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陽謀(六)

“別別別——”祁麟連忙伸手阻止謝瑾瑜再來第二下,抓着對方白嫩的小手,委屈道,“你就算要出氣,也不能這樣啊,你這一下,可差點要了我的命啊!”

謝瑾瑜瞥他一眼,眼中帶着點點的調侃,”前世你和許修誠到底是什麽關系?”謝瑾瑜自然是前世的許俢誠不可能是祁麟的,只不過氣不順罷了,雖然原諒了他,但是沒道理自己不可以好好發洩一下啊。

祁麟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肯定是這樣,有時候未來媳婦太聰明也是一件令人煩惱的事情。

“許俢誠身上常年挂着一塊墨黑色木牌,你可還有印象?”

謝瑾瑜回憶片刻,喃喃道,“自然是有的,那東西他片刻不離身,我記得他身邊好幾個女人都想要那塊牌子,為了顯示許俢誠對自己的看重,只是可惜,許俢誠不僅從來不離身,還絕不允許別人觸碰。”

“那木牌和你有什麽關系?”謝瑾瑜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盯着祁麟眼神一動不動。

“我死後不知怎麽地,靈魂便凝聚在那塊木牌之中,等我醒來便一直跟着許俢誠了。不然,你以為以許俢誠驕傲自大,莽撞強勢的性格,是如何做到生意步步高升的?

誠然他的腦子裏确實有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法子,但是他卻缺少對上位者的敬重,只這一點,就足以要他的命了。若不是我暗中一直指點他,就憑他私藏糖方這事,就足以誅九族。”

謝瑾瑜聽得臉色發白,手心隐隐有汗漬冒出。雖然祁麟說的輕描淡寫,但是他卻覺得裏面涉及的陰謀與權衡必然不少,不然,前世的許俢誠不可能路子走得那麽順利。

“那你,那你為什麽沒有去找安王爺?”謝瑾瑜疑惑,當年安王痛失愛子,幾乎瘋魔,之後不理世事,後來不知怎麽的,開始對許俢誠十分看重。

“祁麟早就死在了那一場意外之中,說了又如何?只不過徒增我父王的煩惱。許俢誠野心太大,我不想自己成為父王的掣肘。當年我的死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但是許俢誠為了能開通海運,故意告訴父王,我的死乃是京城之中有人出手,逼得父王參與奪嫡之戰。若不是我暗中留了一手,只怕整個安王府最後都免不了抄家流放的下場。”

祁麟想到前世許俢誠的謀劃,臉上露出一絲厭惡,“我清醒的時間不長,但是也知道他所圖甚大,可惜偏偏沒有那個本事,真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他明明晃晃擺在臉上的野心。

他自以為自己的生意做得足夠大,又在江寧城有了一定的勢力,就可以和京城的人扳扳腕子,殊不知人家早就把他當成了一只肥羊,就等着他掉進去。

即便我沒有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但是他的下場我也能猜到幾分,總跑不了一個‘死’字。”

祁麟說完,抓着謝瑾瑜的手道,“還有一事想必你也察覺到了,我也不隐瞞你,你之後招贅的許俢誠和原本的許俢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他也許是和我一樣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孤魂野鬼,搶占了真正的許俢誠的身子。

許俢誠身邊只有一個孤母,即使發現了這個秘密也無能為力,最後反而被察覺到異常的許俢誠關在後院,凄涼老死。”

原來如此,謝瑾瑜一驚,他就說當年他和父親他們都覺得許俢誠為人正派,目光真誠,雖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也算是鼎鼎的好男兒了,最後怎麽會那麽惡心!

尤其是謝瑾瑜嫁過去之後,發現許俢誠和他母親的關系并不像是傳言之中那麽好,當時只以為是許俢誠故意為了美名才會做出孝順的模樣來,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不是許俢誠,自然不會對許俢誠的母親有多少敬重了。

“那他究竟是誰?”謝瑾瑜疑惑,他上輩子真真是倒了血黴了,什麽事都能讓他遇上。

“不清楚,但是顯然不是大熙朝人。”祁麟搖頭,老實講,祁麟也對那個許俢誠充滿了好奇,但是那人從未在別人面前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便是私下一個人呆着的時候,也沒有露出一點消息。只能從他平時的言行舉止推測出來,他根本就不是熙朝土生土長的人。

“你一直待在許俢誠的身邊,那豈不是——”謝瑾瑜想說,那他前世和許俢誠的點點滴滴祁麟豈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哪知道祁麟根本就會錯了意,當即一口茶水噴出來,連連舉手,語氣無辜極了。

“沒沒沒,我清醒的時間不多,其實根本不怎麽了解你倆的過往。”祁麟就差賭咒發誓,十分真誠地望着他,誠懇道,“你看,一直以來都是我先動的心,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前世,你的過往,我只想我倆的未來。”

謝瑾瑜抿唇,輕輕點頭。

他不是故步自封的人,祁麟對他的好他又不是感受不到,只不過他人傷害久了,就有些膽小和畏縮,只要祁麟願意主動拉他,他也願意付出自己的真心。

“許俢誠現在在做什麽?我想去看看他。”謝瑾瑜突然對祁麟道。

謝瑾瑜低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距離上次在馬場偶然和許俢誠遇見,兩人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面。他原來一直怨恨許俢誠,覺得許俢誠忘恩負義,現在發現,真正的許俢誠早已死去,不由得有些悵然,一時間覺得,所有的恨都沒了支點,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若是想見前世的那個許俢誠,那可能微乎其微了。我重生之後,一直讓人盯着許俢誠,發現他并沒有異常。前世的時候,許俢誠是因為為老母上山采藥,失足掉下山崖,之後才被那個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但是今生因為一些其他的影響,許俢誠并未上山采藥,自然也沒有出現掉崖的事情,所以那個孤魂野鬼并未出現。”祁麟淡淡道。

是嗎?

謝瑾瑜一愣,嘆了一口氣,他還想着要是那個人出現了,他非要将人大卸八塊不可。

“不行,我還是要去看一看。”雖然祁麟這樣說了,但是謝瑾瑜心中始終堵着一口氣,若沒有親眼所見,他仍然放心不下。

謝瑾瑜想要去,祁麟自然答應。

兩人一出門,就接受到了林麒與侍書兩人極其詭異的眼神。

祁麟尴尬,一扇子打在林麒的頭上,直接吩咐,“進去好好将賬本看了,回來我要檢查。”

“啊?”林麒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不解道,“表哥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你管我去哪裏,你若是今天沒有把上面的賬查清楚,看我回來怎麽收拾你。”祁麟說完,拉着不好意思的謝瑾瑜大步離開。

“原來真正的林麒是這樣的,我當初要是謹慎一點,只需要派人去打聽一下你們兩兄弟的情況,就不會一直被你蒙在鼓裏了。”謝瑾瑜朝祁麟眨眨眼,調皮道。

林麒的反差和祁麟确實很大,性格也是大相徑庭,若是當初他懷疑一點,讓人在王府打聽一下,自然能輕易的發現祁麟身上的違和。

“咳咳——”祁麟尴尬地掩唇,這件事恐怕會讓謝瑾瑜調侃自己一輩子了,但是誰讓自己理虧呢?

“到了。”祁麟拉着謝瑾瑜在一處角落停下,目光望着一處小攤位,平靜道。

許俢誠穿着發白的衣袍,坐在一張破舊的長桌前,身旁放着他的書箱,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走到了長桌前面,走下來,臉上帶着一絲讨好之色,不知道再和他說些什麽。

“他這段時間都在幫人抄寫書籍,閑暇時也會幫一些孤寡老人寫信,雖然賺的不多,但也沒有辱沒他秀才的身份。”祁麟說完,許俢誠果然聽着老婆婆的話,開始找了一張紙,埋頭苦寫。

許俢誠秀才身份,模樣也長得俊秀,只要他願意,城裏多得是富商想要與他結親,只可惜他一直以家中老母病重的原因推辭,遲遲不願意成親。

“我讓人給他在軍中安排了一門賬房的差事,過不久他便可以上任。雖不能讓他大富大貴,但也能讓他和老母吃穿不愁。”祁麟想了想還是決定對謝瑾瑜說出自己的打算。

許俢誠前世算是遭了無妄之災,今生他也暗中觀察了許久,發現此人确實算是可造之材,若是沒有老母拖累,只怕早已高中。

然而許俢誠并未怨恨老母,反而伺候的盡心竭力,甚至願意為了病重的母親,放棄科考。

如此,他幫上一把,也算全了一份心意。更何況,祁麟隐隐覺得,那人恐怕還會出現,将許俢誠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為妥帖。

看過了許俢誠,謝瑾瑜才發現好似前世今生真的不同了,無論那人是不是會再次出現,但是至少現在,謝瑾瑜心中的那口怨氣是消失了,他望着祁麟,語笑嫣嫣,“既然你已經安排好了,我自然是聽從你的安排。”

謝瑾瑜最後再看了一眼許俢誠蘇陌,是真的放下了。正欲轉身離開,卻發現祁麟目不轉睛的盯着許俢誠的書箱,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謝瑾瑜疑惑,踮着腳尖看了一眼,一下愣住。

許俢誠方才俯身拿東西之時,不小心弄倒了書箱,一幅卷軸從裏面滾了出來,雖然他動作很快,但還是讓樓上的兩人看了一個真切。

畫上一身淺藍色的哥兒,不正是謝瑾瑜嗎?

謝瑾瑜驚詫,許俢誠認識他?

祁麟确實真真切切的怒了,忍不住道,“暗一,那畫你不是悄悄給毀了嗎?”

暗一無奈現身,十分委屈,“屬下确實毀了,但是他又重新畫了出來。”他總不能将那人的手給打折了吧?

謝瑾瑜眨眨眼,雖然不知道許俢誠怎麽會偷偷畫了自己,但是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麽祁麟總是熱衷給他畫像了,原來歸根結底,竟是暗中吃了許俢誠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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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祁麟: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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