深處,一直等着謝瑾瑜發現。可惜謝瑾瑜對他從來不假辭色,一直沒有回應。
“什——什麽?”謝瑾瑜茫然,怎麽突然就表白了,這轉變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我說我喜歡你,從十歲開始就喜歡你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正夫?我會對你好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吃辣我絕不吃甜。家裏的鋪子莊子賬本都由你來管,收入也全部交給你,我一個月只要一百兩的零用!若是……若是你覺得我現在不好看,我也願意減肥,一直瘦到你滿意為止!”
喔霍——
王守仁這段話一落下,無數雙八卦的眼睛都紛紛看向兩人,尤其是魏書玉,恨不得跑到謝瑾瑜的身邊,将他們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王大胖子真的這麽喜歡謝瑾瑜,願意幫助謝家挽救生意就算了,居然還對謝瑾瑜許下這樣的承諾。要知道,王家巨富是不争的事實,王氏酒樓更是日進鬥金。
而王守仁剛剛說了什麽?他要把王家所有的錢財和地契這些都交給謝瑾瑜保管,這是把王家的命脈都給了謝瑾瑜啊!
不知道王老板是什麽态度,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這麽敗家,肯定恨不得将他塞回娘胎吧!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想到,也有人覺得,為什麽王公子喜歡的人就不能是自己呢,有了王守仁的喜歡,那日子想必過得是富得流油,潇灑自在極了。
“哦哦,對了,我爹也是同意了的!我爹說只要我快點娶了媳婦,給他生一個大胖孫子,不僅是江寧城的酒樓,就是其他地方的分店都可以交給你!”
王守仁急忙扔下一顆響雷,砸的衆人暈頭轉向。
這小子怎麽這麽好命啊,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爹!
謝瑾瑜哭笑不得,他對王家的錢財又沒有什麽想法,再說了,他根本就不喜歡王守仁啊,怎麽可能嫁給他!
“王公子厚愛了,瑾瑜受之有愧。”謝瑾瑜拒絕,對着王守仁道,“我相信以王公子的條件,一定能找到與你相伴一生的妻子。”
“你還是不答應啊?”王守仁挫敗的低下頭,錢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東西了,若是謝瑾瑜連錢都不要,那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感情之事向來勉強不得,王公子完全可以找到真心之人與之攜手到老,不必吊死在瑾瑜這一棵樹上。”謝瑾瑜耐心勸解,他确實不想讓王守仁一直苦苦追尋。
這家夥捧了一顆真心來,雖然過程離奇了一點,但是真的不應該受到傷害。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會讓王守仁難過一段時間,但是長痛不如短痛,若是不喜歡他還一直吊着別人,那才是真正地害人害己。
“我知道了。”王守仁擡起頭,眼中晶瑩一片,“我一定會變得很優秀很優秀,這樣你就會喜歡上我!”
王守仁知道自己配不上謝瑾瑜,但被人這樣毫不留情的拒絕,依然十分的難過。但是他向來樂觀,在來之前他早就做好了被人拒絕的準備,因此這個結果對他來說也不算很壞。
在他看來,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謝瑾瑜沒有對他破口大罵,也沒有侮辱他,只是覺得兩人不合适。他确實不夠優秀,只有靠着父輩的蒙陰,才能活得快活。
謝瑾瑜這樣高傲的哥兒看不上自己也是正常的!
不是,我沒有說你不夠優秀所以看不上你啊?謝瑾瑜有些頭疼的捂着腦袋,不明白王守仁為什麽會這樣想。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只能和他一起僵持在這裏。
“發生了什麽事這麽熱鬧?”醇厚的男聲響起,恍若經久的陳年佳釀,帶着一股醉人的味道,撲面而來。
衆人擡頭望去,就看見一行人從假山後面走出。
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修長,一身紫色的長袍英武貴氣。他的臉上戴着一張銀色的面具,看不清楚具體的模樣,但露出的下巴光滑白皙,好似美玉。
身後跟着的下人畢恭畢敬,顯然男子在安王府的地位不低。
“安王世子在此,還不行禮。”老管家輕輕提醒了一句,眼神卻一個勁的往謝瑾瑜的身上瞟。
真是想不到,這個謝瑾瑜這麽受歡迎啊,不僅世子爺暗中關注,王家大少也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可憐的王家少爺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臨怎樣的對手,還自以為信心滿滿,真是可憐啊。老管家在心裏默默地給王守仁點了蠟,将他和表少爺同時列為今年最慘人物之一。
“見過世子爺。”衆人紛紛行禮,不少小姐和哥兒的眼神都偷偷地落在了祁麟的身上,想要一睹安王世子的風采。
就連謝瑾瑜也不可避免的想要看一眼林麒的表哥,看看兩人究竟長得像不像。
可惜安王世子比他高了足足一個頭,若不仰望着頭,他根本無法看清對方的長相。
“不用多禮,還不知道發生看了什麽,怎麽看起來好熱鬧的樣子。”祁麟故意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了好奇。
沒有一個人開口,畢竟剛剛王守仁和謝瑾瑜的對話頗為大膽。雖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是衆人來安王府的目的都是奔着世子爺來的,若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給人戴綠帽,怎麽看都是找死的感覺。
“呵呵,看樣子是我不能參與的話題。”祁麟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衆人都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冷了幾個度。
雖然謝瑾瑜剛剛拒絕了王守仁,但是祁麟就是心裏不爽!
好端端的怎麽和王守仁牽扯上了關系,不是說是為了宣傳青瓷嗎?一點正事都不幹,只知道在這裏叽裏咕嚕,真是麻煩!
果然這種做生意的大事,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他!
“不知哪位是謝家公子?”祁麟突然開口,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謝瑾瑜。尤其是好幾個張嘉佳圈子裏的小姐妹,那目光更是恨不得撕碎了他。
“草民見過世子。”謝瑾瑜上前,微微施禮。
“擡起頭來——”
渾厚的男聲自頭頂響起,震得謝瑾瑜的耳朵有些酥麻。他微微擡眼,對上一雙深褐色暗沉的眼眸。
不知怎麽地,謝瑾瑜突然想到了山間蟄伏的狼,渾身僵住。
謝瑾瑜這副明顯被吓到了的模樣,讓祁麟一口氣悶在了心口,卻不能有絲毫發作,只能幹巴巴的開口,“怎麽,本世子面目可憎吓到了公子?”
“不是的!”謝瑾瑜吞了吞口水,那種被餓狼盯上的後怕才稍微退卻了些,溫聲道,“世子風度卓然,威武霸氣,草民一時被您的氣場折服,這才有些失态,還望世子不要怪罪。”
“哦,是嗎?”祁麟輕嗤,饒有興致地問,“如何威武霸氣,如何就讓你折服呢?”
謝瑾瑜面紅耳赤,吶吶不知所措。他怎麽感覺世子的語氣那麽奇怪,不像是提問,反而像是在調戲他一般?
深深吸了一口氣,謝瑾瑜連忙将腦海中這個荒唐的念頭趕走,輕聲道,“世子方才一出場,草民就覺得您恍若天神下凡,英武無比。又經常在大街小巷聽見百姓誇獎你帶兵剿匪的事跡,更是覺得您勇武冠世。您這次科舉更是西南地區的頭名,文采卓然,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心生折服,拜倒在你的威儀之下?”
“呵呵~”祁麟輕笑了兩聲,若有所思,“你說的都是真話?”
“千真萬确,不信你問問周圍的哥兒小姐們,他們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想法。”謝瑾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神無比誠懇。
“我問他們做什麽?”祁麟心中不在意的搖搖頭。
“你送的禮物很好,父王很是喜歡。”祁麟正色道,語氣中充滿了對謝家的褒獎。
魏書玉等人好奇地望向謝瑾瑜,想知道謝家究竟送了什麽禮物,居然讓安王世子都記在了心裏。
看樣子謝家這一趟沒有白來!
謝瑾瑜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心中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了大半。雖然林麒告訴自己一切安排妥當,但沒有得到安王和安王世子的開口,他真的不敢掉以輕心,生怕有哪個環節出了錯,葬送了衆人幾個月的努力。
“一起去正廳吧,父王怕是要等急了。”祁麟見他目露喜色,淡淡道。
“草民謝過世子殿下。”謝瑾瑜喜笑顏開,對着祁麟露出一個真誠地笑容。沒想到世子這麽平易近人,居然真的幫了他們的忙。
“嗯。”祁麟不在多話,擡腳往正廳走去。
安王府正廳
此刻聚了不少的世家貴族與商賈大戶,大家臉上都帶着和氣的笑容,互相寒暄。
“陳大人,你也來了!”
“哎喲,居然是王員外,失敬失敬。”
“陳大人客氣了,咦,陳大人你手裏捧着什麽,居然一直舍不得放下,連參加世子的成人禮都還捧在懷裏。”王員外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盯着陳大人手裏的東西都快要望出一朵花來。
陳大人寶貝似的往懷裏一帶,神秘兮兮道,“這可是大寶貝啊,王爺賞給我的!”
說罷,他極其自豪的将手中的盒子打開,露出一個青色的邊角,随後匆忙合上。
“翡翠!”王員外大吃一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麽大一件翡翠,他剛剛可是看到了,陳大人手裏的盒子裏面有一件雕工極其精湛的翡翠!
“胡說什麽呢,哪裏來的翡翠!”陳大人吹胡子瞪眼,那麽大一件翡翠,那得多少錢啊,他哪裏來的銀子。就是安王真的給他,他也不敢要啊。
“不是翡翠,那是什麽?”王員外吃驚極了,他剛剛看那物件的顏色,模樣,真的和翡翠一模一樣啊。
“對啊,是什麽東西,陳大人您給我們開開眼呗?”兩人的動靜早就被其他人看在眼裏,現在知道陳大人手中有一件酷似翡翠的寶貝,不少人都有些眼熱,想要一睹為快。
“這……”陳大人有些為難,這可是安王送給他的寶貝,他還沒有來得及欣賞,就要先給這些人看看,真是心痛。
“快點,老陳你快點,待會兒宴席開始了就不好看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擠到正中間,伸手想要去拿盒子。
“做什麽,做什麽,我這就給你們開眼!”陳大人連忙将那人的胖手揮開,然後輕輕抽開盒子的上蓋,露出一片天青色的影子。
“哇——”衆人張大了嘴,盯着陳大人手裏青如翡翠的茶盞,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裏流露出大大的驚豔。
“曾勾浮雲隐青日,更添霁霧遮舊瓷。但看曉風紅葉裏,微朦初雨繞花枝。(注)”一名年輕的秀才盯着陳大人手中的茶盞,愣愣失神,回神之後,脫口而出就是一首七律詩句。
“好,說得好啊!”陳大人驚嘆連連,“許秀才,你這出口成章的本事連老夫都佩服極了。”
“陳大人過獎,我只是有感而發。”許俢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紅潤。能在這些大人的心中留下印象,對他以後科舉十分有利。
“陳大人,這真的是安王送給你的嗎?這東西看起來像是翡翠,但是又比翡翠通透,面上光潔反光,怎麽看都像是一種新的瓷器。”一位老大人嘴裏有些發酸,他也是安王的心腹了,怎麽安王殿下沒想着送給自己呢。
怎麽會送給陳正這個大嘴巴子!
“哈哈,這确實是一件瓷器。安王殿下不知道從哪裏新得了一批瓷器,各個都如我手上的這件,青如翡翠,色澤光鮮,質地細膩,看起來比江浙的窯瓷還要精致許多。
不過各位大人也別記恨我啊,安王殿下是給我了,那是因為他知道我家裏收藏了一套翡翠茶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茶盞,這才将這套茶盞忍痛割愛。
各位都是有的,我看安王殿下的書房裏面還擺了好多青瓷,各位大人應該都有一份!我只是運氣好,方才彙報差事的時候,正好撞見。實在是忍不住了,安王才讓我帶走。”
陳大人連忙解釋,免得其他人在背後嫉妒他。
他是把不住話,但是又不傻,不然怎麽能做一方大員?
“真的嗎?”四周的官員喜笑顏開,青瓷難得,但若是安王送的,那身價又要貴上好幾倍。
“不知陳大人可知道這青瓷哪裏來的?”王員外有些意動,盯着他手中的青瓷充滿了渴望。
他雖然有錢,但是和這些大人們比起來,還是差上了不少,安王也不可能賞他一件瓷器。但若是能知道這批瓷器是從哪裏來的,他去購買一些擺在家中,不也是一件大大長臉的事情嗎?
我家擺放的,可都是安王送給下屬的禮物,不是一般人能夠用得上的!
不少小官員與商戶都有些意動,這可是在安王心中留下印象的好機會!
“這——”陳大人一時不好開口,雖然他知道,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說啊。
“正是謝家窯瓷新研究出的一批瓷器,名為青瓷。”祁麟大步跨進來,對着各位大人點頭示意。
“世子殿下。”衆人行禮,紛紛将目光投向他以及他身後的人。
謝父在人群中看見了謝瑾瑜,一下子愣在原地,随即眼中閃過濃濃的擔憂。
瑾瑜怎麽和世子在一起,難不成世子爺看上了瑾瑜?
激動、擔憂、自豪各種心情交織在一起,謝父滿臉複雜,只能想着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詢問一下謝瑾瑜,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世子爺所言可是真的?”王員外滿臉欣喜,他倒不是懷疑懷疑祁麟,而是因為世子口中的謝家,那不是守仁心心念念哪一位的家族嘛!
自家孩子看上了謝瑾瑜,他這個當爹的自然舉雙手贊同。謝瑾瑜在江寧城頗有美名,從心底講,他都覺得王守仁配不上那個謝家哥兒,但是誰叫這是自己親生的呢,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去謝家提親,謝家的瓷器好像就出了問題,整個謝家頃刻間就要坍塌。據說前段時間,謝家還分宗,真是讓人唏噓。
王守仁舍不得謝瑾瑜吃苦,哪怕被他打了一個半死,還是不松口。王員外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了王守仁,無償幫助謝家。
他心想着,只要謝瑾瑜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定然不可能無功受祿,到時候嫁給了自家那個傻兒子,他就将王家的家底交給他,反正他只有這一個兒子,不交給他還能交給誰?
只要這對小夫夫不作死,他和謝父兩人一起在外面操持,等以後有了孩子,就讓兩人的孩子繼承王氏酒樓和其他家産。
現在驟然聽到謝家不僅可能沒破産,還研制出了新的瓷器,有望更進一步?
那簡直是太好了,他未來的小孫孫一下就可以繼承兩個大産業了!
謝瑾瑜若是不願意,那就生兩個小孫子,一個繼承王家,一個繼承謝家,簡直完美!
從頭到尾,王員外就沒有考慮過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