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個國家危在旦夕!(一)

慶昭四十二年,先帝駕崩,五皇子江裕軒繼位。

江裕軒低頭跪在慶昭帝的靈柩前,眼神漠然,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屋內靜悄悄的,望眼看去便是一片白,江裕軒身旁沒有別人,只有幾個侍女安靜的跪在一邊,等着他起身。

昏黃的燭火在牆壁上不斷跳躍,明明滅滅的光線打在跪在棺材前方的人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和卻又令人有些脊背發涼的淡橙色。

江裕軒沒有很傷心,這并不是說明他天性涼薄,連撫養了自己十幾年的“父親”去世了,也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

相反他知道,這對于江顧來說,恰恰好是個解脫。

他這一輩子,活的太苦了。

尋常百姓知道的就是,慶昭帝一生軟弱無能,雖沒有做出什麽昏庸的事情來,但作為一個帝王,在位幾十年,卻從沒有真正的觸碰到本屬于自己的權力。

這就是一個笑話罷了,軟弱無能?那為何朝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幹質問反抗;沒有真正的權利?那為何卻能調動上萬的糧草和士兵?

這是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故事嗎?江裕軒知道的,不是。

有時候或許不作為才是最大的作為。

正當江裕軒沉思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擡起頭望去,撞進了一雙布滿寒霜的眼眸之中。

男子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身着一襲绛紫色的外衣,衣角處還繡着蓮花樣式的花紋,他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連看都沒看自己名義上的前君主一眼,而是極有目的性的走到了江裕軒面前站立。

“節哀。”傅樓抿了抿唇,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幹巴巴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的面上仍是冷冰冰的,眼神中卻帶着一絲憐惜之意,而憐惜的對象卻不是那正躺在棺材中的先帝,而是眼前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有什麽好節哀的?”江裕軒含笑着瞥了一眼這個在外面殺伐果斷的攝政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膝蓋,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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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很快的伸出手拉住了江裕軒,将人扶了起來,在對方站穩後,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乖乖的松開了手。

“啧。”

看到傅樓小心翼翼的樣子,江裕軒心裏感嘆道,怎麽每一回确定正式關系之前,自家愛人都要有個慫兮兮開始?

難道自己還不夠奔放,還不夠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愛意嗎?

這可不行,江裕軒思考着。

他牽住了傅樓想要縮回去的手,無視了站在兩側的侍女們詫異的眼光。

“這......”不合禮數。傅樓喃喃開口,目光呆滞的被江裕軒拉了出去,來到了禦花園中的一個小涼亭裏。

“嗯?”江裕軒把對方安置在了座位上,在傅樓又想說些什麽的時候,捏起了一塊紅豆糕放到了對方口中。

“唔。”傅樓邊咀嚼着嘴中的食物,邊呆呆的看着江裕軒,眼中有些恍然。

看青年這樣子,倒像是真的沒有傷心,他吞下了糕點,喉結上下滾動,劃出好看的弧度。

江裕軒眯着眼睛,也拿起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他擡頭看向遠處的天空,目光有些溫柔,“你又不是不知曉,雖然這是皇宮,但又哪有什麽禮數可言?”

皇帝不想皇帝,大臣不像大臣的,這個國家還沒有滅亡,甚至有蒸蒸日上的趨勢,還真的就是全國上下共同努力的結果。

或許是知道自家皇帝不靠譜,大臣們自己能解決的都解決了,實在不能解決的,也會找面前這個赫赫有名的攝政王出謀劃策。

而他們的皇帝呢?能好好在這個位置上就不錯了。

傅樓似乎也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

他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青年,自己離開已經一年有餘了,這次收到皇帝駕崩的消息趕了回來,還以為一年的時光會讓兩人之間有着無法磨滅的距離感,但看着

青年的一系列動作,傅樓竟然有種兩人分別之時還是昨天的錯覺。

江裕軒見不得對方這有些傷感的樣子,不過才一年而已,他早就在對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去探望了無數回。

至于為什麽不告訴對方?哼哼,就算是再對自家愛人有濾鏡,也忍不了對方說個沒完的唠叨啊!

正當江裕軒甜蜜的想着兩人的相處日常,就見對方從座位上起身,單膝跪在了自己面前。

傅樓拉起了江裕軒的手,在對方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随後擡起,用一種充滿炙熱又獻祭般的眼神看着江裕軒,“臣願守護您的榮光。”

江裕軒彎了彎眼眸,在對方的額頭上也落下了一個輕飄飄的吻,他看着對方突然爆紅的臉頰,開懷的笑了。

“什麽榮光不榮光的?”江裕軒摸了摸男人的頭頂,嗓音輕柔,“我跟江顧的想法差不多,這皇位誰來坐不是一樣?只要能保證百姓安居樂業,哪怕是個外姓之人也是一樣的。”

“況且我本來也不是什麽正統血脈......”

“殿下,慎言。”傅樓一臉凝重的捂住了江裕軒的嘴,此時也顧不上什麽失禮不失禮了,他看着江裕軒,滿眼都是不贊同。

江裕軒被捂住了嘴,發不出聲音來,他現在真的想翻一個白眼,感覺就算那幫大臣們知道自己不是江顧親生的,也不會感到驚訝。

自家這位皇帝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嗎?

不敢跟這個莫名的固執着某些不太重要的規矩的某人理論,江裕軒點了點頭,視線向下看了看,示意對方把自己放開。

傅樓放開了江裕軒,他垂在身體右側的手心處還殘留着微微濕潤的觸感,他的臉上有些害羞,但還是被接下來江裕軒的話給打敗了。

“我們的婚事也該籌備起來了。”江裕軒看着傅樓,微笑的說道。

我們?婚事?籌備?

傅樓的腦子暈暈乎乎的,一下子以為自己剛剛幻聽了,這真的是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嗎?

“明天你去禮部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江裕軒打了個哈欠,說着就要往回走,卻不終于忍不住的傅樓給拉住了。

“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傅樓死死的盯着江裕軒,一字一字的咬牙說道。

“知道啊。”江裕軒輕飄飄的看着一眼傅樓,覺得對方有些大驚小怪,又突然恍然大悟,“肯定不是今年辦啊,還要為老皇帝守孝不是嘛。”他摸了摸對方的手,安撫道:“就是有些委屈你了。”

“不是我,你......”傅樓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感覺事情的發展有些詭異。

其實江裕軒都知道傅樓是什麽意思,但不管是面對什麽樣的愛人,他都惡趣味的想要去搞事情,看對方滿臉通紅的樣子。

“有什麽不對嗎?”江裕軒詢問道。

有什麽不對?簡直哪裏都不對好不好?

見傅樓有些猶豫,江裕軒笑眯眯的一步步逼近了對方,邊靠近邊問道:“當初江顧剛撿到我時,每天陪在我身邊,半夜醒來給我蓋被子的是誰?”

“江端他們幾個欺負我,為了給我撐腰,日日夜夜練武的是誰?”

“出征的前一天,喝了個半死,哭着鬧着吻我的又是誰?”

江裕軒一步步的逼近,傅樓一步步後退,直到傅樓感覺自己背後堅硬的觸感,他被青年步步逼近到了涼亭的柱子上。

“是我,是我,全都是我。”傅樓嘆了口氣,認命的回答道。

如果說聽到前兩句話的時候傅樓還能從容面對,那最後的一句話,徹底沉澱下來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知道,傅樓想。

他竟然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原來那天夜裏一個膽小鬼的最大膽的嘗試,并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傅樓感覺江裕軒慢慢的靠近了自己,那張俊美的臉龐一點點的離自己越來越近,他顫了顫眼睫毛,不自在的斂下了眼神。

“想什麽呢?”

等到傅樓換過來的時候,江裕軒早已站好了觀察着他的神色,青年身材修長,渾身散發着難以掩飾的貴氣,腰間挂着紅的有些妖豔的紅蓮玉佩。

而反觀傅樓,盡管外表上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內裏的汗衫早已濕透,心髒劇烈的在胸膛裏上蹿下跳,直想竄出來蹦到面前人的懷裏。

傅樓右手撐着身下的欄杆站了起來,粗喘了一口氣,擡起頭卻發現江裕軒正揶揄的看着自己。

傅樓:“......”

看這人挺尴尬的,江裕軒也不欺負對方了,轉過身就回到了靈堂裏,他看着前方冰冷的棺椁,笑了笑,“老家夥,要是你看到剛才那副場景,一定會不厚道的嘲笑我吧。”

他摸了摸棺材的邊緣,垂下了眼簾,“放心,不會讓你一個人在冷冰冰的皇陵裏的,就按照以前說好的,你永遠在那片花海中等着他。”

江裕軒笑了笑,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了身後溫暖的胸膛,他心裏嘆了一口氣,放軟了身子,讓自己放縱了一會兒。

父親,你的心願我會實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不尊重逝者哈,就是江顧,他的性格就是那種超級灑脫的樣子,也不喜歡別人哭啼啼的懷念自己,而且死亡對于他來說,屬實是個解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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