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制瓷(十)

“三叔,我們知道錯了,你就幫我們在家主面前美言幾句吧!”

“對啊,咱們都是謝家的人,打折骨頭還連着筋呢!”

“我當時也是一時鬼迷心竅,現在想想真是後悔不已,我去向二哥認錯,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行不行?”

一群人圍着三叔公,舔着臉的讨好。

三叔公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任是誰一大早被人吵醒,心裏也是有些不痛快的。尤其是這些人還都是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和後輩,沒有被活活氣死已經算好的了。

“怎麽,當初是你們覺得謝家要倒了,馬不停蹄就收拾東西想要跑路了。為了斷絕關系,生怕老二連累你們,居然連分宗的法子都想了出來,現在人家好了,又想扒上別人,這世上有這樣的好事嗎?”三叔公冷笑,一張老臉上全是對他們的不屑。

人活得久了,真是什麽樣的極品都見識到了。年輕的時候,這群人還要點臉,現在是連臉都不要了?

“三叔,這不能怪我們啊,當初誰能想到謝老二他還留了一手啊,他如果早點告訴我們他手裏還有這樣一張大殺器,我們也不會棄他不顧!”一位族老開口。

“沒錯沒錯,我們有錯,老二也有錯。”其他人紛紛附和,甚至打從心底認為,這事本來就是謝父的錯,若是謝父告訴他們青瓷的存在,他們怎麽也不可能分宗!

“你們真是——”三叔公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麽詞罵他們,只覺得一張臉都被丢盡了,臉上臊得慌。

謝家怎麽養了這麽一群玩意兒出來,真是丢人啊!

“告訴你們,你們當然不會離開了,畢竟是下金蛋的母雞,不扒着吸幾口血怎麽也不劃算是不是?”三叔公氣急敗壞,指着為首的人破口大罵,“當初要離開的人是你們,現在要回來的人也是你們,你們真當謝家的族譜是兒戲,說分就分,說合就合?

有便宜你們一定要占着,有風險就連忙抽身,誰給您們的臉呢?這麽些年來,你們可有為謝家做過一點貢獻?你們坐吃山空不思進取也就罷了,謝家有難卻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這樣的你,好意思再回來嗎?

別說是老二不會同意,就是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會同意!”

三叔公面容嚴肅,虎着一張臉瞪着衆人。幾名族老被他吓得不敢說話,心有戚戚的退到後面。可是其他年輕一點的族老也不害怕,一想到那麽多的銀子,以後全都要歸了謝父一個人,而謝父必然是要把這個銀子交給出嫁的謝瑾瑜,他們就心痛的像是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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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口袋裏的錢馬上要飛到別人的口袋裏,怎麽能不心痛!

“呵,總之你們無論怎麽說,我都不會同意的。”三叔公油鹽不進,冷着一張臉就看着他們上蹿下跳。

不少的族老眼中漸漸充滿了對三叔公的恨意。一個糟老頭子,一直死皮賴臉擺着長輩的款兒,若不是因為還有些用處,誰會搭理他?

謝父走進來,正看見三叔公與衆人對峙,他輕輕咳嗽一聲,将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了,“咳咳,諸位今日來我府上有何要事啊?”

“二哥!”

“老二啊!”

驚呼聲接連響起,一個比一個情真意切。若不是謝父還記得前幾日他們的嘴臉,真的可能被他們高超的演技騙過去。

“老二啊,我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咱們把族譜重新合起來吧!”一位年長的族老開口,渾濁的目光中閃着貪婪。

“這不好吧,咱們分宗才幾日,現在又合在一起就跟兒戲一樣,若是老祖宗泉下有知,。定要責怪我們的!”謝父沉吟,思索着開口。

衆人也知道這樣貿然合宗不妥,但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口袋裏的錢溜走,誰也不甘心啊!

“老二,你是什麽想法?”剛才的族老繼續開口,看老二的樣子也不像是十分不情願的模樣,只要願意合宗就行。

“這個……”謝父磨蹭,在衆人焦急的目光中道,“要不這樣吧,再過幾年我們又重新把族譜合在一起,各位長輩覺得如何?”

不覺得如何!

方才文化的長輩臉色漲紅,指着謝父說不出話來。幾年之後,黃花菜都涼了!別以為他們不知道謝父打着什麽主意,謝瑾瑜即将出嫁,到時候謝家的瓷方肯定要落在他的手裏,若是不趁着現在趕緊撈一筆,難不成真等着謝瑾瑜出嫁後,他們去謀奪謝瑾瑜的嫁妝嗎?

別說是謝父不會同意,就是謝瑾瑜的夫家也肯定不答應!

謝父想得倒是好,以為他們老眼昏花,腦子也不好了嗎?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們還是能想明白的。

三叔公油鹽不進,謝父也是不松口,一群人圍坐在一起,抓耳撓腮,急的渾身冒汗。

“咱們好歹還是一家人,你當真要做的這麽絕嗎?”

“瑾瑜以後嫁人了,娘家這邊沒有人幫扶,他怎麽在夫家站穩腳跟?”

“我們也不是貪得無厭,也就是這一兩年罷了,等瑾瑜出嫁後,這青瓷方子你肯定要拿去給他陪嫁,到時候我們也無法沾手,如此,你也不願意分一杯羹給我們嗎?”

衆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語,軟的硬的,使盡渾身解數,都想讓謝父松口。

可惜,謝父嘴巴像是被鐵汁澆灌了一般,就是不松口。

“各位叔叔伯伯把勁用錯了地方,與其在這裏等着我父親開口,還不如想辦法讓我松口呢!”謝瑾瑜施施然走進來,對着三叔公笑了笑。

“瑾瑜過來,頭還疼不疼啊?”三叔公慈愛的摸摸他的頭,笑着問。

“已經好多了!”謝瑾瑜朝他眨眼,然後轉身看着臉色難看的族老們,嗤笑,“各位叔叔伯伯是不認識瑾瑜了嗎?怎麽臉色那麽難看啊!”

族老們有氣沒地方撒,偏偏謝瑾瑜這個時候還故意譏諷他們。若是在平時,他們肯定忍不住要嘴上教訓他幾句,但是現在有求于人,他們反倒是不好呵斥謝瑾瑜,只能選擇吃下這個啞巴虧。

“瑾瑜,你快勸勸你父親啊,我們也是為你好!”有人開口道。

“為我好,怎麽是為我好呢?”謝瑾瑜疑惑地看着他,眼神清澈,仿佛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那人一看有戲,渾身都來了勁,連忙道,“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都是謝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只有我們好了,你才能好啊!你父親糊塗了,以為将方子交給你就是保護你,殊不知這才是害你呢!”

“沒錯沒錯,你想啊,你要是嫁人了,要是娘家這邊沒錢沒勢,你夫家能看得起你嗎?你手裏有握着這樣的寶貝,你丈夫會不動心?只有我們的腰杆子硬了,才能給你撐腰呢!”有人接話,三言兩語就将其中的厲害分析給謝瑾瑜聽。

謝瑾瑜點點頭,十分贊同他們的話。

“瑾瑜也覺得我說的對吧?你快勸勸你父親!”那人喜上眉梢,滿臉透露出貪婪之色。

“可是——”謝瑾瑜猶豫,盯着鞋面上的白珍珠,緩緩露出一絲笑意。

“可是什麽?”那人緊張的問。

“可是現在方子在安王世子的手裏啊,他也只是看在我們有功的份上,才願意分一成的利潤給謝家,多餘的,是半點也沒有了。”謝瑾瑜期期艾艾的說完,滿意的看着那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什麽,你說瓷方在安王世子的手上?!”族老們亂作一團,一個個像是眉頭蒼蠅一樣,嗡嗡嗡吵個不停。

“你怎麽能把瓷方給他呢?你知不知道那是謝家的根本!”年長的族老坐不住了,指着謝瑾瑜罵道,“你個敗家哥兒,這麽沒腦子!”

“可是謝子熠不也是把我們謝家的制瓷方子給人了嗎?你們怎麽不罵他?”謝瑾瑜不滿,故意頂嘴,“再說了,又不是我給的!安王世子的表弟本身就跟我一起研制的制瓷方子,他手底下那位趙師傅,可是名滿江南的制瓷大家,這個青瓷主要的研制人還是他呢,林師傅都是給他打下手的!

若不是我擔着和他一起合夥的名頭,別說是一成了,他一個人就能獨吞下,到時候一分錢都不會給我們!”

謝瑾瑜争辯,堵得其他人啞口無言。

“而且……”謝瑾瑜故意拉長了聲音,語氣涼的滲人,“你們以為安王世子是活菩薩,會好心幫我們?若是其中沒有利益可圖,他憑什麽如此優待謝家?

人家是皇孫,父親更是西南的封王,咱們敢得罪他嗎?他想要方子,你敢不給?你若是今天敢拒絕,明天他就能讓謝家從江寧消失!”

衆人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人物,不由得極其後悔。

“那安王世子現在?”有族老忍不住問道。

“當然是放過我們了!可是接下來我們要是表現不好,雖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謝瑾瑜故意吓唬道。

他這些叔叔伯伯,早就被養廢了,膽子小偏偏胃口大,只需要吓一吓,保證能安靜如雞好幾年。

衆位族老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最開始說話的那位族老硬着頭皮走出來,對着三叔公以及謝父道,“三哥,小二,是我們想差了,族譜一事事關重大,還是謹慎一點為好,所以我覺得吧,還是暫時先不要合宗了,等瑾瑜以後嫁人了再說吧!”

先拖着吧,什麽錢不錢的,哪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呢!反正現在他們也不差錢,等以後謝瑾瑜出嫁,就會慢慢忘記這件事,到時候安王世子要找麻煩,也和他們沒關系了。

“五伯伯,真的不合宗嗎?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啊!”謝瑾瑜拖長了音調,一臉郁悶的盯着他。

五族老頭皮發麻,連忙道,“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啊!”說罷,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其餘人也趕緊跟着。

謝瑾瑜輕輕一笑,活像一只捉弄了人的小狐貍。

“你呀,沒有看出來,你撒謊的本事還這麽厲害!”謝父無奈的摸了摸謝瑾瑜的頭,臉上的神情卻是充滿了自豪。

謝瑾瑜知道用安王世子來逼族老們離開,說明他早就看透了這些族老外強中幹的本質,只要抓準了這一點,這些人以後都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安王世子的事情,是瑾瑜詐他們的?”三叔公眨眨眼,總算反應過來謝父和謝瑾瑜話裏的意思。虧他剛剛還情真意切的擔心了一下,真以為安王世子仗着權勢,逼着瑾瑜倒賣了方子。

想想也是,安王世子那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幹出這種欺負良民的事情。

不過說到安王世子,謝父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想到自己昨日前去接謝瑾瑜的時候,滿王府的奴仆看自己的表情,他的一顆心就平靜不下來,只不過這事也不好當着三叔公的面開口,只能私下裏詢問瑾瑜。

“三叔,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謝父對着謝瑾瑜打了一個眼色,三叔公也不是什麽沒腦子的人,再說了他還想再去睡會兒午覺,也就沒有将兩人留下來,然後揮揮手讓他倆離開。

謝瑾瑜跟着謝父出去,走到半路,謝父突然停下腳步,盯着謝瑾瑜十分嚴肅的問,“瑾瑜,安王世子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

謝瑾瑜頭大如牛,他和安王世子有關系嗎?他不是只認識安王世子的表弟林麒嗎?昨日去安王府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是世子爺呢,只不過當時的世子爺帶着面具,他連那人是美是醜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呢,哪能和他牽扯上關系!

“我和安王世子素未相識,爹爹為何這樣問?”謝瑾瑜不解道。

“你們真的不認識?”謝父一臉茫然,可是昨日他去接人的時候,那些下人們的表現可不是這個反應啊,那熱情的模樣,簡直差點閃瞎他的眼。

謝瑾瑜肯定的點點頭,“唯一有牽扯的,就是我與爹爹說過的林麒了,他是安王世子的表弟,據說兩人關系十分要好,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謝瑾瑜想到林麒經常在自己面前誇贊安王世子,就不由得心裏失笑。沒想到林麒那麽大的一個人了,看起來也十分穩重,怎麽一談起他表哥,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謝父發覺謝瑾瑜不僅在他面前走神,甚至臉上還露出了傻笑,頓時警鈴大作,也顧不得什麽安王世子,只一個勁地追問,“你和林麒又是什麽關系?平時沒有怎麽接觸吧?”

兒大不中留,自家兒子好像對這個林麒非常有好感啊!

“父親,你在說什麽呢,我和林麒就是普通的合作夥伴啊,而且私下裏能有什麽接觸,也就是生意上的往來罷了。”謝瑾瑜蹙眉,眼中閃過一絲羞惱。

謝父深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兒子是個什麽性格他還不知道嗎?現在這副表現若是說兩人沒有絲毫的關系,他簡直可以吧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是嗎?那他為什麽約你今天下去出去游湖?”謝父幽幽的問,語氣十分的幽怨。

什麽?林麒約他下去去游湖?

謝瑾瑜擡頭一看天色,頓時急的瞪了一眼謝父,語氣也激動起來,“父親你怎麽不早說啊,我要是遲到了那多不好!”

“嗯~?”謝父擡頭。

“我……我是說做人要講信用,不能平白無故讓人久等是吧?而且林麒這次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怎麽好意思拒絕他呢!”謝瑾瑜在心底為自己找好借口後,也顧不得和謝父在花園裏拉家常了,直接道,“爹爹,青瓷的賬本你先看着,我晚上回來再看。”

說完,匆匆離去。

謝父看着謝瑾瑜急不可耐的模樣,頓時心如刀絞,頭痛欲裂,“防火防盜防家賊,古人誠不欺我也!”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林麒就将他的寶貝孩子勾到了手中,真是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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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收藏,我快要冷死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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