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火鍋(二)
皇帝留宿靜安殿,并且加封安王世子的事情,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一般的在京城內外傳播。
不少人開始打探其中的原因,唯一知道內情的幾人卻都閉口不言,任是誰來了都只說一句,下官不知。于是,京城裏的熱只能将目光再次移到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南封地,希望能從哪裏打聽到一絲半點的可靠消息。
只可惜,當年安王是被貶谪出京的,西南又是偏遠貧瘠之地,所有人都認為安王廢了,不可能在和奪嫡扯上關系,于是就真的沒有一個人将精力放在一個已經被放棄的皇子身上。安王的封地上面,當真沒有安插幾個探子。驟然十幾年後,安王已經牢牢掌控了封地,這個時候,京城裏的人想要再次插手封地的事情,這心思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而遠在封地的安王此時正在幹什麽呢?此時他正頭疼地坐在書房裏面,看着面部表情的祁麟,心也疼肝也疼。
誰能想到,他這個好兒子先是前幾天突然給他搞出來一個制糖方子,直接将他震得三魂不見七魄!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還以為能靠着新出的制糖方子大賺特賺的時候,這小子告訴他,這方子你不能要,要上交給皇上,可沒有把他氣死!
說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小子怎麽總是想着把好東西讓出去呢?雖然那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他老子,但是把這個東西獻給他老子和自己拿在手上那能一樣嗎?可惜無能他怎麽勸說,好話歹話說盡了,這小子就是不松口,還說這制糖方子他根本保不住!
既然如此,還不如拿來借花獻佛,争取在皇帝心中留一個好印象呢!
這話說得,什麽叫做保不住?他堂堂安王,還保不住一個制糖方子?他爹那麽大方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和他争搶一個制糖方子?可是在祁麟慢慢分析之下,他還真的覺得這小子說得有道理,只要國庫裏真的沒錢,他爹還真的幹得出來和他搶錢的事情!
一想到這裏,安王的心肝就更疼了,他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不識好歹的讨債鬼!
“父王,你考慮不好了麽?真的不去嗎?”祁麟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擡眼問了一句。
安王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但是一想到自己才是他老子,他怕什麽,胡子一吹,氣鼓鼓道,“不吹,本王才不去那勞什子開幕儀式,你自己去丢人現眼就行了,還要帶上本王!”
祁麟今日一大早就過來給他說自己打算開辦的海鮮酒樓要正式開張了,想邀請他親自去剪彩添添喜氣。安王本來想着,這是自家兒子的酒樓,他當然要去捧捧場,給兒子長面子啊,但是沒想到祁麟居然告訴他,這不是他開的酒樓,他只是一個什麽合夥人,安王頓時就不幹了,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去拿開幕式剪彩。
笑話,他堂堂安王,可是什麽人都能請得動的?那謝家的小子也真是沒眼色,自己先是在謝家的白瓷上面幫了他們大忙,這小子不知足也就罷了,現在還打起和祁麟一起做生意的算計來了。
真以為安王府的大樹是那麽容易抱上的嗎?
“哦,父王不去的話,我就只能在謝瑾瑜面前失言了,想必人家一個自己有本事的哥兒家,也不會随便喜歡上一個喜歡誇下海口,卻無法踐諾的言而無信之人吧。”祁麟憂傷的垂下頭,語氣傷感極了。
“噗——咳咳!”安王一口茶水噴出來,連着咳嗽了好幾聲,不可置信地指着祁麟道,“你說啥子?再給本王說一遍!”這一激動,安王竟是連西南的方言都飙了出來,眼中異彩連連,比他當初聽見祁麟中了會員還要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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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什麽,父王你聽錯了。”祁麟扭頭,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副你不去就算了的模樣。
“別別別,我去我去!”安王站起身,小跑到祁麟的身邊,盯着祁麟滔滔不絕,“好小子,你真的看上謝家那小哥兒啦?我就說嘛,平白無故你怎麽對那哥兒那麽上心,又是幫忙做白瓷,又是一起合開酒樓的,你從小就不願意吃虧的性子,在那個小哥兒面前,那可是毀的一幹二淨!
我原來還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原來你的大尾巴在這裏藏着呢!”
安王雙手撫掌,哈哈大笑,一手搭在祁麟的肩膀上,豪氣道,“說吧,還有什麽要你老爹我幫忙,一口氣說完,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不至于不至于……”祁麟表情一言難盡,連忙伸手拒絕他爹的熱情幫忙,笑着道,“父王到時候按時參加開幕儀式就可,至于其他的,孩兒已經安排妥當了。”
“哦,對了!”祁麟想到父王不着調的性子,連忙囑咐了一句,“到時候千萬別亂說話啊,孩兒心裏自有打算,你可千萬別給孩兒添亂!”
“知道,知道!你可千萬別瞧不起你爹,當年你爹追你娘,可是三個月不到就讓你娘芳心暗許,止不住到時候你還要我給你傳授經驗呢!”安王撇嘴,不滿祁麟如此不信任自己。
祁麟輕笑,若不是顧忌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他可真想給自家父王一個大白眼讓他自行體會。娘親小時候可是都給他說了,若不是他娘本身對父王一見鐘情,哪有他爹那個大傻子追求的劇情!
而且以他這麽多年對父王的了解來看,父王這個大老粗,別說是追求姑娘了,就是連自己有時候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都表達不清楚,還指望着給姑娘表白?沒把他當成一個二傻子就不錯了!
“行,到時候就拜托父王了。”祁麟說完,腦海中靈光一閃,好險差點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連忙千叮咛萬囑咐,“對了父王,到時候你一定要記住啊,我是安王府的表少爺——林麒,可是跟安王世子祁麟沒有一丁點的關系!”
“啥玩意?”安王的一抹絡腮胡子,大漢茫然臉,“你咋成了林麒那小子?”
“這個暫時不好和你解釋,反正你只需要記住,我就是林麒,你是我姑父!”祁麟耐心道。
安王先是愣了一會兒,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連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上透露出一股詭異的興奮來,“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保證不記錯!”
祁麟見父王真的聽進去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安王見祁麟一走,連忙直奔祠堂,從上面将安王妃的靈位抱下來,吧唧親了一大口,激動得語無倫次,“文娘,文娘,我給你說,咱兒子有喜歡的人啦!對方是個小哥兒,好像是江寧城第一美人呢!咱兒子的眼光真好,這一點随我,可惜你看不到了,要不後天我把你帶上,你也一起去給兒子掌掌眼……”
五月的江寧城,天氣已經有了一絲悶熱的感覺,晴朗的天空中漂浮着幾朵潔白的雲彩,風微微一吹,就開始往一邊移動。
“謝家主,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你這邊請——”
謝父站在“一品嘴巴香”的酒樓門口,臉上喜氣洋洋,眉開眼笑的和別人打着招呼。
“這是小兒瑾瑜,希望王兄以後多多照料。”謝父拉着謝瑾瑜,客套的和王老板寒暄。
“哪裏哪裏,貴公子厲害啊,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別說這麽見外的話!守仁,愣着幹什麽,快過去幫幫謝小公子!”王老板也是一臉笑容,盯着謝瑾瑜越看越滿意,直接催促着王守仁過去幫忙。
“不用,王公子,您去大廳安排一下來賓吧。”謝瑾瑜向後面退了一步,水潤的雙眸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像是雨後海棠,直把王守仁看得挪不開眼。
“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偶像對我笑了,偶像居然對我笑了!王守仁傻傻地往大堂走去,哪裏還記得他爹囑咐的話。
王老板在一旁看得恨鐵不成鋼,只能氣急敗壞地甩甩袖子。
謝瑾瑜的目光移向街道,隐約帶了一點焦急。今日是他和林麒一起合辦的海鮮酒樓開張的日子,林麒說要邀請安王親自前來剪彩,一開始他還覺得受寵若驚,覺得安王那樣的大人物,怎麽會浪費時間來一家小小的酒樓參與剪彩,可是林麒再三向他保證,他也就當真了!
現在眼看着吉時快要到了,可是林麒和安王都還沒有來,謝瑾瑜不由得将心懸了起來。該不會是林麒觸怒了安王,兩個人都不會來了吧?
謝瑾瑜東想西想了一陣,就聽見外面一陣馬車的嘶鳴聲。
“安王到——”
“安王居然也來了?還不快快前去迎接!”坐下的賓客們突然爆發出一陣喧鬧,紛紛湧到門口,想要迎接安王。
謝父帶着謝瑾瑜與王氏父子一起,連忙見禮,“草民見過安王殿下。”
“免禮免禮,今日把本王當成一個普通客人就行。”安王面容和善,眯眯眼,時不時打量一眼謝瑾瑜。
“這兒媳婦有點漂亮啊!”安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袖子中的特制玉牌,忍不住在心底念叨,“文娘啊文娘,咱兒子的眼光還真是随我,你看看那小哥兒的小腰,那小臉蛋,簡直就和年輕時候的你,一模一樣嘛!漂亮,真是漂亮!”
謝瑾瑜今日為了開張,特意穿得喜慶了一些。大紅色的富貴花開錦繡流雲長袍,配上高高束起的彎月追星長髻,眉間一點朱砂襯得膚白賽雪,姿容豔麗,仿佛整個盛春美色都斂于一體,在人群之中極為顯眼。
安王自以為目光隐晦,實則對謝瑾瑜來說猶如實質。謝瑾瑜的手顫了顫,逃避似的扭過頭,一轉身就瞧見林麒一個勁不滿地瞪着安王。
祁麟快要氣死,他爹的目光能不能收斂一下,沒看見整個大堂的人都看着他嗎?
安王絲毫未覺,甚至在發覺祁麟一直瞪着自己後,還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兇什麽兇,你老子看看未來兒媳婦咋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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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祁麟:氣煞我也!論有一個豬隊友老爹是什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